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先锋千夫长只拿朵越来越觉得怪异。
只拿朵是葛尔丹的庶子,他是葛尔丹某日兽性大发的时候,上了一个哥萨克女奴所生,由于长相太异于常人,素来为葛尔丹所不喜欢,只是给他一个千夫长的职务。可就是这只拿朵,越来越觉得不对头。
他快马疾驰出自己的队伍,向在后面压阵的父汗帅旗处赶去。
葛尔丹意气风发,颇有苏轼所言的少年狂味道,和阿喇卜滩并驾齐驱,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他扎满头顶地小辫都快飘起来了。看到只拿朵前来,葛尔丹心中一阵腻味,尤其是只拿朵的那栗色须发和高鼻凹眼,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品位低下,每当自己看到这个杂种儿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侮辱了高贵的准格尔血统。
“父汗,只拿朵发现了一些可以之处,越想就越觉得这事情太不对头了。”
“晤。”葛尔丹既不让他说,也没不让他说,却速度不减地疾驰。
只拿朵干咽一口唾沫,追上去道,“父汗,我的军中刚才发现了很多的清兵斥候……”
“大惊小怪!打仗当然是要派出斥候,汉人说的知己知彼就是这个意思!”
看到父汗不以为然,只拿朵拉高嗓门急切道,“可是也太多了一些!我一个小小的千人先锋,为了去追杀这些斥候,现在已经分出去了五百多人,要是这还不算古怪的话,那么这些斥候全部是往北逃去了,就未免有三分诡异了不是?!”
“哹──哹──律!”
葛尔丹猛地一勒马缰,座下战马人立而起,差点把他掀下马鞍。
“你说什么?!”
当葛尔丹仍然有些不信邪地赶到狼烟处的时候,空无一人的一些空帐篷,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戎马一生。
葛尔丹大怒,“妈的,本汗对天发誓,摸半天再上床的蠢事,下次再也不干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漠狼烟之笑死左雨
营地空空如也,大部分的帐篷早已经撤去,或者被烧毁了,留下无数账篷下没有草皮的泥土地。只拿朵不敢吭声,把葛尔丹和一众人等请进凌啸留下的帅帐内。
看到了葛尔丹的暴怒,只拿朵一点都不敢邀功,神态间更加的恭谨。多年的冷落待遇,让他深刻地领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父汗心情不好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触霉头,鲜花不属于自己,掌声和嘉奖也不会属于自己的。
果然很快,平庸得和这一马平川的草原一样的哥哥,得到了父皇的慈爱。
图古纳身为葛尔丹的嫡子,相貌酷似着自己的父汗,擅于揣摩的他,温言相劝道,“父汗,俗语有云,萤火之光,不能与日月争辉。凌啸这厮终究难以生逃出大漠,要知道,这可是父汗您的大漠,一时的运气和狡诈,还是难以抵抗您的十万铁蹄。”他见葛尔丹的神色微霁,上前挽住父亲的臂膀,“话再说回来,凌啸虽算不上是康熙最勇的将领,可他却是唯一能够胜得我们铁骑的清将,其他的家伙,都是凭借他们的国力而胜,胜之不武,当不得数的!既然如此,父汗您应该心平气和下来,和这个上天赐予您的对手好好大战一场,证明给大漠的子民们看一看,只有您才是天下雄主,像康熙那样的二世祖,只配给您拿鞋!”
万夫长之一地术思心思缜密。听到这王子的话,也佩服的五体投地。图古纳既安慰了葛尔丹,还把葛尔丹上两次的兵败说成是虽败犹荣,再鼓舞葛尔丹的雄心,要是这样的言语还不能投合葛尔丹地心思,那可真是见了鬼。
果然。葛尔丹大笑着双手扶住图古纳的肩膀,把他狠狠地夸奖了一番,这场景让只拿朵气得钢牙都差点咬断了,却不动声色地和众人一起附和地笑起来。
葛尔丹虽是爱面子之人,但他毕竟是一世豪杰。准格尔汗国,在自己的南征北战之下,早已经不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多民族的利益集团了,初战失利,多少会让麾下有些不吉利的想法。而自己大败了两次之后,威信多少会有损伤,何况诛杀侄子后,新收服的侄子原手下,未必真正归心。他喜欢图古纳也有自己的道理。这嫡子的话,尽管有马匹的嫌疑,可是也很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士气鼓舞和人心向背,这就充分体现了图古纳的政治头脑。
“你们说说看。凌啸到底逃往何处?是南是北?”
术思还未来得及说话,另外地一个万夫长火斜。抢先道,“根据我们抓到的七八个清兵斥候的招供。他们接到的军令是,全力维持一个方圆一百五十里的巡弋圈,待发现了咱们之后,立刻向北方三百里逃逸而去,然后向东往归化(呼和浩特)城疾驰会合。所以,火斜认为,凌啸是往东去了。”
只拿朵不敢在葛尔丹面前放肆,十分恭谨道,“父汗。火斜万夫长对于审讯敌军探子很有一套,七八个人分开审讯地结果都是一样的,儿子也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
葛尔丹的眼光看向图古纳和术思,两人也点头表示同意,葛尔丹却摇摇头,有些气恼地问道,“谁能告诉我,凌啸究竟是怎么从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暂时逃走地?”
