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这话一出口,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张氏与邹氏都急了。看热闹是一回事,火烧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张氏急忙道:“让妾生的女儿挂在正室的名下,以嫡女的身份出嫁……虽然不是说没有,但是那也是个别情况,要么是家族里没有嫡女必须联姻不得已为之,要么是高嫁……六姐儿,这两种情况都不是。”
邹氏也紧跟着附和:“嫡庶不可乱。”
张氏邹氏这么一说,苏林倒也不好再逼着吴氏松口了,只得又讨好的看着父亲:“父亲,您还是三思三思吧。”
苏老将军看着这一对自私的夫妻,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直接拂袖而去。
二月二十八,苏家开了祠堂。
由老族长亲自执笔,在苏林的名字下面划去了苏如意的名字,在苏风那一列的下面写下了苏如意,注明,嫡出。
站在老族长旁边的少年拿起三炷香,磕头上香。若伊在老太爷的叮嘱下照着做了一遍。
苏老将军见礼成,招手将若伊叫到身边,拉着她的走到少年的面前,“丫头,叫大哥。”
若伊盯着新上任的哥哥看,他比苏君琛还要大一点,身形颀长,蜜色的肌肤,五官端正,薄唇剑眉,眼睛黑亮,神色清冷而秀美,一身八成新的宝蓝色外裳被鼓胀起来的肌肉撑得鼓鼓的。嘴角挑着一丝冷笑,冰冷的眸子不停的打量着她,目光里透着闲人勿近,更有一丝不屑与厌恶。
若伊差点赞出声来,好一个少年英豪。
君释严肃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似的。若伊心里一紧,更加小心,咧开嘴傻傻的笑着,眼睛不停的眨巴着,就差嘴角没有流口水了。苏老将军又催促了一句,她才叫道:“哥哥。”
苏君释听到她的那声哥哥后,楞了下,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很快又结成了冰。他微微的皱了下眉,很随意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佩递给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过份的亲呢,冷淡得彻底。也不知道是不喜欢她,还是本性就是这么冷冽。
若伊乖乖的接过玉佩,在手里玩把了两下,乖乖,这不太乐意表达得真彻底。见面礼这块玉是块好玉,雕工也不错,但上面却雕着一个寿桃。乖乖,这是拜寿用的吧,看来他对她的面见礼跟本就没有花什么心思。
苏老将军也看清楚了玉上的花纹,黑了脸。
中午开家宴,宴席摆在将军府正堂的大厅里,一道屏风将男女宴席分隔开来。
酒过三巡,苏林借着酒意问道:“那五姐儿是跟着释哥儿回老家吗?”
苏老将军不喜,但也没当着族长的面发火:“我与大姐原本就没分家,释哥儿这次进京任职当然是住家里,就住五福居旁边的梧桐院,五姐儿依旧住五福居。”
张氏打翻了酒杯。梧桐院,那是她早早就看中的院子,打算留给苏君琛做婚房的,没想到便宜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
她不甘心道:“父亲,释哥儿这岁数,不适合住在后院吧!”
苏老将军点点头:“那就住我书房旁边的院子,梧桐院留着等他成亲用。还有,以后也别叫释哥儿,他是我们府里的大少爷。”
012、圣旨到
“这怎么……”苏君瑜想反对,被苏君琛立即捂住了嘴巴。
这下,连卢老夫人也坐不住了,出声道:“老太爷,这么多年都叫习惯了,一时之间也难以改口,君释就叫释少爷,其它人还依旧,免得出错。”
苏老将军不悦,还是大叔公打了个和场,“按老一辈那房的排辈分开论也好。”
苏老将军想了想,也没有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若伊发现,至始至终,苏君释就没有过第二个表情,仿佛所有人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若伊心底笑开了花。太棒了,这哥哥摆明了是不想与苏家牵扯得太多的,那等苏老将军百年之后,除了面子上的事外,他一定不会干涉她的生活。
还没散席,二门口当值的婆子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喘着气禀报:“老将军,宫里,宫里来人了,圣旨到!”
苏老将军猛的站了起来,盯着婆子问道:“什么,圣旨?”
“是的,说是让您还有释少爷去接圣旨。”
圣旨?苏老将军呆了。
如果说十四年前,他听到圣旨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十四年前,他可算是立了惊天之功,可回到京城面圣,只是得到了皇上的几句口头表彰,以让他回府养病为由,把他调职回京等候封赏。结果封赏没来,京都里风声不少,说什么有人与敌勾结,上头各种查证,然后拖了一年多就没有了下文。
苏老将军等候封赏的心也渐渐凉了,死了。
眼下,事隔十四年来了圣旨?这是要命的旨意来了?
