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老者将书给合了起来。这天命书上记载的东西,并不是说就是真正的天命,这只是一种指示,天命司的人要做的就是让世界按照书中记载的发展。
总有一天,他们能够引导天命的惯性,以人命代替天命运转,而那个时候,他们便是天命,一言一行,皆有天地大势加持,无人能够违逆。
只是一个月的功夫,他们在土默特的布置就见了成效。土默特草场死去的牛羊数量超过一万,并且每天死亡的数量都在拼命的增长着。鞑靼的内部已经有些混乱了,这甚至影响到了大明的边关地区。
原来只有少部分的鞑靼人偷偷进入大明范围的,可随着瘟疫的爆发,过来的鞑靼人越来越多。因为他们的牛羊死了,没有吃的了,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
而这件事情,也让鞑靼的中兴之主达延汗伤透了脑筋。达延汗是成吉思汗的十五代孙,是真正的黄金家族后代,也是北元最正统的继承人。
他在即位之前,鞑靼其实是在一片混乱割据之中的。他用了自己强有力的手腕,强行将诸部一统,甚至击败了北方不可一世的瓦剌部,使得鞑靼成为了盘踞在大明北方的猛虎。
天命书中所说的小王子便是他,可能不明就里的人听到小王子这个称呼,还以为是北元的某个皇子之类的。事实上,小王子是明人对于北元统治者的称呼。
“咳咳,医师怎么说?还未找到解除瘟疫的法子么?”达延汗居住在鲁王城的黄金大帐之中,这是他们黄金家族的荣耀所在。他的身量很高,唇上留着两撇胡子,身上则是穿着鞑靼贵族的衣饰,若不是满脸的病态,还真的有些神武的模样。
达延汗的年纪并不大,今年连四十都不到,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正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过,他自己却知道,自己的命不长久了。
“医师说这不是寻常的瘟疫,他们以往也未曾见过类似的病症,现在还在寻找办法。”在达延汗的面前站着一个侍从,虽然这只草原雄鹰已经病入膏肓,但身上的气势依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派人再去请一些医师过来,这事情一定要早点解决,咳咳。”达延汗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本来鞑靼内部就有些不稳,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难道长生天不愿保佑他的子民了么?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读南华
自从自己得病之后,原本稳固的北元重新开始出现了裂痕,不少部族的济农对他的命令也是爱答不理的,而如今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让原本就恶劣的局势变得更加不稳。
“博迪如今可有消息?”达延汗在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转头对着身边的侍从说道。博迪是他的长孙,也是他指定的继承人,本来政权应该会平稳交接的。但他突发恶疾,而博迪年纪尚小,不少济农肯定不愿意让其上位,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儿,他让几个忠心的护卫领着博迪进入大明的地域,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回来。
“博迪台吉已经到了太原,如今一切安好,昨日刚刚传来信息,只是一名护卫出了意外,受了点伤。”那侍从赶紧走了过来,小声的说道。
“那就好,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要跟博迪联系了,等我将此间的事情平定了再说。这次牛羊遭瘟,虽然我们损失极大,但也未尝不是削弱诸部的机会。”达延汗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思索着说道。
“是。”那侍从点了点头,又退入到了边上去。而在另一边的一个侍从,眼中则微微的露出了一丝光芒。
“太原?原来是躲在太原。”在夜间的时候,在离得汗帐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顶奢华的帐篷,虽然比不得汗帐,但也只有顶尖贵族才有资格使用。
“巴尔苏济农,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应该不会有假。”在帐篷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人身材高大,嘴角蓄着淡淡的胡须,年纪二十来岁,面目和达延汗有几分相像。而另一边那人浑身都用黑袍包裹着,似乎不想让人看到相貌。
“很好,此事你有大功,只要我能当上汗王,必然不会亏待你。”巴尔苏摸了摸自己唇上的胡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就谢过济农了。”那人说话的语气之中也带上了一丝喜意,他所求的,不正是因为这个么?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达延汗的命不久矣,是得赶紧找个新的主子了。
