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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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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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为今之计,只有先将其召回相国府,示以宽厚,许以厚利,如此一来,王太尉对此子必生罅隙,不会再试图拉拢。”

    “只要王崇阳不再关注此子,今后如何炮制,还不是由着我们?随便寻个边荒偏远的小地方,把他派去做个芝麻官,到时候母亲想他活,就任其生灭;想他死,就派遣大队人马在半路伏杀!”

    司马夫人静了静,将这阳谋细细想了一通,不禁点了点头,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这儿子一眼:“轩儿,你很有长进啊。”

    张轩微微一笑:“官场最能历练,身在这王京枢要之地,还不能有些进步的话,儿子早该被人吞了。总不能学那贱种,练一些江湖把式吧?”

    司马夫人冷冷一笑:“对了,你跟冰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轩闻言一喜:“还不是全听母亲安排。”

    “也罢,等天气稍微转暖些,就给你们把婚事办了。”司马夫人走了几步,忽然皱眉思索道:“你说,要是把你和那贱种的婚事一同办了,如何?”

    张轩一愣,“母亲,这是何意?与张原那贱种一块行大婚之礼,这简直是打儿子的脸啊!”

    司马夫人阴阴一笑,掐掉盆栽上的一颗嫩叶:“你说,如果那贱种娶了一个青楼贱籍,是不是非常相得益彰?”

    “一个新晋举人,甚或进士,却娶了一个青楼**作元配正妻,会不会引来士林非议,千夫所指呢?”

    “就是王崇阳再怎么护着他,也不得不放弃了罢?”

    张轩竖起拇指:“母亲妙招!只是那小子肯答应?”

    司马氏脸色森然,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敢不遵??”

    ……

    数日后,策问试榜单贴出,一千多名士子名列其中,晋入举人行列,其中前一百名有资格继续参加殿试,张原名列179名,宁无我名列63名。

    往生寺偏院。

    一处盛开的桃林中,三人默默地饮着酒。

    “我等武者,终究还是敌不过朝廷世家之力,你日后……专心功名前程吧,武道……能强身健体,就够了!”无相子醉意朦胧,看得出这次失手被擒,加上不知道受了牢子怎么折辱,打击甚大。

    往日虽受过朝廷追捕,就算有江湖好手与军队合力来攻,他打不过也能逃得掉。

    但这一次,与他同级的宗师级高手竟然也投身于朝廷,伙同甲士、布下天罗地网,亲自出手来围他。

    最后,竟然靠着徒弟的小抄作弊,才换来一身自由。对于一名真正的武人而言,这是对自己信仰之道的最大摧折!

    张原默默无言,替他斟满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略略示意后一饮入腹。

    旁边的江鱼子见气氛凝重,便出言调节,道:“前几日师兄一直没动静,不急不躁的,我还误解师兄根本不想救师父呢。小弟现在知错,还请师兄任意罚酒,不要客气啊。”

    张原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给他斟满一杯。

    无相子咧嘴笑了笑,只是比哭还难看:“小原子啊,这次真亏你了!老夫也曾是文人,也知道读书人寒窗苦读而来的心血,被人白白抄去是何等滋味,宁无我……无耻!”

    听到这外号,张原不禁抽了抽嘴角:“这只是小事,读书做官,非我所愿,抄去些许文章又值得什么?”

    无相子摇摇头,并不相信他的话,大手一挥,打掉了桌上的酒壶:“不为做官,又参加科考作甚?你也不用安慰老夫,老夫明白的,老夫懂!”

    说着,声音骤然抬高,高呼道:“这个世道,没有武者的立足之地,更不需要武者!就是佛门道院,也比我等更有价值!”

    “小原子!你忘掉无相摧魂剑,也忘掉无相寂灭经!今后好好做官,做大官!做高官!只要记得一点,善待下民,体恤孤弱,那比做什么大侠都值当了!!”

    说着,拾起地上的酒壶,咕噜咕噜往腹中灌去。

    张原也不阻拦,默默地望着师父大发狂态,不知为何,无相子的悲哀与落寞,在他心中隐隐引起了共鸣。

    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面对此情此景,他想起儒家经义上这句话来,竟与此刻无比的贴合!

    他不知道自己这份“戚戚”从何而来,仿佛自己也曾同样面对过这样的困惑与绝望,这样的悲呛与无奈!!

    蓦然,无相子一把抓住张原的手,悲呛地神色中流露一丝决意:“宦途险恶,不亚于江湖,武道虽不能争锋于世,但亦有自保之力。从今而后,你就是无相子,一个身在朝廷、身为官员、不再恃武为能的无相子!”

