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面对长孙无忌的权高位重,王皇后的诡计多变,无数的黑手伸向脆弱的昭仪,他暗自决定,暂时不会离开,只有持续使用崔神庆的身份和躯体,便又拍拍自己胸脯道:
“崔巡官,为难你了,只要我离开,你还会是你,除了没有我的印迹,这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如同你自己做的,你也应该感到荣幸。”
可是,难题迎刃而来!
刚刚回府,立即被管家下人迎接到自己的睡殿,面对早已熟悉的家居和面孔,他惊恐地发现,身边还立着喜笑颜开的银儿!
“崔郎,今日为何这么晚?”银儿一边接下官袍,一边准备为金夕褪去衣裳。
“等等!”金夕几乎要蹿上房顶,这里他却是无计可施,绝不能与银儿同床而卧,即使崔神庆回归也不晓得,可是自己的意念存在,元神存在,“我今日被陛下封赐为巡官了。”
“当真?这么快!”
银儿高兴得不得了,一下子扑到金夕怀里撒娇起来。
金夕刚要抬手,可是那方位却是银儿的胸前。
不禁暗骂崔神庆,这么不老实。
可是人家是夫妻。
银儿却不满起来,“你今日是怎么了?”突然拿住金夕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放。
“银儿,我累了!”金夕极其难堪得推开银儿,忽然想到借口,“对,我还有要事与父亲商议。”
说着,他离开睡房,直奔主殿。
他以崔神庆的感识道出今晚之事,当然略去前面更换陨石字体一事。
崔义玄对儿子大加赞赏,见崔神庆能够接近武昭仪,便取出那本经书,严厉嘱咐万不可僭越观摩,一定要依照金夕的意愿亲手完好无损地交付给昭仪。
金夕无比感动。
他故意在外面溜达一番,直到银儿睡去方才回屋。
瞧着洁白的面颊,清纯而聪慧的样子,不由得羡慕崔神庆起来。
暗道:此女是我抢来,凭此也可多借你一些时日吧。
次日他早早便上朝,开始户部从事,他有着比崔神庆更加充沛的精力,可以说是无边无际,再有崔神庆的卓识精锐,一切得心应手。
下朝之际,他故意弄些事务迟些离开。
然后轻易地避过众人抵达太极宫,确认李治未在之后,寻到侍女秋枫,在她的引领下步入昭仪殿。
“崔巡官?”武媚的脸色果然好转许多。
金夕不便多言,径直取出那个包裹。
“这是金夕与陈硕贞离开前转交给家父,嘱咐一定要交给昭仪,”他瞧着武媚神色有变,仿佛瞧见静光的影子,忙将眼神移向别处,“崔某望昭仪好生对待自己,同时要倍加小心,臣告辞。”
“等一下!”
武媚喊道,她眼下毫无理由再质疑崔氏父子,从桌下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日月空三字:
“金夕也曾说过此三字,不知巡官有何见解?”
金夕凝望着字样,他当然知道其中寓意,可是万一说出怕是她承受不住,况且卜筮老人曾经嘱咐要她自行领悟,佯作思忖片刻答出第三层意思:
“拙见之意,日为昼,月为夜,两者同在必是一场空,无论昭仪站在哪一方,绝不可被另一方伤害。”
说罢,他离去。
武媚呆呆坐在那里,凝视着那三个字。
渐渐地,她双目中呈出坚强的神色,抖开包裹,又是染泪率先从其中取出那本大云经,喃喃自语:
“如今,都已离去,可是,金夕,你到底能去哪?你们,最终还是将经书送来。”
她虔诚而谨慎地打开大云经,刚刚阅读几句,猛地合上书页,惊得颤抖而立,双手不停瑟动着无法自控,在经书扉页上滑动不停。
“文佳,文佳,净光,净光……”
大云经开篇直书:净光,乃天女,由女性灯佛文佳处领略佛经,后投胎人间成为帝王,其后才是详事叙说。
文佳,正是姐姐称帝之名;而净光,正是与金夕初见之事呼出的名字。
只是金夕口中的是静光,她不知字别。
如是,姐姐之所以称帝名为文佳,一定在提示什么,因为两人自出太乙山便永不得再见,她不敢想象,按住经书伏下头去泪如泉涌,再一次捂住头部,呈出剧烈头痛的样子。
随后武媚吩咐紫燕,到藏书阁取来关于真界之说的书籍,开始研探金夕的来路。
但是,她一直不敢再读大云经。
无论是谁,只要是女子想称帝,除了手中的经书,任何教义都不准,那么,迟早会被天下抛弃。
她再翻看那本书册,是贞儿的笔迹,记载着离开感业寺的日程,令她倍感意外的是,里面书写的却是直奔睦州寻找部下,完全没有奔入太乙山的一切。
“为什么?”
