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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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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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厢房内,方圆不知何时站在了方太的床头,暗叹了一声,伸出手掌按在对方额头上,只见相触之处,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金光,方太苍白的小脸也随之很快恢复血色,进入酣甜的梦乡中。

    “天资有余,心性不足啊。”

    方圆感叹着,目光投向院落外,那道瘦弱的背影上。

    也许自己衣钵,有着更好的传人?

    张原扫着扫着,忽觉不对,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扔进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骤然转身一望,只见数丈外的石桌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人,目中神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咦?”

    那个留着一副长须,面相儒雅的中年人意外地打量着他:“静中知动,好专注的小子!”

    张原心头掠过一丝迷惑,只觉得眼前此人有些熟悉,淡淡的亲切中,又夹杂着几丝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小子,你习过武?”中年人有些吃惊,他自忖坐在此处,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够发现他的动静,怎么偏偏被这少年发觉了?

    张原微一犹豫,摇了摇头。

    中年人不信,上前去出手如风,将他四肢全部捏了一遍,这才惊疑不定地望着张原。

    果然不是练家子,莫非这静中知动状态是天生而来?

    人有五官,分别是看、闻、听、嗅、触,通过这五个途径去认识这个世界。资质越好的人,这五官就越是灵敏。

    而通过修习武学,修为造诣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渐渐生出第六官来,那便是“感”。

    心感,意感,神感!

    通过更深层次的感知,去认识和理解这个世界的细微和幽深,明悟天地,洞彻己心,不为外物阴邪所侵,神而明之。往往这样的人也能在武道一途走得更远。

    如果一个武者修到了神感的地步,神与天交,神与地合,那绝对是继往开来、冠绝古今的大高手!在这样的人手里,随随便便一拳一脚,就能造成莫大威力。

    “小子!拜我为师!”想到此处,中年人神情急切地道。

    张原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意味悠远地禅唱:“阿弥陀佛,此子与我佛有缘,无相子施主还是另寻传人吧!”

第九章 誓愿 一

    不知何时,往生寺方丈方圆正双手合十,站在了那颗菩提树下。

    被成为无相子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老货,是否你看上的东西和人,都与佛祖有缘?”

    方圆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佛门本无槛,只渡有缘人。这位小施主能入得我往生寺,自然是与佛祖有缘的。”

    无相子戏谑一笑:“做秃驴有什么好?会那几手把戏又有什么用?不过换来一些愚夫愚妇的膜拜罢了,长枪大戟之下,还不是皇室世家的一条狗,想杀就杀?”

    “阿弥陀佛,施主不可……。”

    无相子脸色一变,儒雅的面相忽然多出几丝狠戾:“你师父死得像条狗,你活得像条狗,还要糟蹋良才美玉继续当狗?”

    “阿弥陀佛,施主休要……。”

    “长枪大戟之下,和尚又如何?住持又如何?要你死的时候,你就是一条死狗,连蹬蹬腿也做不到的死狗!”

    “住嘴!!”方圆听得面皮抽搐,忍不住大喝一声。

    张原看见这样一幕:随着这声呵斥出口,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住了一瞬,接着震得树上的叶子微微颤动,扰得体内气血浮躁,一股淡淡地威慑弥漫开来。

    无相子却满不在意地一笑,脸色又变得儒雅,道:“佛门的把戏是不错,但我还是那句话,这只能蒙蒙那些愚夫愚妇,长枪大戟一逼,你吼得再大声又如何?”

    “和尚”是位份,“住持”也是更高一级的位份。

    住持与方丈都是这一位份上的不同称呼,方丈者,人心方寸,天心方丈;住持者,乃安住维持,统授寸丈之地的意思。

    到了住持这一位份后,不仅寿命悠长,百岁高龄不在话下,体魄自生气场,尘埃不沾,同时神魂稳固,筋骨强健,刀剑难伤。

    刀剑难伤并非刀枪不入,而是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尽管如此,仍抵御不了弩弓的攒射。

    佛道二门,虽是地位崇高,掌握着医治疾疫的手段,但在真正的上位者眼里,仍旧是挥之即去的小角色。

    如无相子方才所言,方圆的师父,便死在太宗皇帝一道令旨之下,原因,只是为了他没能治好身患绝症的皇子!

    八十多年前,大魏太宗皇帝最心爱的皇子身染重疾,召往生寺住持医治,不果,被推出殿外连打一百大板,行刑结束后,这位住持安然无恙。

    太宗愈发愤怒,令推出午门斩首,结果,鬼头大刀一连磕坏了近十把,才把当时住持的脑袋砍下来。

    接着皇子身故,太宗犹自不解气,令重弩攒射住持尸身,直到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才肯罢休!

