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之手- 第177部分

　　　　元老得知情况后，终于坐不住了，他们立即停止争论，并迅速地达成共识：将谣言立即中止，至少确保在上城区，听不到这种无稽之谈。

　　　　“远征队征伐荒野怪物，完全是看在奖励丰厚的份上，现在有功不赏，以后还有谁会卖命，还有谁会相信成文的法令。”

　　　　动摇阿特拉斯城官方的公信力，将治政的元老们逼到墙角，尽管谣言止于智者，可是外邦人的离心趋势正在加剧。

　　　　毕竟死掉的都是中城区的佼佼者，谁人身后不是家庭的支持，广泛牵连下去，三十个家庭，将近两百外邦人有直接关联，数目占据中城区的一成。

　　　　可惜，治政的元老也被陆续传播的谣言惹出真火，下令名门贵族为主的神殿护卫，进入中城区接收怪物的尸体。

　　　　轻微的阻扰，被贵族的青铜武器直接碾压，外邦人见识到维持阿特拉斯城统治秩序，实力最强的正规军，不满的杂音稍微低落后，暗中传播的谣言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奇。

　　　　中城区的民意和利益诉求，被上城区公民集团直接无视，各派系元老坚持不妥协的态度，采取不认账的操作手法，令所有期待的外邦人不得不气馁。

　　　　些许风波第二天就淡化下去，除了远征队成员身陨荒野的家庭，各种离奇的谣言已经退场，不过私底下还是有人愿意谈起。

　　　　毕竟外邦人都是活在当下，知道现实残酷的动物，即使某些人与公民走地很近，其实他们自己也很清楚：在上城区，无论治政的元老，尊贵的名门贵族，还是普通公民，都没有把外邦人当作“自己人”看待。

　　　　经过这件事，鲁斌也算是了解部分事实“真相”。对于荣誉公民的身份，他完全看不上，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立足阿特拉斯城，继续深入探索新世界，包括隐藏着的神力秩序，以及底层的法则。

　　　　远征队残兵回到阿特拉斯城已经七天，治政的元老通过预先埋设的眼线，挖出传播谣言的最早发起人，一个务农的普通外邦人，经过拷打和审问，终于撬开他的嘴巴，获知其动机：完全出于对阿特拉斯城的归属感，非常朴素的赏罚分明的理念。

　　　　沾染血泪痕迹的莎草纸，上面的审问记录就像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治政的元老脸上，有人终于发现事情变得棘手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赏与罚（下）

　　　　“会不会其中还有隐情？只是一个务农的外邦人，竟然能在中城区掀起如此大的谣言风潮，导致稳固的统治秩序都摇晃动荡。”

　　　　“神殿主祭是否有所发现？没准此人有隐藏身份，是外邦神灵的棋子，用来试探阿特拉斯城的秩序？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没有先例”

　　　　“我们未来的英雄，阿尔泰亚是否获得神恩？耗费如此多的资源，如果没有任何收获，以后别想让我们继续投资，这笔积欠债务也要偿还。”

　　　　“神殿护卫接收堆积入山的怪物，按照原先的预计，阿尔泰亚应该有所成就，不如我们立即招唤他过来，亲自展现征伐荒野的收获？”

　　　　中立派元老按照城主暗中的示意，将话题引到阿特拉斯城的希望身上，成功地勾起温和派元老和强硬派元老的注意，尤其是后者倾注大量的资源，没有任何反应才是不正常。

　　　　稍后，会议暂时中止，城主的传令侍卫迅速离开会场，将消息传递到阿尔泰亚的家里。

　　　　元老的招唤，阿尔泰亚无法拒绝，立即动身前往位于山腰位置的会场，途中不时有熟人打招呼，他都没有时间理会。

　　　　半环状三层阶梯，坐满名门出身的贵族武士，他们有资格旁听，却没有发言权。看到特许待在神殿深处修行的阿尔泰亚，不少同辈人的心情非常复杂。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这位城主的亲侄，将会成为伟大的英雄，卓绝的统帅，最后完整继承阿特拉斯城，成为所有人的国王如果垦荒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事先规划好的蓝图将会很快进行。

　　　　“阿尔泰亚，展现你全部的实力，让我们亲眼目睹，你在征伐荒野怪物后的收获。”

　　　　强硬派元老得到城主的允许后，向未来的英雄，还未彻底成长起来的阿尔泰亚下令。

　　　　原本就有心里准备，被元老下令后，阿尔泰亚唤醒体内的风之力，一瞬间，双手缠绕着眼睛可见的旋风，随后是修长的双脚，缓缓地离开地面，悬浮在膝盖高的位置，并长久地维持住。

　　　　即使见过大场面的贵族武士，也忍不住豁然站起身，元老们还能沉住气，整齐地望着城主，看见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并微微地点头，立即松了口气。

　　　　“我记得，阿尔泰亚离开阿特拉斯城前，只有一只右手被风之力缠绕，仅仅过了几天，四肢都唤醒并拥有风之力。”

