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扬心中微寒，终于明白师傅为什么会说，让他有多远跑多远。
念头尚未落下，云天扬就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有一拳印在自己脸上……
……
不知过了多久，云天扬幽幽转醒，脸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忍不住抬手摸去，却发现自己整个鼻子已经塌陷下去，原本俊俏的面容，只怕已经彻底毁了。
而毁容还是小事，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小院中早已血流成河，他的六名兄弟姐妹，此时正整整齐齐地躺在面前。
六人或被打穿腹部，或被打爆头颅，又或者被撕裂了四肢，竟是没有一具全尸。
“老莫！小枫！大家……大家……”云天扬一把站了起来，一个个呼喊着自己的同伴，却早已得不到任何回应。
“啊！”云天扬疯狂地大吼起来。
三日后，毁了容的云天扬独挑大旗，领着一众刚聚集起来没多久的江湖人士，一路向着大陆中部杀去，兵锋直指武盟城。
经此大劫的云天扬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原本堪称温润如玉的他，突然变得暴戾严酷，对麾下士卒非打即骂。
但与此同时，他本人的武功却勇猛精进。
短短月余的时间，叛军连下武道联盟十六座城池，足足七位通神武者死在云天扬手上。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七名通神武者，几乎是排着队送上门让云天扬杀，每次都只有一人现身。
每次出手，云天扬的实力就高出一分。一直到如今，昔日的“西北七虎”之首，赫然已经有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声望。
在许多人眼中，如今只有武道联盟盟主秦越之，才有资格与云天扬一战。
……
就在这天下大乱之际，西域一处深山中，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这人一身明黄纱衣，就这样站在风雪之中，却没有一片雪花能落在她身上，正是人称“钟离神女”的阿秀。
“还是差了一点。”她抬头看那漫天风雪，口中轻声念叨着。她背上的长剑仿佛永远不会出鞘，却又蕴藏着无边的剑意。
她这一次闭关，却是因为徒弟受到自己牵连，险些举族被灭之事，想借着心中的一股郁结之气，冲破最后那道关卡。
但是事与愿违，终究还是差了最后一步，生生被卡在那道门前。
这样的经历，这二十年来阿秀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这时也不多纠结，一步一步走下了山去。
一直到去了山下，找人打听自家徒弟的情况，阿秀这才大吃一惊，原来自己闭关的这段时间，天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与天扬并称西北七虎的那六人，被一个银袍人杀死……”
“天扬发狂之下，点齐人马直奔武盟城而去……”
“一个月连克十六城，斩杀七名通神境大宗师……”
一条条消息被印证真伪，汇聚到了阿秀这里，让她一时间几乎有目不暇接之感。直到最后，她才心知不妙。
因为最后一条消息，赫然是云天扬所率领的叛军，已经兵临武盟城下！
“定然是那人的阴谋！”阿秀听到银袍人的出现后，几乎不需要多想，当即能肯定这个答案。
以那人的力量，即便是二十年前，也能轻易击杀通神武者，何况现在？
那他故意派出手下给自家徒儿击杀，目的到底是……不行，一定要赶去看个究竟！
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中有剑
武盟城外，数以十万计的叛军环绕，几乎将这座屹立天下数十年的城池团团围住。
叛军之中，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踏步而出，正是云天扬。
“让秦越之出来见我！”云天扬是第一次来武盟城，却对这座象征天下武道圣地的城池，没有丝毫敬畏。
对于这等言论，城上自然有人立即顶了回去：“大胆狂徒！秦盟主执天下武道之牛耳，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云天扬嘴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放在那张没有鼻子的脸上，看起来竟有些恐怖。
“攻城。”他就是连多说一句话的工夫都奉欠，直接挥手下令攻城。
“慢！”一声大喝自城上传来，正是秦越之开口了，“云天扬，你可敢与我一战？”
云天扬哈哈大笑，继而笑容一敛，寒声道：“来战！”
……
当阿秀赶到战场时，云天扬和秦越之正战至酣处，两人却是打出了真火，攻击时丝毫没有留手，几乎不顾忌自身的防御。
云天扬胸前已经挨了数拳，打得他几要吐血；而秦越之手臂上更满是伤口，尽是剑伤。
阿秀抵达，眼见云天扬还生龙活虎的样子，刚刚松了口气，却又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小心！”
