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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彰徳宫里却是一片哀戚,空荡荡的宫殿再也没有往日的宫女太监成群。太后失魂落魄的坐在凤椅里,鬓边原本保养良好的发间已经生出了几缕白发,整个人也是容颜憔悴神色恍然。
墨景黎坐在一边沉默的喝着茶,神色平静无波,即使是身为他生母的太后也已经看不出他的半点情绪来了。
“黎儿…黎儿该怎么办?祁儿他好狠心…哀家是他亲娘啊!”太后喃喃叫道。她怎么也没想到墨景祈竟然会留下那样一道圣旨。她没能借着小儿子登基继做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圣旨连孙子登基之后成为太皇太后都没有。她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被自己的儿子下令殉葬的太后。从前的尊荣富贵仿佛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她就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自然成为太后一来,她从未有如此慌乱过。即使是当初墨景黎在南方叛乱起兵她也没有这么慌乱过。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跟她想得不一样了?
墨景黎放下茶杯,抬头平静的看着太后道:“母后,这是皇兄的遗诏。”
太后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墨景黎是什么意思。从某些方面来说,遗诏可能比圣旨更加有效果。虽然说君无戏言,但是只要墨景祈还活着她总有机会想办法让他收回成命。但是现在,墨景祈已经死了。他身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即为遗诏。为表对先帝的敬重,先皇的遗诏即使是新帝登基也是不能轻易推翻的。墨景黎这是在告诉她,他也没有办法。
“不…不会的!哀家不信!”太后有些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把抓住墨景黎的手道:“哀家是你的亲娘啊,黎儿,你救救母后吧,母后不想死。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墨景黎淡淡的摇头道:“母后恕罪,儿臣没有办法。”
太后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被身后的椅子绊倒。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望着墨景黎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意味,“黎儿…你当真要置哀家于不顾?你别忘了,哀家若不是哈为了替你劝皇上,皇上怎么会下旨要哀家殉葬?!”
太后也想明白了,这完全就是儿子对自己的报复。报复自己当初在他中毒的时候向着墨景黎,在他病重垂危之极还劝说他将皇位传给墨景黎。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那母后做到了么?”墨景黎冷然道。
“什么?”太后惊怔。
“皇位…皇兄的遗诏母后也听到了。传位十皇子!一个本王连见都没有见过,根本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这就是幕后你劝告皇兄的结果?”墨景黎起身沉声道,说到后来却是越说越怒,墨景黎的声音也渐渐高昂起来,“不仅是皇位的事,我的儿子的事情你同样什么都没做!现在墨景祈死了,母后你告诉本王,我要去哪里找我的儿子。”
太后皱眉道:“就算祁儿骗了你,你将来多纳几个侧妃要生几个儿子没有?”
墨景黎脸色铁青,他当然更太后说不出他再也不能有孩子的事情。这几个月,他也暗中看过不少名医。这件事情上墨景祈并没有骗他,他早在数年前就中了中了一种宫中秘传的绝育之药,无药可解。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总之,这件事儿臣无能为力。母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墨景黎道,拂了拂身上微皱的衣服就要转身出去。
“不…”太后扑过去抓住墨景黎的衣摆,泣声哀求道:“黎儿,你救救母后吧。母后不想死…黎儿……我是你娘亲啊,黎儿……”墨景黎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眼前一声狼藉的太后,漠然的抬手拉开了她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低声道:“母后,身在皇家连你自己也不信什么骨肉亲情了吧?不然…你当初对皇兄做的又算什么?”
