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熊应天、房嗣奕、徐乘风、红狼、姬辨先生、罗天火等也在山下大营中商议事情。众人围坐在一张条桌前,熊应天忽然抓起一把松针说:“罗大侠,以我二人内力击出一枚松针,洞穿一人心肺该可勉强办到吧!”
罗天火拈须沉吟:“内力修习到我们这等境界,当不是难事。可又有谁能一次击发这么多松针?莫非‘千手老太婆’也在山上?”
“说笑了!”熊应天摇头苦笑:“‘千手姥姥’的暗器绝技虽已登峰造极,但她已过耄耋,怎么会是两个小娃娃。我听弟子们说那两人是在十丈开外,凭借掌风击出这些松针,中者无不入皮半寸。这等内力,即使我们联手,也万万不及呀!还有,胡公子只怕凶多吉少,又该怎么交代!”
众人听到这件噩耗,无不垂头丧气。罗天火忙岔开话题:“罗某没有亲眼所见,断然不信此事!要说两个黄毛小子,就能在内力上胜过我二人,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信也罢,熊某也只是猜测。惊慌失措的,有可能看走了眼!”熊应天摇头轻叹,又说起另一件事:“如今迷雾锁山,不好再往上冲。但若就此退去,则功亏一篑!耽搁下去,士气低落不算,每天至少花四百两伙食。可这些弟兄又哪是吃素的主,喝酒吃肉,一天不下千两耗费呀!若削减伙食,必生哗变。咱们还是二一添作五,分摊分摊吧!”
罗天火立即赞同:“弟兄们这几日出生入死,是该放放荤腥!”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受邀前来助战,没道理自付伙食吧!”
熊应天又鼓动其它当家:“不如这样,各派每日共摊派五百两伙食,本门单出五百两。说定了就派人到附近采购酒肉,怎么样?”
红狼眼珠一转,随声附和:“没错没错,我的兄弟身无分文,打死了也刮下二两油!大家四海之内皆兄弟,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我的兄弟可是卖了命的,你们财大气粗,就该出钱呀!”
徐乘风和房嗣奕只带着百十号人,姬辨先生也只带了两门神机大炮。均是轻车简从,可以随时离去。三个人相视一眼,姬辨先生立刻摆手拒绝:“我们加起来不过三百人,也是看着公子的面才来的。如今公子不测,我们大可回去。反正我们伺候天家,也不靠什么产业吃饭。如今既留在这里,难道还要给大伙出伙食?”
红狼见三家想分道扬镳,忙岔开话题:“今天十月二十五,离冬至还有二十天。”见众人满脸疑惑,只好解释:“冬至前后,要起几天南风。我们只要再等二十天,趁机养精蓄锐,等南风一起,就趁势上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精神一振,转念想到大冬天里起南风,不是白日做梦吗?熊应天眼睛一亮,忙不迭问:“当真,狼寨主可莫拿弟兄们的性命玩笑!”
红狼洋洋得意:“弟兄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看得就是天气。要是不信,走着瞧!”
“二十天,就是两万两……”熊应天略作盘算,转眼一拍桌子,朗声赞成:“好,我们就修养二十天。弟兄们的伙食,本门包了!”众人精神一振,连声附和,又商量起伙食调配。
潇月和潇璇、容辉等聚到太始门西厅说话。潇月听说还能坚持一个月,不由皱眉:“我们或许还坚持不了一月!”见众人望向自己,立刻解释:“冬至前后,有东南风起。若敌人趁雾散上山,可就不妙了!”
容辉掐指细算:“那就是还有二十天。”
潇娟灵机一动,立即建议:“到时候先引一千好手带齐火种箭矢藏在山下。等东南风起,他们定集结精锐强攻山口。我们正好引山下伏兵烧他们营寨。到时候只要再死守几天,等大雪一下,他们就得哪来的回哪去!”
容辉点头赞同:“这是个办法,可那么多人往山上涌,我们要是守不住呢,又或者老天不下雪呢,是不是太险了!”
潇璇淡然额首:“我们只有一家,山下可是几十家。我们等得起,他们可等不起。我们住屋子,他们睡树林。这深秋寒雾的,就算他们能等二十天,也要得‘关节炎’。到时候一个个胡子拉萨,蓬头垢面的,还怎么跟我们打!”
众人一阵哄笑,容辉又商量潇璇:“我心里总有个想法,他们每天吃一百七十石粮,配上酒肉瓜果,不下二十车辎重。可是附近镇上供不上这么多耗费,他们也只能每天采购一次。我们要是带几十个轻功高手下山,毁了他们的吃食。他们只要一天吃不上饭,就得灰溜溜的退去。”
“所见略同,我就是在等梅钗他们的消息。”潇璇抚掌大笑:“乌合之众,也敢和姐斗!”又商量容辉:“你去堂主们那里走一趟,点几十个轻功高手。反正附近你也熟,就带他们去吧!”
