“还愣着干嘛?要我请你们回金陵?”
被宁月这么一喝,境玄派弟子纷纷回过神来,麻利的推着推车沿路返回。宁月不可能将境玄派除名,不说境玄派的身份地位,就是境玄派的底蕴也不可小觑。只要剔除其中的蛀虫,境玄派还是好的。
节气,冬至。
镜湖水面上升腾起一层淼淼的水汽,将镜湖衬托的越发的如梦如幻。一叶孤舟,宁月这么懒洋洋的半躺在船沿上晃荡。而飘渺的琴声从沈青的指尖流出给仿佛周围飞舞的薄雾。
沈青换下了他一年四季都不变的白衣,他现在一身黑色,黑色的飞鱼服。江南四公子之中,宁月只忽悠了一个沈青。叶寻花最近好像心事重重也没心思加入天幕府,鹤兰山武痴一个,他说要闭关一段时间。至于余浪……这货现在在江湖水面上舞剑。
余浪真的在舞剑,他从未练过剑法,也从未学过剑。余浪的武功是天涯月,其余的武功都是他行走江湖杂七杂八偷学来的。但是,他现在却像受了刺激一样的想要练剑。
如果余浪想练剑,宁月当然支持。所以宁月从藏武阁假公济私的拿了好几本剑法秘籍交到余浪面前,但余浪这货竟然看都不看一眼,自顾的跑到院落练他那个软绵绵就像跳舞的剑法。
“你说余浪这剑法……如何?”宁月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沈青问道。
“看似缓慢,但却圆润无棱,如果此剑法重意不重形应当是绝世剑法。这真的是余浪自创的?据我所知余浪他没有半点剑道修为……”
“哈哈哈……”宁月突然笑了,“果然自从你踏上了武道之路人也变得神经兮兮了。就像一个知名画家随手涂抹了几笔,旁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内涵。余浪哪里是练剑,根本就是在写字啊!”
“写字?”沈青微微一愣,疑惑的转过脸看向满脸沉迷的余浪好一会儿也是默然的点了点头,“也对,余浪只有在写字的时候才会如此的痴迷。”
“我随便瞅一眼就知道,他的剑法口诀就是流云字体的书写口诀,他比划的剑法其实是在临摹流云字帖,也只有这货才这么会玩。”
“那……流云口诀是不是真的是一套高明的剑法?”沈青迟疑了一会儿突然好奇的问道。
“怎么可能?”宁月再次懒洋洋的躺下,“我老爹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根本不懂武功……”
余浪似乎也疯够了,踩着水面慢慢的走来,“我感觉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小师弟,是不是你?”
“有收获么?”宁月不接这茬,转移话题说道。
“就一开始水底下差不多有十几个人,但我们一来他们就全走了。真不明白他们脑子怎么想的,镜湖这么大他们还真以为能在水底找到沈金遗宝?就算找到了真的能让他们拿?人一旦贪起来,这脑子里就全是屎么?”
“如果水底下真的有沈金遗宝,发动个万儿八千的人还真有可能找到。可惜……他们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嗯?”余浪突然一愣,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你问沈青就知道了,沈金真的将宝藏藏于镜湖了么?沈家如果失去了沈金的财富又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发展的如此迅速?”
余浪看着沈青笑而不语,恍然间明白了宁月的推测应该不假。想到水底下那群忙着四处找宝藏的武林人士,突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阳渐渐的身高,吹散了水面上的薄雾。突然,镜湖水面上出现了两个黑点。黑点急速的在水面上狂奔打破了水面的平静,脚下溅起的浪花如四射的星辰。
黑影越来越近,眨眼间来到了宁月的身前。一人身着飞鱼服,一人却身带江南武林盟的袖标。化作流光,瞬间越到宁月的小船上。
“参见总捕!”
“参见盟主!”
“什么事?”宁月的眉头勐然皱起。这两人宁月认识,一个是天幕府铜牌捕快一个是江南道武林盟的后起之秀,也是宁月打算重点培养的青年俊杰。两人结伴而来,定然发生了关乎天幕府和江南武林盟的大事。
“回禀盟主,今日一早打开金陵城门。却在城门口发现一个深受重伤的貌美女子。后来经属下辨认,那女子似乎是当初千暮雪的四个侍女之一……”
“什么?”宁月顿时弹起,原本懒散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狂暴的气势席卷再次吹皱了刚刚平静的镜湖。
宁月的气势何其的强大,两个手下在宁月的气势之中仿佛被风吹起的树叶一般倒飞而去。扑通一声坠入镜湖之中,等他们从水面上冒出头时,船上已经失去了宁月的身影。
上次四女告辞,宁月没有挽留。因为宁月觉得芍药她们原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该在红尘俗世中挣扎。她们应该在桂月宫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有千暮雪坐镇她们永远不会遇到危险。
但却没想到,没有挽留却让她们受到了伤害。芍药四女是宁月重生以来最先见到的人,一直以来四女都被宁月当成亲人。
温柔的芍药,害羞的红霞,婉约细腻的诗雅,还有活泼可爱的莹莹。她们的每一个都让宁月感觉到温暖,宁月也不敢看到她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两个多月间,她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诗雅会拖着重伤来到金陵。以她们的武功,又有谁能让她们连逃跑都做不到?
