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什么样子?”
一想到被洗月派得知消息的结果,三位长老就同时恐慌起来。
这就是角度不同带来的认识不同了。
对于唐劫来说,他不仅要有发现,还要有证据,而对于三位长老而言,哪怕只是沙蚕的流言都会让他们觉得距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
也正是这种差异,使得三人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被唐劫料中。
梁兴邦已说道:“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堵住消息,不能使知道的人再多下去了。”
“怎么堵?”玉婉娘问。
梁兴邦与石净斋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玉婉娘心中一震:“全杀了?”
肥肥胖胖看起来一贯向个居家和事佬的梁兴邦脸色一沉回答:“不然还能怎么办?事急从权,已经由不得这么多了。”
“屠戮镇民,你打算怎么对外交代?知者众多,难以分辨,你们又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石净斋冷冷借口:“何需交代?此乃马贼所为。至于怎么堵法?白日里沙蚕之事刚刚流传,晚上就有马贼入镇劫掠。由此可见祸事起因,为免再遭祸事,哪怕有幸存者,沙蚕之事亦要三缄其口,否则就是对镇民生命之不负责,甚至我石门派都可借此公然制止流言继续祸害镇上。”
玉婉娘的心颤了颤:“二位师兄三思啊!这可是数百条人命,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我们修仙者的身份吗?”
“修仙修仙,就是说在修成仙之前,我们首先还是人啊!”石净斋语重心长地回答。
人性本恶!
梁兴邦则接口:“师妹也不必觉得会脏了自己的手,此事不需要你我出面,让下面的人来做就可以了。”
玉婉娘冷冷道:“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你就觉得无愧于心了吗?”
石净斋哼声:“妇人之仁!大丈夫行事,本就当刚猛果决,区区凡人性命,算得了什么?玉婉娘,我告诉你,危局当前,莫说数百镇民,就是数千数万,我也下得手,且照样无愧于心,不违本意!”
“你!”玉婉娘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人!”
“那你最好记住,你和我们这两个不是人的家伙也是一伙的!”石净斋不客气回答:“隐瞒晶化沙蚕一事,有你一份,出了漏子,你我皆需担当!”
玉婉娘气的再不想理他。
还是梁兴邦劝解道:“自己人莫要吵了,别忘记除了镇民之外,还有一人才是祸根!”
“是了,那个少年。”玉婉娘眼中一亮:“必须除掉此人,否则若让他到了苍龙府,则后患无穷,我们总不能把苍龙府的人也杀光吧?”
这一次,玉婉娘却是率先提出杀人灭口了。
如果没有那少年肇事,也不会有现在石门派的麻烦,玉婉娘对此人却是恨之入骨的。
“既如此,那就是没异议了?那好,依我看就让吕东来负责吧。”梁兴邦道。
“吕东?”玉婉娘愕然。
这吕东是永岁山一带的一个帮派头领,同时也是石门派的外门弟子,专门负责处理一些石门派见不得光的事,因此和石门派的关系也很少有人知道。不过这人长年在外,无论实力,心性,忠诚其实都算不得上上之选。冒充马贼屠镇也好,追杀黑衣少年也罢,并不是小事,为什么要让这个人来负责?
再转念一想,玉婉娘就明白了梁兴邦的意思。很显然梁兴邦是打算把吕东也一起干掉了,如此才能做到死无对证。
石净斋嘿嘿笑道:“如此甚好。”
玉婉娘叹了口气:“这事你们决定吧,我就不管了,我去找唐劫。”
说着就向外走。
“你找唐劫干什么?”梁兴邦和石净斋同时紧张起来。
玉婉娘没好气道:“怎么?疑神疑鬼的,还怕我去告密不成?我找他自然是为了把他拖在石门峰上。因为那该死的金家,唐劫滞留不去,这个时候总不能让他跑到镇上去吧。”
两人这才松口气。
“另外……”玉婉娘犹豫了一下,道:“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想看看和唐劫有没有关系,又或他已经知道些什么。”
虽然那天晚上以酒相试,已经证实了唐劫不可能有发现,但这刻出了这样的事,也就由不得玉婉娘不忐忑。
两人觉得有道理,便干脆和玉婉娘一起来到唐劫的住所,却被告知唐劫去了洗月派分堂找张太虚下棋去了——等收帐的日子很无聊,唐劫悠闲的到处找乐子。
三人便去了镇上找张太虚,见了张太虚却被告知唐劫输了两把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石净斋问去了哪里,张太虚白眼一翻回答我怎么知道,我们修仙中人闲云野鹤四处游荡,那修为高的一日万里不在话下,他唐劫若不怕累着自己,现在都能到黎国了。说这话时看石净斋的眼神就象看个白痴,石净斋也知道自己情急智商之下有些下降,只能跺跺脚离去。
与此同时,通往苍龙府的一片山林中,夕残痕背着包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依然穿着那身黑衣,遮脸的斗笠已然取下,身旁则还跟着小虎宝儿。
聚宝镇上亮过晶化沙蚕后,夕残痕就一路向苍龙府进发。
从聚宝镇到苍龙府,一路步行大约为三天路程,夕殇月已于此前到达卫府,但是夕残痕的路,却注定比妹妹艰难与凶险得多。
石门派是不会让他轻松到达苍龙府的,追杀几乎是无悬念的事。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夕残痕能在这追杀下支撑多久,是几天?还是头天晚上都没过,就死在路上?
