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后传- 第155部分

　　　　而另一边，太子离了御花园，这会儿正要走，肩上一重，却见刘袭扒拉着他的肩膀，笑着问：“大哥有没有看中的？”

　　　　“你这么关心？”

　　　　“那当然，这可是我未来大嫂呢，你说我关不关心，我也偷偷看了，觉得那个白姑娘不错，锦绣姐姐也多问她两句呢。”

　　　　“哦？为何？”

　　　　“她会骑射啊，其他姑娘都是轻声细语，身如柳絮似的，没劲，我喜欢那样的。”

　　　　“那不如，也给你娶妃？”

　　　　刘袭却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忙道：“不要，我还小呢，才不要娶妻，被人管着。”

　　　　刘熙笑了笑，随即眼神微凝，落在了一人身上，刘袭察觉了他的异样，也看了过去，十分识相道：“大哥，我去看看三弟在哪，那小子一出来，就不知道野到哪去了。”

　　　　他一溜烟跑了，刘熙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一宫女打扮的姑娘走了过来，面容清秀，柳叶弯眉，眉目间尽是愁绪，剪剪秋瞳，似含着轻愁。

　　　　“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太子……要选妃了吗？”

　　　　刘熙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恩了一声，她眼眶有些红了，随即轻声道：“那奴婢恭喜太子了。”

　　　　“多谢。”

　　　　他的神色甚是冷淡，秋水只觉心如刀绞，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他，想跟他说什么，又怕他厌烦，只得道：“奴婢还有活要干，就先退下了。”

　　　　他点了点头，秋水转过身甚是狼狈的退下去了，他神色黯然，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总归是没有办法。

　　　　“大哥，不如你纳了她为侍妾吧，父皇肯定会同意的。”

　　　　刘袭又出现了，他根本就没走，之前一直躲在旁偷看呢，看到自个儿大哥黯然神伤的样子，心底也甚是难受。

　　　　“二弟，你不懂，若纳了她，对太子妃也会不公平，人心都是会偏的，到时宠爱侍妾过多，而忽略了太子妃，东宫便不会太平了。”

　　　　这就是他为何不纳娶秋水的原因，人对于自己喜欢的姑娘，多半会投入更多的感情，宠妾灭妻，于百姓是祸，而在王室，更是如此了。

　　　　刘袭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刘熙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好了，先回去，你不是想随军出征？有把握打赢上将军？”

　　　　一提这事，刘袭的面色就沉了下来，他没把握，时间越紧，他就越烦躁，要真打不赢，还怎么随军出征？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从暗处走出一人，正是白凝，她并未有意偷听他们说话，只是巧合罢了，不过，倒让她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事，太子……当真是君子，她对太子妃之位并无觊觎之心，只是……她看上了他！

　　　　深明大义，又如此冷静，就算心有所属，依旧对他人有仁慈怜爱之心，这样的男子，才是她白凝这辈子要嫁的男人！

第696章　相看太子妃（三）

　　　　桃花宴散去之后，羊献蓉便将几个出挑的人选摆在了刘曜面前，大概分析了其家世性子各方面，刘曜难得耐着性子听完了。

　　　　“太子怎么说？”

　　　　“太子倒没说什么，不过，奴婢瞧着，他对白家小姐颇有意。”

　　　　“那你呢，你怎么看？”

　　　　“白家小姐颇有几分胆识，女红这些虽并不擅长，不过，曾随父出征过，也算见过世面，能处事不惊，不过，时间太短，奴婢也不能说一眼就能看穿，还需考察一番。”

　　　　“将人再召入宫中，你去试探便是，若能过关，便是她了。”

　　　　“是，奴婢遵旨。”

　　　　“太子大婚的事，到时要尽早定下来。”

　　　　已经开春了，石勒那边恐有异动，所以，他才如此急切，羊献蓉自然明白，太子成亲，也算是大事了。

　　　　“是，奴婢明白。”

　　　　刘曜眉头一直紧皱着，案台前放置着一张地图，是前赵国的全貌，画红线的部分，已落入石勒的囊中。

　　　　这曾是他打下的江山，如今渐渐被人蚕食，他又如何能忍的下这口气？

　　　　“石勒……石虎……”

　　　　他口中念着这两人的名字，眼底杀机毕露，他要砍下石虎的人头，一雪前耻！

　　　　桃花宴结束之后，白凝又被召入宫中，她心底约莫是知道怎么回事，心中微喜，面上却收敛了不少，倒显出了几分气度来。

　　　　她被邀入了东宫。

　　　　东宫的人不多，但不管是宫婢还是太监，都甚有规矩，一个叫胭脂的掌事姑姑将她迎入了书房。

　　　　太子就在房内，她进去的时候，有些诧异，虽说并无男女大防，可要面对的人是太子，她心底多少有几分羞怯。

　　　　想了想，却还是走了进去，朝太子行了一礼：“参见太子。”

　　　　太子搁笔，看了她一眼，面容温和道：“白姑娘请起，不必多礼。”

