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姐姐离开,母后死后,就没有人,再像姐姐一样照顾我。”司马衍说这话的时候,顺势拉住了她的手。
他看她的眼神,却又像是在看一个亲昵的长辈,有着孺慕之情。
而面对着,这个跟袭儿差不多的帝王,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只是,在己所能及的能力之内,给予一定的照顾,至少在刘袭归来之前,将一切都的照顾得妥当。
也因他,生为帝王,又重病在身,被人算计,着实可怜,对他不免怜惜了几分。
许是旁的婢女,伺候他之时,总怀着几分忐忑敬重害怕之心,故此,才显得她分外不同,又因刘袭的原因,便也将她当做姐姐,也越发显得亲昵些。
他拉着她的手,脸靠了上去,她的手柔软而温暖。
“朕真羡慕刘袭,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姐,而朕的兄弟姐妹,有的只是算计罢了。”
羊献蓉不知该怎么劝导他,缓缓抽出了手,淡声道:“皇上若是想要,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想要对皇上效忠。”
他冷笑了几声:“都是些另有所图之人罢了,姐姐,你曾经教过我为君之道,现下,你可否教教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站在一旁,昏黄的烛光之下,她的脸越发的清冷,眸眼之中,透着几分透彻的光。
“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好,如太医所说,皇上……怕是只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的时间,尽快为皇上选定一位妃子,让其受孕,不过,可能性比较小,要么,从那些皇族中挑选一位,为皇位继承人,不过,为避免有人心怀叵测,皇上倒是可以先好好考量一番,写下诏书,待皇上百年之后,才宣布由谁继承皇位。”
司马衍看着她,良久之后,嘴角边才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个。”
“既然你想听真话,那我就说真话给你听,至于庾亮与王导,一个是皇上的舅舅,他心底定也盘算着,不管是哪个皇子继承皇位,他这个国舅爷的身份是做不成了,不过,他膝下却有两女,只怕,会用联姻的方式才达到利益最大化,原本最被看好的琅琊王下落不明,他们自然要压宝在别的皇子身上,只要观察他们动向,就能清楚,他们的意图。”
司马衍听她如此分析,对目前的形势便越发清楚,神色莫名,口中呢喃道:“原来如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也是人之常情。”羊献蓉宽慰了一句。
司马衍苦笑了一声:“是啊,我这个快死的人,又能左右什么?”
第1033章 你想要什么
羊献蓉却道:“皇上,恕我直言,太医的话,也不可全信,况且,得知此事者,也不过你我太医三人,今个,庾亮与王导已经见过了皇上,以你的状态来判断,并不像重病之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此,我们才方可暗中操纵,皇上认为如何?”
司马衍深看了她一眼,显然,从未有一人会这么直言不讳的对他说话,仿佛,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只是个普通人,接近他的人,向来都是心计叵测,而她又有什么意图呢?
想到这,他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想要什么?”
“我?”羊献蓉自嘲似的嗤笑了一声。
她抬起头来,眼底一片空洞,有什么复杂的情绪滋生着,看着这个年轻的帝王,她竟觉得有些羞愧,她要怎么告诉他,有人对他的江山虎视眈眈,而她还有可能成为其帮凶?
让他信赖,不过是第一步罢了,再一闭眼,眼底却一片空明,她半俯身看他,绝美的脸庞,犹如瓷器般精致,闪动着光泽,那双如同黑葡萄一般的双眸,透着摄人的光芒。
“我要是说什么都不想要,恐怕皇上你会觉得我虚伪,高贵的身份,你已经给予了,金银财宝,也不缺,我想要的是掌控天下局势,是将人玩弄于间的满足感,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
司马衍原本戏虐的神色,这才渐渐浮现些许的冷凝,他似乎意识到,她对他说的是实话,她在他面前,竟然毫不掩饰她的野心,可是,她越这样,他反而越觉得她真实,毕竟,胆敢说出自己意图的人,才光明正大,不会暗戳自己刀子!
“你倒是一点都不掩饰。”
羊献蓉笑了起来,她笑的样子,极美,像极了那盛开到极致的罂粟花,带着诱人的魅惑之感,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就像是她给予他的那种温暖,因从未触及,所以越发沉溺,可她那清冷的双眸却提醒着她的危险,叫人望而生畏,又要保持着警醒着。
只是,这种警醒,对于此时的他而言,却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一般,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要奋不顾身的靠近,无关,只是想要在临死之时,想要奋不顾身的抓紧点什么!