没人知道答案,就连唐劫也无法断言。
同样的缘故,也没人知道夕残痕在这压力下需要坚持多久,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唐劫,夕残痕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唐劫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前活下去!
巨大的生死压力前,少年的神情却依然淡定。
对于他来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矿洞中一次次冒险取矿,哪一次不是行走在死亡的悬崖边上?能够活到现在,本来就是个奇迹。
没有唐劫,在矿洞门前他就已经死在那石门弟子的飞剑下。相比那段黑暗的岁月,唐劫至少给了他人生,给了他希望,对于刚刚摆脱极度困苦境地的少年而言,这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阴暗的密林崎岖难行,夕残痕头也不回的走着,直至天近黄昏,才找了颗树藤处坐下,从包裹处取出干粮,一口一口地吃着,顺手又拿出一大块鲜肉,对小虎道:“宝儿,过来!”
小虎看看他,往地上一坐,理都不理。
夕残痕又喊了一声:“给你好吃的啊。”
小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是依旧不理会,对那块鲜肉竟是完全看不上的样子。
看它这样,夕残痕叹了口气。
唐劫虽然把小虎交给他,让小虎保护夕残痕,不过身为妖虎,宝儿的架子却是极大。别看它没开智,却也知道看人下菜,如卫天冲,侍梦都是修者,要说这些人指挥它,那还说得过去一些。夕残痕不过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呼来唤去?就算它听唐劫的保护这小子,也不过是自发行为,不代表就受它摆布。
想用鲜肉勾引自己?也太小看虎了。
这几天夕残痕想尽办法讨好小虎,宝儿却都是不理不睬,弄得夕残痕也极无奈。
这刻不过是又一次失败,眼看小虎不理,夕残痕只能将肉块放下。
就在这时,宝儿突然间向前跑了几步,背后双翼展开,已是刷地飞起,径直飞向林中深处。
夕残痕愕然:“宝儿,别跑!等等我!”
夕残痕大急,拼命追出去想要把小虎叫回来,只是他怎么可能和小虎比速度,只是一眨眼间,小虎已飞的不见影踪。
看小虎竟然这就这么跑了,夕残痕也傻掉了。
他早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小虎,却还是努力地想和它处理好关系,这几天对小虎的照顾也可谓尽心之极,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小虎,同时又不让小虎被长期关在兽牌里,更是特意选择了崎岖难行的林间小路行走,就算你不领清,总也没得罪你吧?
没想到就这样,小虎还是才上路就抛弃了自己。
一想到这,夕残痕的心立刻痛了起来。
担任诱饵吸引敌人追杀没有让少年恐惧,小虎的不领情却是真正让夕残痕伤心了。三天多的日夜相伴,为它洗澡,吃饭,陪它说话,带它散步,终不过是流水一场梦一场,而没有了小虎,他又怎么走这接下去的路?石门派随便派出个杀手,都能宰了自己吧?
他神情落寞地站在林中,正绝望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虎啸。
夕残痕精神一震,只见随着啸声,刚刚跑掉的小虎竟然又飞回来了。
它在林中自由地穿行着,爪子下赫然还抓着一只成年花鹿。
“宝……宝儿?”
夕残痕怔怔地看着小虎飞来,原来它不是抛弃自己,而是去抓捕猎物了。
然后他看到,飞行中的小虎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圆弧,一个俯冲飞过自己的头顶,伴随着这俯冲是那只花鹿正落于身前。
小虎在空中又转了一圈,这才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一口咬在那花鹿上,撕下血淋淋的一大块嫩肉来,然后抬起头看看夕残痕,似是在说,这才叫鲜肉!
这是在对自己刚才用鲜肉勾引它的回应吗?
