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你会对他下手?”
陆明舒的笑带了几分讽刺:“我为什么不下手呢?没有父女情分,他对我来说,就是逼死我阿爷和娘亲的仇人。”
顿了顿,她话意一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总觉得他不简单,还要再看看。”
“是不简单。”谢廉贞继续给她倒酒,“你这个生身之父,浑身都是谜团。他怎么搭上周晋父女的,这事简直没法解释。以你那继母的性子,会在他融合境的时候就选择他,够奇怪的。”
“是啊!”陆明舒轻叹一声,“七年出神,然而他出神之后,绝少在外人面前出手,连麒麟会都不参加……”
“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子,成了周家的女婿,从内息直入出神,一举坐上九瑶宫掌门之位。说出去够辉煌了吧?但奇怪的是,相对他的经,他低调得不可思议。仔细想想,他这个掌门还真是没什么存在感,不止你们九瑶宫内部,别派之中,提到九瑶宫,多数关注的是周家。”
谢廉贞叩了叩琴案:“听起来是不是很矛盾?这么传奇的经,却低调得没有存在感。你与周家相斗,他始终游离在外。我敢肯定,你这个爹,身上有着很大的秘密。”
他的分析能力,陆明舒深信不疑,而且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饮完一杯酒,谢廉贞又道:“这事慢慢来吧。反正现在的九瑶宫,就是你的一言堂。”说着又笑了,“真是时移事易,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蔑视规则的,现在轮到别人看你的眼色了。”
陆明舒神情淡漠。
见此,谢廉贞便问:“怎么,连这件事也不开心?”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开心的。就算我成为上位者,与昔日的周家又有什么区别?其实我什么也没打破,规则还是在那里,也许十几年后,会有后来者来推翻我。不过是弱肉强食,兴衰更替而已。”
谢廉贞脸上也收了笑,看着她的目光幽深。
饮尽杯中酒,陆明舒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谢廉贞突然就笑了:“你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身为廉贞星君,总留在九瑶宫不合适。”
谢廉贞笑眯眯:“如果你肯给我另一个身份,就合适了。”
陆明舒一脸冷漠。
……
谢廉贞爱赖着就让他赖着,总不能真的赶他走。再说,现下九瑶宫一团乱,他在也能提提意见。
不得不说,论起权势争斗,谢廉贞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许多事情,一看就看出来了,省得她动心眼这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事。
第二天,陆明舒听说了周妙如自尽的消息。
她愣了半晌,没想到周妙如竟然就这么死了。
来给她送消息的是邵正阳,见她如此神色,邵正阳道:“陆师妹,这事颇有疑团,要不我们查查?”
陆明舒缓缓摇头:“不必查了,既然说是自尽,那就当自尽吧。”
“好吧……”
邵正阳一告辞,谢廉贞就过来了:“你那个父亲,真是够果断的。”
陆明舒看着他。
他道:“你不是也猜到了吗?你继母定是他杀的,不然,你怎么会不查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28章 该收拾了
周妙如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以一种谁也没有想过的方式。
她的死,有诸多猜测。
有人说,是陆明舒逼死了她,也有人说,是她羞愧自尽。
惟独没人想到付尚清身上。
这个结果,陆明舒并不意外。
付尚清把自己藏得太好了,虽然坐上了关键的掌门之位,但凡事都由周家出面,久而久之,众人眼中的付尚清,只剩下一个模煳的面目。
说他抛妻弃女的有之,说他忘恩负义的有之,但说他阴险毒辣、包藏祸心的,几乎没有。
在周陆两家的争端中,他是个关键的角色,却只是个道具。周家推他做掌门,不过为了妆点门面,现下周家已倒,他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不过是个傀儡,需要看重吗?没了周家这个靠山,现在还有人把他当回事吗?已经失势的他,估计天天抱着个掌门的位置后悔不迭吧?说不定没过多久,就不得不退下掌门之位,被放逐到偏远之处,无声无息地度过此生。报应,这就是他的报应啊!
“师父。”看到刘极真负着手走过来,陆明舒唤了一声。
刘极真对谢廉贞点了点头,说道:“阿生刚刚取了新茶回来,廉贞公子可要去看一看?”
谢廉贞意会,笑了笑:“好,两位慢聊。”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刘极真道:“你就这么信任他?”