    说完,一股宛如长江大河、沛沛然无从抵御的真气从大穴中窜进体内,飞快地打通着各处隐秘或滞涩的经脉穴窍。

    张原怔怔地望着师父迅速变得花白的头发,这一幕仿佛在梦中似曾见过,但是却不复梦中的悲呛,

    无相子,是无相剑派掌门的名号,每一代的掌门都会继承这一称号,从师父手中接过重任,成为新的无相子。

    无相子将一生的真气修为全部传给了张原,这代表着这位宗师武者彻底熄了争雄的心志,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

    江鱼子浑身颤抖着,流泪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无相子收回手掌,神态倾,无力地坐了回去。

    “宁无我,不会放过网罗老夫的机会,只有彻底失去武功,才会令他死心!老夫既不想进入朱门作狗腿子,也不想再东奔西逃,被人抓去折辱了。”

    “也只有你师兄,或许能为我无相剑派走出一条新的路来!”

    说着,大袖一挥,长身而立,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江鱼子向张原作了一揖,连忙跟了上去。

    半响,桃林深处中传来一阵古朴悠远的歌声: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英雄路远掌声近,莫问苍生问星辰。

    天地有涯风有信,大海无量不见人!

    张原默默地听着,脑海中如电亦如露般浮现出许多画面。

    “我会走出一条新路,但绝不会改弦易辙,傍身朱门!”

    一念及此,张原缓缓阖上双目,双手合十,一阵无声的禅音自嘴中吐露出来,似在应和,似在自白。

    悉陀叶,娑婆诃。

    摩诃悉陀叶,娑婆诃。

    悉陀喻叶,室皤罗耶,娑婆诃。

    那罗谨墀,娑婆诃。摩罗那罗,娑婆诃。

    ……

    在张原的世界中,整个天地都在震荡着、沸腾着,吐露出来的神秘音节由小至大,由细微至宏伟,最后响彻天地,宛如大日凌空,焚烧万界。

    不知不觉中,《大威天龙经》已经念到了一半。

    张原睁开双眼,只见桃花漫天飞舞,如雨而下,满园的春色一朝散尽,化作地上薄薄的一层粉泥……

    坠落在地的,还有几缕黑发。

第三十章 江湖不见人 二

    心生情,情入性,心性合,心声乃出!

    若不是张原无意中符合了心、性、情,三者合一的境界,也许他永远也念不完《大威天龙经》。

    这本能够成就圣僧的经书,竟要求用着至诚至真的心声来念诵,无声之声,无心之心!

    任何有意刻意,或是三相有着半点不合,都无法在口中无声的情况下用心声来念诵……

    佛门颇有一些修闭口禅的僧人,冀图用沉默来积淀心声,时间越久,心声越是浓烈,就是为了能能够顺利念诵这本经书,只是方法落进下乘中的下乘,效果是有一些,但永远也不可能念完全经。

    如今举人的位份已然拿到,殿试他却不打算再度参加,是故未拿出全力应试,不然到时候再无籍口推脱官位,届时千丈宦途、万丈红尘之中,一步一磋磨,一日一华发,就是成就了圣僧之位,也迟早要消融在这大熔炉中。

    比起……那九霄之上,官,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心中隐约的向往,张原不知该怎样去形容,它仿佛有着一个轮廓,但却不清晰;有这样一个方向,却找不到路在何处!

    也许,它在九霄之上!

    “什么浮云之外,简直荒谬!荒唐!”宁无我恨铁不成钢地道:“身为圣女,多分心一些教务才是正道!如今本座中了举人,官位指日可待,这偌大的神道教,我原本是属意你来掌管的!”

    “你倒好!任务不完成,还跟张原搅和一起,你说你……!”

    宁无我叹了一声,望着下方默不作声的苏含月,“静娘跟本座汇报之时,我还不信,你自幼清冷自持,内向寡言,怎会这般轻易就动了情?”

    “我座下只有你们两个徒儿,静娘水性杨花,不适合总领教门,原本你是最好的人选,无论武艺还是形象,都是不二之选!可你怎能自甘堕落!”

    “为了这教门,本座终生未娶,你为何就不能……”

    “二皇子到!”正说着,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随即,一个身形挺拔、身着明黄服饰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宁无我!”

    “小人在!”宁无我连忙跳下座位,迅速趴伏在地,额头触碰地板。

    “你马上调集江湖人手,待殿试一结束,立即围攻问天观!务必擒杀清元老道!”

    宁无我一怔,道:“不知问天观如何开罪了殿下?”