　　　　“伟大的大地撼动者，海浪的驭手，您号令呼啸的南风，在平静的海面唤起滔天巨浪，今日蒙您垂恩眷顾，令阿尔泰亚苏醒尊贵的血脉，拥有英雄的潜力，阿特拉斯城的繁荣，必将绵延到下个世纪。大海承载您的慷慨，时光记录您的恩德。”

　　　　城主说出神圣的祷词，即使是在座的元老，也豁然起身，微微垂下头，聆听神人之约，不敢有丝毫怠慢。

　　　　亲眼验证阿尔泰亚的神恩和实力，城主、元老以及贵族武士再无犹疑，对征伐荒野怪物的事业，也变得更加热心。

　　　　“托瑟芬河流域，两岸尽是肥沃的土地，只要驱逐或是杀死怪物，足以开垦出数千亩良田。受领征服土地的公民，至少能安置五百人，连同耕种的农奴，可以建立新的定居点，只要能够在年内站稳脚跟，陆续往外拓展地盘，这是阿特拉斯城建立时定下的国策。”

　　　　“公民的生命最宝贵，我们必须驱使外邦人流血牺牲，如果有必要，竞技场出身的战斗奴隶，也可以踏上战场，征伐荒野的怪物。”

　　　　“阿特拉斯城崛起的祭坛上，倒下太多尊贵的公民，外邦人和奴隶在我们的庇护下繁衍生育，现在也该轮到他们付出牺牲，如果有人胆敢裹足不前，就让他们尝尝剑刃的锋利。”

　　　　强硬派元老的话，引起贵族武士的共鸣，偌大的会场，应和声到处都是，显然这就是上城区公民的共识。

　　　　“只有冷酷无情的处罚，没有抚慰的奖励，垦荒的计划恐怕无法顺利进行下去。毕竟引发反弹的可能肯定存在，再则缺少外邦人和奴隶的劳作，我们吃穿用度从哪里来？非常抱歉，我年纪大了，无法弯下腰，趴在田野里干活。”

　　　　温和派元老说出多数人的心声，毕竟在上城区，务农的公民非常少，多数人都是有一技之长在身，更别说神殿的护卫，出身名门的贵族武士，早已远离低贱的农活。

　　　　“外邦人组成的远征队，在托瑟芬河流域铲除十头怪物，损失了三成人手，算上解救回来的人，实质是五成。阿尔泰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阿尔泰亚收回风之力，缓缓地回到地面，听到元老的询问，脸色转为肃然：“外邦人的战力不可靠，将领伊德墨毫无领兵作战的经验，贤哲普罗克勒斯只会夸夸其谈，只有第一勇士安格鲁表现出色，在铲除荒野怪物期间，有颇多的亮点，足以点缀其荣誉公民的身份。”

　　　　阿尔泰亚此时心里已经想清楚，他要拉拢这位战力超凡，接近英雄的外邦人，现在的表态示好，迟早会传到兽斗士的耳朵里。

　　　　“你的意思是颁发一个荣誉公民的身份？外邦人的战术指挥和智慧积累，我们都不抱任何期待，唯有个人武技和勇气，稍微有点利用价值。”

　　　　两位强硬派元老彼此对此，在阿尔泰亚的话里发现自己的乐趣，对这位年轻的贵族武士，未来的英雄，不由地更加期待。

　　　　阿尔泰亚轻轻点头：“对！我个人认为，伊德墨和普罗克勒斯，这两个平庸的外邦人，没有资格获得荣誉公民的身份。安格鲁的表现很出色，后期越过将领和贤哲，接掌指挥远征队，所有成员竟然没有反对，他的威望非常高。有可能成为中城区的代言人。”

　　　　略微顿了一顿，阿尔泰亚才缓缓说出自己的对策：“因此，只给安格鲁先生颁发荣誉公民的身份，将撕裂他和外邦人刚刚建立起来的纽带，羡慕和嫉妒就像一剂慢性毒药，不动声色地侵蚀安格鲁的根基。这一切，将有利于维持阿特拉斯城的秩序，我的建议就是如此。”

　　　　在场的贵族武士，对阿尔泰亚的精彩表现，都报以发自内心的真诚微笑，毕竟他是如此的聪慧，拥有很高的统治者的自觉，根本不像是长期待在神殿深处潜修的呆子。

　　　　各派系元老也很欣慰，似乎在阿尔泰亚的身上，看见现任城主亚特兰提斯的影子，被神灵眷顾的人就是如此不凡，甚至无须时间沉淀积累，足以胜任托瑟芬河流域的垦荒领。

　　　　阿特拉斯城的核心决策层，在不断扯皮、推诿、争执，持续七天七夜后，终于给所有人一个明确答案。

　　　　莱耶斯广场，在“立法”的大理石柱前，鲁斌孤身一人站在台阶下，换上白纱短衣，红色的披风绕过左肩，以鱼骨扣针系住，挂在右肩上，这种衣着只有公民才有资格穿。

　　　　“荣誉公民，只有我一个人，这是把我架在火炉上烘烤。不用回头都知道，来自中城区的外邦人，都用叛徒的眼光看着我。他们不担心征伐荒野会没有奖励，只是当奖励落在我一个人身上，那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鲁斌忍不住心里一叹：“上城区的公民，肯定不会接纳，让我这个荣誉公民融入他们的小圈子。中城区的外邦人，也会疏远甚至排斥我。夹在两个族群之间，两头受气，想出这个馊主意的人，脑子真不错。”