其实,大家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人人都已经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
术思躬身道,“大汗,术思以为,凌啸是利用了咱们想吊他上钩的空子,仗着我军不欲过度侦察他地时候,用众多的斥候队,来撑起一个一百五十里的***,可是这厮十分的奸诈,就在我们以为他在这个***的中心的时候,他却早已经把主力偷偷移到了***的北部,我军到来的风声一起,他就一下子往北狂奔,再折转一下向东,往那归化城逃去。”
只拿朵嘴角一奚,瓮声道,“只怕这家伙的狡诈,远远不止于此,很可能那些所谓地斥候队,就是他专门化整为零的后卫。我就不信这个邪,他一个万把人的军队,用得着至少上千的斥候?!”
葛尔丹微微昵了这个丑儿子一眼,再看看在军事上无言可谈的嫡子,心中满是惋惜,“兵者,诡也。既然大家都觉得凌啸这杂碎很狡猾,本汗就要问了,难道凌啸会天真的以为,我们抓不到一个斥候?难道他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他大摇大摆地往东去了?若是凌啸是这么样一个庸才,那我的邑淳弟弟可就死得奇冤无比了!”
众人登时面面相觑,是啊,谁能保证凌啸这不是计中计呢?
火斜笑道,“大汗,听您这么一提醒,我也明白了。东南西北,其实凌啸可以去的地方并不多的。北面是人烟更为稀少的巴彦涿尔,他奔驰一整天,都未必能够见到几户牧民,失去粮道的清兵,不可能去的。东面是归化城,一千三百多里的路程,两天可以到,可问题在于他不敢去,清兵主力在哈密的西线和南线的宁夏,归化城的万把守军,凭城自保或许可以,但怎么挡得住我们的几万袭扰城外的各部落?祸水东引,想来凌啸也是不会去的。”
葛尔丹大为赞赏,火斜不仅打仗勇猛,分析战局起来,更是有理有据,“哼,本汗就知道凌啸定是在耍诈弄奸。不过,就算他往东去归化,也有吴尔占扎卜分出的一万五千兵马等着他呢!就剩下西面和南面了,火斜,你认为凌啸会去往何处?”
术思微微有些嫉妒,两个王子也觉得有听头。都竖起了耳朵。
火斜沉吟片刻,道,“西面去狼居胥救李照竹,这种可能性其实是和往南面去有联系地。他若敢往西去,只怕早就钻进您的埋伏之中,此刻说不定尸体都冻僵了。”
“那你的意思是凌啸往南逃了。可他就不怕本汗设了埋伏在他的归路上?”
图古纳插口道,“正是因为他怕有伏兵,所以才声东击西啊!”
葛尔丹大喜,嫡子终于有了好见解,连忙抚慰一番,嫉妒得在一旁的只拿朵心中暗骂,“只要不是笨猪,亭火斜说到现在,谁都会明白过来啊!”
既然凌啸如此的狡诈,又是本族地生死大仇人。葛尔丹马上下令,全军向南疾驰,要赶到前面和阿喇卜滩会合,一起奔向乌达,等候那七弯八拐也定会回宁夏的凌啸。
兵贵神速。准格尔骑兵不愧是行动迅速,几把火一放,焚烧了空帐篷之后就全军出发了。
夜色沉沉中,火光照得天际都微微发红。可就是这风吹火噼啪的地方,空无一人的火场。却有咳嗽声不断地隐约可闻。
啪!地面上翻起一块木板,露出一个小洞,左雨和达契台屁滚尿流地爬了出来。把手中死死拽着的纸筒甩得老远,赶紧跑离这个还有明火的地方。他们的身后鱼贯而出的是十几名亲兵,大家无一例外地掏出水囊咕咚咚狂喝一气。
“妈的,郁闷啊,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正好踩在木板上的,害老子不能丢几个手雷出去,扬名立万、为贱民长脸地好机会,就这样白白丢失?!”左雨有些气急败坏。
忽地想起达契台用耳语告诉他的对话内容,左雨忍不住仰天长啸。“哈哈,***,胡人啊胡人,好好地当你的蛮夷算了,吃饱了没事干,研究谋略作甚么?!搞了半天,错的东倒西歪。咱们侯爷没你们想象地那么奸诈,用空城计疑惑你们倒是有的,他实实在在就在北面集结,准备往归化撤退呢!哈哈,一群傻逼。”
凌啸不是军事天才,更不是孔明,他只是学学孔明的空城计皮毛罢了。可这个决定这个逃跑方式的时候,凌啸心中是充满痛苦的,为了保证大部队地安全,他不得不放弃一些斥候,慈不掌兵这句话的真理性,他再一次在抉择中体会到了。
如果说放弃一些人的生命,是出于无奈地话,那么把左雨也置于死地,就是凌啸无可奈何地成全他了。当自己莫名想起《上甘岭》的时候,一个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就难以抑制了。
独独留下自己的豪华帅帐,就是算定葛尔丹定会自恃尊贵,把它当成议事地点的。凌啸学着志愿军的战术,在地毯覆盖的帐内边缘的地面下,用小半天的时间挖了老大地一个坑道。凌啸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得意,“哼,准格尔汗国,你们不是牛吗?老子一个指头就点爆你们的菊花干掉你们头头的性命!”
