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得有相应的乐器,当然,这个问题是最容易解决的,就算他们没有,只要到了最近的城镇应该也能买到。
实在不行,诺曼自己也能当场做嘛,毕竟他的《葬日心经》可不是白练的,再加上有过相应经验,他现在制作起乐器来还是非常快的。
于是诺曼又问道:“请问这些人擅长的都是什么乐器呢?请问你能一一告诉我吗?”
费兹杰勒欣然道:“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首先从我来说吧……”
或许这些醉心于艺术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是很奇怪的一群人,他们冷漠孤僻、性情怪异,但是一旦他们对某人感到佩服、敞开了心扉,这些艺术家是非常热情的,平时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都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而随着费兹杰勒的一番长篇叙述,诺曼也对于这支艺术团人员的音乐素养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不愧是要前往杰贝尔丹纳参加艺术节争夺居留权的团队,管乐弦乐打击乐竟然是都有人会,掌握的乐器层次很丰富。而且对于其中那些专门研究音乐的人来说,乐器可是比食物更重要的东西,乐器都是随身携带着的,很多乐器都具备了,剩下一些只需要改造和即时制作就行了,工程量小很多,粗略估计一个下午就能搞定。
于是万事俱备,只欠最后的一道东风了。
而费兹杰勒听到诺曼问这些,也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事,问道:“你问这些是为了什么……?”
“是这样的,”
诺曼斟酌了一番后,对费兹杰勒说道:“我创作了一首曲子,但是这首曲子所需要的乐器和人员实在太多,我一个人并没有办法表演出来,所以我想多找些人,能帮助我把这首曲子表演出来。我这次去埃斯比约,主要的原因也是为此。”
费兹杰勒疑惑地问道:“你的这两位朋友无法帮你的忙吗?”他说着,还往诺曼身侧的陈清河和亚伯看过去。
在他的认识中,三个人已经足够合奏出绝大多数的乐曲了。
诺曼摇头,“我这首曲子所需要的人员人数有点多,三个人不够。”
费兹杰勒再问道:“那需要多少人?五个?七个?”
他这已经是往最大人数上去猜了,结果诺曼的答案让他大吃一惊。
“至少二十个。”
二十个!还至少!
费兹杰勒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曲子是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演奏的呢!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常识!
如果不是之前诺曼已经展现过他高深的音乐知识,费兹杰勒怕是要觉得他根本不懂音乐了,但是在亲眼见识过诺曼的高深的乐理知识之后,他是不会这么认为的了。
相反,费兹杰勒在震惊过后心下兴奋起来:二十多人的合奏曲目,别说是他了,怕是整个王国都没有人见识过,他还真想听听那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么多人一起演奏,不会乱吗?这么多乐器叠加在一起,肯定会有很多重复冗余的,所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这首曲子会是描写什么方面的内容?……
费兹杰勒心中瞬间闪过众多念头,但是到最后却全部抑制了下去,化作一个担忧。
“想要说服那些专注于音乐研究的先生并不难,我就能做到,但是想要说服另外那些……”
费兹杰勒摇头,叹道:“这并不容易。”
第二百三十二节:表演
诺曼本以为费兹杰勒能帮上他的忙,没想到费兹杰勒主动表示无能为力,这让他一时有些“蛋疼”。
嗯,蛋疼,这是他从直播间里学来的话。他发现那些直播间水友的古语运用方式在很多时候都能比通用语更好地表达物体和情绪,在长久的耳濡目染下来,他是越来越向着那些水友们的语言习惯靠近了。
蛋疼归蛋疼,诺曼还是想了下,兰斯洛特也适时地提供了一点参考意见,然后他抬起眼睑看向费兹杰勒,问道:“我付出金钱可以吗?”
事实上他并不对这个想法抱有期望,而现实也果然如此,费兹杰勒根本面色动都没动一下就摇头道:“我想这些先生们并不缺钱,你作为一位成就如此高超的音乐家应该知道,金塔兰无法撬动我们的意志。”
诺曼知道个屁,他就只是个刚接触音乐没几天的假冒货,哪里能懂这些艺术家们的怪异和执拗?
接着他又提出了一个想法:“那他们对于音乐的兴趣如何?我是说,如果我想要做的曲子足够震撼人心的话,他们是否会愿意为此而付出自己的劳动?”