她的声音来不及穿越战场，一道光芒直接从武盟城头射来，精准地落在云天扬心头。
画面仿佛在此刻定格，就连秦越之都有些发愣，直到云天扬的身影缓缓倒下，他才回过神来。
这位秦盟主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正打算上去补上一剑，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一名女子已经出现，将云天扬扶住。
“师傅，我还是让你失望了。”云天扬单手捂着胸口，吃力地说着，“我本想杀了秦越之，逼出那人与我相斗，再由师傅你伺机出手，没想到……”
说到这里，云天扬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他没想到自己豁出性命的一搏，却连最终对手的面都见不到……
“你怎么这么傻？”阿秀扶着他的后背，平静的目光中泛起几丝涟漪。
云天扬咳出几口鲜血，突然振作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
“师傅，你看看我们身后！武道联盟荼毒天下，专横跋扈，不得民心！我们身为武者，若是不为民请命，那与乡间农夫又有何分别？！”
阿秀怔怔地回头，看到的却是西北军十万军队，看到的是一双双充满不甘，却又憧憬着希望的眼睛。
“为民请命么？”阿秀轻声念叨着，“你说得对。”
她缓缓站起身来，将养了二十年的剑从剑鞘中拔出，那为强敌精心准备的养剑术，似乎也随之消弭。
但阿秀丝毫不觉得可惜，因为她知道，她已经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养剑之术，养的是剑势，而她已经有了天下大势。
大势，不可逆！
而在武盟城上的红尾眼中，阿秀身上本就浓郁到极点的气运猛地一放，紧接着又是一收，似乎将整个西北军的气运都收了过去。
这一刻，阿秀仿佛成了天道的代言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势不可挡的威严。
站在她面前的秦越之，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整个人瞬间被斩成两截。
出剑，杀人，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一般，仿佛秦越之天生就该在这时死去。
“师傅？！”云天杨被吓了一跳，这一剑的恐怖威势，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云天杨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突破了，师傅她老人家终于突破了！
深知自家师傅恐怖的云天杨，几乎无法想象她再进一步之后，会达到什么境地。
无论是不是传说中的破碎虚空之境，也绝不是武道联盟那群土鸡瓦狗可挡！
然而就在云天杨心潮澎湃之时，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却在他们前方响起。
“出剑吧，不要让我失望。”
云天杨转头看去，却见那他日思夜想的银袍人，正平静站在他们面前。
那话语中的跃跃欲试之意，令云天杨感到茫然师傅步入传说中的境界，他难道不该惊骇甚至畏惧吗？
阿秀单手持剑，淡声说道：“前辈二十年前便已入此境，如此苦心布置，莫非是要借阿秀的手参悟武道？”
对于眼前之人的举动，阿秀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他是在刻意培养自己，培养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
云天杨亦是聪明绝顶之人，他瞬间明白了师傅的意思，一时间竟然有如坠冰窖之感。
这一切，难道都是这个人的谋划？
然而那银袍人却轻轻摇头：“我只是单纯想帮你而已。”
阿秀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悍然出剑。
这一剑远比先前更加恐怖，也更加飘渺不定。
这一刻，阿秀的剑上终于真正诞生出了法则之力，与这个世界的武道截然不同，却代表世界本质的法则之力！
此时的云天杨，却是距离这把剑最近的巅峰武者了。于是他成了这个世界的代表，感受着这把剑上的奇妙力量。
这不是凡人能够掌握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云天杨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
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下，这一剑终于刺中了那银袍人准确地说，是刺中了对方伸出的一根手指。
剑与指尖相撞，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随后就见阿秀的佩剑从中断裂。
剑，断了！
云天杨心中微惊，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那银袍伸出的手指上，隐约带了些血迹。
