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狂怒的皇帝……
世间一切人的心中软弱都被汇聚在这里,幻化成了栩栩如生的雕像,冻结为瑰丽的艺术品。每一座都完美无缺,打动人心,能够令人感觉到那作品中角色的内心。
而就在漫长台阶的尽头,便是屹立在城市最高处的圣殿。
叶清玄硬顶着那以太洪流,艰难地向前进,一步步的靠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黑区,甚至稍微高一点的声音就会产生异变。而在这里这么恐怖的以太密度中,恐怕一声轻微的咳嗽,便会引起不可思议的连锁反应。
比如最常见的,爆炸……
他爬行在炼金术师制作出来的燃油之中,只要一点火星,就可以让他彻底的尸骨无存。
直到爬上最后一集台阶的时候,他浑身的盔甲已经在洪流中尽数破碎,裸露在外面的衣服迅速的朽化,像是乞丐。
幸好,体内的小源还可堪动用,甚至效果超常。席卷的以太洪流补充了空虚的小源,也见解恢复了叶清玄所有耗费的精力。
甚至令他的状态都变得不可思议的好。
来到圣殿大门前方的时候,那狂乱的洪流已经彻底消失。就好像是龙卷风里最平静的风眼,波澜不惊。
可是哪怕隔着厚重大门他都能够感觉到,圣殿之中那宛如星辰燃烧的可怕胎动。
在那神圣的火光里,无数令人瞠目结舌的复杂乐理在迅速的诞生,交织,组成某种叶清玄前所未见的宏伟结构。
那是远远超出宿命之章、超出原罪之衣、也超出他想象的可怕事物。
倘若那东西还能称得上是乐章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它将是凌驾于常识之上的可怕力量。
只是,越是庞大的乐章,便越是需要与其匹配的强大灵性。就像是宿命之章的灵性已经足以替代常人的魂灵,主宰的人的躯壳。
那么,那神圣火焰之中的灵性,又从何而来?
他不敢细想。
只是竭尽全力的推在门上,在轰鸣之中,将那庞大的门扉推开一隙——就像是通往天国的大门打开了,门后的辉光和力量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屏住了呼吸,陷入了呆滞。
果然……
在庞大的殿堂之中,那一座祭坛之上,汇聚了罗慕路斯一切家火、无数先祖魂灵的圣火在旺盛燃烧,汲取着天国和深渊的力量,释放出宏伟而震撼的旋律。
而就在火焰之中,艾尔莎沉睡着。
在她的胸前的裂口中,神圣之火已经凝结成实质,化作某种奇迹的结晶。那结晶从火焰中来,无数记忆、魂灵在其中燃烧——包括她自己。
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在神圣的火焰中铸造出真实不虚的奇迹。
“那群罗慕路斯人想要以此铸就权杖,甚至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可以称之为……”
有一个沙哑的声音沉吟了片刻,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形容:
“——天灾核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身负重任
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叶清玄的脸色骤然变了。
在腿部残存的装甲上,一柄匕首随着他的动作弹出,匕首的刃是扭曲而诡异的,宛如蛇形,切裂了风,在空中留下一道令人发冷的钢铁光辉,最后落入了他的手中,随着他身体的扭转,向着前方刺出。
一瞬间的动作简洁而利落,千锤百炼,叶清玄在瞬间爆发了自己所有残余的体力,快到极点。
只是一瞬间。
匕首刺入了某人的躯体之中,从背后穿出,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像是穿透了一团虚无的空气,甚至连触感都没有丝毫。
但匕首确实是刺中了。
“鲁莽是毒药,年轻人。”
被刺中的人缓缓摇头,似是叹息:“毒性更胜过所谓的‘勇气’。”
他伸手,握住了叶清玄的手腕,缓缓推出。那力量并不强大,但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违抗的稳定,一点一点,将匕首拔出了身体。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叶清玄动弹不得。
浑身上下,在那一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可怕威严所震慑了,每一寸血肉都恐惧地僵硬在了原地,不敢在那‘庞然大物’面前有丝毫的放肆。
就连神智都被慑服,趋于静止,难以运转。
在叶清玄身后,有一个消瘦的身影。
他披着黑羽的披风,浑身都笼罩在披风中,高达两米有余,却并不壮硕。齐腰的长发宛如灰烬,而面容苍白,毫无任何血色。也看不出任何愤怒或者阴沉。
就像是被匕首穿刺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眼前的年轻人也宛如尘埃。
他只是低头,俯瞰着叶清玄,像是打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看不出任何的烦躁和厌恶。
“你……是谁?”
