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铃儿走上了前去,像以往一样跪在了婆婆的膝下。
“这个故事很长,还要从一个叫李逸仙的人说起……”
当听完婆婆所说的一切,夜铃儿完全愣住了,她脑子空白了很长的时间,自语道:“原来都是李逸仙前辈安排好的,原来都是安排好的……”
婆婆摸了摸夜铃儿的头,说道:“我们俩还有事情要做,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你要尽快地掌控住体内的圣魔咒。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明白,婆婆。我不会让任何东西威胁到哥哥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是我人生的祸首(一)
清晰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音传入耳中,能够感受到肢体末端随着血液的泵入与泵出所带来的膨胀与收缩。膈肌扩张,胸腔扩大,将空气吸入到肺部,气管与支气管充满了空气,肺部开始扩大,在迅速地将废气进行交换之后,随即便将其排出。
一切的生命活动在变得格外清晰,坤主没有办法不去感受到这一切,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并且这些最基本的生命活动不再是自动发生,而是需要她用意识去小心控制,一旦她的意识从上面脱离,那么她就不能再维持呼吸与心跳。
平日里自动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此时却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去维护,脆弱的如同即将凋零的花瓣。
面对大司命,坤主心中的恐惧正在无限制的蔓延。
怀疑已经出现,坤主跟大司命间已经出现了隔阂。不论坤主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只会让这隔阂越来越重。
“我这算是背叛过大司命一次了吗?”
疑问逐渐成为真实,让坤主不得不相信自己之前在少司命面前所表露出来的态度。
从高峰跌落,让一个人太容易就产生心魔。坤主这个强大无比的人,算是彻底被戏子给毁掉了。
大司命此时转过了头,充满怜悯地看着坤主。
坤主感知到大司命正在看着自己,心跳猛然加快,全身都不由得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将头深深低下,不敢抬起。
“真是个可怜人。”大司命说道。
坤主愣了愣,然后抬头看向了大司命,目光中依旧是充满敬畏与虔诚,不过掺杂了一丝疑惑,她不明白大司命为什么会这样评价她。
戏子笑道:“坤主,你的大司命不打算用你了。”
挤压已久的恐惧成了愤怒,坤主猛然一甩袖,体内狂暴的仙力爆发,对着戏子吼道:“你闭嘴!”
足尖在地上重重一点,戏子随即横移出百步,其所在的地方当即出现了一个幽深无比的坑洞。若非戏子深谙阴阳门的手段,此时纵使晋入到了地仙境,也必然成为飞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坤主随即低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大司命。”
或许真的是因为接连两次败在那把剑下,坤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才会有这样一连串反常的举措。
大司命说道:“念在你服侍我这么多年的份上,逃命去吧。”
一句建议,一句命令。
坤主眉间耸动了下,好似两座相邻的山摇晃,差点撞到一起。她体内的血骤然变得冰凉,流动的速度也变得格外缓慢,一切体征也都相应地衰减下来,思考也都变得缓慢起来。
“大司命……您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我自认为并没有什么过错,就算有,也只是属下的一念之差。属下忠心耿耿地效命于您这么多年,为什么要让属下离开?属下……不明白……”
戏子笑了起来,说道:“你再不逃命,可就没有办法逃了,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快逃吧,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星陨触及不到的地方,像是老鼠一样藏起来,要一直藏好,不能出来,这样任何人都不会再找到你了,你就可以活下来了。”
大司命转身对着戏子露出了微笑,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很不错。”
戏子眉峰一挑,转头斜望大司命,同样笑道:“我却觉得你很差劲。”
然而同样是笑,戏子的笑却底气不足,只是表现而已。大司命只当是孩子的叛逆,这样的小事并未往心里去。而戏子,也只能占点口头上的便宜而已。
坤主体内的血又突然变得忽冷忽热,携带着无数种情绪从身体各处汇聚到心脏,发生剧烈的碰撞,到最后不知道混成了什么样子。
突然间,坤主发出了一声大喊,然后转身逃离,瞬间便消失在了千万里之外。她真的无法再承受住这里的威压,只能逃离。
“像是只老鼠一样藏起来……”
戏子用力喊出了一句话,不知道能否被坤主所听到。
声音逐渐消散,整个天地间便只剩下了大司命跟少司命。
大司命没有看少司命,而是俯瞰着天下苍生,说道:“果然,人的极限也不过如此。”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坤主在各个方面都是巅峰的资质。单论实力,放眼天下间,除却大司命,已经无人能敌,可她竟然也会像是老鼠一样仓皇而逃。任何人,都存在着弱点。
少司命顿了顿,说道:“人的极限不止如此!坤主还会回来,会回来杀你!”