　　　　近看之下，太子显得越发清俊温润，白凝的面色渐渐羞红了起来。

　　　　“我刚作了一幅画，白姑娘愿不愿意赏鉴一番？”

　　　　“自是愿意的。”

　　　　她虽羞涩，却依旧显得落落大方，走上前去，仔细瞧了瞧，半响才道：“金戈铁马图？”

　　　　“正是。”

　　　　“战意凛然，气势宏伟，技巧娴熟，又于细处着手，以小见大，实属难得，可见功底，只是……”

　　　　“只是什么？”

　　　　“多了一份悲悯，少了一份决绝，沙场本就是血流成河，成王败寇，太子下笔之时，只怕心中实在不忍吧。”

　　　　太子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诧异与赞赏：“没想到，你竟连这也看出来了。”

　　　　“臣女并非笼中之鸟，也曾上战场杀敌，一旦上了战场，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她的话中有几分苍凉，这是受过鲜血洗礼之人，并未那些娇弱女子，遇事只会无助哭闹，太子看她的眼神越发柔软了起来。

　　　　白凝在东宫待了几个时辰，才被送出了宫，羊献蓉一直未出现，等她出去之后，才去问了太子。

　　　　“就她吧。”

　　　　“确定？”

　　　　“恩，她再合适不过了，我性子太过温和，又有些优柔而寡断，她果断而决绝，东宫需要这么一个太子妃。”

第697章　太子大婚

　　　　羊献蓉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奴婢也觉得白姑娘甚好，家势又不太显，也避免了外戚之乱，依着皇上的意思，似乎想让你早日大婚。”

　　　　“一切听从父皇的意思便可。”

　　　　“那好，奴婢这就去禀告皇上。”

　　　　太子大婚，日子选在了四月初八，宜婚嫁，长安城十分热闹，在刘曜统治之下，能安居乐业，免受战火侵扰，也树立了甚大的威信，太子平日，声誉极好，他要成婚，老百姓们自是举国欢庆！

　　　　成亲典礼按照皇室仪式一步步来，庄严而肃穆，太子一身喜服，衬的人越发的丰神俊朗，刘曜高居王座，心下略有些欣慰，只是身边空无一人你，后宫之中无一人有资格坐在他身边，那是属于献蓉的位置。

　　　　羊献蓉站在他身后，眼色微红，偷偷拭泪，为人父母者，等着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子女成家立业，老天垂怜，她等到了这一天。

　　　　刘曜这一日喝了不少酒，典礼结束之后，去了一趟凤栖宫，已是深夜，断垣残壁，一片凄凉。

　　　　天有些冷，他蹲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坛酒，还有几盘菜。

　　　　张全与羊献蓉都站在远处，没他的命令的不许靠近，他的身影十分萧瑟，羊献蓉的眼圈有些红了，她也喝了点酒，酒劲上了头，被风吹着，有些头晕目眩了起来，只是还恪守着女官的身份，一直撑着罢了。

　　　　就连张全都看出了她的异样，低声问：“锦绣……你没事吧。”

　　　　“没事，公公不必担心。”

　　　　“皇上这会心情想必不好，也不知会在这凤栖宫待多久，这天寒地冻的，就怕皇上冻坏了身子，老奴我还是去拿件披风来。”

　　　　“公公去吧，这有奴婢守着呢。”

　　　　刘曜一直默不作声的喝酒，神色落寞，凤栖宫只剩下断垣残壁，什么都没剩下，就连桂花树也没了。

　　　　“献蓉，太子大婚了，你泉下有知，想必也会高兴，他很好，就算我以后战死在沙场之中，这个江山也能交给他。”

　　　　“袭儿也听话了不少，还有阐儿，你为朕生了三个好儿子。”

　　　　“开春了，恐怕没多久，便会有战事，朕老了，也不知还能守多久，献蓉，朕也会怕，若是你在的话，恐怕会笑话我吧。”

　　　　说着说着，他又自嘲的笑了起来：“不，你怎会笑话我呢，你会比我还要冷静，当年，洛阳城破，你能站在城头与三军对垒，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强大，没有你，我才撑不下去。”

　　　　他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了起来，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醉眼迷蒙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那人渐渐靠近，一袭白衣，似踏空而来，走近了些之后，他才看清楚她的脸，酒杯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碎成了碎片！

　　　　“献蓉？”

　　　　她对着他笑，笑颜如花，似梦似幻，刘曜着魔似的朝她走去，这是梦吗？如果真的是梦，那他宁愿不要醒来。

　　　　手一紧，却是被人拽住了，慕容流栾？

　　　　“皇上，你醉了。”

　　　　“朕没醉，流栾，朕看见献蓉了。”

　　　　“皇上，你看清楚，她不是先皇后，而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第698章　相似的宫女