武媚也琢磨不透,仿佛在贞儿的记忆中已经没有太乙山。
最为难当属金夕。
连续几日以事务繁杂为由迟迟不归,而后又几日索性留宿户部,搪塞着银儿。
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迟早都会暴露,可是不知周围是势力何时再发难,也不知道如何发难,如此等下去,实属煎熬。
稍稍凝思,崔神庆所修才思便与他意念相合,几乎可以相抵冰婉儿。
欲除掉枷锁,必先造出枷锁!
当晚,他趁着李治尚未临驾太极宫,再次来到昭仪殿。
也许是早有吩咐,两位宫女立即行动起来,令殿内其他侍女出外等候,紫燕出外探听动向,秋枫则留在殿内侍奉二人。
武媚似乎对金夕的到来感到亲切,略有凄美的脸颊上生出一丝喜悦。
金夕不擅多说,开门而问:“昭仪,我想知道,长孙太尉等人为何屡屡微言,试图对昭仪不利?”
武媚怔住,这显然不是人微言轻的户部巡官所能问及的,不过还是沉思片刻答道:
“昔年,高祖皇帝在我出生之时便予赐名,允诺入宫为妃,病中又拟诏责太宗皇帝择时宣我入宫;后,太宗皇帝在我刚满十四岁时便宣入宫内为妃,赐号媚,直接封为才人;九年前,我与时为太子的当今陛下交识,也引来众多猜疑,如今又为九妃之首。我知道如此厚遇是拜高祖恩德所赐,可是有人则不这么认为,唯恐以宠恃娇,祸患天下。”
金夕知道,那高祖乃是李佐的儿子,而自己与李佐可谓交情深厚,如此想来,眼下的小媚娘不知要小出多少辈分,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崔神庆的学识所纠正,他又问:
“仅此,朝廷不应干预才是啊。”
武媚叹口气,又言:“我婴幼之时,曾受天师袁天罡所相,他称我乃大主之像,尽管谦卑忍让,可是加之无尽厚遇,有人仍是不甘,甚至取我生辰卜筮,引来各种谣言。不过,我不会怪罪长孙太尉,他也是为天下安宁着想。”
“混……”金夕险些爆出脏口,立即拿下态势,想到王皇后所作所为,正色言道,“混乱之中方显英豪,昭仪心善如水,念系天下,值得崔某敬佩,不过倒有几句实言,不知该不该讲?”
武媚:“讲!”
金夕知道,纵观众人之意,无非是武媚获得的恩宠较多,从而引起后宫夫妃嫉妒猜疑;至于长孙一众,唯恐后宫生变,殃及天下,便开口劝到:
“昭仪想过没有,眼下只是暗动歹念,原因只是昭仪得到陛下爱宠,若是没有陛下的皇恩遮罩,恐怕顷刻之间就会天崩地陷;陛下早年习文,胸书无数,自然晓得世间之理,故,陛下之喜爱,绝不仅仅是因为昭仪容貌动天,倾国倾城,而是昭仪的贤淑聪慧,他想从昭仪这里得到些什么。”
他很少这么多言,说道半路停顿半刻。
武媚急忙抬头,凝视着金夕,“崔巡官的意思是?”
金夕起身,再一次正肃神情,沉声道:
“陛下绝不希望每次前来都看到昭仪愁眉不展,所以昭仪还要忘掉以往一切,振作起来;至于恶人相向,昭仪万不可忍让,越是如此,反倒引来不测;眼下,陛下在朝中四面掣肘,外有重权旁落,内有嫔妃之争,长此以往,定会误我大唐,昭仪不要在乎后宫规制,能言则言,以助陛下一臂之力,于大唐,于陛下,于昭仪,都是上上之策。”
说完,金夕又要击打自己胸膛。
本是想来告诫武媚,迎难而上绝不要退缩,没料到崔神庆的一番学识滋润出来,字字动听。
好个崔神庆!
看去,武媚稍有恐慌,更是婀娜之姿。
这时秋枫在旁边打开衣箱,取出一件粉色绫罗,看来要为昭仪更装等候李治了,不小心将下面的红绸衣裳带出落在地上。
武媚急忙奔过去拾取起来,小心翼翼叠放规整,佯怒道:“不小心的丫头!”
秋枫也是脸色涨红,谨慎地接过那件红裳,刚要放回衣箱,又道:“昭仪,日后缝补衣裳万不可亲自操劳,交给奴婢做来就是!”
武媚一怔,仔细端详一下红裳,“你怎么知道我缝补衣裳了?”
说着,跟着露出羞涩,不知在缝补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第404章 好厉害的妮子
金夕定睛瞧去,方才想起这件红衣,正是太乙山内贞儿受伤之时他撕裂的那件。
心中不觉一痛。
秋枫笑嘻嘻答道:“奴婢向来手中有分寸,掂量起来就知道衣裳内多出了织线和补绸呢!”
“好厉害的妮子!”
