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掌捂住孩子的眼睛,不允他再瞧看父亲的尸身。
“救我的孩子!”
妇人绝望而呼。
金夕正要帮助男孩纳气恢复原神,忽听女子声音,急忙转身,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随着扑哧一声响,女子在丧夫以及屈辱之下举刀刺入自己胸前。
随着,她搂抱着夫郎双双倒在血中。
“混账!”
金夕大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怒骂淫贼,还是呵斥女子。
这时,气喘吁吁的文真方才跑到近前,一见眼前场景,急忙搂住男孩不准他停留,直接将他拉出黄稞外面。
“你叫什么?”
金夕安顿完夫妇的尸体,来到男孩面前问道。
男孩仍然呆呆地瞧着远方,一言不发。
金夕抬手搭在他的肩井,徐徐注入水行之气,令他恢复过来,不过他始终是无法开口;那种恐惧早已将他击垮,眼见父亲被杀,母亲被辱,最后又自尽于父亲身边,任何人也承受不得。
两人无法继续前往翠华山,只好带着男童寻找留身之地。
向南走出不远,他们发现一座寺庙,名为静怀。
金夕看着孤苦伶仃的孩童,决意将他送往寺内安顿,也许经此一劫,这里才是他存活下来的最好地方。
庙内很是清净,只有三两僧人。
见到有香客进入,纷纷颌首示意,一个小僧立即上前引领,走向正殿佛堂。
此时,男孩的眼睛盯向僧人光亮的头部。
“不要怕,他们都是好人。”文真拉着男孩的手,稍稍俯低一些身子低声说道。
男童第一次做出动作,只是稍微点一下头。
静怀寺的住持很快赶出来迎见几位。
金夕抬头望去,住持看上去四十左右年岁,虽然比较清瘦,可是走起路来铿锵有力,显然身有修为,细看脸庞,洁净清白,眉宇间透着祥和,最为显眼的则是左侧耳垂竟然比右侧大些,让人一眼就能认出。
善信?
他迷糊起来,一百年前,华阴般若寺内侍奉智仙的小僧便是善信,智仙离开后,责由他成为般若寺的方丈;如果算计下来,善信八十而终的话,如今正是不惑之年,当即对这个住持生出无尽好感,马上近前问道:
“住持法号?”
住持含身施礼而答:“贫僧取得寒寺之名,法号静怀。”
金夕顺着感念脱口而出:“住持可知般若寺善信?”
静怀倒是一怔,打量金夕上下,淡言道:
“百年前,般若寺香火连天,隋杨帝即生于那里,后出神尼智仙,感化天下,云游之前赐善信为方丈,善信深得神尼真传,法师更是以善泽天下,迎来无数高僧,被人敬仰,六十之龄方才离开般若,其后不知仙踪。”
那就是你!
金夕仔细看来,这静怀与善信生得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左右不同的耳垂,世间绝无仅有,不禁心中有些敬仰,低声说道:
“在下金夕,今日赶来倒是有一事相求。”
静怀言道:“佛家普渡,万事无求,尽管道来便是。”
金夕指指身旁的男童,想要道出托付之词。
那边,文真左看右看也没寻到说话机会,趁机立即开口,“大师,我们想将此子托给贵寺,他已是孤儿,无处可去,”她又蹲下身子,好意安抚男孩,“你要好生留在这里,这里不愁吃,不愁穿……”
“咳!”金夕出声打断文真,寺庙哪是享受之地,忽然想起智仙的话语,也为了在静怀面前表现一番,立即呵斥道,“以智欺愚,方大愚,如此唬弄小儿,愚钝!吃不得苦,焉能有落脚之地!”
文真当众被奚落,立即不满,出口相讥:“以智欺愚,方大愚?你从哪里学来的?”
那边。
静怀却是面容大变。
禅语出自文真之口,完全是女子之音。
他仿佛从天际听来禅说,以智欺愚,方大愚,似乎耳边曾经萦绕过这种天籁之音,荡彻胸怀,开启佛缘,可是没有,此生绝未有过。
静怀的确有过,那是在前生,觉法之徒神尼智仙曾经字字到给他听。
金夕两人见大师惊愣,赶紧停止争执。
静怀连忙双手合十道,“瞧来倒是与几位施主有缘,”他面向男童,微微一笑,和声问道:“小施主,你目中含有怨念,可愿意在静怀之中洗去?”
小儿不懂,抬头看金夕,金夕点点头。
他便点点头。
“佛门广浩,然不准心怀杂念之人入内,你可宁愿一生寡淡?”