　　　　刘曜这才转过头去，冷风吹来，吹散了不少酒意，他这才看清楚，那只是一个宫女，只是那脸……倒与羊献蓉像了六七分。

　　　　看着那张脸，刘曜的神色微怔，五年了，他以为自己的记忆已经渐渐消退了，但却没想到，只要一眼，就一眼，他就能想起献蓉的样子来。

　　　　羊献蓉还拉着他，一脸警惕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宫女，冷声质问：“你是哪宫的宫女，怎么会在这，不知道这里是禁宫吗？”

　　　　那宫女一脸的惊恐，哭的梨花带雨，颤声道：“奴婢……奴婢菡湮，刚入宫没多久，一时走岔了路，这才误闯到了这，求皇上恕罪。”

　　　　“不要哭。”

　　　　刘曜说了一句，羊献蓉心底一紧，这就怜香惜玉了？菡湮抬头看他，眼神中也有几分受宠若惊。

　　　　他缓声道：“你哭，会糟蹋这张脸。”

　　　　菡湮脸一白，又见他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她眼中难掩失望，不过，又不敢逆着他意，躬身退了下去。

　　　　夜色越发深沉，羊献蓉松开了手，却又被他反握住了，他回看她，神色似乎清明了几分：“你觉得，她跟先皇后有几分相似？”

　　　　“七八分。”

　　　　“看来，你记性很好，这么多年了，先皇后的样子，你还记得。”

　　　　羊献蓉不知如何作答，只有沉默着，又听他道：“刚刚你不顾礼数拉着朕，就是怕朕被其面容所惑？”

　　　　“是。”

　　　　刘曜摇了摇头：“朕还不瞎，空有一副相像的脸罢了，献蓉……极少在朕面前哭，只是有一次，朕受了重伤，她因太过担忧，所以才哭了，朕厌恶别人顶着那样一张脸，扮成她的样子，在朕面前出现。”

　　　　说到这，他的神色变得阴狠了起来，他的献蓉，怎能容他人糟蹋？他若是只记着那张脸，有天下第一易容师在，更是轻而易举！

　　　　羊献蓉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何意，便听他朝空中冷声吩咐：“去查查，刚刚那个宫女的脸上，有什么端倪。”

　　　　“是。”

　　　　人未现身，声音却已幽远，那是他的暗卫。

　　　　“皇上也怀疑那宫女？”

　　　　“任何事反常即为妖，那张脸不是谁能都拥有的。”

　　　　他的眼底已有几分狠意，羊献蓉低垂下了头，她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咸和三年（公元328年）五月后赵石虎率兵4万自轵关（今河南济源西北）西上蒲阪（今山西永济县），来势汹汹，意图一举拿下蒲阪，刘曜亲自领兵出征迎击。

　　　　出征之时，大婚不久的太子率百官于长安城外相送，刘曜一身戎装，两鬓斑白，眼角的纹路十分明显，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沉声道：“长安便交给你了。”

　　　　“是，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守着长安，等着父皇凯旋而归！”

　　　　“好！”

　　　　“你二弟呢，怎不见他来？”

　　　　“二弟输给了上将军，不能随兵出征，只怕羞于见人。”

　　　　刘曜爽朗的笑了笑道：“那你好生安慰你二弟。”

　　　　“是，儿臣会的，父皇保重。”

第699章　出征蒲阪

　　　　刘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大臣，朗声道：“游爱卿、太傅，还有诸位爱卿，长安就交给你们了。”

　　　　游子远拱手道：“皇上请放心，微臣们一定等着皇上大胜归来。”

　　　　在众百官的目送之下，他上了马，率领三军朝着蒲阪进发，羊献蓉也是一身戎装，跟随在侧。

　　　　前路漫漫，生死未卜，输赢未定，羊献蓉看着身旁的男人，只要他在就好，她就算抛下这条命不要，也要与他一起护着他的江山！

　　　　行军半月，扎帐于高侯，所率领的三军皆为精锐部队，气势如虹。

　　　　粮草准备充足，深更半夜了，刘曜挑灯研究着局势，羊献蓉一身士兵的装扮，掀开了帘走了进去，手中端了一碗参汤，柔声道：“皇上，夜深了，先喝点参汤可好。”

　　　　他随手接了过来，喝了两口，便搁置在旁，羊献蓉又劝道：“只喝两口，这怎么行？这可是补身子的。”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念念碎，便又喝着一大口，直到见了底，笑道：“这样总行了吧。”

　　　　羊献蓉笑了起来，他总算还听话了些。

　　　　“朕派人去打探过，石虎现今屯兵在蒲阪，高侯与蒲阪相离不足三十里，石虎这次卷土重来，想必信心满满，你既曾在他的营帐中呆过一段时日，想必更清楚他的为人，你怎么看？”

　　　　“上次他虽赢了，却赢的侥幸，皇上所率领的也是精锐部队，实力相差无几，之后靠的便是战术，他有几分急功近利，想必，会一鼓作气，与我军对战，与其硬碰硬，不如跟他耗。”

　　　　刘曜饶有兴致道：“耗？”

　　　　“对！就是耗，不要急着对战，就算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