武媚笑言。
金夕不敢多留,嘱咐武媚几句赶忙告退。
不刻,李治摆着手阻住侍女恭迎,大步踏入昭仪殿,“媚姐姐,我来了!”
这一次,武媚没有去纠正李治对两人的称呼,而是微笑上前为他解龙袍,宽衣裳,倒是惹得李治一笑。
武媚含羞细细端详着李治,关切问道:“陛下为何面有忧虑?”
李治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答:“又是这个长孙无忌,豫州副史空缺,硬要安查自己的甥孙任职,分明是膨胀已私,竟然不听朕的婉劝!”
说罢,他毫未准备听到答话,而是看向武媚,不觉又是一怔,眼前忧愁散尽,正如花开,不觉抬手抚摸过去。
武媚没有躲,而是淡淡说道:“陛下应了他就是。”
“嗯?”李治来了兴趣。
武媚轻捏李治的手,依旧甜笑而答:
“欲固其木,必先水泽。陛下不但可以答应此事,甚至可以把那使君直接封为刺史,若是此人功高盖世,想必自会感恩陛下,众臣也会认为陛下用人得当;反之,旁人只会认为陛下宽容,反而质疑太尉,从而警戒一下他,免得肆意而为扰乱朝纲;至于长孙无忌,也只能恩谢陛下,别无其他,可谓一举多得。”
“好!”李治闻听而大悦,不禁死死盯着武媚看,那边又是放来醇香之笑,“好香啊!”
李治顾不得旁边侍女,猛地扑向武媚,忙不迭动起手来。
“陛下,陛下,”武媚娇呼,“善儿,媚娘还未宽衣呢!”
这一声善儿唤得李治更不能制,粗喘说道:“我来!”他的大手拿向武媚巨高的胸峰,听来衣裳被撕坏的声音。
紫燕和秋枫一看,羞得滋溜溜逃出出寝殿,老老实实立在外面守候。
里面声音狂奋,弄得两个侍女不时哑然对望,不敢出声,便扣住胸口,偶尔捂住耳朵,甚至落下微微汗水,好一阵子里面方才停歇,悉悉索索片刻安静下来。
两个侍女竖起耳朵,殿内未发出应召声音,只好立在外面等候。
过一阵子,紫燕和秋枫突然张大嘴巴,因为里面再次传出声响,弄得两人羞得无法自控,索性弯下身子蹲在那里,狠狠捂住双耳咬牙坚持。
倒是外面随来的侍卫和公公始终静立原地,丝毫没有触动。
终于风平浪静。
殿内穿出李治气息未定的声音:“哈哈,媚娘,自今日起朕哪个寝殿也不去,就日日来这太极宫!”
武媚没有像往常那样出言婉拒,而是玲玲笑着不知调笑了什么,传出李治爽快的大笑。
风色不同。
金夕几乎是皱着眉头进入睡殿。
无论怎样,有家是不能不回的,可是一瞧见银儿的模样,心中便万分不安。
“崔郎,你回来啦!”银儿见金夕迟迟而归,立即上前侍奉。
金夕刚要说些事务繁忙之类的此语,一眼瞧见银儿的装束暗惊痴呆!
女儿家眼眶发红,明显是刚刚哭过,恰是此时薄绸裹身,里面却是毫无紧束,隐隐约约瞧见各处位置,显得朦胧惹人,生熟如桃,情急之下措手不及,口中呼道:
“银儿!”
银儿上前,轻轻贴在金夕胸口,含忧而语:“崔郎,是不是银儿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哥哥,尽管说出来就是,银儿一定改。”
金夕的双手撑起,却不敢按在银儿的后背,他知道银儿为什么说出这种话,自打变身崔神庆,始终未与她同床而卧,但是两人刚刚新婚不久。
怎么办!
这时,特意涂抹香粉的银儿幽幽抬头,双手勾住金夕的脖颈,做出洞房新娘之态。
金夕几乎要逃魂而出,交出崔神庆的身子,可是再想武媚那里危机重重,此刻离开长安定会引来无尽变故,只要委屈银儿,便抬手推开银儿,胡乱道:
“银儿,银儿一点错都没有,只是我近日心神疲累,过些日子就好!”
银儿不信,双手勾勒得更紧,夏日的全部贴在金夕的胸前。
“等等!”
金夕无奈拨开银儿的双臂,转身就要奔往主殿。
“你,是不是有了新人?”银儿急中脱口,发现已经说出来,索性凄凄而言,“崔郎,银儿出身低微,只是多亏恩公金夕的举荐方才成为崔府之人,若是崔郎心中有女,大可接入府内,银儿绝无怨言,定会与几位姐妹好生相处。”
金夕暗道:荒唐!
无法辩解澄清,也无法暴露身份,只好一声不吭步出睡殿,他隐约听见银儿的哭音,心中不免抽搐在一起。
“父亲,”金夕以崔神庆之言呼道,而后将今日与武媚相见一事如数道明,“不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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