“毕竟是自行突破的破界者，竟然能伤到我么？”银袍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阿秀，而手上的伤势眨眼间便复原。
云天杨脸色苍白，他陷入深沉的绝望，不知道这样的对手要如何杀死。
反而是阿秀的目光依旧坚定，她转过头来，看着云天杨道：“看清楚了，师傅教你最后一式剑招。”
云天杨一怔，却见阿秀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遥遥指向银袍人。
从阿秀的手指上，云天杨感受到了强烈的剑意，心中重新燃起希望：“难道这便是心中有剑……”
阿秀目光紧紧盯住自己的指尖，轻声道：“这一剑……”
砰！
银色的身影闪过，却是那银袍人一拳打在阿秀后脑，直接将她打得昏厥过去。
“突破了就跟我走吧。”平静的声音在云天杨耳边响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 活的雾镜
月牙世。
武盟城总部内，当阿秀重新苏醒时，席卷天下的战火早已经平息，这里重新变成了天下人心中的武学圣地。
甚至比大乱之前更“圣”，因为很多人亲眼看见，一剑斩杀了武林盟主秦越之的钟离神女，被一个神秘的银袍人掳走了。
于是在江湖间的传闻里，这位“银袍老祖”已经有了武道联盟创始人、上界大能、天下第一高手等多重身份。
“醒了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秀豁然睁眼看向身边，却见红尾正带着平静的笑容，望着她。
“红尾前辈……”阿秀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跟随着师姐偷偷潜入联盟总部的下午。
如今二十年过去，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女，可红尾前辈却似乎毫无变化的样子。
“醒了的话，我们就开始了哦！”红尾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语气也很欢快，可阿秀却莫名感受到了些压抑。
伴随着红尾话音落下，红尾只觉得身下一亮，自己赫然躺在一片奇异的法阵上。
那繁复、玄奥到极点的纹路，便是她看着也觉得头晕这跟境界没什么关系，她一个古代人，当然是没学过平面几何的。
她念头微动，下意识动用了刚刚悟得的法则之力，一道剑意凭空生出。
但这剑意诞生还不到片刻，就被一股意念直接碾碎，竟是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阿秀顿时感觉心头一痛，脑袋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楚，却是剑意被破受了不轻的伤势。
她这才发现，那位银袍前辈正站在一边，淡然望着这边。
他脸上此时没有那张面具，以至于阿秀看见了他的脸竟然、竟然这么年轻么？！
阿秀很快就没有时间，去感慨顾南的年轻了，因为她发现脚下的法阵越来越亮，而自己身边则有一些奇异的雾气在萦绕。
这些实际上就是气运，在特殊法阵的作用下，被暂时显化出来。
这些雾气在半空中轻轻一绕，竟是渐渐形成一面镜子的模样。而阿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本就有伤在身的她，意识也开始昏沉起来。
等到她意识模糊之时，一缕神魂便离体而出，直投入那面镜子里去。
“果然要她醒着才行。”红尾见到这一幕，不由轻声感叹道。
她与顾南当然不是特地等到阿秀醒来，然后跟她打个招呼的。实际上她早就尝试过，想要将阿秀身上的气运剥离，制作成雾镜。
但这个从未有过的破界级气运之子，确实有着很大的不同。
平常红尾都是封闭气运之子的意识，将神魂与外界的联系切断，然后将气运从他们身上夺走。
可阿秀身上的气运，竟是已经与她的神魂初步融合，无法完全分离了。
换句话说，踏入破界层次之后，她已经是位面的半个代言人，而不只是气运所钟那么简单。
所以红尾只能等她的神魂重新苏醒，然后想办法将神魂也一并提取出来，尽数投入雾镜之中。
阿秀的神魂已经是破界级别，这办法只能由顾南来操作，而且是否能成功，还是未知之数……
气运之力缓缓凝聚，将阿秀的神魂包裹成一团，一并没入初步成型的镜面之中。
“大人？”红尾见事情出奇地顺利，反而感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看向顾南。
“翻译法的层次太低了，看来这个层次的气运之子，已经到了极限。”顾南引导着气运，一下子投入雾镜，随即摇头道。
青丘一族的这门翻译法，本就是给超凡层次用的，哪怕是本族内的完整版也是一样。
顾南借着一个世界的气运，强行把气运之子推到破界级，可翻译法的其他环节却跟不上了。
封闭神魂，却无法将神魂与气运分开；制作雾镜，要不是顾南亲自操纵，这雾镜早被庞大的气运撑破了。
实际上，任何翻译法都不可能有涉及破界的部分会去研究这个的，必然是破界之下的修行者，又有什么能力将之推演到破界级？
也只有顾南这个特例，才会在层次远超过之后，还回头来研究翻译法。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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