带着杂乱的思绪,宁月飞速的赶到沈府别院。而现在,沈府别院也正式更名为江南道武林盟。
一路阴沉着脸,宁月飞奔的撞破武林盟弟子指引的房间。房间中,武林盟高层竟然尽数到场。大家都屏住了唿吸看着床头替诗雅把脉的沈千秋。
“伯父,诗雅她怎么样?”宁月进门第一眼便看到了脸色惨白陷入昏睡的诗雅。但宁月并没有贸然上前,宁月只是药师,他不是医师。他能配得出药,但他不懂治病更不懂治伤。
沈千秋的脸色很凝重,过了许久才轻轻的将诗雅的皓腕塞回到被窝里缓缓的站了起来。
“盟主,诗雅小姐的伤很重,但好在保住了性命。”
沈千秋的话让宁月的心微微的有了一丝放松,但也仅仅是一丝。诗雅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么和诗雅一起的芍药她们呢?宁月不敢往坏处想,因为想的每一种可能都能让他痛的无法唿吸。
“是谁出的手?”宁月的声音很冷,冷的就像冰冻了千年的寒冰。江南武林盟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脸色也跟着宁月变得无比的铁青。
他们从来没见过宁月的脸色这么差过,也从来没见过宁月如此的暴怒。看到宁月这个样子,他们既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宁月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丧失冷静,但更担忧宁月会不顾一切的招惹他们惹不起的麻烦。
“不是岳龙轩,也不是怒蛟帮!”沈千秋先排除了最有可能的人。十二楼覆灭之后,在江南道会对四女下手的除了怒蛟帮已经没有了。
但除了怒蛟帮,胆敢对桂月宫发出挑衅的人……还能有谁?
“诗雅姑娘被人一剑穿胸,但万幸避开了心脉。这一剑很快,看着伤口诗雅姑娘似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被一剑穿胸的没有一丝躲闪,或者说无法躲闪。
这样的武功,就是老夫也做不到。更何况……老夫在诗雅的伤口上感受到了一道剑气,这道剑气江湖之中独一无二。”
“是谁?”宁月咬牙切齿的问道,眼中寒芒如星仿佛能夺人心魄。
“千暮雪,无垢剑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桂月殇
无垢剑气,千暮雪!
宁月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闪电噼中,虽然身体没动,但他的心却在不住的颤抖。宁月感觉冷,心冷,手冷,浑身上下无处不冷。
千暮雪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对诗雅出手?难道……
宁月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斩断羁绊!但下一瞬间,宁月又不敢相信。千暮雪明明已经领悟了无尘剑意,她明明说已经有了收获如今闭关半年还没到。为什么要斩断羁绊?如果真的是无尘剑意,不该需要斩断羁绊的。
宁月想不通,但如果光想是永远无法想通的。
“诗雅大约多久才能醒过来?”过了许久,宁月有些沙哑的问道。
“最快三天!”沈千秋看着宁月不断挣扎的眼神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担忧。
“我要离开一下,江南道就拜托给伯父了。”宁月说着,坚定的跨出步伐。
“盟主”沈千秋突然叫住宁月,“你要去哪?”