“朕现在无比羡慕着刘袭,他能有你这样的姐姐。”
司马衍的渴望如此明显,甚至不加掩饰,就像是要溺毙的人,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夜深了,皇上好生休息,我就在外殿,有事叫我一声便可。”
“好。”
他想要拉着她的手,她却起了身,替他盖好了被褥,被那么一双温柔的双眸注视着,他只觉得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孤独寂寞的心,瞬间被抚平了,他闭上了眼,气息渐渐平缓,直到她转身离去,空气中的香味还未消散。
嗅着那一抹淡雅的香味,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就算是一场美梦也好,被利用也罢,他只想沉溺于这一丝的温暖之中,无可自拔!
第1034章 见琅琊王
羊献蓉走出了外殿,冷风吹来,能让她保持着一丝冷静!
宋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眼神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袭儿那边如何了?”
“二公子的军队与石虎对峙之中,险胜了一场小战役。”
羊献蓉的心这才稍微放宽了些,淡声道:“继续盯着,石虎……不好对付,庾亮与王导那边呢?”
宋九回道:“出了宫之后,王导与庾亮一起回了庾府。”
“呵,那老贼倒是个聪明人,不过,这两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琅琊王那边呢?”
“他……倒是十分冷静,一切如常。”
“越是冷静,就越说明,这人不可小觑,一定要派人好生盯着,以免惹出什么幺蛾子。”
宋九忙点头,又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那药……还要不要……”
羊献蓉摇头:“不用,他还需要多活着时候,司马衍若是死了,他是个完美的傀儡,必须牢牢掌控。”
宋九面色划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开口问:“琅琊王……提出想要见你一面。”
“见我?”
“是的。”
羊献蓉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的确……需要见见,我欠他一个解释,走吧。”
宋九带她出了宫,夜深了,天有些寒,夹着冷风灌来,她忍不住打了寒颤,将身上的暖裘裹的更紧了点。
宋九有些心疼,想要将身上的衣裳解下给她披上,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来到了那座庭院,看着十分不起眼,可暗中却藏着二十几个高手,守卫十分严密,就算是一只蚊子也未必能飞的出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司马岳朝门口看去,看见了一个身披白色暖裘的女人,素净着脸,眼神犀利,他眯着眼看她,心绪复杂,看着她抬脚走了进来。
“听说,你要见我?”声线一如曾经那般柔软。
这个女人,曾经救过他好几次,如今却将他软禁在这个地方,如此大的巨变,按理说,他应该恨她,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心底竟一点也恨不起来,有的只是疑惑罢了。
“锦绣姑娘。”他叫了一声,声音的还还是如此的温柔,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怨恨,那双眼依旧清澈,透着幽幽的暗光。
羊献蓉心绪有些复杂,初时,她是想要帮他,但是……最后,却囚禁了他,有些事,做起来,还是有几分罪恶感,只是,几分的罪恶感,却并不影响她的判断与理智。
她朝他点了点头,感觉屋内的温度有些冷了,便吩咐下人送了炭火过来,如此一来,屋内的温度才稍微升高了一些,她坐在炭火旁,炭火燃烧着,烤着她的脸,原本苍白如纸的脸,稍微浮现了些许红晕。
在司马岳看来,她是个极有个人魅力的女人,至少,他也被其所惑,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她似乎一直保持着近乎残酷的冷静,就算是现在这样,双眸之中闪动着平静之色,叫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她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才会造就这样的女人?
第1035章 唤来鹰鹫
羊献蓉让人端来了茶具,当着司马岳的面,泡起茶来,茶烟袅袅,她的面目变得渐渐模糊。
“来,尝尝这茶如何。”
她给他倒了一杯,茶香蔓了出来,不需要尝,只消闻上一口,便叫人沉溺其中,而后无可自拔。
司马岳夸赞了一句:“锦绣姑娘的茶艺竟如此高明。”
羊献蓉微微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荡漾开来。
两人都沉默着,似乎在享受着这难得静谧,而后,还是司马岳开口:“锦绣姑娘,能否问一声,你为何会软禁我?”