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因为要用到自己的秘密武器──简易手雷,所以必须是自己的亲兵去执行。左雨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把要抢着去的两胡都推到一边去了。
他的理由很简单,“侯爷,天下上百万的贱民,有覆盆之冤,左雨愿意以生命来立下奇功,只求成功之后,侯爷请圣上豁免天下贱民,则左雨死得其所!”
可惜的是,无巧不成书,太顺不为戏,葛尔丹命不该绝。
当时,左雨在坑道内连推木板三下,都是负重不能动分毫,把左雨急得在心中乱骂。可就是这行刺未果,却让左雨他们听到了准格尔高层的“敌情分析”,用左雨的话来说,这真是一群“准格尔孔明。”
不枉凌啸心思缜密,为他们在三里之外挖了一个藏马洞,预防到了他们行刺未果后的代步问题,否则的话,左雨等人就只能在寒冷彻骨的草原上等死了,而凌啸自己也将会失去上天赐予的大好机会。
敌人的犯错,就是自己的机遇!
战场的残酷,在于它不仅仅是军力和谋略的较量,还在于它更是上苍眷顾与否的比较。一夜东风起,曹孟德沉沙折戟,错退十里军,秦符坚扼腕叹惜!
为防止自己真真假假的惑敌之策失灵,凌啸还是谨慎地在集结地做了埋伏部署,当他等到左雨到来,听到前因后果之后,凌啸兴奋得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老子明明是声东逃东,他葛尔丹硬要说老子是声东逃南,还是那什么屌王子说的好,我是声东击西?!靠,老子要是不往西面的狼居胥去,岂不是对不起这位预言家!”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漠狼烟之人可死光
清晨的狼居胥山上,寂静得很,可是只要细心听去,就会听到一些鼾声。
只要是人,就需要休息,可是李照竹却无法休息,他手底下的福建兵,更是难以休息。在前晚上受到袭营后,他剩下的人马不足八千了,面对准格尔骑兵的围困,大家都只能是瞪着眼睛苦守在山上,敌兵太多了,轮流地骚扰他们,一万五来攻山,一万五睡觉,搞得李照竹头痛不已,满营将士愣是熬了一天一夜。
当凌晨再次打败敌人进攻之后,军法道台前来请令,要严惩在山石边、树脚下擅自睡倒的兵卒,李照竹苦笑一声,“庄大人,他们也是太困了,由他们歇一歇吧。对面的敌军还要吃早饭,抽这个空,让他们睡一觉吧。”
庄道台也只有嘿然不语,敌人在吃早饭,难道咱们就不吃早饭了,要是都去睡觉,等敌人进攻的时候,饿着肚子可怎么抗敌啊。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这久疲之军,就算吃得了早饭,也未必有机会吃晚饭。
果然,吃饱喝好睡好了的敌军,只是间隔了半个多时辰,就再次向山上进攻起来。人到了绝境,往往是有潜能爆发的,杀戮和鲜血,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哀号,是很能刺激人的。亡命的念头在每一个福建兵的心中升腾,面对冲上来的敌人,他们打得十分顽强。
顽强地同义词。就是惨烈上山的几条道口上,血流成河,堆积的敌我双方的尸体,都成了清兵的防箭防枪工事了。号角声,鸣金声,交替地响起了十八遍。从黎明一直杀到黄昏,直杀到准格尔骑兵疲惫不堪,福建兵损失惨重,这才在天黑时暂时停了下来。
李照竹眼睛熬得通红,看着山上一样随时可能倒地而睡的兵士,他老泪纵横。又是一天下来,闽江儿郎已是伤亡近半,能战之兵不足四千了。李照竹明白,即使是准格尔今晚不来攻山,他们也只有一晚上地时间了。突围。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也不得不突!
一张上好的宣纸摊了开来,记载的是军令,这可是在袭营之后,李照竹唯一能找到的纸张。到了该写遗折的时候了。
“传令下去,今晚三更造饭,四更时分,全军准备东麓突围。”
“突围?好啊,老子等他突围等了两天了。这仗打得自损八百。我格垒沽英的一世英名,差点就葬送在这些人的手里。传令下去,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