孩童又看金夕,然后再随着点头。
也许佛门正是为清洗一切罪恶,眼光深邃的静怀当即瞧出男童心中的怨恨,更是激起那无边的善念,上前拉起男童的手,意味着收为徒儿。
从此剃发为僧。
金夕与文真相视而笑。
“施主留步,”静怀见金夕要走,仿佛仍在回味着那令人释怀的禅语,“小寺寒陋,倒是欢迎金施主常来一叙。”
“当然,”金夕指指静怀的双腿,“在下不谙佛禅,不过哪日闲来,定会与大师切磋切磋修为!”
静怀笑而俯首。
“金大侠,我叫宝儿!”
忽然,男童开口。
他瞧着救命恩人离去,终于道出话来。
“宝儿?”金夕高兴起来,“几岁?”
“十二岁!”
宝儿低声答道。
金夕再次看向静怀,“住持,金某便将宝儿交给大师,还望住持好生安抚,在下一定恩谢。”
静怀答道:“施主放心,普渡终生乃佛家之本,岂能求谢!”
金夕带着文真离开静怀寺,直奔翠华山。
路上,文真终于得以机会开口,“师弟,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善良!”
金夕冷冰冰未答话。
“修为高深,嫉恶如仇,善意而为,又这么聪明,”文真总结着刚刚两日的评判,不知道又想起什么,脸颊泛出一道红晕,劈头盖脸问道,“师弟,你到底有无娶妻?”
金夕仍旧没说话,他不喜欢嘴巴不停的人。
因为,此刻他不是崔神庆。
“那就是没有了,”文真很快便习惯金夕这个样子,不禁诡秘一笑,“倒是很好!”
不过,她似乎很准确地拿捏着金夕的脸色,虽然嘴里不停嘟哝,可是刚刚一见金夕脸色要变,立即停住不说,待到金夕缓和下来,又是唠叨不停。
金夕权当身边跟随着一个小程杰,只好任凭她说个没完。
来到翠华山殿,他没有立即取土试探。
若说山精,当然是藏龙十六穴。
最后,他令文真守在顶峰,起身飞离,依照冰婉儿黄结点穴之位取来些许黄土,然后在天池弄水洒在白布上,纳气施发火术,令水汽上升,逐一洒入尘土。
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无一变为红色。
“你所说可还有玄机?”金夕变得沮丧,质问文真。
文真也是垂头丧气,摇头答道:“父亲所言没有其他,只要在热气白绸上变为红色,即为山精。”
“走!”
金夕喝道。
他知道,目前凡界有五处龙山,虽然里面没有藏龙,可是真界之山与凡界同处一位息息相连,翠华山内无山精,其余四山要挨个尝试一番,第一座就是沛山,引领刘邦创立大汉;其次为济阳山,刘秀建后汉;再次为温山,王元姬诞下司马炎,开大晋一统江山;第四座为华阴山,杨坚成就大隋。
第437章 胸部挺挺
华阴山距离长安最近,他们首选这里而东行。
三天后,金夕带着疲惫不堪的文真抵达华阴山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一次金夕不但取来十六穴黄土,四面八方多次取土试探,结果撒上去依然黑黄,土还是土,石还是石,丝毫没有变化。
金夕不禁迎头而怒,“到底是真是假?”
此刻,文真也有些怀疑。
虽然不知为何远隔两百余里来到华阴山,但是从金夕的举动中发现定有些许玄机,眼见丝丝岩土都没有变成红色,面色冷暗下来,不敢再回答金夕的问话。
金夕瞧着文真疲累不堪的样子,不再呵斥,寻到一处避风处就地休憩。
奔波和失望令文真失去支撑,不久便歪着脑袋睡去,她很快便倾倒在金夕的腿上。
金夕没有推开,毕竟是个引路之人,又不辞辛苦随着自己寻宝,也在那里凝神打坐。
华阴的秋风很是温和。
一缕,吹动文真胸前衣裳。
立即呈现双峰,女子的突兀。
金夕却不以为然,认为那是文真的衣衫在作祟,便轻轻用手向下抻一抻衣角,结果那道突起仍未被消除,再捏着肋侧衣衫向外侧拉动,还是不见效果,耐心当即消失,抬手抚摸上去,结果软绵绵一片,似乎不是衣裳。
他嗤笑一声,没想到文真声音像女子,胸前也高出许多。
那地方是何等敏感!
文真突然醒过来,发现头部枕着金夕的腿,连忙坐起,抬手想要护住前胸又放下,面色呈现出迷惑,弄不好是梦境中出现了什么。
“你,”金夕抬手指着文真的胸部,“要立即开始修行,身体如此的弱,哪能走遍天下寻找宝物?”
文真吃惊地盯着金夕手指的方向,不明白话中含义。
金夕讥笑一声,“一个男儿,胸部挺挺,竟似个小娘子!”