太后跪坐在地上,眼睁睁的望着墨景黎毫不留恋决然而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也大声怒骂起来,“逆子!墨景黎你这个逆子!哀家是你亲娘啊…哀家到了黄泉路上也不会放过你的!不…我不要死…我是大楚的皇太后……”太后边哭边骂,终于骂泪了趴在地上呜咽的哭了起来。她终于想起了前几日去看大儿子的时候,在她劝说他将皇位传给墨景黎的时候,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含义了。只可惜为时已晚……
“哀家是皇太后…哀家不会死的……”
彰徳宫外,太后的哭叫声已经被关在了重重宫门里。墨景黎回过头望着紧闭的宫门,脸色阴沉眼中的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却都归于虚无。
“王爷,太后……”跟在身边的谋士低声建议道。其实以黎王和太后的身份,真的要保住太后的话也并非不可能。墨景黎漠然道:“不必。让人注意这柳家柳家,别让柳家和柳贵妃搞什么动静。太子…秦王的生母,必须死。”
谋士心中一颤,原来是为了这个。如果要保下太后的话,那么柳家人势必会以此来要求同样免除柳贵妃殉葬的事。而黎王显然是不准备让柳贵妃继续活下去活下去了。为了打击柳家,黎王竟然……
“微臣领命。”
山河祭275。柳贵妃的打算,凤三归来
275。柳贵妃的打算,凤三归来
柳贵妃宫里,虽然没有去听遗诏,但是消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柳贵妃的耳中。听到太监来禀告的消息时,柳贵妃正坐在自己宫中的小花园里,望着院中一树梨花开的绚烂。微寒的清风出来,洒落了一地宛如白雪。虽然裹着白狐披风,柳贵妃却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滚下去!”柳贵妃冷冷道。
太监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就怕贵妃娘娘还没有殉葬,他就已经先一步人头落地了。
斥退了身边的人,柳贵妃仰头望着眼前的一树雪白。梨花是她最喜欢的花,在她看来洁白如雪的梨花远比什么牡丹桃花兰花梅花要美丽高洁的多。原本宫中是没有梨树的,梨者,离也。宫中素来认为这是不详的。但是她入宫之后,墨景祈为了讨好她却在她居住的宫殿小花园里种植了数颗梨树,只为了搏她一笑。而现在…殉葬……
她知道墨景祈素来心狠手辣,但是却从没想过这份心狠手辣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果然是,死了都要她陪葬么?
“启禀娘娘…太、秦王殿下和丞相大人求见。”门外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禀告道。
柳贵妃起身,一拢身上的白狐披风道:“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已经被贬为秦王的太子墨啸云和柳丞相一起出现走进了正殿。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比太子小两岁的五皇子和已经十四岁了的珍宁公主。五皇子和珍宁公主一见到柳贵妃就哭泣起来,“母妃…呜呜…母妃……”柳贵妃原本就不会对孩子有耐性的人,此时心中正烦闷不堪,一定到哭泣声心中的怒火便涌了上来,厉声道:“哭什么哭?!本宫开没死!”
五皇子和珍宁公主原本也是担心自己的母妃,听到父皇要母妃殉葬的遗诏才眼巴巴的跟着秦王和柳丞相过来的。虽然柳贵妃对他们姐弟素来冷淡,但是到底是自己的生母,而且他们对于自己这位无比美丽的母妃总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却没想到一见面得到的就是厉声的呵斥。五皇子的哭声顿时憋在了胸口,一时间因为气息不畅而涨红了脸。珍宁公主也咬着唇角,倔强的不在发出一丝声音。
墨啸云才十二岁,却因为是柳贵妃的长子而被柳丞相着重栽培过一番。自然比姐姐和弟弟要沉稳许多。堂堂太子,原本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却因为父皇临终的一道圣旨而从此屈居人下,此时他还能神色从容的说话,已经足见柳家在对他的栽培上是下了功夫的。墨啸云皱了下眉,道:“母妃,二姐和五弟也是担心你。”
柳贵妃冷哼一声,淡淡道:“担心有什么用?哭哭啼啼能解决什么问题?”
墨啸云默然,其实他对这个母妃的感情也并不深厚。他不是二姐和五弟,对母妃只是一味的孺慕和渴盼。他清楚的明白,在母妃眼中他们姐弟都是不该存在的,而他更是一个已经存在了的利用工具而已。
“娘娘!”柳丞相皱眉,沉声道。说起这个女儿,柳丞相只觉得无比的头疼。自从小时候见过墨修尧第一次一颗心就仿佛挂在了墨修尧身上一般。多少年来始终不肯死心。不仅对皇上冷冷淡淡甚至对自己的儿女都漠不关心。若不是为了墨修尧,只怕她根本不会考虑为秦王争太子之位的事情,更不用说为家族考虑了。当真是前世的孽债。柳丞相自认为自己是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为官一辈子冤死在他手上的人绝对不少。但是他在冷血也还是顾念着自己的家人儿女的,而他这个女儿,除了墨修尧什么家族儿女丈夫父母,统统都可以不要了。
对于柳丞相这个父亲,柳贵妃还是保留了几分尊重的。听到父亲不赞同的语气,柳贵妃蹙了下眉淡淡道:“父亲怎么来了?”
柳丞相焦急的道:“我怎么来了?我能不来么?先皇的遗诏你听见了,还不想想法子难道你真想为先皇殉葬不成?”