    这也是无相子所说“死得像条狗”的原意。

    这二门中,佛门修体,道门善术,即便有着世俗人眼中种种神异之法,奈何没有争斗杀伐之技,所以仍旧是长枪大戟下随时待戮的“彘狗”!

    这一点,是所有道院佛门中人的悲哀。每一次修为有成的同门被官府世家折辱杀害时,他们在民众间的巨大威望和尊崇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无他,唯独一个弱字。

    对无相子这等动辄一眼不顺、杀官取首级的江湖凶人而言,佛道二门,实在是没什么前途的出路,白白浪费了良才美玉。

    方圆闭着双目,低声颂念几句,很快恢复脸色,微微一笑道:“老衲见你情绪不稳,喜怒不由心,想必是修炼无相寂灭经出了岔子吧?”

    无相寂灭经是一部威力极大的心法,越到后面,心性越是不稳,喜、怒、憎、怨往往不由自己,最后发疯发狂也不是没有前例。

    无相子眉毛抽了抽,傲然道:“是又如何?你呢?还能活多少年?五年,还是十年?”

    方圆看似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肤色宛如中年,实则已经接近百岁高龄。

    听到无相寂灭经,张原心中动了动,涌来一股似曾耳闻的熟悉感。

    无相子瞧了他一眼,开口道:“罢了罢了,老夫也不跟你争执,且问问这少年,愿意拜谁为师?”

    方圆微微颌首,目光也投向张原,和声道:“本座言道,你与我佛有缘,实则并非妄语。你心性沉静,不浮不佻,日后一个住持的位份万万少不了。届时人人尊崇,总比流落江湖,为官府仇敌四处追杀要好。”

    顿了顿,又道:“至于相国府,你大可不必担心,老衲自会替你遮掩,糊弄过去。”

    无相子大骂:“你放屁,谁敢追杀老夫的弟子?”又掉头对张原道:“相国府与你有怨?那也没什么打紧,我无相剑派别的没有,就只有一剑一心经,届时你修炼有成,找上门去,一剑一个,谁也挡不住你!”

    方圆打了个哈哈:“施主怎么不说杀进皇宫?那相国府供奉高手无算,岂是一两个人就能杀进去的?届时乱箭齐下,就是跑也跑不脱!”

    “无胆秃驴!我等武人宁可战死,总好过被人屠狗般活活打死!”

    “无相子!你此次前来有何求?”方圆忽然一声断喝。

    “老夫来找你治伤!”无相子脱口而出,顿时反应过来,脸色涨得通红。

    方圆念了一声佛号,笑而不语。

    见状,无相子眼中露出一丝决然:“小子!跟这秃驴还是跟老夫,你一言而决!若是跟老夫,便是拼着这伤不治,也要带你回山!”

    无相子与道门有着恩怨,故而只能来佛门求医,未料到见才心喜之下,什么都不顾了。

    不知何时,张原复又拿起了扫帚,认真地清扫着已然干干净净的青石板,神情之认真,仿佛地上真有着许多脏东西。

    听到无相子的问话,这才转过身来,竖掌行了一礼,低头道:“弟子愿修佛,也愿习武。”

    按照本心,他对着武道有着莫名的向往和好感,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个念头在呼唤着选择佛门,仿佛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微一犹豫,索性两边都选了。

    二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响,方圆叹了口气,劝诫道:“世间万物,唯有专心致志方能有所成就,若是分心两处,只能一无所成。”

    无相子又恢复了儒雅的气质,淡淡地道:“小子,你可知道本门的无相寂灭经,老夫一心一意,足足修了三十年,如今还未臻至圆满地步?”

    这话自是至理明言,任何事情,唯有专心致志、矢志不移才能水滴石穿,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想尝试,只会杂而不精,一无所成。

    张原虽是低头受训,但神色平淡,显然不为所动。

    “大师,前辈,小子只是想知道,佛武合一,能不能将那些皇族世家,统统打进粪厕烂泥之中!”

    声音不大,却如云中闷雷,宏阔高远,已深得禅唱精髓。

    一语既出,二人震悚!

第十章 誓愿 二

    杀官屠吏,无相子不是没做过,但那多是世家门下的走狗爪牙,杀之后患不大。

    皇族世家,江湖中人嘴上虽是轻蔑,但实则也不愿硬碰硬对上,不然天下之大,可以说难有容身之处。

    皇族实质上也是世家,充其量是最大一个世家,那世家是什么?

    是持着长枪大弩的百万甲士,是无数甘为爪牙的精英文人与武者,是密布在万民上空的弥天大网!

    这样的庞然大物,谁敢放声说,要将天下的他们统统打进粪厕烂泥之中?