文真猛然瞪大眼睛,睡意全消,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金夕翻看她一眼,摆动双掌做出方才上下抚摸的动作,“我摸出的!”
“什么!”文真呼一下子蹿跳起来,唰一下子红染脸颊直至脖颈,大声吼叫掩饰羞涩,“你闲来无事摸人家胸部做什么,我……我这里……挺挺……关你甚事!”
无奈之下,她只好引用金夕的话对峙。
金夕冷冷瞪她一眼,以为文真只是自尊强盛罢了,但凡男子,当然不愿意被人认为是女儿家,随后不再理睬。
沿途,金夕开始帮助文真修行,就像是太乙山内教导贞儿仗弓击打甲神那般,无形之中,他再次帮衬前世之中自己的女子。
因为凡界气场极为微薄,她修炼起来极为缓慢。
两人利用数月走遍了其余三座龙山,次年仲夏,两人结束沛山最后一丝黄土的探视,仍然毫无改变,这意味着全部探查以失败告终。
根本没有山精!
与此同时,从长安传来宫中的消息,太子李弘于一个月前病卒!
金夕颓然惋叹,心中愁丝万千。
他知道,李弘是武媚最为喜爱的皇子,自幼聪慧好学,而且极为体贴孝顺,深得李治的青睐,也是最为忠正的皇帝储子。
想必,此刻的武媚是如何痛不欲生,悲伤无助。
“定要小心身子啊!”
他矗立在泗河岸边,对着奔流不止的长河低声自语。
身后的文真诧异地盯着金夕,小声追问:“你在说谁?”
金夕没理会。
文真立刻露出异样很色,谨慎地问道:“是不是在思念心上人?”
金夕还是没理睬。
“我知道了,”文真认为猜测得大概,忧心忡忡说道,“她一定是去世了。”
金夕终于有了反应,猛地转身怒视着文真,沉声训斥道:“住口!”
两人只好向长安返回,准备休整一段时间再做打算,金夕也想去看望一下宝儿,同时也想到了静怀,着实没有办法可以试探着问一问他。
数日后,抵达静怀寺。
静怀瞧见金夕再次赶来,十分热情的迎接。
很快,宝儿被寺内小僧带着步入禅殿。
他的头上已经不存丝发,光秃秃铮亮一片,身着灰色禅袍,显得很是肥大,看上去完全成为一个佛教小弟子,走起路来也是稳健许多,看来这几个月随着静怀很是勤奋,甚至开始了修炼身体。
“宝儿!”
金夕唤道。
宝儿发现金夕和文真,刚要欢呼蹦跳,又立刻淡然下去,紧忙打手施礼:“金施主,小僧怀义有礼了。”
金夕一怔。
静怀含笑解释道:“宝儿与吾佛极是有缘,也为清涤心中怨念,贫僧便答应了他登入佛门的乞求,本寺名为静怀,而他无时不刻不在惦念救命恩人金施主,可谓有义之辈,故贫僧为他命名法号怀义。”
金夕瞧他小小年纪能有此番心意,而且皈依禅佛定是极大的好事,遂上前拉起小怀义的手,牵着他走出禅殿。
两人来到一处树荫下,停步。
“怀义,你打算终生为僧吗?”金夕问道。
小怀义点点头,“金施主离开以后,住持便让我做些打扫寺院的轻务,其余时间便随着住持念佛,只是日夜思念起金施主,更是想念爹娘,趁着师兄们睡觉,我就偷偷跪在佛祖面前哭,有一天哭着哭着便睡着了,梦中见到一位仙尼,她问我哭什么?”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仰望金夕,怕是对方不相信。
金夕听见仙尼,瞬间想到智仙,冲着他点点头,认真问道:“你是如何回答的?”
小怀义接着说道:“我不敢说思念家人,便撒谎说打扫寺院累的。”
金夕忽然想起智仙也曾在般若寺打扫寺庙五年,直至鸾儿入身方才感化出禅念,那时方丈无宗问她为何心有大禅,却做扫院子的小尼,她却是振振有词,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而出:
“扫院亦是禅为,日日而清扫吾心,世间恐怕有人终生也除之不净。”
“啊?”
小怀义惊叫一声,双手拿住金夕,瞪大眼睛突现出宝儿的神色。
“怎么?”金夕诧异。
小怀义未定惊恐,张大嘴巴开合几次,吞下一口唾沫说道:“那位神尼也是怎么说,竟是一个字也不差呢!”
啊?
这次轮到金夕惊呆。
如是,那么宝儿梦中的神尼就是千真万确的智仙,这里的静怀是她爱徒善信的转世,而宝儿心念中存有无比巨大的怨恨,定是因此受到感化。
他低头抚摸着小怀义尚有稚嫩的小脸,一字一句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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