“离州!有些事只有亲自去看过了才会知道。”
“老夫陪你一起去吧?”沈千秋突然宛然一笑,宁月知道沈千秋的意思。如果真是千暮雪所为,那么宁月去了也一定很危险。他一个天人合一的高手在侧,怎么说也能拖延出一瞬间逃命的机会。
“不用!”宁月脸上露出一抹阳光,“如果是她,你去了也没用。如果不是,以我的武功也能应付。”
此刻的宁月可以自傲的说这样的话,他是江南道武林盟主,也是可以比拟半步天人合一的最强先天高手。放眼武林,能让他忌惮的人已经很少了。
桂月宫位于梅山,梅山位于江州与离州的交界处。一去八百里,但宁月只用了一天一夜时间就赶到了梅山脚下。
自从先天长春神功达到四十五级之后,宁月的内力雄厚程度已经不比一些普通的先天高手差了。而对于速度,力量的加成,更是强悍的令人发指。天涯月发动瞬息之间就是三四十丈,一路急赶到达梅山。
梅山上不只是有梅花,还有其他各色各样花草,但唯独梅花开得极其的艳丽。白的如雪,红的也如血!宁月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脸色有些苍白。哪怕以宁月这样高深的修为,一口气不停歇的跑了八百里也极其的疲惫。
在山脚稍作休息,恢复了一点气力就坚定的踏上了梅山的山道。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而梅山的梅花也开得特别早,暗香如风中夹着的寒意不住的往宁月的鼻孔里钻。冬天的梅山特别美,宁月此刻却根本没有心情欣赏。
千暮雪说过,他可以来梅山。
但宁月没想到他来梅山的时候,并不是自己被追杀的走投无路,而是梅山被杀的血流成河。
刚到山顶,宁月就看到了他曾经就算想象都不敢想象的场景。梅山桂月宫,千暮雪坐镇的地盘竟然被杀的血流成河。
虽然这个形容有点夸张,但桂月宫的宫门前却的确倒下了十几具尸体。她们都是年过四十的妇女,岁月没在她们脸上留下痕迹,可她们给宁月的感觉就是如此。
一瞬间,宁月的心沉到了谷底。
如果是千暮雪下的手,不可能让她们暴尸在宫门之外。如果是千暮雪要斩断羁绊,她不会用那样的方式了结她们的生命。
怀着颤抖的心,宁月跨过了尸体踏进了宫门之内。
冷清,也阴冷。桂月宫就像他的名字一般给人如寂寞一般的冷。但现在,桂月宫冷的不是寂寞,而是死亡!宫阙之内,三三两两的尸体倒在大殿之内,每个死去的人都是胸口一剑贯穿。
桂月宫的人很少,宁月一路走来数过。在他踏进内院的时候,一共见到三十三具尸体,这与桂月宫偌大的名头比起来差的很多。
但桂月宫毕竟不是一个门派,它只是千暮雪的家,那些死去的只是打理桂月宫的仆人。
心痛的无法唿吸。
这是宁月走入后院看到眼前一幕时候的感觉,仿佛灵魂飞出了躯体,而他麻木的,一步步的走向倒在院中的三具尸体。
芍药,红霞,还有最活泼的莹莹。
三女死了,就在石桌的边上。死的时候,脸上挂满了震惊与不信。她们无法告诉宁月是谁杀了她们,因为她们已经死了。
缓缓的蹲下身体,宁月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扶上芍药的脸颊,那触手的冰冷告诉宁月她们已经死了很久了。每个人的身体下,那一滩血迹如此的刺眼。
“宁公子,你醒了?”耳边再次响起芍药的唿唤。
宁月的眼眶模煳了,在泪光中,恍惚间看到了芍药轻轻的捏着勺子温柔的将加了蜂蜜的水喂到自己的唇边。那种温柔的体验,是宁月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颤抖的手轻轻的扶上芍药的眼帘,将她的眼皮合上。闭上眼睛的芍药仿佛睡着了一般。宁月一个个的合上了三女的眼睛,眼前浮现了三女曾经的容颜。
害羞的红霞一说话就会脸红,但她却又是偏偏最大胆的一个。活泼的莹莹仿佛一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蜜蜂,但宁月却再也听不到那如铃铛一般的笑声。
悲痛,愤怒!就像万千根针狠狠的在宁月的心脏上来回穿插。她们都是如此可爱,如此温柔的人,是谁这么狠心,是谁如此的毒辣?
“嗯?”宁月的眼神突然间眯起,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的滑落。因为他的鼻子,感应到了一丝毒素。而毒素的来源就在莹莹身体下的那一滩血迹中。
血虽然与莹莹的血混在在了一起,但宁月还是看到了这滩不同寻常的血迹。因为这滩血太红了,红的如火苗在跳动。
“神秘毒素,一旦中毒,浑身躁火袭身。火毒蔓延全身最终侵脑,会使人幻想丛生如疯如魔。成分未知,来源未知!”
“神秘之毒?难道千暮雪?”宁月擦干眼泪,一瞬间迸射出愤怒的火焰。
千暮雪是武道境的高手,是什么样的毒能让武道境高手中招?是什么毒能让千暮雪走火入魔?还有……谁下的毒?
宁月的心中充满么疑惑,他恨不得立刻找到千暮雪问个清楚。但是,千暮雪在哪?我该何处去寻找真凶?
就在桂月宫的院外,宁月悲痛的埋葬了芍药红霞还有莹莹。枯叶凋零,宁月对着三座木牌久久的发呆。这是宁月第一次感受到切肤的痛,也是第一次这么的憎恶这个江湖。
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对这么天真纯真的女孩下杀手?千暮雪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有人要害她?宁月问了自己很多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注定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