陆明舒一愣。
“连这种事情,都不瞒他。”
从师父的态度里,品出了一点什么,陆明舒轻笑道:“师父误会了。其实大部分事情,是他自己猜出来的。他这个人,心眼实在太多,防不胜防。”
“可你也没有防他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为师无意干涉你交友。”刘极真道,“只是这位廉贞公子身份特殊,他的一举一动,不但牵涉到七真观,更牵涉到中州王妃。即使你私下再信任他,也要多想想。”
“知道了,师父。”
刘极真微微点头,继续方才的话题:“为师近日出门访友,特意了解了一下。你这个父亲,确实古怪,最好安排人手盯着他。”
陆明舒道:“师父放心,这件事有宇文师叔帮忙。他想让邵师兄当下任掌门,一定会好好盯着他,免得出什么差错。”
刘极真轻轻一笑:“他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你不要只倚重一方,兼听则明。”
陆明舒也跟着笑,问道:“师父觉得,蒯师叔怎么样?”
“那个小子……”刘极真想了想,“人品端正,就是心眼不够多。”
“无妨,郑师叔祖的心眼不少。”
“看来你心有成算,那为师就不多嘴了。”
安静一刻,陆明舒突然道:“师父,您对我失望吗?”
刘极真扬眉:“为什么这么问?”
“今日的我,其实和周家没有区别,是不是?利用、权衡,玩弄着权力和人心……”
刘极真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但到底没有这么做,看着她的目光很温柔:“你为什么对自己的要求这么高呢?你从来没想过拯救世界,九瑶宫也不是你想背负的。”
陆明舒抿着嘴不说话。
“九瑶宫的顽疾,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刘极真平静地道,“照理说,为师不应该非议尊长,但,九瑶宫的祸根,实则在宋祖师立派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也许将来会有一个人,将深埋的痈疮挖出来治愈它,但这个人显然不是你。你没有治派的才能,没有必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师父……”
“好了。”刘极真打断她的话,“不要以为,打倒周家,就可以安枕无忧了。你惹下的仇家太多,出神远远不够,把心思放到修炼中吧。”
“……是。”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刘极真轻叹一声。
也罢,身为人师,自当为弟子撑起一片天。九瑶宫这个烂摊子,是该收拾收拾了。
……
神女祭的血案,几乎传遍了古夏,不少玄门,特意派人来探听消息。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九瑶宫并没有过多地动荡。
不过个把月,局面就重新稳定下来,空缺的掌院位置,一个个被填满。
安同尘掌了精义院,郑冲掌了庶务院,张鲲从下院掌院提为知真院掌院,下院另外寻了个资稍浅的长老担任。
宇文师出乎众人意料,并没有担任掌院,而是提了护法。想比起实权的掌院之职,护法这个职位有些特殊。他的职责是辅佐掌门,很多时候是空缺的,并不设立。前任周长老和现任付尚清,一直没有设立护法。
宇文师这个护法,当然不是付尚清的主意,应该说,这是长老们议事通过,然后通知付尚清让他设立的。
付尚清从善如流,下了任命,仿佛不知道这个护法就是为了摊薄他的掌门权柄反正也没有他反对的余地。
尘埃落定,九瑶宫继续运转,并且摆出一副心无旁骛,全力发展的样子。
也是,出神境长老只剩下十几名,如果不埋头发展,只怕连中等门派都算不上了。
“你师父厉害啊!”知心岩上,谢廉贞如此感叹。
今天没弹琴,也没拉二胡,却让谢长晖弄了个小火炉,切了许多菜蔬肉片,在岩上涮锅。
涮涮锅,喝喝小酒,廉贞公子有多会享受,陆明舒算是见识了。
“我还以为,九瑶宫会乱一阵子呢!想着留下来给你当当军师,帮点小忙。没想到,根本没我出手的余地。”
陆明舒笑了笑:“我师父当然厉害。他只是不喜欢揽权,并不是不会。”
九瑶宫各分脉独立收徒,从来没有大师兄这种说法,刘极真是十五代第一批弟子没错,但也不是没人比他年纪大,为什么他会是公认的十五代大师兄?这绝对不是天才之名就可以做到的。
“你那位宇文师叔,我看他的心愿要落空了。”
“怎么?”