    魏元一咬牙冷笑道:“这该死的老道是老三的人,前一年南方发了水灾,孤不过从赈灾银中挪了一半出来,就被老三指使道人偷拿了证据出来,在父皇面前告了一状!”

    “今遭,我府上有妃子生病,便召了一道士入府诊治,谁料到那老道竟打扮成一个平常道士,趁得入府之时阴魂出壳,偷偷往墙角埋了个巫蛊娃娃,上面贴着父皇的生辰八字,若非被人无意中翻出,孤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獠,孤誓诛之!就算父皇下旨斥责,也好过将来又被暗算!”

    道门之中,法师位份的道人可阴魂出壳,神异无比,但受到的限制也颇多,不得令谕,不得对贵人施法,也进不了贵人府邸。

    但道人既然有这神异之法,当权者自然会物尽其用,借此打击政敌,就如同上面所言,处心积虑之下,总能寻得漏洞生事。

    斑斑青史,这样的事例并不在少数。

    宁无我顿首道:“是,贼道可恨!只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非法围攻……。”

    “嗯?你不愿意?”二皇子狠狠瞪着他。

    “岂敢!岂敢!”宁无我连连顿首,犹豫着道:“只是小人现今已是举人,有着朝廷位份,不好再像过去**草莽之时胡乱杀人,这行事上……是不是该合诸法度,依律举罪,堂皇而诛之?”

    二皇子一愣,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几乎都流出来,拿手指点着一脸茫然的宁无我,眼中满是讥讽地道:“法度?堂皇?”

    “孤说你这邪教之首,手底下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罢?你跟孤谈法度,说堂皇?”

    “举人?你以为考上举人,就能把你这妖人的底细洗白成官人了?你信不信孤叫你一夜间重回白身???”

    二皇子手指戳到宁无我鼻子上,森然道:“孤早就说过,你一介江湖草莽,就好好做着杀人放火的事,这才是你的本份,少去白日做梦,妄想什么科举大考,走什么进士出身!若是做得卖力,日后孤自有一份前途予你!”

    “可你胆敢无视孤的好意,大刀不拿去拿笔,金腰带放着不要、跑去戴儒冠,还拿着法度和律例来教训孤!好好好,你这举人也不必做了,继续干这份蛊惑人心的好差事吧!”

    宁无我额头渗出汗迹,重重顿首几下,连连表示道:“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万望殿下恕罪啊!小人马上召集人手,定要砍下清元贼道的脑袋,置于殿下案前!!”

    魏元一冷哼一声,拔腿就走,路过一旁默默无言的苏含月时,脚步顿了顿,被那双璨若星光的双眸吸引住。

    当下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你叫什么名字?”

    苏含月既无任何动作,也不说话,目光似无温度地注视着对方。

    魏元一眉头一皱,冷着脸将其面纱一扯……

    “啧啧!”

    嘴上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音节,眼中温度稍降,掉头往门外走去。

    只是行至门口时,魏元一心中又浮起那双如星如月的美眸,暗道此女虽有瑕疵,但也有可取之处,不妨用上一用。

    “正事办完,将此女送来我府中。”

    说完,在甲士的拥簇下傲然离去。

    在他想来,不过区区一介江湖女子,与物事没什么区别。而且是不是处子都难说,拿来随意享用一番也就是了。

    本来苏含月脸上那道疤痕已令他打消念头,但若是就这么蒙着面,看上去倒也颇有意趣。特别是在颠鸾倒凤、肆意凌辱之时,再瞧着那双秋水明眸中变幻出各种眼神,倒也有一种别样的痛快。

    地上的宁无我缓缓起身,拍了拍膝盖,沉吟着道:“月儿,你看?”

    苏含月神色不动,自顾自的系上面纱,淡淡地道:“不去。”

    宁无我劝道:“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缘,若是讨得二皇子欢心,将你留在府中,哪怕作一妾侍也胜过教主之位了。”

    “不去。”仍旧是冰冷简短的答复。

    宁无我早有预料,微笑道:“若是你肯去,那你与张原之事,本座再不干涉,如何?”

    等了半响,不见答复,他只看到面纱外的一双明眸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瞧着他。

    这种目光……宁无我随即想到,与上一次张原瞧他的眼神颇为相似。

    不知为何,他有些恼羞成怒,大手一挥,喷薄而出的雄厚内力将苏含月脸上的面纱都吹翻起来,阴森森地道:“这由不得你,不去也要去!”

    他却没想到,这件事成了一场大杀戮的导火索,直杀得王京中血浪滚滚,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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