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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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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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原见状,静心听了片刻,隐约听得几缕若有若无的声音,于是往井院的方向靠了几步,绕过一堵墙,声音便清晰了许多。

    那声音长啸高吟,但并非人声,只是不知为何,被阻隔住了。

    清原听得这一缕声音,只觉心绪荡动,气血之中,泛出若有若无的龙吟。

    那是地龙入体之后的本能。

    感应到相似的气息,故而有所反应。

    “这明源道观之中,竟藏有一头妖物?”

    清原顿生讶然。

    他有心过去查看一番,然而想起当时启元的反应,以及事后井院也上了锁,可见并不愿外人得知。

    他也不强求,于是作罢。

    就在这时,井院那边,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味道。

    那是一种气息。

    一种勾勒天地气象的轨迹。

    那不是符法,那是文字!

    但与符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浩然正气?”

    清原露出惊讶之色。

    那井院之上,满是浩然正气,勾勒天地气象。

    但这并不是镇压,而是道理。

    石往地上坠,水往低处流。

    火是炎热,冰是寒冷。

    这就是道理。

    天地的道理。

    “云镜先生?”

    清原深吸口气,露出敬佩之色。

    这位云镜先生乃是文人,不识神通,不学道术。但他对于人世纲常,天道轮回,诸般道理,俱都通晓。

    他通道理,明道意。

    所以他胸怀浩然正气,无惊无惧。

    所以他写出来的文字,勾勒天地,讲述道理。

    他并非以文字镇压,而是借着文字,正在与井院之中那头妖物讲道理。

章三十二 云镜先生

    翌日,晨时。

    明源道观有些安静,静得有些异样。

    清原运功完毕,睁开双眼。

    他借着一夜功夫,巩固了一下昨日突飞猛进的真气,已经稳当了许多。

    起身来,收拾了一下,方自打开房门。

    院外的山魈,正在练刀。

    山魈浑身笼罩在黑袍之内,但一举一动,均是迅速凌厉,时而又磅礴大气,风尘滚滚。

    任何人看去,都觉它是一位浸淫刀法多年的武道大家。

    “这古苍倒是天资不凡,又足够刻苦努力。”

    清原点了点头,颇是赞赏。

    一般来说,妖类大多懒散。

    但山魈古苍则有不同,它虽身为精怪,但毕竟是妖仙血裔,并且,那山中也是颇多凶禽猛兽的。

    传言之中,不乏精怪之流,性情比人尤为奸猾狡诈,但被虎狼一吼,本能惧怕,时常惊惧得瑟瑟发抖,就被虎狼所食。

    山魈虽不至于这般不堪,但也知晓弱肉强食的道理,故而才有这般刻苦努力,习练护身法门。

    “先生。”

    古苍收了刀,看向清原,照着先生平常见到葛老先生和云镜先生等人时的礼仪,施了一礼。

    清原见状,笑道:“这刀法和礼仪,你倒是学得快。”

    古苍挠着头,低沉着笑了几声。

    “继续练罢。”

    清原点了点头,走出院外。

    ……

    前门处,恰好是启铭和启元师兄弟二人挑着水进来。

    昨日井院荡动,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可谓惊心动魄。

    清原从启元启铭师兄弟二人的眼中,隐约看到劫后余生的味道。

    见了他们,清原迎上前去,问候了声,说道:“两位道长辛苦了。”

    看见清原出来,启元登时放下扁担,施礼道:“见过清原先生。”

    清原看了地上两桶清水,笑道:“我们住在观中,叨扰了不说,这衣食住行等等,每日又要多出许多事情来给两位道长忙活,真是亏得两位多费心了。反倒是我们这些人,没做过什么事情,真是过意不去。”

    说罢,他低下头,从怀中取出几两银子,递过去,说道:“只算一点心意,谈不上报酬,莫怪……”

    “使不得……使不得……”

    启元连忙推脱,摇头道:“来者是客,招待客人自是应该的事情,至于什么粮食清水又算得什么?再者说……”

    他原想说昨日险些出了变故,一旦出事,倒是连累了客人,过意不去,但想起了那井院的妖怪是不能外传的,于是转了个口风,又说道:“再者说,观主常说缘分二字,此二字虽是佛理,也并不无道理。清原先生既然是云镜先生的故人,又来了观中作客,这就是缘分,怎好收取这些黄白之物?”

    启铭见到银两,本是有些动心的,闻言,便点头赞同道:“就是就是,我等隐居避世,怎会在意俗世钱财这般身外之物?”