叶清玄艰难地发出声音。
“我?”
他淡淡地说:“我有过很多个名字,但恐怕现在已经被人遗忘了。只有我最不喜欢的一个能够存续至今。”
“你可以称呼我为……”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那个名字:
“——帕格尼尼。”——
十分钟之前,圣殿骑士团,铁鲸,中央神殿。
被征召而来的柯尔特快步走入殿堂,在神父的引导下来到高悬的圣徽之前,然后恭谨地低下头,
“岩铁学院代表人柯尔特应召而来,请问圣城征召在下至此,有何吩咐?”
“柯尔特。做好同调准备。”
圣徽中有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满是熟悉,又毫不客气,只是单纯地命令:“十分钟后进入祈祷室,引导灯塔之光。”
柯尔特一愣,旋即冒犯一般地抬起头,看向那圣徽,像是看到了圣徽之后远方的老者。
“老师?”
他心中一喜:“我还未成大师。您是说我已经有接触‘灯塔’的资格了么?”
数百年来,历代守密人薪火相传。传承着相同的使命,最终在以太界之中建造出宏伟的‘灯塔’权杖。
从此,灯塔之光终于被点亮,高悬于以太界之中,达成了历代守密人的夙愿——点燃光芒,照亮黑暗世界。观测全域之境,而晋至全知的领域。
哪怕真正动用起来并不轻松,无法随时维持全域观测,代价众多,但威能依旧庞大。在漫长的历史之中。守密人与圣城密切合作,享有了崇高地位,更成为了启示学派中的权威
这也是守密人一系的地位在启示派系中如此崇高的原因。
对于任何一个启示乐师来说,与‘灯塔’同调、引导灯塔之光都是莫大的荣耀。更别说藉此掌握那庞大的权杖,无异于化身为全知之神明,洞晓一切黑暗和秘密。
哪怕是守密人学派本代的首席,‘灯塔’对于柯尔特来说依旧是可望不可及的荣耀。
正因为如此,他才惴惴不安,生怕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而海森堡大师的声音依旧冷漠。
“这是你的机会,柯尔特。”
他说:“科赫大师已经陨落,目前在罗慕路斯能够成为坐标源点的启示乐师只有你一个。我赋予你我的权限,你将代表守密人学派在奥斯维辛成为圣城之眼,直接对教皇厅负责,为枢机主教会的决策提供参考。
此中责任重大,你明白么?”
柯尔特顿时狂喜,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低头回禀:“我、我明白了,老师,请放心,我一定不负……”
“——不要得意忘形!”
肃冷的声音宛如深海之中的寒冰,令柯尔特愣了起来。
海森堡大师冷声呵斥:“启示之道在于专注和冷静,只有将自身超拔出场外,才能洞彻局势,否则便失之独立,所看到的也不过是障目之色,还谈何真相可言?
你学了这么多年,一旦遇事便不能自持,连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么?”
“老师,我……”
“不用解释了,下去准备吧。”
海森堡的声音渐渐的远去了,圣徽缓缓熄灭,只留下最后的隐约声音:“终究是,不堪大用……”
柯尔特呆呆地看着他圣徽。
许久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老师。”
十分钟之后,侍从恭谨地走来:“中央祈祷室已经准备好。”
柯尔特抬起眼睛看着他,侍从愣了一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眼瞳空洞又冷静,难以形容,就像是深海之中的漩涡,只是被看着,便令人窒息。
“请、请您跟我来……”侍从不敢再看。
柯尔特点头,示意他带路,在路上,似是无意的随口问道:“请问,在我之前,圣城是征召过其他乐师?”