“就算他徒弟当了掌门,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大权独揽。”谢廉贞涮了块肉片放到她碗里,“一旦确立了长老议事的原则,长老们怎么会舍得把权力交出去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29章 阴山
火炉热气腾腾,模煳了视线,陆明舒一时摸不准,谢廉贞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他就闭口了,默默地涮锅,喝小酒。
安静了许久,他突然道:“看来,这里没我的用武之地了。”
陆明舒一顿:“你要走?”
他笑:“怎么,舍不得了?之前还想赶我走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低声说。
谢廉贞搁下碗筷,又饮了一杯,才道:“就像你说的,身为廉贞星君,我总赖在九瑶宫不像回事,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抱歉。”
谢廉贞瞅着她:“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道歉。”
“……”
谢廉贞苦笑:“哎,就不能说句好听的……算了,习惯了。”
陆明舒放下酒杯,从芥子囊里取出一个小包裹递过去。
“这什么?”谢廉贞瞟了一眼。
“临别礼物。”
“哎呀,居然有礼物送我,不枉费走这一遭。”谢廉贞喜滋滋地挑开包裹,却见里面放着几本书,“呃……”
“其他都是虚的。”却听陆明舒道,“你虽然有王妃撑腰,但最终还是得靠自己。这几本功法,拿回去琢磨吧,应该对你的路数。”
谢廉贞挑出一本刀谱,斜眼瞅她:“这本也是我的路数?”
被他酸熘熘的语气逗笑了,陆明舒挑了挑嘴角:“那个不也是你吗?”
“那怎么一样?!”谢廉贞理直气壮。
可惜,她不是七真观那些宗主,当即毫不客气撕他脸皮:“你的战力,有一部分来自于他,不管他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
“……”谢廉贞一下子泄了气,嘟囔,“我就知道,你喜欢他超过我。”
陆明舒扯了扯嘴角,不跟他争辩。
勐灌了一杯酒,谢廉贞道:“我也有临别赠礼。”
陆明舒挑着碗里的韭菜。
却听他道:“不过不是东西,而是两个消息。”
陆明舒扬了扬眉。
“还记得药老吧?”
废话,能忘记吗?
谢廉贞继续道:“药老那里,你遇到一位婆婆,是不是?”
陆明舒的动作一顿。
“那位婆婆,认得你师祖。”
她搁下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廉贞笑眯眯地看着她,终于觉得自己又抢回了主动权:“那位婆婆和你有个约定,如果安全从药老那里脱身,她就告诉你关于你师祖的事。但是,紧接着我们被送去圣王那边,就没来得及。”
“所以呢?”
“你以为那位婆婆死了吧?并没有,他们被王妃的人带走了。”
陆明舒神情一肃,直起身:“快说!”就差上去揪他领子了。
谢廉贞举手:“好好好,我马上说,你别激动。”看陆明舒坐回去,他道,“我回来见过那位婆婆了,详细问了当年这件事。她说,她当年确实在北溟遇到了你师祖,算算时间,是三十八年前的事了。”
三十八年前,那就是师祖失踪那一年!
“师祖是在北溟失踪的?”
“我不知道。”谢廉贞道,“因为她与你师祖分开的时候,你师祖好好的。”
“只是这些消息?”
“当然不止。我办事,那当然是面面俱到。”谢廉贞顺便夸了自己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和一本小册子。
陆明舒接过:“这是……”
“地图是已知的你师祖经过的路线,画圈的就是她最后失去踪迹的地方。册子上记录的是婆婆的供词,还有我们找到的另外的佐证。婆婆说,临别前,你师祖说过,她不放心徒儿,要回师门了。”
册子不厚,只有二十来页,陆明舒飞快地翻完,又去看地图。
师祖当年的路线,和她差不多。先去的中州,然后转道北溟,从东向西,最后在西端的青鳞州失去踪迹。
如果要回门派的话……
陆明舒的手指一顿。
“阴山……”她轻轻念出这两个字。
谢廉贞目光微沉,点了点头:“如果你师祖抄近路,极有可能路过阴山。”
北溟与西川并不接壤,从青鳞州回西川,要么绕一小段,经水路过中州,要么翻阴山。
阴山是当年人蛮两族的古战场,地势险恶又荒凉,凶兽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