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诞生,他的天灾之位就仿佛生来便有,具有无限的成长可能。假以时日的话,恐怕连百目者的神位都会被他吞入腹中……
“这事儿管不了,管不了!先报名,然后让塞尔文呼叫救兵……”
叶青玄的手指连点,电光从指间迸发而出,落在被感染的乐师身上,电光闪烁,渗入宿命之章。为了活命,保持自我的人格和意识,大师们也顾不上自己的性命被叶青玄把持在手中。
电光中的乐理纠缠,隐隐形成了一把锁,将大部分乐理都彻底固定,再无变化。
紧接着,禁绝派系的性质干涉将一切都强行拆分开来,将被感染的一部分重重封印。
就像是临时的手术。
当然,叶青玄很不厚道的将净化乐理也缠了上去。
几位大师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很精彩,就像是被绑上了火刑架一样。一旦窜变乐理被触发,他们恐怕还来不及转换成黑乐师,就会被叶青玄的裁决之火烧成灰烬。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
叶青玄安抚他们:“在离开归墟之前你们不要动用乐章,离开之后我再慢慢帮你们把窜变乐理取出来……你们也不想变成黑乐师,令自己的学派蒙羞,对不对?”
几位苍老的大师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齐声叹息。
这两天他们蒙羞的还不够么?
世道变化的太快,老头儿们的腰闪了,已经跟不上节奏。
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破罐子破摔,打算这一次如果还有命回去,就乖乖的认命,待在宗教审判所也好,至少安逸。
人老了就要注意安全,待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挺好,出门……就算了吧。
但还有人对此抱有疑问:“你有办法离开归墟?”
“当然。”
叶青玄抬起头,看着远方归墟的边缘那宛如万丈狂潮,将内外分隔开来的以太洪流他敲了敲手中的命运之杖。
分海?
或许有些难度。
…
“我在归墟的投影被发现了。”
帕格尼尼睁开眼睛。
随着归墟的动荡,深邃的地下,幽暗的墓穴中也阵阵低沉回音,砖石崩裂。但是待在这里的人却全无任何的惊慌,显然在预料之中。
“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了很多,你的安排为我们争取了三日的时间。”
说话的是一个侏儒。
皮肤带着金属色彩的侏儒悬浮在半空中,穿着不适合自己身材的长袍,长袍的下摆破碎,仿佛被火焰所烧灼过,焦黑的边角随着他的行进,在空中飘飞着。
半空之中,同样漂浮着众多的生物。
他们有的是月灵,有的是半龙,有的看起来像是人类,还有的干脆就是某种古怪的东西。可身上却带着同样的特征,那就是硕大的脑袋。
脑袋在他们的身上至少占有了三分之一的体积,甚至在最里面,有的人全身残缺,就只剩下了一个脑袋被承装在铜盘之中。
深渊贤者。
这是继承了百目者的财产和深渊眷顾的妖魔们,他们已经秘密的汇聚在了此处。
那个皮肤枯萎到近乎树皮的头骨躺在绒垫上,眼洞中却带着意志的熊熊火光,凝视着帕格尼尼:
“你做的不错,帕格尼尼,值得嘉许。”
帕格尼尼的眉毛微微挑起,这么多年来,他罕见这个被百目者所倚重的头骨开口说话,也罕见过有什么人曾经受到他的赞许。
“如众位所见,我完成了第一步许诺,那么,我要求的东西呢?”
帕格尼尼伸手。
枯萎的头骨上,眼洞里的火光明灭,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次开口。哪怕没有肺腑,他也能够以意志驾驭以太,震荡空气,发出声音。
“我们带来了,望你能够善加利用。”
话音刚落,三个深渊贤者从黑暗里缓缓地飘飞而出,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就在三个妖魔的拱卫和看护之中,那个东西缓缓的走到了灯光之下。
那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肥胖的、臃肿的几乎令人不敢直视的女人。行走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肉团子在地上缓慢滑行,每走一步,她的身上就会掀起肉浪。夸张到有好几个脑袋大的胸部更是只有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帕格尼尼愣住了,端详着那个看上去四十余岁只有的女人,回头,问头骨:“你确定?”
头骨漠然:“不要为表象所迷惑,帕格尼尼。为了寻找它,我们在以太界寻觅了十六个周期,花费了诺大代价,才将它灌注在这个躯壳之中。
如果你要问的我,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我就告诉你,这是。
这就是孕育无数生命的慈母,毁灭无数生命的毒妇,拯救无数生命的圣女,深怀无数生命的神妓。
她就是高踞与无数天灾之上的天灾,‘四活物’之一的存在。
黑暗地母!”