虽然达延汗属意博迪台吉,但大部分的人更加看好巴尔苏济农,巴尔苏是达延汗的第三子,行事上面颇有达延汗的影子,可是,也正是如此,达延汗对他及其提防。
一山不容二虎,达延汗这么一个强势的君主,肯定不会喜欢一个同样这么强势的儿子,所以,他更加中意他的长孙博迪。
“你早些回去吧,免得被人看出异样来。”巴尔苏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便朝那人挥了挥手,而那人也是微微的行了一礼,起身告退。
“博迪啊博迪,你哪有资格统率诸部,真不知道父汗是怎么想的。”在那人走了之后,巴尔苏的眼角露出了一丝阴沉。
在他看来,能够继承北元汗位的,只有他自己,而那博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而已。
……
时间一转,便已经入了秋,原本燥热的风也柔和了下来,不知道从何时起,太原附近的树木已经泛起了枯黄之色。
“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苔焉似丧其偶,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行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明理书院位于太原西郊,四周山峰翠秀,一条河流环院而过,景色端是宜人。
方洪坐在明理书院的一座青石上头,手捧着一本经书,高声的吟诵着。若是有不明就里的人在这里,还以为此地学风隆盛,有上古之风。而实际上,他的这番举动,却并不受书院里的师生待见。
因为他读的乃是道家的《南华经》,自汉武之后,儒家兴盛,到了明朝,已经没有其余百家生存的土壤,他这在书院里头读《南华经》,跟药铺门口开棺材店是一个道理,膈应人的很。
一开始的时候,书院的夫子还很不满,不准他再读这样的书。不过,在某一天之后,夫子忽然就闭嘴了,从此再也不敢管方洪了。
而在那一天,不少人惊奇的发现,夫子脸上有些淤青。虽然夫子一直解释是摔跤摔得,可是,为什么摔跤脸上的淤青像是一个掌印?
“这本书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是修行啊。”方洪手捧着书籍,不由的赞叹说道。林家想让他到读书,以后好考取功名,他拗不过,只得应了下来。
不过,他对于读书这事并无多大兴趣。如果是四书五经,读也就读了,可这书院里让你整日把四书五经给拆开揉碎,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八股文。这东西方洪实在是没有看出有什么用处,似乎这些人不是在读书,而是在抠字眼。把书中截然不同的句子搭到一起,就有了新的解释,还一本正经的让你破题。
方洪只是学了几天,就觉得像是上刑一般。他觉得这样的行为特别可笑,可关键是,书院的上下都很热衷这样的事情。
他在无意之间,从藏书馆里翻到了一本《南华经》,也不知道是谁扔在那的,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只是无意间看了几眼,便深深的沉迷于其中。
《南华经》乃是庄子所著,里面所描述的境界很高,方洪只是浅显的读上一遍,就觉得若有所悟,可再仔细一想,又什么都不懂。
可这不正是道家的根本所在么,玄之又玄,既在此间,又不在此间。
道家好以水喻道,不论是庄子还是老子,对于水之道的描写,都浩大精微,而方洪正好是水系神,读着《南华经》,让他受益良多。
在这段时间之内,他的精神修为提升了许多。他甚至试着蕴养心河,将自身的念头化作一条河流,如此一来,他的心灵即是属地,再也不受地域的限制,不论在哪里都可以发挥出最强的力量。
这种感觉,已经类似于传说之中的介子纳须弥之法。不过,此等神通乃是将现实之物纳入肉窍之中,而方洪只是观想心河,以身为道场,这还差了不少呢。
若是他能有一天,能将心河化作实实在在的物质,破开现实和虚幻的桎梏,才能做到这一步。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追杀
“方洪表哥,我们回家啦。”方洪摇头晃脑的读着经书,又多了几分明悟,不知不觉,已经忘却了时间。
他的精神很强大,可以更好的体会经文之中的微言大义,每读一句,都是如同在跟古之圣贤交流。
他正沉迷其中,却听到四周有人唤他,一抬头,发现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林子言三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哦?都到了这个点了。”方洪将手中的书本合了起来,慢悠悠的从青石上面站了起来,一把跳了下来。
“表哥,你又在看这种闲书,还说我们不上进,我看最不上进的就是你吧。”林子文一眼就看到了方洪手中的《南华经》,不由没好气的说道。
方洪每次都喜欢教训人,让他们认真读书,而自己却整日游手好闲,让林子文几人很看不过眼。
“你们跟我能比么?你们要是不努力,以后只能吃老本了。”方洪伸手在林子文的脑袋上削了一下,嗤笑着说道。