“我?”容辉大吃一惊,扪心自问:“我行吗?”
潇璇笑着鼓励容辉:“掌门不是这么好当的,该你做的,你跑不掉!”
容辉掌身而起,鼓起勇气说:“好!”抬腿就去找人。
潇璇目送容辉离开,又拿出对牌吩咐潇娟:“你跟去瞧瞧,见有破衣烂衫的,能补的就让送到针线房去。跟针线房的姑娘说,补一件一百文,从账房走账。不能补的直接去库房领,有多少支多少。”
潇娟接过对牌:“嗯!那是今年的冬衣,全支走了,今年就没有衣裳换了。”
潇璇不住好笑:“命都保不住,就等着穿寿衣吧!”又补了一句:“看见被褥,也全支出来,分派下去。”
潇娟应声下去,潇月冲了杯参茶端给潇璇:“师姐一夜没睡吧!喝杯参茶解解乏!”
潇璇接过热茶轻啜了一口,心中灵光一闪,又问潇月:“前段时间的伙食是怎么安排的!”
潇月坐到一边,如实相告:“我们吃的是小灶,一日三餐倒充裕,可大厨房就有些勉强。早饭常常拖到巳时,中饭拖到未时,晚饭就要拖到戌时。”
潇璇记在心里,直接吩咐潇月:“你去食堂传我的话,辰时过早,午时过中,酉时开晚饭。热菜热汤不能断,多放猪油多放盐。炉子不能熄,开水不要冷。这几天多卖力,等退了敌人,每人二十两赏钱。他们要是差人,你就直接去寮房点。”潇月细心聆听,瞥眼见午时将到,点头应了一声,忙去食堂安排。
第四十一章 擂鼓激将
潇璇定了衣食,长长透出口气,倦意自心头涌起,眼皮止不住下沉。刚刚歇息片刻,又有医房执事来支白纱,外堂护法来支灯烛,谷口守卫来支蒲团。
潇璇蹙眉询问:“蒲团?这个时候,还要蒲团干什么!”
回事的护法笑着解释:“蒲团厚实,摞起来就能档弓箭!”
“草船借箭!”潇璇会心一笑,立刻写下领条。……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她亲自定夺。待潇月端回午饭,已过了午时。
潇璇怔怔地看着面前四钵白饭,蹙眉轻疑:“你们平时都吃白饭吗?”
潇月掩嘴轻笑:“师姐是没看见,二十座灶台对列两边,一边是蒸饭的蒸笼,一边是炒菜的大锅。蒸笼都砌了十几层高,大锅都是用铁锹在炒,二十几个妈妈站在灶台上配合翻炒,你来我往,打谷似的。我又安排了二十个女弟子帮着打杂,就是这样,几十个人还忙得脚不沾地。以前他们吃的是流水席,我就改成了钵饭。来了人直接拿陶钵排队,打了饭就走,和走马灯似的。”一指身前陶钵,笑着说:“呢,这就是,下面是菜,上面是饭。才一刻多钟,就开完饭了。”
潇璇欣然赞同:“办得不错,不过这不难啊,怎么以前没这么利索!”
“以前马长老为撑门面,每餐都给堂主管事们上席面,既然开了头,他又抹不开面子改过来,就这样甩下了这个烂摊子。”潇月不由好笑:“这下师姐把钵饭送到马长老面前,就是在众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下!”
正说话间,容辉大步进门,嘴角还留着一抹兴奋:“潇璇,我选好人了,一共五十个轻功高手。我让他们未时来‘太始门’前,你要不要看看。”
话没说完,潇娟快走进来:“师姐,棉库空了,大家都夸你呢!”
“空就空了!”潇璇也不在意,请容辉和潇娟坐下:“先吃午饭吧!”
四个人在‘太始门’吃完午饭,潇月沏上四杯热茶,借机询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潇璇又拿对牌递给潇娟:“一会儿等人来了,你带他们去武库。”
“武库?”容辉摆手婉拒:“不用,不用!你还没教我刀剑呢,他们也有趁手兵刃。”
潇璇嫣然一笑:“你去了就知道!”
容辉带着五十个外堂护法,随潇娟到武库后,吓了一跳。四面货架上竟摆满了兵刃,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带刃的带柄的,一应俱全。
众人正愕然,潇娟已在墙角掀开一只箱笼,回头招呼:“大家过来,这是蝉翼纱,每人一套。”说着躬身取出,一一传给众人。
容辉接过一套,果然是轻若云烟,薄如蝉翼,忍不住称奇:“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潇娟又招呼众人:“各位是轻功高手,想必在暗器上的造诣也不低!”说着一指西南货架:“这里有飞刀、飞镖、铁菩提,大家不陌生吧!”
