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法毫不动容,再次合上眼睛,摆摆手做出驱逐动作,其神不可侵,其意不可违,任凭仙儿久跪不起,再也不出本分声音。
许久,仙儿泪流,知道师父绝不可能收回言出之语,一拜再拜,悄悄起身退向庙门,依依不舍地看着如同养父般的觉法。
她知道,此别也许无法再相见。
───金夕也似朱厌王那般狂暴,一荡荡雷地术扑天而泄。
如有天木之息,勾结浩地之气,将怪兽碾压中间。
批批败逃,群群再现。
突……
朱厌王如期而至,依然那般强大吼壮,开始四处狂拿金夕。
“朱厌王,今日我便放你一马!”
金夕自嘲般吼道,打也打不过,绝不输嘴。
他想起在四重真界激战天神鼓神之时,第三层人形鼓神不可战胜,只要耗足时辰对方自行落败,在意念中的点拨下开始躲避朱厌王的攻击,不断清除普兽。
不再针对朱厌王发动单法打击,行气有所保留,动作也不再刻意停顿,遭受到水木戾气侵袭少去很多,半空中游刃自如。
大地在动,炸雷在响。
末春的朱厌山又成为沙场,只不过双方战帅从不接触,空有吼叫和呐喊,空有戾气冲天,行风飘忽,人影翻飞怪物奔忙。
普怪当然承受不住金夕狂气扑荡,轮回罔替。
朱厌王却是受不到致命打击,群攻法术落在它厚重的躯体上伤害甚微,便肆无忌惮耀武扬威抢夺着金夕的影子。
金夕做好长时间鏖战的准备。
发飘,袍抖,刀闪,人飞……
───仙儿退至门外,含着眼泪再次向觉法躬身施礼,微微启唇却不敢发出声音惊动师父。
转身,哭泣。
“若要修禅,西行三百里,般若寺才是你的正宗。”
仙儿刚要迈出栅栏,身后传来师父浓厚的声音,似是嘱托也似命令,她急忙返身再跪,冲着庙宇连连叩首。
又如往常,却是蹒跚着步出小径。
忽然,从山下奔来数名佛僧弟子,急匆匆冲向庙宇,浑然无视对面而来的仙儿。
仙儿急忙躲至一旁草丛内,眼巴巴望着众弟子奔碌,忽然觉察到什么,也是折身向自家寺庙奔去,刚刚起步,一串长泪滚荡而下。
师父!
她连续摔出数个跟头,还是爬起来奔跑,待到回归庙宇,却被众弟子拦在门外,绝不可踏进一步。
觉法,圆寂。
他功德无量,仙气遍布九州。
弟子们如梦方醒,纷纷参透师尊的隐匿之玄,就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觉察到那一道祥光即将消逝,纷纷奔驰而来,不约而同抵达山下小径。
他的养女不是门下弟子,不得入内参拜。
“师父……”
仙儿跪在庙外,扑地而哭,浑身抖瑟成一团,虽然不是弟子,却是养女,虽然没有悟禅,可是耳边始终萦绕着师父的禅意。
弟子们将觉法葬于定林寺,据说两年后竟然有人又见觉法,却是赤足而行肩挑一只布履,皇帝急忙下令设法事而开棺查探究竟,没想到里面只有一只布履,遂将定林寺更名为空相寺……
仙儿一路西行,抵达弘农郡华阴山已是次年春末,这里风景绝美,西有白水,南有渭河,遥望万尺敞阔,近观心旷神怡;山有般若寺,清净祥升,左卧白岩滋生翠草,右伏绿林巢居群鹊,开天地之门,消凡界罪孽。
中央道道青石阶,走来疲惫的仙儿。
“女施主,贫僧善信,此乃佛家重地,未到参禅之时,还望稍候再入。”小僧善信以礼相拒,不允仙儿入内。
“我……”仙儿万念俱灰,深得师父指点方才赶来这里,“我要入寺为尼。”
“为尼?”善信抬手微礼,“你可断了诸戒,可曾明了禅家之识,可曾有过禅师点化?”
仙儿目光呆滞,面色苍白,低声答道:“生来就无所戒,只知道禅之识性,没有……没有禅师点化。”
她觉得自己不配道出师父的名字。
很快,仙儿灰袍加身入寺为尼,师父圆寂,她再也没有学禅之思,只是负责清扫寺院的行当。
日复一日从不停歇,无人在意,长久而惯。
───雷霆狂怒,四野萧杀。
金夕开始发泄始终未破的愤怒,放弃对朱厌王的征杀,一**清退普兽,绝不去单击兽王,任凭它张牙舞爪。
“你能奈我何?”
金夕完全躲避,自然不会受到重创,眼见兽王手下一群群溃去,发出讥讽之词。
朱厌王吼吼出音始终荡发着戾气,似乎也在嘲笑金夕:你能奈我何?