“王爷如此聪明想必能猜的到一些。”
司马岳犹豫了一小会,这才道:“因为骠骑将军的意思?他受命于皇上,所以,锦绣姑娘便改变了主意,将我软禁于此。”
羊献蓉没说是,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低头又抿了一口清茶,抬眼之后,似乎荡漾着什么情绪,她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既然猜出来了,那我也不必掩饰什么了。”
“只是,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杀了我,而你只是软禁我,这应该也背负了一些风险,这又是为何?”
“因为你活着比死了有用。”
这句话,听来有种令人生寒之感,司马岳有些迷惑了,忍不住问:“为何?”
她却卖了个关子:“你会明白的。”
这话耐人寻味,司马岳不断寻思着她话中的意思,可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
“好好在这待着,你这条命,我会留着,配合点,你会有好的出路。”
她撂下了这句话,便起了身,人便朝外走去,余烟袅袅,他还在回味她的话,半响之后都没回过神来,什么叫更好的出路?
待她走出那院落,看着泛着白玉肚的天,她眼底只有深深的疲惫。
“宋九,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主子,在宋九心底,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就算让他杀人,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便会一往无前,诛杀任何人!
羊献蓉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似有暗光拂过,宋九心微窒,瞬间便热了起来,恨不得将一颗真心捧到她的面前,任由她拿捏。
他这辈子,愿意为她生,也为她死!
等他想要再细看她之时,她已经转过了身,身影萧瑟,裹紧了身上的暖裘,昨晚下了雨,地上有些湿,又刮了寒风,所以铺了一层厚厚的黄金叶子,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有种,她欲要羽化成仙之感,这种失落感如此强烈!
让他恨不得想要伸手去抓!
回了皇宫,她借故将宋九支开了,反而唤来了黄泉殿中,另外一位负责人,鹰鹫。
他是个一个沉默的,如同带刀鞘的宝刀,不起眼,甚至连一丁点的存在感也没有。
“告诉我,刘曜去了哪里。”
鹰鹫本听命于宋九,从未被单独召唤过,看着这个年轻,却又清冷的女人,他半低下了头。
“北川之地。”
“他为何会去那?”
“因为主子的意思。”
第1036章 代替宋九
羊献蓉眼色微冷,半眯着,透着一股叫人不敢直视的寒意,“我……的意思?宋九说的?”
鹰鹫问道:“是。”
她冷笑了起来,周遭的温度似乎降了一些,似鹰鹫这种常年在刀口中游走之人,都有些不敢抗其锋芒!
“传我的话下去,接刘曜回建康,另外……”
羊献蓉转身,十分迅速的写下了几个字,塞到了鹰鹫的手中,眼色冷凝,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道:“你记得,纸条只能交到刘曜的手中,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鹰鹫回道:“是,主子。”
“还有,你的主子是我,以后任何事情,单独向我汇报。”
“是!”
“下去吧。”
鹰鹫悄无声息的走了,羊献蓉看着外面地上一层厚厚的的金黄色叶子,她的眼底一片冰冷,最信任的人,竟有了私心,私下擅作主张,简直触犯了她的底线!
不久之后,宋九回来了,并带回了刘袭的书信,羊献蓉看了一眼之后,神色微缓,将那信件放在一旁,语气透着一丝冰冷:“宋九,我对你如何?”
宋九心一紧,力持镇定道:“主子对属下极好。”
“既然好,你又为何阳奉阴违!”
宋九看着她清冷的脸,愤怒的双眸,顿时明白过来,她定然什么都知道了,他面露苦笑,面色反而镇定了下来,淡声道:“主子想必什么都知道了吧。”
“为何?”
“主子其实应该十分清楚,我为何会这么做。”
羊献蓉盯着他看了半响,脸上的愤怒渐渐消退,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状,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回黄泉殿,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宋九面色苍白了起来,明明他已经猜到了如果被发现了,肯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当她这么跟他说的时候,他竟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主子……”
“走吧,别让我说第二遍,也不要试图用其他方式再回到我身边,若是按照黄泉殿的规矩,我会杀了你。”
黄泉殿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发展的这么迅速,其内中的规矩,极为严苛!
以他做出这样的事,甚至可以将他杀了!
宋九苍白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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