    谁敢这样说,那定是疯子,狂徒!

    无相子与方圆对视一眼,彼此神情严肃。

    张原掷地有声,以不知何时修成的“禅音”道出这番话来,这已是“立志”!

    因为本性虚妄、欺瞒的人,是修不出禅音的;修成禅音者,必是诚于己心的人。

    禅自心出。

    平日或可大言欺人,但用“禅音”说出来的话,必定是发自本心,近乎立志。

    立志,在佛门中就是“誓愿”!

    这是断断没有半分虚假、切切实实的心中大愿!

    二人知道这一点,故而心中震惊、复杂。

    无相子“哈哈”一笑:“好志向!好志气!已经大大胜过老子我了。好好好,便让你佛武同修又如何?”

    “老友!这几日就少不得叨扰了。”无相子注视着张原,森冷地道:“往后几日,老夫便授艺于你。但,心经剑法,老夫只说一遍,若是记不住,或是领悟迟缓,休怪老夫一掌劈死你,也免得将来你像条狗一般死在世家手中!”

    方圆低声念了句佛号,心中有了放弃的念头。他几乎断定,将来张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本是存着寻找衣钵传人、光大寺庙的念头,免得被老对手问天观挤压下去。

    如果张原注定早夭,那又何必……等等!

    方圆古井不波的脸上忽然僵住,不可思议地望着张原:“小施主你……你何时学会的禅音??”

    方才由于对方的话语太过耸人听闻,让他忽略了更重要的一点。

    菩提树下,张原神情恬淡,丝毫看不出刚刚才立下了杀气冲霄的誓愿,只见他无声地伸出手掌,静静停留在胸前。

    微风拂过,一颗菩提坠下,恰在掌心,其色青青。

    眼神专注地望着这颗菩提,张原神色清淡:“执帚扫叶,耳闻晨课暮诵,自然水到渠成。”

    听到这里,方圆双眼暴凸,腮帮子都在抖动,已是少有的失态……

    旁人往往花费数年的功夫,即便是那天资横溢、让自己不惜代替亡师收徒、以便将来执掌寺院的方太小师弟,也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才成功学会禅唱,正式成为一名沙弥。

    勤阅佛经,朝夕颂念,为抓住一缕灵光,往往壁前枯坐数日,这数年乃至十数年的种种苦功,竟被此人扫了一个月的地,旁听了一个月的早晚功课,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学会了?

    方圆竖起手掌,想要习惯性地念上一句佛号……

    只是手上发颤,喉中干涩,怎么也念不出来,一颗修了百年的佛心近乎忘却。

    ……

    “唰!唰!唰!”

    往生寺一处偏僻的小院中,一个人影正运剑如风,半个呼吸的时间内便飞快地刺出三剑,剑锋破空之声锵然作响。

    无相子手上一颗石子飞出,重重击打在张原手臂上,皱眉大骂道:“蠢!什么叫无相?无状之状,无相之相,音不可闻,气不可觉,无迹可寻,无物可追,是谓无相!”

    “你使出这般大的声音做什么?吓唬人么?再来!”

    无相子嘴上虽是严厉训斥,实则心中暗暗咬牙,妒恨交加。

    “草妈们的娘白希,要不要学得这般快,再这样下去,老子伤还没治好,一身本事却要被你小子掏得干干净净了。”

    无相剑派武功不多,唯独一本无相寂灭经与一套无相摧魂剑,但却足以称雄天下,屹立在武道门派中的巅峰。

    只是这一剑派向来不喜大肆发展门徒,每一代只有寥寥二三传人,因此势力却是不大,不像别的门派,动辄门人成百上千,产业无数,俨然一方豪强。

    这也是无相子敢于刺杀官吏的缘故,无家无业,门人屈指可数,随时能够转移据点,无惧官府围攻。只要不是惹恼了世家,发动甲士与高手满天下追杀,可以说是真正逍遥世间的武者。

    张原默然半响,反复地揣摩着剑法精义,挚剑再度刺出……

    剑出无声,剑光大作!

    “蠢!”无相子的飞石再度砸来,喝骂道:“剑光太盛,靠这刺瞎敌人狗目么?收神敛意,凝气于剑!”

    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无力吐槽了虽然还有瑕漏之处,但每每指出问题所在,此子都能迅速纠正过来,进步堪称神速!

    这套剑法化繁复为至简,一共只有九式,威力却大得惊人。

    这九式分别是荡魂式、破魂式、诛魂式、灭魂式、崩魂式、戮魂式、斩魂式、镇魂式、催魂式!

    荡破诛灭崩戮斩镇催!

    天下剑法精义,皆被浓缩在这九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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