一刻,两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突然情势大变!
金夕张大嘴巴看着眼前情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手中张扬着当康神刀,眼睛瞪得溜圆,不知该不该再挥舞下去……
他自己将自己吓坏!
他只是空空挥舞神刀,却不敢发出行气,就在眼前:数十只朱厌普兽忽然倒戈,开始围攻自己的兽王,看似朱厌王比金夕还霸道,一道招数就能将身旁的小兽击退,不过立即再现一批,还是围打朱厌王。
“哈哈!”
金夕干涩笑出,不知眼前情形究竟是哪般。
第二百八十章 困杀
群兽逆变。
金夕急忙探向四周,怕是像真界之内的白鸾一样,这里发生可怕的崩巢。
没有,什么也没有,普通朱厌依旧消磨着主怪。
他再也没有理由干看着,提起神刀跃入场内,开始协助小朱厌攻打兽王,意念中轻轻拍醒昏昏欲睡的五行草婴,开启金土两道脉关,融行气而入刀锋,再也不用去防御,砰然发声:
风山术!
细风如刀,全力之下黄芒中仿佛奔爬出骄傲的当康,四蹄踩踏如云行气,迎头撞向朱厌王,连同泽息山气扑荡在朱厌王庞大的厚躯上。
嘭!
如罄撞鼓,咚咚作响。
朱厌王浑身一震,发出“突突”嘶叫,仍热不去攻击金夕,摆动长臂拨动着自己昔日手下,似是被困一般无可奈何。
因为小朱厌源源不断,绝无停歇。
看来窝里反是最大的悲剧,无暇再去顾及外界杀意。
朱厌在未入真界之时,屯聚在西北荒山,繁衍甚速觅食艰难,最后只有撕咬同类吞噬死尸维持种群,力量最大的便成为王,坐享其成;后被天帝发现,岂能容此惨象,将朱厌投入五重真界。
单独攻打朱厌王,只要在兽王出现之后不去攻击它,维持一个时辰,并且击退千只以上小朱厌,普兽立即反目,开始反过来攻击朱厌王,朱厌王也顺势停止对挑战者的攻击,喻示着对它昔日残暴的惩罚。
只是无数年来,千人群攻都要维持半日,哪有人敢单独挑战。
金夕如非单独进入虚境,也绝不会单挑朱厌王,窥破此等玄机。
“哈哈,”金夕浪笑不止,他被朱厌王折磨得几近疯狂,瞧见朱厌王被困的样子甚是痛快,“没想到你竟如此不堪一击!”
刚刚说罢,立即闭嘴,他已经搏杀一年多,始终没有胜利过。
金夕乃是单打第一人,而是始终是第一人。
五行八宫阵以及八宫虚阵的修炼不得不依靠速度,而在镜虚之内的剑刺兽和龙兽更是将他的速度提到极限,真界之内无人能及。
而在真界内,无人修炼速度,因为速度越快,消耗的真气越多,攻击越弱,反倒让对方占尽便宜。
后来,程杰得知这个秘密,曾经咧着无比巨大的嘴偷偷单独挑战过朱厌王,意图独吞丰盛的宝物,毕竟觉得自己乃是降八飞升之身,引出朱厌王后哈哈大笑着奔离逃遁,可是他的速度与金夕比起来好比蜗牛,没几下子就被朱厌王干出场外。
险些给弄死。
大嘴连续闭了数日,最终也没有将那次蠢事告诉给金夕。
此刻,金夕眼前的朱厌王逐渐俯低一些庞大身躯,似乎在诚恳地向小兽承认错误,嘴角流出丝丝口水,动作也逐渐迟缓下来。
可是,手下普兽绝不停止,不将主怪杀败决不罢休。
金夕越战越勇,越打越解气。
昔日坐享其成的朱厌王,眼下只能任由敌人坐享其成。
“吼……”
朱厌王发出最后一次悲呼,看来昔年的虐待确实匪夷所思,小兽容不得它最后一口气,仍是伴随着金夕强悍的行气拍打在它有气无力的躯体之上
它轰然停止还击,仓皇逃遁。
金夕胜!
他立即闭眼。
这是第一次击败朱厌王,不敢奢求合灵仙丹,只要给一颗晋阶仙丹就好,但是分明地瞧见朱厌王没有掉落任何仙丹,而是降下宝贝,所以不看窥视,强压着心中兴奋欣赏此次成功,半晌方才细细睁眼向前探去,抬手吸来诸多宝物。
八宫至尚之泽天术!
第五泽宫旷世群法,泽气为主,天金相辅,双金漫漫无所不侵,这是对木行之气的致命群法攻击之术,最重要的是,泽天术的领悟立即令金夕的金系脉关变为两道,可以同时施发出金行气息。
此时,水、火、木、金四种行气脉关全部变为两道,只待土关双开,全身五行十道脉行大关便达全开。
还有一本秘籍,是金夕最为欣喜的要术,自然是上一层巽宫之风地术!