    说罢,他低下头,咕哝道:“我又不下山,拿了银两也没处使……有什么用嘛……”

    启元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满是歉意地看向清原。

    清原倒是喜欢这人的天真纯善,莞尔一笑。

    一番客套,启元要担起水桶,又要入内。

    清原立时想起昨日拓印下来的地图,忙是说道:“启元道长且慢着……我还有事请教……”

    启元放下水桶,笑道:“请教不敢,有事但请问罢。”

    当日关于源镜城那赵家,钱家,白家等三家的势力,特征,以及族中人物,这等等一系列详细的消息,便是从启元处得来的。

    清原把那地图取出一份来,递与启元,说道:“我近来得了几份地图,但总是看不清其上地势,不知位于何方?”

    启元适才挑水,手上染着水,生怕损了那图纸,登时把手往身上擦了擦,才接过那地图,细看许久,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味道,终是讪笑了声,摇头道:“不识得。”

    启铭好奇,也上来细看,他不曾下过山,更是满面迷茫。

    清原收回那图纸,又把其他图纸逐一递过。

    启元逐一看来,俱是不识。

    清原露出迟疑之色,说道:“启元道长虽是少有下山,但贵门观主时常云游,想来也是较为博学,不知是否留下过什么游历笔记?或者,两位道长又可曾从他老人家那里获悉过一二?”

    启元微微摇头,歉然说道:“观主虽然常有笔记,却不好示人。”

    清原闻言,道声失礼,说道:“这是我鲁莽了,有所失言,勿怪。”

    “不妨事……”

    启元露出笑意,微微摇头,不甚在意。忽地,他顿了顿,说道:“清原先生既然与云镜先生也有交情,何不去问云镜先生?”

    清原反倒讶然,道:“云镜先生?”

    启元点了点头,笑道:“云镜先生可不是死读书的人,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许多人都认为读书便如行走。但云镜先生则不同,他是云游各方,行走天下,走过名山大川,又或穷山恶水,繁华闹市,乡村僻野等等,可谓是见多识广,可不是那些独居一室,十年寒窗,却一步不出门外的寻常书生。”

    清原闻言,说道:“云镜先生倒真是了不起。”

    “是呀,他身为文弱书生,但却不畏艰险。”

    启元笑道:“听观主说过,云镜先生当年山中遇虎,甚至用言语道理,讲服了那虎,随后从容离山。”

    清原想起昨日镇压井院那妖物的气息,深以为然,没有半分质疑。

    “观主说过,云镜先生虽不识神通道法,但知晓道理,造诣之深,高深莫测。用修道人的话说,他实则也算是道行极高了,只是……”

    启元叹道:“只是没有法门,能把这高深的道行运用出来,当然,似这类书生人物,只看天地大道,将神通道法视作小道,就算是有这法门,只怕也是不学的。”

    清原想起许多道行高深,却无道术的隐士,又或是苦学佛法而不修神通的僧人,以及传闻中似云镜先生这样的文士,点头道:“这等人物,着实可敬。”

    “是啊,观主对云镜先生,也是颇为尊敬。”

    启元想了想,然后说道:“观主曾说过……云镜先生虽是文弱书生,但学识渊博,能知天文地势,善会真人道理,识得六甲风云,辨别三光五气,九流三教,无所不晓……”

    他语气崇敬,尤其是昨日在云镜先生讲服了井院妖怪之后,敬意更重,朝着清原说道:“问云镜先生,想是会有结果的。”

    清原微微点头,答谢道:“多谢启元道长指点。”

    “不必客气。”

    启元笑了笑,担起水桶,说道:“小道还要做事,不能作陪,失礼了……”

    说罢,他与启铭道了一声,一前一后,往内中走去。

    清原让开道路,面带笑意。

章三十三 狂士,文士,君子

    院内,房中。

    云镜先生坐姿端正,手执一卷木简,神色认真,看得津津有味。

    他看书颇为安静,并没有摇头晃脑,也没有口中念诵。

    当清原拜见之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景象。

    云镜先生把木简放置在一旁,笑道:“清原先生来了?”

    “不敢。”清原施一礼,笑着说道:“当初葛老先生要唤我先生,也被我推去,但他偶尔还是称个先生之名,我亦是无奈。想我不过一个后生晚辈,不论年纪辈分,又或是学识见闻,都远是不如,怎敢在您眼前,称得先生二字?”