费兹杰勒眼睛一亮。
震撼人心,这是诺曼说的,也是他现在对于这首二十人的曲子唯一知晓的信息,听起来很令人期待,他很想知道这首曲子会有多么地震撼。
“当然,对于美的追求是我们的共同点,我们不独欣赏自己的领域,只要是在我们理解的范畴内产生出这样的美,我们都会愿意为此付出一切,更别说是简单的劳动了。若真是有这样震撼人心的曲子,我相信所有人都会愿意为此贡献自己的力量了,能参与进那样的事中可是一种荣耀。”
费兹杰勒首先肯定了诺曼的想法,但是接下来又提出了一个先决条件,“可是首先你要让他们对于你所说的乐曲产生兴趣,让他们相信你所要做的曲子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这并不容易,并不是靠我一张嘴说说就行的。”
诺曼点头,“当然。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么我想为你们进行一场表演,那也许能让他们对我由所认同,你觉得可行吗?”
费兹杰勒的眼睛更加亮了。
他刚才只是从诺曼的点评上认定诺曼是一位音乐大师,但是从那些方面他所能知道的也只是诺曼具有高深的乐理知识,至于诺曼的完整创造性究竟如何,是否具有惊才绝艳的创作能力这还是未知的,而如今他却是能够亲耳见证到这一点了。这可是一位很可能是大师级别的创作和演奏,怎能不令他期待?
“可行,当然可行!”
费兹杰勒忙不迭地肯定下来,紧接着问道:“你需要做一些什么准备吗?你是否需要什么乐器?”
诺曼摇头,“不用,我去马车上把自己的乐器拿过来就行,也没有什么准备工作,东西拿了过来就能开始。”
费兹杰勒迫不及待地道:“好,那我这就把大家组织起来!”
随着他的话语,他的脚步已经迈开,口上开始不断地大声呼喊着,命令仆人们收拾场地、向同伴们宣布消息、号召同伴们集合起来。
“各位,各位朋友,这里有一位音乐大师即将为我们进行表演,请大家都过来享受这美妙的音乐吧!你们几个,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一边去,把这边空出来……”
用完了晚餐之后,营地这里本来一片井然有序:仆人们在收拾餐具,骑士们悠闲地在营地内散着步聊着天,有几位音乐爱好者聚集在一起呜啦呜啦地交流着音乐心得,某位面容清瘦的画师来了兴致正在篝火旁描绘着这宁静的夜景,往营地外围眺望、零星地可以看到守夜放哨的骑士的身影,营旁的树上有猫头鹰的叫声咕咕地传来,秋季东北的清冷晚风吹来,还不是太冷,从篝火上拂过后,让火焰明灭了一番后,更加旺盛和温暖了……
这一切很温馨宁静,但是随着费兹杰勒的大声嚷嚷和四处走动,这片宁静被打破了,一些人在抱怨着。
“嘿,不要大声嚷嚷,费兹杰勒,你的声音很刺耳。”
“你打乱了我的思路,先生。”
“哪里来的大师?你是说今天那几个迷路的可怜人吗?”
“我听费德勒说了,那三人中有一个好像有点本事?”
……
虽然有些人在抱怨,但是很多人还是放下了自己手头的事,集合了过来,想要看看费兹杰勒说的那人能有什么本事,其中几个跟费兹杰勒关系比较近的,还特意命令他们的仆人听从费兹杰勒的吩咐去干活。
一番折腾后,营地中间那团最大的篝火旁空处了一块空地来,贵族艺术家们围在一边成了个零散的圆圈,或是双手环胸拭目以待或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等着主角登场了。
陈清河和亚伯站在人群当中,周围的贵族艺术家们时不时把目光投过来,但是看样子也知道这两个陌生人并不是费兹杰勒口中那人,所以也没有太把目光驻留在他们身上,往往是一闪而过。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诺曼来了。
他从马车那里把自己的小提琴拿了过来,看了一下后确定了表演的区域,然后在费兹杰勒的指导下穿过人群走到了篝火旁,站定。
从外形上来说,诺曼很不艺术:这家伙衣着普普通通,身形魁梧健壮,眼神也一点都不温润深沉,反而是如野兽一般令人隐隐生畏,实在没有半点像是艺术家的地方,说是个擅长剥皮砍肉的屠夫还差不多,这让一些本来就对费兹杰勒的行为颇为不满的人更是在心中嗤笑了起来。
这么一个家伙,怎么看都跟“音乐大师”这种称呼搭不上边,怎么会令费兹杰勒觉得这是一位音乐大师呢?他们别说看了,听都没有听说过会有这样的音乐大师啊。
敢情费兹杰勒打的鸟多,终究也是被啄了眼。
于是他们就等着了,等着看这位“大师”会怎样锯木头。
诺曼在他们的期待中把小提琴架在了肩上,弓弦一搭,但是他的弓弦还没动呢,从他所站的地方就先有音乐传了出来。
众人一愣,人群中的几位法师率先反应了过来:是存音术,这陌生人也是个法师!