　　　　当“荣誉公民”转身，鲁斌听到稀稀落落的掌声，都是来自远征队的成员，他们在人群中是如此的渺小，很快被杂吵的噪音淹没。

　　　　“看来我相当不受欢迎，简直是被所有人孤立的节奏，怎么破？”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会赢

　　　　中城区莱耶斯广场，授予荣誉公民的仪式，很快落下帷幕。无论是元老院的使者，上城区的公民，还是围观的众多外邦人，都献上精彩的表演。

　　　　提前离开的人有不少，当仪式结束，退场的人群就像游鱼，很快空出大片场地。一阵冷风吹过，即使是鲁斌也不免感叹。

　　　　当然，肯定也有固执己见的人愿意留下，拄着拐杖的伊德墨和不时咳嗽的普罗克勒斯，还有卡西欧等人，都是远征队的成员。

　　　　“非常感谢，在我成为唯一的荣誉公民，你们还选择留下来，这对于我来说，就像饥寒交迫的时候，你们送来煮熟的麦饭。”

　　　　伊德墨只是微笑着，普罗克勒斯却轻轻点头，算是对鲁斌刚才的话回应，同时也是某种认可。

　　　　“我得说实话，你获得荣誉公民，完全符合法令要求，也得到我们所有人的认可。尽管我知道这是分化我们远征队残余成员，甚至是你和中城区居民的关系，出自某位上城区公民的阴谋，可是我的内心多少有些难过。”

　　　　“荣誉公民的身份，曾经离我很近，就在伸手可及的位置，可惜关键的时候，我害怕、我恐惧，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因此我能明白你的处境。”

　　　　鲁斌环视左右，立即开口表态：“我这个荣誉公民，没有被允许进入上城区居住，看来我将会是住在中城区的第一个公民。”

　　　　围绕着他或远或近站着的人，都发出爽朗的笑声，显然被这个笑点很低的笑话逗乐了。

　　　　“普罗克勒斯，这场授予荣誉公民的闹剧已经结束了，说说你的看法，让大家都知道未来的处境。”

　　　　很有贤哲自觉的普罗克勒斯，知道这是“荣誉公民”提供的机会，舞台也搭建准备就绪，就闷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猜测。

　　　　“仓促组建的远征队，没有任何经验，没有合练的战阵，只是一次远征，就铲除了十头荒野怪物。尽管付出了将近二十人的伤残，可是没有任何一位公民流血牺牲，上城区的诸位阁下，肯定看到其中的利益。用不了多久，新的远征队就会组建，我们中城区的居民将会再次割肉放血，损失的都是精粹，获利的永远是公民。”

　　　　鲁斌听完轻轻点头，随即想起什么，故作随意地开口询问：“获利？公民们将会在什么地方获得利益？”

　　　　对于“荣誉公民”的默契配合，普罗克勒斯非常满意：“我想请问各位，我们征伐的托瑟芬河流域，土地是否肥沃？水草是否丰美？”

　　　　闹剧结束后，还能留下来的都是远征队成员，都是亲眼目睹“荒野”真相的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

　　　　普罗克勒斯摊开双手：“这就对了！铲除所有怪物，和平降临托瑟芬河流域，两岸开垦出的良田，估计数量不会少。距离阿特拉斯城只有大半天的路程，统治的秩序将会顺利延伸，可惜的是，那里不属于我们外邦人，只会用来奖励愿意离开城市，出去开垦拓荒的公民。”

　　　　鲁斌立即补上一句：“让我们流血牺牲，最后的胜利果实，却由公民享用，真是一个好主意。你们觉得呢？”

　　　　在场的远征队成员，忍不住握紧拳头，不知道是谁按捺不住，突然爆发怒火：“谁会给吝啬的公民卖命，拱手送出所有利益，我们却什么也得不到。”

　　　　鲁斌轻轻摇头：“看不清楚现实的人有很多，没准就有自作聪明的人，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就像追逐光明的飞蛾，宁愿被烧成灰烬，也要扑向燃烧的烛火。”

　　　　普罗克勒斯长叹一声：“我们都是有家人住在城里，如果公民们用这个作为要挟，肯定有人会被驱使，即使有再多的不满和不甘，又能怎么办？上城区的公民，有锋利的武器，厚实的盾牌，背后有神灵支持，我们又能怎么办？”

　　　　一道灵感之光闪过，鲁斌忽然发现阿特拉斯城法令上的漏洞：“暂时没有应对的办法，必须集合所有人的智慧，齐心合力地想出解决的办法。我的身份已经不同，只能交给你们去做。”

　　　　伊德墨终于找到话题，轻轻拍了拍“荣誉公民”的肩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