千万可别说,拖了十四年的封赏下来了。
苏老将军心里涌起了股浓浓的阴影来,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但这圣旨还得接,忙吩咐婆子去叫苏安去安排。
苏老将军穿戴整齐,带着穿戴工整的苏君释去二门口接旨。
来的是皇上的身边的刘公公,一看到他们就哈哈笑着站了起来,手里高高的托着圣旨,苏老将军与苏君释跪在地上,刘公公恭敬的展开手里的黄绸,声音清亮喜悦的念道:“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大将军苏启明战功赫赫,特加封为一品镇国大将军。苏君释战功累硕,封五品武略将军。钦此!”
刘公公宣完了旨意,哈哈大笑将圣旨捧到苏老将军面前,递了过去,恭贺道:“老将军大喜。”
苏老将军梦游般接过圣旨,恭敬的捧着转给了苏君释托着,一把抓住刘公公,满脸带笑:“刘公公辛苦了,请旁边喝茶。”他使了眼色,苏安缠住了其它的几位公公。他生拉硬拽将刘公公拖到旁边,悄悄的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低声问:“刘公公,这赏赐……”他更想问的是,皇上是脑门哪儿被撞了,怎么会想起他来了。要说十几年前,他还认为自己的战功,别说是个一品镇国大将军,就算是封个候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他只图平安和顺。
刘公公轻轻捏了捏手里的荷包,荷包里硬硬的,个头不大,估计里面只有几块碎银,连别家打赏的零头都不够。他想起临来前皇上的叮嘱,连忙将荷包收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低声暗示道:“苏大将军,跟咱家一起进宫吧,皇上还在等你进宫谢恩呢。”
谢恩?皇上还等着他谢恩?
苏老将军一个头两个大,千万可别提,皇上现在才想起他十四年前立下的战功还没有封赏,现在来补偿他。
不得不说,苏老将军真相了。
十四年前苏老将军大败了北狄,但近几年,东蛮一些小部落又开始蠢蠢欲动,屡犯边境。苏君释在反击战中,立了头功。当捷报摆在龙案上。皇上看了捷报,发现苏君释出自辽城苏家,那不就是苏启明的家族!
苏启明,曾经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苏家虽然世代忠良,但却不是呆在京城享福的主,几十年前一场叛逆之战苏家几乎全家殁落在边城,当时皇上还是个皇子,也狠狠被苏家的忠良感动了一把。苏启明的大姐姐夫生前也一直镇守边城,苏启明成年后就去了辽冬城的军中,凭自己的努力升到了三品怀远将军。他实实在在的守他的城,忠他的君,做为一个皇上来说,最喜欢这种实在的忠诚没有二心的武将。
他刚登基的那一年,北狄大举入侵。雪山一役,苏启明绝地反击,不仅击退了北狄大军,生擒了北狄王子,还九死一生的把当年随军的瑞王,主帅淮阳候,督军的左思翰和曹宁城给救了回来。立下了惊天之功。
他准备在苏启明回京献俘时,给他加官进爵。他按排在军里的心腹传给他一个不好的消息,说苏启明要与那四家结亲。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瑞王是他同母亲弟弟;曹家是元后母族;淮阳候府手中握着全国三分之一的兵马;左思翰是他潜邸时就跟在身边的,最得他信任的心腹,知道他九成九的秘密。这四家要是借着苏家成了一体,那是想要干嘛,拉他这新皇上下马不成?
他立即着手按排布局,先放出了有人可能与北狄有勾结的风声,收拢军权,还借机压下了苏启明的封赏,然后把他给闲置了。扶持了刘家打削曹家,冷落瑞王,外放了左思翰,将淮阳候也困在了京都里以约束李家子弟。
转眼就过了十年!
这十年,瑞王安心做起了闲王,淮阳候不再插手军务,曹家除了曹宁城外都退出了朝堂,左思翰更是不管被放到哪个穷山恶县都埋头做实事,苏启明更是老老实实的。据他安插在这五家身边的探子回报,五家除了逢年过节面子上的人情往来外,几乎没有其它的联系,更别提有联姻的打算了。
五家打压的后果,也在这十年里渐渐冒了出来。被他扶持的刘家手中兵马多了,权势大了,心就大了,时不时在朝堂上逼他立二皇子为太子。
他不得已,才想扶孙贵妃娘家打击刘家。可刘家可不像当初的五家,会不声不响的退让,反而变本加厉的制肘。他不得又重用了曹宁城,调左思翰回京为左相,与瑞王兄友弟恭,这才让刘家收敛了不少。可是刘家手上的兵权不收回来,他始终不放心。想要找个能与刘家抗衡的将军不容易,虽然说淮阳李家够资格,但李家已经重兵在握了,他不敢再冒险。朝中余下的将军哪个不与刘家交好,就算现提拨几个有能耐的年轻将领,怎么能压得住刘家。
恰好边城主将上了替苏君释请功的奏折,查看苏君释的出身,他一下子想起苏启明来了。苏启明,如果是他出山的话,不怕收不拢刘家手中的兵权。再将几个他看中的年轻将领丢苏启明的手下带着,三五年后,不怕带磨练不出一批新人来。
于是,就有了那一纸迟来的封赏圣旨,并且暗示了宣旨的太监,让苏启明进宫谢恩,他好仔仔细细问清楚当年的事。
013、当年那点事
苏老将军扯过苏君释细细的吩咐了几句,然后跟着刘公公一起进宫谢恩。
报信的下人将消息传到了后院,府里一下子乱了套。
苏启明由挂职三品将军升为一品镇国大将军,那个四房的小子也被封了五品武略将军?