这是目前攻击伤害最高的及天群法,风行坤地,万物黯然,因为风木比雷木更为强悍,所以用此法攻击朱厌群更加爽快。
“可惜没有极武和气诀!”
刚刚领悟至尚招术,金夕便不瞒嘀咕,地下没有尚武,也就是黄色武器,书籍也是什么要术、招法之类,没有发现气诀之宝,只能抛而弃之。
有了风地术,朱厌王出现之前还可以唤出英招作战,击打群兽流畅起来。
自此,金夕稍有恢复便开始击杀朱厌王。
可悲的是,一日日过去,不知是天不如愿还是朱厌王故意作对,连续打几百只也没有获得晋阶仙丹和合灵仙丹,甚至一把极武和一本气诀都没有爆出。
最终,只好认为单挑朱厌王只掉落一次晋阶仙丹和极品宝贝。
“究竟是为什么?”
他盘坐地面向身边问去,没人理他。
婉儿呢?
他暗暗问道。
三重真界。
此时的真界是九界2120年夏六月十三日。
婉儿仍然在这里守护着五界赶来的女弟子,还有不知何种状况的鸾儿,有冽女和昊仁的把守,刘冷与程杰再一次从四界退回三界,与至光道人一同协商当下燃眉之急。
“金夕离开已经三百零二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冰婉儿凄凄说道,她显得悲凉伤楚,白皙圆润的脸颊早已不见血色,提及金夕的名字便轻泛泪光,鬓角处散落几根长长乌发,却是浑然不觉,这里没有人去提示她。
除非金夕在,定会给她轻轻抚至脑后。
刘冷不言。
程杰突然开口:“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刘冷立即瞪向他。
冰婉儿却是微微点头示意,准许他说,眼下只要有一丝线索也不能放过。
“咳,”程杰明明立在刘冷身旁,干咳一声之后装作思考模样离开他身边走到冰婉儿身后,“金夕是去了五界无疑,昔年我们曾经派过两人去探查,却是有去无归,是不是?”他立即撑开大嘴,“不对啊?我分明想好不是这么说的!”
其意明显,金夕已死。
他的大嘴,常出恙状,看来早已准备好另一套说辞,可是大嘴巴一开,还是原封不动道出原来的说法。
“住口!”刘冷果然发来厉喝。
不用他喊叫,程杰早已汗如雨下,紧紧地扣住嘴,嘴角直达耳根。
“不!”冰婉儿也早已猜想过无数遍,轻声安慰众人,“若是金夕出现意外,哪怕,哪怕是最后一刻,我一定能够觉察到。”
言语悲怆,可是众人深信不疑。
“对!”程杰还是憋不住,他在天鼎内被宁甜甜困缚时,亲眼所见冰婉儿意探金夕,别说是死了,“那他……”随着脸色现出淫状,不过瞧一眼冰婉儿背影没敢说下去。
那意思非常明了,就是怀抱女子贪图不归。
至光轻抹白发,又拿向白须,目光再现深邃:
“金夕义如高天,修为甚厚,绝不会出现噩状,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取得合灵仙丹胜利归来;眼下,定要安抚好五界修者,防止与身负修为的三四界人士发生冲突,那势必比五界沦陷还可怕。”
众人点头。
“不如,”程杰大手指向鸾儿房间,“去探一探那个神秘女子,问一问……”
“不可!”
冰婉儿严厉拒绝。
若要依照大嘴程杰的话,闯入鸾儿的房屋,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此刻她已经失去音息。
仍然无果。
冰婉儿偷偷叹息,甚至狠狠跺脚。
长叹一声的却是金夕,他无奈地盯着朱厌群,早已失去往日战胜兽王的兴奋,一丹不出,如此颓废,再一次将对风况的愤怒嫁接到朱厌王身上。
嗡!
一声异响令他跌坐下去,随着脑袋也是发出嗡嗡裂响,恐惧滚滚将他吞没。
四方尊震鸣!
“啊──”
如此的可怕,如此的绝望,他长啸一声,不但身困虚境之内,而且不出合灵仙丹无法进入五界御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四方尊响,三年藏龙。
他不知道在这里已经度过多少个三年,恐怕转眼即逝,三年之内无法走出虚境,天崩地灭。
“杀!”
他再次冲到朱厌群前,疯狂碾压普兽,直到将朱厌王唤出。
“今日,我要看着你死!”
金夕咬牙切齿吼道,将合灵仙丹的难得归罪于朱厌王的吝啬,干脆在攻击区域盘坐下来任凭主怪和小兽无休止的厮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窝里斗。
午后杀到深夜,深夜杀到黎明。
眼见朱厌王临近败退,他疯狂而起,将全部行气注入神刀双锋,发出迄今为止最为强大的一记泽山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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