众人喜上眉梢,纷纷凑上挑选,议论开来:“快看,这铁菩提是纯钢的。”“还有这飞刀,吹毛立断哪!”“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容辉一愣,方知自己孤陋寡闻。可惜没练过暗器,只好四处端瞧。潇娟又掀开一箱革带,招呼众人:“这是承重带,每人一条。”接着像变戏法似的,黑丝网巾,软底皂靴,金丝手套……一件件地被翻了出来,直看得众人心痒难耐。
潇娟悄然出屋,轻轻掩上房门。屋中人相视一笑,纷纷宽下外衣,先后换上新衣。容辉扭了扭身子,不住感慨:“这衣裳,轻得跟没穿似的!”
众人哑然失笑,气氛一松,立刻有人附和:“大伙不知道吧!这种衣料,刀划不破,剑斩不穿,遇火难燃,离水即干,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我听说呀,大内密探穿的就是它!”
又有人惊叹:“想不到本门也有这种好东西,就不知道是哪搞来的。”
众人侧目相询,容辉只好赔笑应承:“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什么买不到!”
众人穿戴完毕,又披上旧衣,鱼贯出门。潇娟迎面捧上一方锦匣,掀开来向众人介绍:“这是销器大师特质制的‘甩手炮’,炸开来响声震天,力能开碑裂石!”
“甩手炮”谁都玩过,用手摔,用脚踩,都能炸响。众人立刻围上,见是一匣竹筒,每支一尺来长,两寸来粗,中端都刻了“震”字,十分精巧。
潇娟郑重告诫:“每筒二十四枚,每人一筒。记着,顺风甩。不然呛翻自己,那可有趣!”众人吓了一跳,牢牢记住,又依次捧过竹筒,轻轻挂在了承重带上,才各回住处。
潇璇吃过午饭,喝过热茶,终于歪在了美人榻上。潇月见她睡眼惺忪,不由劝慰:“师姐,左右没事,就歇会吧!”
“什么左右没事!”潇璇心里明明压着一堆事,哪里敢睡。她轻轻闭上眼睛,又商量起赏罚:“管吃管住的时候过了,请人卖力都得花钱,何况卖命?你说说……”
潇月闻音知雅,如数家珍:“军中论功行赏,临阵擒斩六人,升一级。至十八人,升三级。临阵斩贼首者,赏银三十两。协同者,赏银五两。临阵斩贼次首者,赏银十两。协同者,赏银二两。临阵斩一人,赏银五两。六人以上,每颗十两。阵亡者,升一级,或赏三十两。回营身故者,升同属一级,或赏银七两。”
“山下的是武林高手,再加一倍吧!”潇璇躺在榻上,喃喃细语:“传我的话,阵前擒斩一人,赏银十两。至六人,升一等,每人加赏十两。至十二人,升两等,每人再加十两。至十八人,升三等,以后每人再加十两。擒斩头目,赏一百两,升一级。协同者,赏十两。擒斩从首,赏银五十两,协同者赏五两。阵亡者,抚恤一百两。重伤回山身故者,同属赏二十两。重伤回山未死者,同属升一级,赏三十两……”声音越说越小,又要沉沉睡去。
潇月掰开指头细数:“三等护法年俸三十两,二等护法年俸五十两,一等护法年俸一百两……”越说越惊:“山下可有两万人,照这样打下去,我们垫得起吗?”
“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们若被端了,也一了百了……”潇璇闭着眼喃喃低语:“去吧,让堂主们把前几天的战绩先报上来,再整编人手,十人一队,五队一旗……问问马长老,山上还有多少存银,这件事就交给你……”越说越模糊,竟自沉沉睡去。潇月哑然失笑,给她盖了床锦被,又出门吩咐两个护法仔细守卫,才去办差。
鼓声拂入心扉,振奋精神,潇璇一惊而醒,失声惊呼:“怎么了!”只听潇月安慰:“没事,没事,是姐夫在擂鼓点兵。”心头一宽,醒过神来,果然是鼓声急促,震天轰响。
她反应过来,蹙眉轻疑:“点兵?点什么兵!”
“嗯!”潇月点头确定,往窗外一指:“就在外面。”
潇璇循势望去,只见秋阳下衣袂生辉,从“太始门”前一直排到“太素门”外。黑压压的,全是护法。她吓了一跳,失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师姐,是好事。我刚才下去传话,刚刚出门,就碰见师妹、掌门和五十名护法回来。”潇月也有些错愕,打起精神说:“我把事情先跟他们他们说了。其他人只是点头赞同,掌门却说:这种大事,哪能让个丫头挨个传话,人家还以为你过家家呢!其他人一听,更加赞同。当场就有人去抬大鼓,其他人自觉去传令集合!”
“是我大意了!”潇璇听到师妹一口一声“掌门”,欣然微笑:“这么大的事,的确该有点动静。这排兵布阵的事,果然是爷们儿干的!”说话间鼓声顿止,她又翘起头,凝神细看。
容辉手持鼓锤,站在门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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