侍从回答了,柯尔特也如他所料的一样,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名字。
“我知道了。”
他笑着点头,可眼神却变冷了,就像是倒映着寒冬的荒原。
一无所有的荒芜中,有地火在酝酿…
在铁鲸神殿的中央祈祷室的辅助之下,与灯塔的同调如同预料一般的顺利。
可出乎预料的是,自己竟然如此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慌乱和紧张,也没有丝毫的激动和欢欣。就好像情绪都已经冻结了,再无任何期待和值得兴奋的事情。
只剩下一片死灰一般的平静。
他闭上眼睛,籍着灯塔之光,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城市。
然后,他看到了。
来自深渊的乐师们那此起彼伏的波动,还有绞杀在同一处的大师们。那一座诡异城池之中圣火中所包含的庞大力量和可怕的律动。
还有……
还有那个在城市之巅,推门而入,走向神圣之火的白发年轻人。
如此熟悉,又如此巧合,就像是过往中的每一次一样,柯尔特只能凝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消失在殿堂的门后。
像是被那白发所残留的颜色刺痛了,他闭上了眼睛。
“叶清玄……”
他低声呢喃,宛如咀嚼着血肉,唇齿之间便不知为何有了血的味道。
“叶清玄。”
他忽得笑了,像是终于从痛苦和疯狂中寻找到了解决之策。
他伸手,在灯塔之光的照耀之下,瞬息间观测到的无穷讯息之中,他轻轻地抹掉了其中一行,巧合一般的将两道不同的逻辑线拼接在一处。
于是,结果便大不相同。
他嘴角的笑意泯去,神情变得严肃又惊慌了起来,动用权限,再次接通了圣城。
“老师,目前局势已经难以支撑,深渊正在接管控制核心,大师们恐怕……凶多吉少!”
一片死寂,许久,海森堡大师发出错愕的声音:
“你说什么?!”
“深渊早有准备,目前已经占据了全面的上风。”柯尔特颤声回答:“我已经提供了所有的观测资料,但再过几分钟,恐怕一切都将落入深渊的掌控。”
“你知道在你在说什么吗?柯尔特。”海森堡大师检阅着铁鲸神殿传来的资料,声音嘶哑起来:“你有把握么?”
“是的,老师。”
柯尔特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重复了一遍:“必须采取行动,请枢机主教会从速决断!否则……”
通讯断了。
柯尔特冷笑着,沉默地倒数:十、九、八、七……
在‘三’到来之前,通讯再次到来,这一次是一个陌生而严肃的声音:“柯尔特,这里是枢机主教会。”
“你将临时拥有‘主教’的权限,代表教皇厅向圣殿骑士团传达命令。”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变得坚定如铁:“圣城以签发‘净化文书’,授予圣殿骑士团‘天国之门’的启动编码!
——哪怕将奥斯维辛从地图上抹掉,也绝不允许深渊得逞!”
“在下明白。”
柯尔特深深地低下头,拜服这无上的权威。
然后,无声的……笑了。
永别了,叶清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铁则
殿堂之中,一片黑暗里,火焰在燃烧。
帕格尼尼伫立在圣火之前,漆黑的影子覆盖了少年的面孔,宛如深渊覆压而下。
他说,“叶清玄,我知道你。”
在那庞大的压力之下,叶清玄脸色苍白,汗流浃背。
无需言语、无需动作、无需任何的意志,只是存在于此处,便令叶清玄喘不过气来。
缄默之眼的铭文上写着: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情。
他前所未有的憎恨自己在启示之道上造诣。因为他看得到,在帕格尼尼的斗篷之下,那磅礴如群星、阴沉如宇宙原暗的狂乱波动。
只是伫立在此处,便扭曲了定律,歪曲了现实。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从灵魂深处炸响的雷鸣,令他的意志为止颤抖。倘若不是月光如水,抚慰了心神的恐惧和伤痕,他早已经不战自愧。
现在,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苍白的笑容,声音沙哑。
“何其有幸。”
“你的所作所为,担得上我的称赞。”
帕格尼尼审视着他,语气微妙地带着一丝赞叹:“我在深渊中留意过你,包括你在安格鲁,你所做的一切。
你是近百年以来,我所见过的最杰出的天才——仅次于你的父亲。”
那一瞬间,叶清玄的瞳孔缩紧。
“我的……父亲?”
“总要有人记得他,不是么?”帕格尼尼淡淡地说:“叶兰舟的才能超过我、不,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将自己的名字变成了一个暗示,连我的记忆能抹掉。幸好,我有定期备份记忆的习惯,因此才察觉到记忆中的空缺。
我花了六年的时间破解了他的暗示。因此也察觉到了他的才能……那真是前所未有的才能。
可惜,这样杰出的人,却因为彼此之间无聊的立场,只能与之为敌,实在是太遗憾了。”他看着叶清玄,声音低沉:
“你觉得呢?”
“大概。是因为你做了错误的事情吧。”
“是么?”帕格尼尼笑了,“我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为通向大源的道路付出了一切,和所有乐师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