臃肿的女人被打量着,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神空洞,只有呆板的呼吸。这是一个容器,一个被改造过的容器。
真正的黑暗地母甚至不曾具有躯壳,甚至没有人能够概括出它的状态。只有将它存放在肉身的容器中,才能够将它从遥远的以太界伸出搬运到物质界里。
所以,无需注意表象。
真正重要的是内部的东西。
帕格尼尼看着她,她也看着帕格尼尼。
忽然间,帕格尼尼的脸上有些发痒,伸手触摸,却发现自己所制造的完美之躯上,却长出了斑点一般的角质,而发痒的耳后已经出现了一道裂口,腮腺一样的东西正在缓缓的成型。
他大吃一惊,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异状才缓缓消退。
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就连被帕格尼尼所制造的**,都在她的凝视之下发生了异变。全世界除了黑暗地母之外,在无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
头骨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不是存心看他的笑话一样。
“帕格尼尼,小心使用吧。”它说:“这是深渊最宝贵的财产。”
“我明白。”
帕格尼尼从怀里抽出一方白布,仔细的展开,抬起手掌,将白纱蒙在臃肿女人的脸上,遮蔽了她的视线,动作温柔的宛如为新娘戴上头纱。
“跟我来。”
他从深渊贤者的拱卫中拉起了肥胖女人的手掌,小心地牵引着她,向着墓穴的最深处走去,经过了漫长的甬道,经过了无数阴冷的浮雕,经过了数十扇大门之后,他们走上了悬空的高台。
高台之下,是无数以太燃烧的闪光。
那银色的流光汇聚成旋涡,灼灼光焰冲天而起,如此刺眼,令人无法直视。
这是当年盖乌斯投入了百臂巨人的地方,也是安格鲁人将屠龙之枪重新捞起之地,现在经历了数百年的鲸吞之后,自死亡深井的最深处,重新有恐怖的存在缓缓酝酿,即将苏醒。
帕格尼尼将她牵引至高台的边缘,伸手,自帕格尼尼的手中接过了一柄石刀。
黑曜石所雕琢成的石刀倒映着帕格尼尼的面容。
那一张似男似女的恬静面容在刀锋的映照中如此的静谧。
寒光闪过。
第六百七十七章 战争
悄无声息。
那石刀从臃肿女人的喉咙之上略过,精确地切断了脖颈之上的动脉。
那一瞬间,木然呆滞的女人愣住了,肥胖臃肿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掀起了一层层肉浪。她猛然抬头,肺腑鼓起,迸发出惨烈的尖叫。
那叫声是如此的恐怖。
尖锐又疯狂,像是千万个亲生孩子胎死腹中,又像是千万个孩子从腹中诞下,包含着痛苦、疯狂和非人的喜悦。
她在尖叫,嘶吼,歌唱。
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深邃的大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令所有人眼前一黑,险些被这恐怖的咆哮所摄取心神。
紧接着,从伤口中所喷涌出的,乃是血的河流。
难以想象那臃肿的躯壳中竟然保藏着如此众多的鲜血,那血液从脖颈的巨大裂口中喷涌而出,速度如此湍急,恐怖的血压在半空中化作瀑布。
江河奔涌的声音响起。
无穷无尽的血色从空中洒落,汇聚成血海。那代表着黑暗地母本质要素的猩红灌进了归墟的最深处,为那无数银色的闪光渡上了一层猩红。
只是瞬间,无穷尽的血液喷涌而出。
到最后,就连躯壳都未曾剩下。
只有持刀的帕格尼尼孤零零的站在高台上,低头俯瞰着那渐渐和银光交融的血海,眼神幽深。
自此之后,世间再不存在黑暗地母……
黑暗地母被他以资粮的形势投入了归墟的最深处,以四活物之一的存在,沃灌着这即将诞生的婴儿,补足了所有的空缺,甚至带来了超过空缺数百倍的力量。
这是纯粹的生命的力量!
轰鸣声从旋涡之下响起。
血色的漩涡之下,宛如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子宫,滚滚雷鸣,便是天灾的胎动。
圣城所费尽心思所灌输的要素骤然碎裂,窜变乐理和黑暗地母的要素已然紧紧的铆和进了归墟的核心之中,再无法分割。
整个归墟都在疯狂的动荡,古老的建筑彻底坍塌,洪流席卷。
有无数泥点从天空之中落下,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一个个拇指大的小人,四处奔跑,厮杀,生育繁衍,又迅速的死去,归于尘埃之中。
乱象显露。
天灾,即将诞生!