而方洪这么一说,林子文却并没有反驳,反倒十分沉默。因为他们知道,方洪还真的是个妖孽,聪明的有些过分了。
什么文章,只要看过一遍就能背上。还有承题破题,不论角度多么刁钻,总是难不住表哥。只是方洪根本志不在此,读了几天就开始看一些闲书。
“走吧,我们回去吧,早点吃饭。”方洪看着几人一脸郁闷的样子,不由的哈哈一笑,便领头往书院外头而去。
在书院的外面,一辆马车已经在等着他们了。驾驶马车的不是别人,却是跟随方洪一起来山西的杨敬业。而黄皮子则是趴在一匹马的身上,呼呼的睡着觉。
林家以为杨敬业是伺候方洪的下人,便让他驾着马车接送方洪几人上下学。杨敬业也不在乎这样的事情,便应允了下来。
“呼呼。”黄皮子陡然睁开了眼睛,口鼻里喷出了气息,双腿一蹬,便越了出去,扑入了方洪的怀中。
方洪伸手拍了拍黄皮子的背脊,便进入了马车之后。林子言三人紧随其后,也走了进来。
“表哥,你养什么不好,竟然养黄皮子,这东西怪邪门的。”看着方洪怀中的黄皮子,林子修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民间传说之中,黄大仙狐大仙之类的名声并不好,和这黄皮子近距离接触,让他们的心里毛毛的。
“呲呲。”听了他的话,方洪未做如何反应,倒是那黄皮子反倒歪斜着眼睛,看了林子修一眼。那布满了幽光的眼神,似乎充满了灵性,让林子修更加的觉得诡异。
“你可不要说它坏话,若是惹它发火,我可救不了你。”方洪轻轻的抚摸着黄皮子的背脊,一丝神力送入了它的体内,安抚着黄皮子的情绪。
这畜生可记仇的很,你要是让它不爽,可有你苦头吃的。而林子修却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方洪是在说笑呢。
“表哥你又骗人。”林子文在边上嘿嘿一笑,这只黄皮子虽然长得大了一点,但又能有多厉害?
方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反倒微微的眯起眼神,心神陷入了沉寂的状态,真有几分庄子所言的形如槁木,心若死灰的状态。
“吁……”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敬业忽然一勒缰绳,整个马车一颤,迅速的停了下来。而方洪也适时的睁开了眼睛,念头透体而出。
杨敬业这忽然停下马车,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果然,随着他的念头展出,他看来在不远处的一片荒地之上,有十几骑正在飞驰而过,这些人虽然都穿着明人的衣服,但是看他们的模样,分明都是鞑靼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子言三人后知后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朝着外面询问着说道。
“路上有几个鞑靼人路过,似乎在追杀谁。”杨敬业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也是老江湖了,自然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鞑靼人。
“鞑靼人也太嚣张了吧,这里还是大明朝境内,他们竟然敢这么乱来!”一帮异族人在大明朝的内部杀人,这就是在往大明的脸上扇巴掌。
“表哥,你看当先那人,不是跟你玩木射的那少年么?”林子言的眼睛比较尖,看到了骑马在最前面那人,分明就是市集上那个鞑靼少年。
“确实是他,看来他遇到麻烦了。”方洪早就发现了,不过,这事跟他无关,他又不是老好人,又怎么会救一个异族人。
“这些鞑靼人狗咬狗,不管谁死了都值得高兴。”林子言这些人都是地处边关,对于鞑靼人的观感并不好,看到这般情况,不由得幸灾乐祸的说道。
“是谁想要我的命?是阿尔苏还是巴尔苏!还是其他的诸位济农?”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头,博迪的心中乱成一团。他的三个护卫都死了,而他自己仅仅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不论平时表现的多么优秀,这个时候都害怕的要死。
他祖父若是现在春秋鼎盛,自然可以庇佑他平安。但是,达延汗如今身体得了重病,诸部不稳,他的各位叔叔心中也有着各自的小算盘,都想要谋夺那北元大汗的位置。
他原本以为躲在大明境内会很安全,但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那些人竟然从鞑靼过来追杀他。
“这个时候谁能救我?”博迪的心里满是绝望,在大明境内他没有任何一个熟人,一种无比孤单害怕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觉得这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若是这次能逃得生天,我定要扫除所有的敌人!”他的手掌用力的抓住了骏马的鬃毛,咬住嘴唇,心中暗暗的发誓着说道。
可是,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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