第二百三十三节:二重奏
“卡农是一种音乐谱曲技法,是一种复调音乐,因为你还需要学习更多的音乐知识,所以这点我需要跟你讲清楚,”
这是特里斯坦在教学的过程中对诺曼说的。
作为诺曼的文言文老师,特里斯坦除了文言文之外还精通音律及多门乐器,因此也是由他来教导诺曼的音乐知识。
“为了帮助你理解,我们用一个卡农的范例来说明,你可以叫它约翰卡农。接下来,我们会在直播间里先让你大致感受一下约翰卡农的感觉,然后再进行详细的教学……”
诺曼学会的那一首卡农曲子,正是这首约翰卡农,也就是他现在通过法术放出来的这首了。
“作为复调音乐的一种,约翰卡农的同一旋律会在各声部反复出现,一个声部的曲调始终追寻着另一个声部,直到最后一个小结,它们会融和在一起。就像人世间至死不渝的爱情,相爱的人生死相随、至死不渝,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约翰卡农会被称为‘爱之声’的原因了,你可以尝试着从这一方面去感悟理解这首曲子的内核……”
特里斯坦的音乐教学并不是简单机械地光是教诺曼怎么去演奏,因为完成那些宏伟的背景音乐需要的乐器太庞杂、牵涉到的乐理知识太多,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尽量从长远的方面考虑、去开发诺曼的音乐能力,去让诺曼领会到音乐的内核和精神所在,从本质上去理解音乐,培养诺曼的乐感。
这就像是学外语一样,如果没有培养出语感来,那就只能机械地学习,耗时冗长,可一旦把语感培养出来了,绝大部分地方都能够举一反三甚至再聪明一点的可以达到无师自通的程度。
乐感也是类似的原理,所以特里斯坦一旦确定了目标之后并不急着进行具体的教学,而是花了很多时间在培养诺曼的乐感上。
在特里斯坦的培养下,再加上诺曼本身就很聪明,几天的功夫竟是已经能够感受到音乐的内在规律和脱离表面音乐形式的那种本质美感了。
就像现在,他静静地听着自己演奏的这首卡农,心中若有所悟。
正如特里斯坦所说,约翰卡农的旋律很简单,就是不断地重复。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单调的音乐形式会让听众觉得无聊,但是约翰卡农却不会,反而令人觉得悦耳动听,这源于它本质上的旋律之美。
他感受到了这种本质的美,那仿佛是系于天地间的本源规则,只能感悟,无法捉摸。
而在诺曼周围的那些人,神情都是一变。
因为诺曼之前的话,费兹杰勒原以为这会是一首激昂的曲子,但是没想到是如此悠扬舒缓的,让他一愣,但是很快他就不去想了,静下心聆听起来。
这首曲子虽不激昂,更没有多复杂的变化,甚至都还没有费兹杰勒创作的那首曲子复杂多变呢,可是却莫名地抓耳,令人想要听下去,不会产生不耐烦的感觉。
那些本来窃窃私语想要看诺曼笑话的,现在也逐渐闭上了嘴,周围的嗡嗡低语声渐渐地止息了下去。
至于诺曼用法术这件事,只是让这些人颇为吃惊,倒是并没有在这些人中引起什么大的轰动,毕竟他们之中就有好几位法师,对于法师,这些贵族艺术家可不会像常人一样惊慌失措。
这曲子是不错,听了没两耳朵之后,周围有好几位已经在心中认同了这一点。
可是他打算就这么放音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专门拿个琴上去?他们甚至怀疑这曲子真是他演奏出来的吗?……
就在周围人这样的想法中,诺曼右手一动,在一个八拍之后拉起了肩上的小提琴来。
他的琴声并不是纯粹的重复,而是有所差别,卡出了间隙来,和现在用法术外放的琴声形成了二重奏。
另外,不得不说《葬日心经》和《赶海心经》两大奇书加身、外加有顶尖的音乐大师倾心指导的效果着实不凡,再加上诺曼本身的天资,只是几天的功夫竟然已经把小提琴拉得是有模有样,很好地演奏了出来,暂时没出什么岔子,而且琴声还颇有灵性。
“比起之前的版本又有了不小的进步。”
在通过直播间观察着的特里斯坦下了这么个结论。
作为诺曼的音乐老师,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位学生的水平情况,也清楚地看到诺曼的音乐水平在以怎样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增长。
仅仅两天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