卢老夫人脑袋一懵,怎么会这样?她儿子都弃武从文了,儿媳妇也都出自于书香门第,总算是洗去了武将的粗俗。而苏启明当权高升带来的实惠却便宜外人!
苏海他们更是被这消息炸得两耳发鸣,目光呆滞。
当年父亲立下大功之事他们清楚,可是事后又流传出一些消息对父亲不利,苏府还被封府抄查过,虽然最后没有查出什么,但父亲没有被加赏,被皇上以养伤为理由给闲置了。他们都认为是皇上开恩,让父亲功过相抵,留个面子而已。谁会想到,这事隔十四年,皇上突然又提起父亲当年之功,来了个迟到的封赏。
好吧,这些都可以理解为皇上顾旧情了。
可是,为什么皇上还加封了苏君释?
不管从哪论,苏家也轮不到这个苏君释吧,难不成,这个苏君释是个从军的?
苏海等人,彻底的怒了!
苏海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走了荫恩的他但到现在也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苏林是成亲的时候老夫人托卢家给他领了一个虚职;苏磊参加了科举,又娶了个世家女邹氏,借着岳家的照顾,算是三兄弟中前途最好的一个,也只不过是个翰林院侍读学士。
苏君释,还没二十岁,被加封为五品的实权将军?
三兄弟的脸色是红了白,白了青,青了黑,那个精彩。
“哥哥是将军了?”一直被人遗忘在旁边做隐身人的若伊扯了扯旁边沈嬷嬷的袖子,打破了厅里的沉默。张氏邹氏都冒火的怒瞪着她,真是哪里痛她就往哪捅刀子。
卢老夫人更是不悦,板着脸对苏如瑾道:“女儿家家的在这做什么,带你妹妹们回屋去。”苏如瑾带着众姐妹们起身,向族长福了福,快步出了正厅。
若伊也在沈嬷嬷的陪同下往外走,边走还边无辜的抓抓头,小声的问沈嬷嬷:“我说错了?”沈嬷嬷哪敢答。
老族长听到若伊这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张老脸笑得连眼睛都找不到,半天才拍着大腿说出话来:“我们苏家后继有望了!”
他的笑声听在苏家其它人的耳中格外的不舒服。
“族长,难不成你认为我们苏家以后要靠他苏君释?哼,他那个三大五粗的野蛮人,有哪一点比大哥强?”苏君瑜到底是年轻气盛,忍不住跳出来做出头鸟。
老族长没在乎苏君瑜的口气,笑呵呵的道:“苏家不出武将,就跟书香门第的后辈里不出进士、庶吉士一样,就意味着门庭渐落。”
这是大实话,但实在不好听,把在场苏家人的脸打得啪啪啪的响。
要不是说这话的是族长,苏家其它人真想上去给他几记老拳。
苏海三兄弟一直不认得自己弃武从文有什么不好。父亲诧驰疆场大半辈子,没挣下万贯家业,立下惊天大功,最终也就是一个挂名闲职。就算当初他们按父亲的要求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仅吃苦受累,还不会有什么前途。
可现在,父亲被加封成了一品镇国大将军,那苏家可就不同往日,不仅将迈入了京都一等家族行列,紧随而来的好处那可是想数也数不完的。
镇国大将军那是粗鲁的武将,与他们一心向往的文风不符?
切,现在谁还计较这个。
现在该计较的怎么讨父亲的欢心,以及怎么样才能与京都的实权武将结交。总不能好处让苏君释那一个外人都给得了。
还是苏磊反应最快,沉声道:“族长,此话还过早,四哥儿自幼习武,将来必能有祖父之风。”
苏海也反应过来了:“就是就是,我们承了不父业,但我们的儿子未必不能。大哥儿也是熟读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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