“那,又有什么用?”
“人都有弱点,都会崩溃,可是人会无数次站起来,坚韧的生命力与不屈的意志,才是人最强的东西。”
“这,又有什么用?”
“对你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用,但是总归有一点用,一点一点的作用堆积起来就会有用。你,一定会输!”
大司命笑了,牵动着天地也一同笑了。苍穹仿佛有着晚霞成瀑,流淌而下;大地如有春风席卷,铺成裙带。她,俨然成为了天地的主宰。
戏子长吐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恐怕当年的李逸仙在面对大司命时,心跳也无比的剧烈,能够保持手中的剑不颤抖便是极致,戏子能够镇定的做到这些也已经是极致,这个世间再也寻不出第二个人能够做到如此的了。
转头向着那个道钎扎成的小丘望去,戏子拼命暗示自己,甚至对自己施加幻术,却还是不能消减心中的焦急。
那个小丘,如同一枚石卵,毫无动静。
——
噗!
好似是吹散蒲公英的声音。
一根细微的线突然断了。
甚至说这根线并不存在,也并不会产生任何的声音。
可王石听到了这声音,并且一股钻心的刺痛感猛然袭来,瞬间使得他那散碎的意识凝聚了起来。原本,他的意识就会这样轻飘飘地散尽。
“咕嘟!”
体内最后一口空气脱离身体,代表着王石将永远沉入到深渊之底,并且速度将越来越快。
“刚才……是怎么了?”
“我……还活着?”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痛的感觉?为什么这股感觉是如此强烈?”
“是因为什么?”
“有人在呼唤我吗?”
“我……不想死了?”
“为什么有种强烈的渴望想要睁开眼,为什么想要奋力挣脱出去,为什么想要重新醒过来?”
“我……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什么?”
“……”
猛然间,一丝意识就如同钢针般刺入到脑海之中,瞬间刺穿了所有的思绪!
“宁一?”
“宁一!”
“宁一!!!”
王石猛然睁开了眼睛,尽管眼前依旧是黑暗,但是他睁开了双眼,像是发狂的怒兽。
“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不能像是一条被打的半死的狗一样躺在泥水里等死!我不会像戏子所说的那样去死!”
“纵使我的所有都是谎言,纵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人而准备,纵使我对这个世界不再抱有任何的念头,我也不能死!”
“我不能死,我更不能让宁一死!我不能让太多的人跟我一样去死!”
“我的世界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是我存在着对他人就是一种意义!”
“我要争!”
“我要把一切都争回来!”
“我不能死!”
“我这条躺在泥水中半死的狗,要重新站起来!”
怒吼声在身体中回荡,让王石不再往下坠落,开始向着上面游动。
然而,他已经在此处坠落了不知多久,想要靠着游动离开,根本不可能。意志再强,也无法改变一切。
一条被按在泥水中打到半死的狗,想要再站起来也不可能,它只能在泥水中残喘几下,最后等着被泥水呛死。
“我要重新站起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道名辰玄突然疯狂运转起来!
早已经融入到了血肉之中的文字开始浮现,如同星星点点的光芒连接成片,组成了一条银河在王石体内流淌。
无有妙门也自行运转,好似在王石体内的各个细胞内开了无数的门,让星力从其中通行。
“道名辰玄”与“无有妙门”皆运转到了极致,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融合。
宇宙浩渺,出一界又是一界,何时才是尽头?水滴微小,一分为二,再分为四,无穷分下去,何为极点?
一边是无尽,一边则是无穷,又该靠着什么来建立起平衡?