…
与此同时,圣城之外。
乌鸦落在了骑士的肩头。
灼红的马蹄践踏在泥潭中,激起嗤嗤的声响,血水蒸发,变作恶臭的水气升腾。
血红色的战马缓缓向前,一步又一步,踩着狼藉的尸首。在远方,钢铁之城中,浩荡的钟声此起彼伏的升起,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升上天空,如临大敌。
而战马上的骑士,神情却一片木然,身体随着战马起伏,动作僵硬而呆板。双眸空空荡荡,丝毫没有任何灵动。
因为那是一个木头人。
扯下柳条,编织成了它的身体;劈开树心,凿出它的面目;缀以珠宝,装点它的威严;巧妙雕琢,给予它十指。
可这一切依旧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赋予它本质的是更深层的东西,某种纯粹的、决绝的、不含任何渣滓的杀意。它并非人类,却胜过人类,没有心灵,也无需心灵。
它生来就是武器,不令地上和平,要令地上动刀兵。
百目者撕裂深渊之时,将深渊的本质馈赠于它,也赋予了它不可动摇的使命。
“毁灭者至矣!毁灭者至矣!毁灭者至矣!”
在柳条骑士的肩头,乌鸦的双眼血红,放声高歌:“凡有血气的就尽如草,一切美荣如草上花,草必枯萎,花必凋零血和死的国中,汝等的毁灭终将到来!”
血色的战马踏着鲜血向前。
熔岩的火光自马蹄之下升腾而起,弥漫上天空,将如铁的天空烧化了,变成了灼热的铁幕。铁幕之下,有群星自圣城之中升起。
浩荡的钟声再度响起。
五次。
圣灵自棺中苏醒,在尼伯龙根的意志之下,英灵殿的黑铁之门缓缓开启。那无数光芒自地上升起,高悬于天空之上,化作群星闪耀。
阿耆尼化作一颗火红的大星,白帝的锋芒如铁,双生圣灵风雷永远相互交缠,掀起飓风和雷暴,化作双子星……
轰鸣的钟声不断,每一次的钟声响起,都会打开一个通往以太界的裂口,无穷尽的以太从其中流淌而出,沃灌群星,令群星的光芒煌煌,直至最后,化作千百个烈日照耀天地之间。
圣灵自长眠中苏醒,数百个圣诗团正在手忙脚乱地为自己服务的圣灵吟唱祷词。空灵的声音里,光芒化作铠甲和长剑,将圣灵们层层武装。
比逝去的圣灵反应更快的,是活着的生者。
潜修在修道院中的权杖乐师最先化作烈光,呼啸而来。首当其冲的,是垂暮之年的鲸歌者奥兰多。
奥兰多早已经遇见了自己的死期,甚至连转化为圣灵的工序都已经准备完毕。
此刻他看上去已经不再苍老,而是反复青春。满头金发璀璨,身材魁梧健美如半神,金属的炼金矩阵已经镶嵌在躯壳上,而权杖中的力量已经充盈至满溢而出。
那浩荡长啸声自天地之间回荡,宏大而悠远,宛如无数鲸鱼高歌。
烈光所过之处,大地无声之间裂开沟壑,笔直的裂谷自从圣城之前向外延伸,转瞬间,横跨数公里,在地动山摇的恐怖威势中,鲸歌者呼啸而至,要素运转,勾动来自以太界的伟力,向着物质界猛然砸落。
一击之下,整个以太之海都为止动荡,就仿佛有恐怖的冲击波自以太界迸发,向下延伸,将九层以太之海一一凿穿。
可下一瞬间,恐怖的冲击尚未浮现,便已经消散与无形。
柳条骑士抬起头,由木头雕琢而成的面孔上,两颗血红的宝石倒映出了奥兰多的身影。他的五指抬起,抓出,看不清是如何动作,可下一瞬间,奥兰多的脖子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在那合拢的五指之间,权杖崩解。
紧接着,右臂手起刀落。
嘎嘣。
声音清脆,鲜血喷涌。
一颗头颅自那健美的身躯上落下来,宛如瓜熟蒂落。
紧接着,是第二个。
嘎嘣、嘎嘣、嘎嘣……
钝刀斩骨的清脆声音不断的响起,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头颅落在地上,被战马的铁蹄碾压成泥。不论是大师还是权杖,水货还是正品,都一视同仁。
可很快,所有乐师都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为了防备那一招神出鬼没的断头刀,在枢机主教的命令之下,只有擅长超远程乐理构架的乐师才在圣殿骑士团的重重保卫之下踏上战场。
紧接着,战马嘶鸣的声音响彻了被血浆沃灌成泥潭的道路,一道赤红色的光芒骤然从其中迸发,弹指之间,纵横跨越了千百米的距离,百转千回,下一瞬间,赤色的光芒又回到原地。
柳条骑士的浑身焦黑,仿佛流星一般,身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