看到这一幕,夕残痕再忍不住笑出声来。
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那是为小虎没有抛弃自己而流出的喜悦之泪。
不过这泪水却是把小虎搞糊涂了。
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抓了一只鹿,这小子就哭了。
难道是被我欺负的?坏了,这要让“爸爸”知道,一定会骂我的。
小虎紧张地看着对自己喜极而泣的夕残痕,开始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来挽救这一切。
于是它来到夕残痕身前,将自己刚撕下的肉丢在他脚边,再看看夕残痕,那意思你吃。
夕残痕被小虎这行为弄得彻底傻掉,怔怔地看着小虎。
于是一人一虎就这样对看着。
小虎看他傻傻瞪自己,脸上还挂着泪水,心里也有些烦了,想你丫怎么还不把眼泪擦干净?是不是还不满意?
便转过头再撕下一块肉给夕残痕。
夕残痕依旧呆滞不动,小虎也急了,一转头跑过去,却是把夕残痕之前拿来吸引它的那块肉给吃了下去,再回头看夕残痕。
夕残痕见它这样,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兴奋的大喊起来:“哦,太好了,宝儿你终于接受我了!”
飞一样扑过去,一把抱住宝儿狂亲起来。
宝儿被他亲得烦躁,看在好不容易把这小子哄好的分上,只能忍了,口中发出无奈的低吼,想着你丫亲完快滚。夕残痕见它低啸,只当它喜欢得呻吟,搂着虎头又多亲了几口。
是日夜,走累了的夕残痕就在林地中过夜。
他睡得很香,睡梦中自己保护着小虎,照顾着小虎,并最终获得了它的认可,和小虎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相比之下,小虎却有些睡不安稳。
夜晚的繁星点点,透过林荫洒下和煦星辉。
借着星光,趴在地上的宝儿看着睡的香甜的夕残痕,感觉就象看一个孩子在入睡。
与唐劫不同,和唐劫在一起,都是唐劫照顾它,但是和这少年一起,宝儿突然间就有了一种自己照顾对方的感受。这感受来的奇怪,就象是强大生命对弱小生命的本能。
这种本能可以是无视,可以是戏谑,可以是杀戮,同样可以是同情,可以是照顾,甚至可以是相濡以沫。
因为唐劫的缘故,小虎显然不可能如前所述,便只能向后者发展。
一阵风吹来,将夕残痕身上的毯子吹开。
小虎想了想,用嘴叼着毯子又重新为他盖上,然后静静地躺下,闭眼睡去,一如母亲守护在孩子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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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漆黑如墨。
在经历了白昼的喧嚣后,聚宝镇上寂静一片。
此时已经是深夜,除了更夫,镇上几乎见不到半个人影。
小镇口上,一行五十多名黑衣人悄然出现。
为首一人头罩黑巾,手持钢刀站在前方,对着身后众人指了几下,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向着镇内一指,右手用力下挥,做了个刀斩之势,发出嘶哑之声:“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是!”一众黑衣人低喝着向镇内冲去。
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之辈,进退有序,组织严密,这刻同时出动,各自扑向一户人家,夜色下的长刀映出冰冷寒光,一场杀戮即将展开。
就在这时,一声叹息突然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
这叹息来的莫名其妙,听在黑衣人心中却是同时剧震,一起停步向四周看去,偏偏不见一人。
为首的黑衣人猛回身看向不远处的小巷:“什么人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的是你们才对吧?”一个声音悠然回至。
下一刻小巷中走出一人,站在阴影中,影影绰绰却是看不清面目。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一缩:“常山会的兄弟在此做买卖,不相干的人还请速去。”
对方来得蹊跷,那黑衣人不欲多生是非,因此竟先软了。
阴影中的男子却只是悠悠叹息了一声:“常山会的杂碎离此数百里之遥,到哪里不好打家劫舍,非得跑到这穷山僻壤来?还是说有人别有用心,冒充常山会呢?再说了,常山会的小马贼,什么时候有了脱凡灵师?”
为首的黑衣人心中一震,已知不好,后退几步道:“杀了他!”
他也算是个谨慎的,先让手下出手。
一群黑衣人已同时围上,对着那阴影中的男子劈去。
唐劫则只是轻叹一声。
他拔刀,横挥。
一条火线从刀锋上涌出。
与以往不同,火光不再是散漫暴烈的,如火海狂舞的,而是更加凝缩,如有实质一般。
火线便如刀气般,掠过一众黑衣人,下一刻就见那一群冲上的黑衣人先是身体晃了晃,随后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