    云镜先生也并不是个多么客套的人,他点了点头,含笑说道:“你年纪较轻,变成你一声小友罢。”

    清原点头笑道:“如此正好。”

    “请坐。”

    云镜先生作了个手势,又煮水,取茶叶,开始冲洗茶水。

    见状,清原立时说道:“先生不必如此……”

    云镜先生抬起头来,面带笑意,悠然道:“此乃待客之道,怎好免去?”

    清原便也不再阻拦,暗中仔细打量了云镜先生一下。

    这位文士,儒雅温和,面貌白净,约似四十不惑的年纪,但细看,又仿佛三十七八。他眉宇平和,神色淡然,尽显高人隐士之态。

    清原曾见过一些文士,见过一些狂士,也曾道听途说,也曾见过典籍记载。

    许多文人,自认潇洒不羁,不受拘束,故作姿态。

    或数月不洗,臭气熏天,然后与人交谈时,更要搔虱挠虫,再来谈论天下大势;也或是有人赤身**,不着衣物,美曰其名,说是天地房屋皆作衣衫,反驳他人钻进自家裤裆。

    这类狂生,自称君子不器,行事举止看似洒脱,实则刻意而为。

    云镜先生则一举一动,都极有规矩,倒是个令人敬服的文生。

    清原感叹了声,说道:“都说君子不器,是不局限于规矩限制,所以才有那些狂生之士。但见了云镜先生,真是觉得此言差矣……器与不器,皆君子……”

    “君子不器,各人自有诸般理解,难言对错……”云镜先生微微笑道:“我自是觉得,人总要有些规矩才好,但这些规矩也并非束缚,而是舒服……你看我端正坐姿,而非横躺竖趴,自身也是舒服;再看我身着衣物,驱寒保暖,遮丑遮羞,自身也不别扭厌恶。”

    “其实君子不器,并非只是这个意思,或是许多人都曲解了,也或许是我狂妄了些,总觉另有深意。”

    说道这里,云镜先生才哑然笑道:“其实君子这两个字,不也是局限吗?”

    清原点头道:“云镜先生教导得是。”

    云镜先生冲泡茶水,便递了一杯过去,说道:“我不饮酒,今日以茶代酒,祝贺小友道行增益。”

    清原惊了一惊,良久才道:“先生真是慧眼如炬。”

    云镜先生说道:“别的本事没有,倒是看得多了,也就知得多了。”

    “昨日浩然正气当空。”清原忽然说道:“井院那边动荡立时消去,是云镜先生的手笔罢?”

    云镜先生摇头说道:“手笔谈不上,算来算去,也就有少许讲道理的功夫而已。”

    “先生虽无神通,虽无道法,然而通晓至理,昨日一幅字帖,虽非灵符,胜似灵符。”

    清原露出敬色,问道:“不知先生动用了什么道理?”

    云镜先生笑了笑,然后把茶杯往一旁泼去。

    茶水洒了一地。

    “你看,水洒出去了,不会悬空,不会往上飞,只是往下落。”

    云镜先生说道:“这就是道理,天地间的道理。”

    他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说道:“昨日,我与那妖物讲了一些道理,让它明白,这天地间,有着应该遵从的道理。”

    “按道理说,它应在井中,暂时不得出来。”

    云镜先生摊了摊手,笑道:“所幸它也是愿意讲道理的,便不出来了。”

    清原知道内中必然还有玄机,但云镜先生所说的却也是事实,当下说道:“先生对天地的理解,真是造诣精深,难怪水源道长赞誉颇多……”

    云镜先生讶然道:“你还见过他?”

    清原微微摇头,说道:“无缘得见,只是从启元那里得知。”

    云镜先生说道:“可否说来与我听听?”

    清原笑道:“自无不可。”

    说罢,他便将启元所说的那一段话,复述了一遍。

    “学识渊博,能知天文地势,善会真人道理,识得六甲风云,辨别三光五气,九流三教,无所不晓……”

    云镜先生笑道:“倒真是看得起我。”

    清原说道:“先生当得起。”

    二人相对而坐,饮茶闲聊。

    云镜先生知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他性子淡定,也不开口询问。

    清原总觉直接开口过于唐突,聊过一阵,又觉这云镜先生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自知那点想法都已被他获悉,当下心中苦笑,于是说道:“传闻云镜先生素来喜好云游,见闻广博,我这里偶然得了几张地图,不识地方所在,故而来此,欲请云镜先生指点。”

    “地图?”

    云镜先生微笑说道:“我确是喜好游览各方,也走过许多地界。”

    清原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双手递了过去。

    云镜先生接过一看,顿时露出沉吟之色。

    清原见状,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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