提起墨景祈,柳贵妃厌恶的瞥了下唇角。原本她多少还有两分相信墨景祈是在意她的,但是现在她连一分都不相信。那个男人,他自己死了居然还要拖着她一起死!她就算是真的要死也绝对不会跟他葬在一个陵墓里的,“父亲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柳丞相一怔,“你有办法?皇上还下令太后为先皇殉葬,黎王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到时候黎王那边只怕会盯得紧,你也未必能够安然脱身。”听到墨景黎的名字,柳贵妃脸色一沉咬牙道:“墨景黎!又是他坏了本宫的好事!”柳丞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已经无可奈何了。过几天十皇子便要登基了。”
“不行!”柳贵妃冷声道。
“事已至此?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柳丞相凝眉道。
柳贵妃扬起下巴,冷冷道:“既然能废了一个六皇子,便也不少一个十皇子。登基的一定要是太子,只要太子登基…自然能废除遗诏不用本宫殉葬。”柳丞相又惊又怒,瞪着柳贵妃道:“异想天开!这个时候不仅是黎王,大长公主,皇后华国公甚至是定王都盯着十皇子,想要下手根本是难上加难。一旦被人发现了…你以为秦王还有登基的机会么?到时候只会让柳家陪着一起陪葬,为他人做嫁衣!”
柳贵妃勾唇笑道:“父亲,你以为只有我们想让十皇子死么?黎王的心思不会比我们少。我可是听到了几个有趣儿的消息,听说黎王在皇上死之前问题他的儿子在哪里?”
柳丞相一愣,黎王当时的话他当然也听见了,只是那时候更关心的是皇后手中的遗诏。颁布遗诏之后他们又被遗诏的消息震得晕头转向,自然没有功夫去计较这个问题。柳贵妃笑道:“父亲还记不记得,前两个月墨景黎…一家踹死了自己的儿子的事情?”
柳丞相当然记得。虽然这件事黎王府掩盖的严,但是柳家和黎王府可是政敌。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捋着胡须,柳丞相眯起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柳贵妃笑道:“叶莹怀孕的时候正被皇上囚禁着。我们都只知道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但是却谁也没有见过那个儿子。自然是皇上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了。只怕…黎王府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黎王的儿子。皇上素来多疑,黎王又是骑兵叛乱的人皇上怎么可能不防着他?
”娘娘知道那孩子在哪里?“柳丞相大喜。如今黎王膝下除了叶莹生下的一子之外,再无任何子嗣。甚至连侧妃姬妾怀孕的消息都没有过,京城里早就有些风言风语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孩子的价值确实超乎他们所有人意料的大。”
柳贵妃摇头道:“不知道,皇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个孩子的下落。”
柳丞相有些失望,却听柳贵妃笑道:“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咱们没见过那个孩子,黎王同样没见过那个孩子。只要父亲安排得当……”
“娘娘说的对,老夫明白了。”柳丞相心念一转,立刻就明白了柳贵妃的意思,笑眯眯的应道。
不管宫里宫外朝上朝下是如何的风云暗涌,定王府里却依然是一片宁静平和。直到这日旁晚,一个俊美的红衣男子敲开了定王府紧闭的大门。
“本王不记得有招你来京城,凤之遥?”书房里,墨修尧懒懒的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凤之遥淡淡道。凤之遥靠着门边的墙壁站着,回个他一个疲惫的笑容。年过而立,凤之遥原本让人觉得轻佻的俊美容颜也多了几分沉稳和淡淡的落拓之感。这样的感觉原本是不应该存在在身为定王的左右手,在西北就算不是说一不二却也让人不敢忽视的凤三公子身上的。此时他因为疲惫和担忧而淡淡蹙起的剑眉让人不忍苛责。叶璃悄悄拉了拉墨修尧的衣摆,示意他别太过责怪凤之遥了。
墨修尧不满的轻哼一声,看向凤之遥道:“说吧,有什么事?若是你想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不放心就从西北跑到楚京来的话,本王立刻叫人再把你打包了扔回去。”
凤之遥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自然分的清楚什么时候是真的动怒了,什么时候是在故意吓唬人。感激的朝叶璃笑了笑,凤之遥才走到一边的椅子里坐下道:“清尘公子要我给王爷带个信儿。估算失误,西陵和南诏还没打起来。”其实这也算是徐清尘给凤之遥的一个人情。原本这种消息自然不需要凤之遥这样的身份千里迢迢的来送信,而且徐清尘也并非处理不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凤之遥的状态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工作效率。清尘公子聪明无双,自然明白肯定是京城有什么人事让他放心不下。这才随意的派了点事情给他好让他回京一趟。
闻言,墨修尧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徐清尘的计划鲜少有失误的,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墨景祈的死虽然不算是意料之外,但是墨景祈死了之后的这一团乱绝对是意料之外。特别是墨景祈死之前发出的罪己诏和对定王府的安排,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得到这个消息的镇南王确实有可能放弃攻打南诏的计划。毕竟,南诏再怎么样也是偏安一隅的小国。能不能拿下来对比处于中原富庶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