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的王石不再挣扎,而是静静悬浮着,如同被凝固在琥珀中的生物。
忽然,黑暗之中诞生出了一点血色,如同一朵妖异的花绽放。
星星点点的血色从黑暗中弥漫出来,皆变成一朵朵妖异的红花,猛然绽放开来。
黑暗之渊,忽然成了血红花海!
王石再度睁开眼,踏在血海之上,如同掌握地狱的修罗,从黑暗中踏步走出。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是我人生的祸首(二)
戏子目光忽凝,盯着道钎扎成的小丘。
大司命也微微低下了头,目光穿过了道钎,看到了其中正在涌动的新生命。超乎寻常的仙力在那里汇聚,却并未让她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就好像天地间突然诞生的第一个生命一样,强有力的心跳声从其中传出,如同在擂动大地做成的鼓。
咚!
戏子的心也连同着狂跳起来,小声呢喃道:“这么快就做到了吗?”
咚!咚!咚!
强有力的心跳使得大地跟苍穹都微微颤抖起来。
大地跟苍穹好似浮现出了无数的纹路,如同血管般,延伸到天涯海角,将跳动传递过去。
藏经阁中的众僧都可以感受到这股震动,不由得撑开了疲惫的双眼。这心跳仿佛有股奇特的魔力,将人牢牢抓住,让人有强烈的渴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生灵,也都不约而同的转身,向着九山所在的地方望去,眼神有着迷茫,也有着想要去看的渴望。
寒色之中唯一的声音,犹如焦土上绽放出来的一朵花,代表着新生。
死亡中的新生,不论将诞生出什么,都拥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真假愣了愣,失声重复道:“竟然真的做到了,竟然真的可以死而复生?大风歌,你竟然真的赌对了!这世上竟然真的能有这种事情!”
先前王石的气息明明断绝,昭示着他踏入死亡中已经很长时间。然而现在传出来的心跳声,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颠覆人们的想象。
不管是什么样境界的人,死亡之后就绝对没有可能再复活。那些以特殊法门活了无数代的老妖,也从没有断绝过生命。可王石先前是真的死亡了,真假的感知不会错,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死而复生,足够让人产生盲目的崇敬。
咚!
戏子清楚地看到了小丘上的某根道钎动了一下,眼睛不由得睁大了几分。等待了漫长时光的东西,终于要降临了。
咚!咚!咚!
强有力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清晰,仿佛要将大地给擂穿!
原本寒色的降临就让天地无声,不过那更像是天地万物被吓到无声,现在则是天地万物主动无声,全神贯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
咚!咚!咚!
越来越多的道钎开始耸动,甚至都可以用肉眼观察到道钎末尾所发出的轻颤,清楚地知道其下将有生命冲出。
大地跟苍穹都没有产生醒目的变幻,天地灵气跟仙气也都没有汇聚的迹象。并不像是突破时的迹象,更像是某种生灵的诞生。
戏子的血停留在了血管之中,只能随着心跳向前冲一小段的距离,无法形成一个循环。从未有过的迫切跟焦躁,让这个敢于正面面对大司命的人都有些乱了。
所有事情都按照安排好的那样发生,大概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做不到。若是离主没有坚持足够久,若是坤主改变了主意立刻杀了王石,若是王石真正死亡……只要稍微出一点差池,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然而,就是这样幸运,计划好的事情都发生了,戏子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而这一步,是绝对不可能失败的。
咚——!
好似星辰做的槌,重重地擂下最后一击,天地做成的鼓面剧烈的跳动,之后是不停的震颤,尾音不绝。
同一时刻,天地间没了声音。
时间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凝固,仿佛没有尽头。
道钎也不再颤动,小丘又归于死寂,世界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时间环顾左右,不敢前行,瑟缩在原地,等待着所有的目光收回,它再悄悄前进。
画面被定格,成为永恒。
咔——
好似有壳裂的声音,某个位置的道钎上升了一点。
戏子的耳朵忽而一动,好似扩大了几分,将那点声音完全收到耳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探查,想要从其中发现一点东西。
道钎颤动。
大地耸动。
苍穹忽裂!
砰!
小丘突然炸开,道钎如雨,向着四周激射,沿途不管是何物皆被洞穿!
戏子顾不上结印,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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