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正掌教伸手一探,将之捞在手中,旋即把这光点在眼前一抹,凭空出现了一面光幕,上面记载着本门弟子的消息。
然后,守正掌教沉默不语。
霎时间,他像是老了几十岁一般,气态萎靡,垂暮老朽。
一声叹息,充满了哀然。
正一败了。
但更重要的是,正一弃了先天之体。
这是连太上祖师都颇为赞赏的无垢仙体,但是正一经此一战,心灰意冷,将之弃去,也即是断了原本成仙的道路。
“怎会如此?”
守正掌教闭着眼睛,徐徐吐出口气。
恍惚间,他好似连身子都佝偻了些许。
……
北方极北。
此处临近神国。
苏关儿不断查探消息,得知郭仲堪近期就要彻底踏破这所谓神国,替元蒙扫平这西北八百部族当中,最后仍在顽抗的这座部落。
当苏关儿将这消息报知于魔祖之时,魔祖像是早已知晓,顺势将他打发了去。
说来也是,魔祖本领通天,最能迷惑人心,最能探查人意,最能教人为恶,导人成魔。
“洞天福地,还当真关闭了?”
魔祖微微一笑,关于神国,他其实并未多么在意,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两个地方,其中一个,就在那洞天福地。
“看来这位天杀真君,果真是躲过这一劫了。”
魔祖笑意当中,似乎有些古怪,“可惜了,这一扇门,虽是关得上,却还是有着缝……你躲不过去的,清原先生。”
“你我之间的交谈,还会有的。”
“等过些时日,我恢复几分,再与你计较。”
……
浣花阁中。
阁主脸上蒙着一条薄纱,看不清表情,但能见她秀美微蹙。
“罢了……”
阁主叹了一声,道:“叶长老,代我往后山走一趟,将玉灵带过来。”
“阁主这是为何?”
叶长老不免疑惑,她是人仙之辈,尽管岁数颇高,但道行也高,因此并不显得多么苍老。
阁主轻声道:“清原入了洞天,关了洞门,已避过这一劫了。此外……守正道门号称当世道行最高的正一,也败在他手,并心灰意冷,化仙为凡。”
“这……”
叶长老浑身一震。
浣花阁主叹道:“传令下去,召回本门长老及弟子,至于这天杀真君之事,也无须隐瞒,是该打击一下门人徒众了。”
出身道祖门下,行走在外,难免骄傲自满,甚至目中无人。
尽管浣花阁多是女子,性情稍微柔和,但也不乏这类心态。
但清原在世短短时日,才真是令人为之惊叹。
虽说清原乃是世间大恶,但他的修行之路,倒也可以作为激励门人后辈的例子。
……
南梁。
齐新年安静下来,近几日与师兄相聚,偶尔饮酒,偶尔作乐,偶尔四处赏景,难得没有搅弄风雨。
此刻,他正在自己府上用膳。
耳道人侍立在后,恭敬万分,同时禀报着近来的各方消息。
“正一都败了?”
齐新年顿了一顿,良久不语。
当时他跟正一斗过,不分上下,实际上,他一直被正一那几乎超脱人世的道行压住,只是欺负正一不善斗法的弊端,才斗个平手。
这种斗法,最是令人恼怒。
但今日,正一败了?
“嘿……”齐新年笑道:“正一行走人世十余年,应该比当年更要厉害几分,斗法起来,不见得会逊色如今的我。也即是说,那个清原的本事,极有可能,连我都不是对手……”
听国师自言自语,耳道人心中凛然,忙是一记马屁轻轻拍上,又道:“国师自谦了,那清原多少本事,经临东之后,我等已是一清二楚,想来十个清原都斗不过国师。至于那个正一,本就不是国师对手,击败了他却也不能说与国师并肩了,另外,正一是去了洞天福地,属下不知其中内情,也许他败的真相,也是另有隐情。”
“行了。”
齐新年微微摆手,说道:“我又不是正一,居然还会因为一场争斗,弃了最有优势的仙体,这厮心中所想,未免太脆弱了些。”
停了一下,他叹了声,道:“可惜了,要不是清原闭了洞府,我倒真想要去跟这位天杀真君,分个高低……不过也罢,虽然不能跟他过招,我还有个更好的对手。”
听到这里,耳道人顿时沉默,神情之中也有些哀伤。
更好的对手?
耳道人叹了一声。
“不多说了。”
齐新年起身来,说道:“近两日我稍作修养,便会动身。现在,随我去找师兄,之前他送来的东西太少,都吃空了。”
耳道人匆匆跟随在后。
他听了齐新年所言,忽然想起那位先秦山海界大弟子从东海带来的宝物。
旋即,这道人心中蠢蠢欲动,尤其是昨夜的那一场膳食,此刻想来,真是一场造化。
“贝壳美人,真是入口即化。”(未完待续。。)
章七零二 传天下【二】
东海所在。
玄松子仍然如同少年,他摸着光洁的下巴,看着手中的贝壳,满是兴趣。
这是他从深海之中得到的一种古怪贝类。
外层贝壳颇为美丽,材质亦是不凡,但真正引起玄松子兴趣的,是贝壳之中……里边竟是一个小小的人儿,拇指大小,形如美女。
“生来就有神智,聪慧敏捷,天性纯真,要比常人都聪明得多……几乎可说是生来就是精灵,就是修炼的资质差了些,往往要很长一段时日,才能凝出一颗拥有法力的珍珠,才勉强有自保之力,倒也真是可怜。”
玄松子提起贝壳中的美人儿。
只见手中美人儿微微抽泣,脸上带泪,显得楚楚可怜。
“听说入口即化?”
“嚼上一口,浆汁如血,益处无穷?”
“先秦山海界弟子最喜以此为食?”
随着少年道士自言自语,那贝壳美人哭得愈发大声了。
玄松子将她放回贝壳之中,说道:“放心,小道不会吃你的,毕竟吃了也没用。”
那贝壳美人闻言,顿时露出喜色,泪中带笑,连连朝着玄松子拱手跪拜。
玄松子微微一笑,安慰了一声,旋即看向远方,有些出神。
他在心中思索良久,不自觉沉吟着,低声道:“仙界就没有过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能不能入药?小道我得探一探效果,才可以看看入得什么药,或者炼得什么丹,究竟会有着什么样的效用……”
那贝壳中的美人呆在了那里,然后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哭,泪流满面。
玄松子被她哭声惊醒过来,旋即摸了摸鼻端,自觉失言了,他讪讪一笑,洁白稚嫩的脸上,努力做出个和善的笑容。
只是那贝美人已经不再信他,哇哇大哭。
玄松子正要准备安慰,忽然间有一道光芒传来,他伸手一捞,光芒入手,旋即顿了一顿,有着错愕之感。
“遁入洞天?”
“败了正一?”
“清原掌握洞天,将之封闭。”
“正一初次受挫,自弃仙体?”
饶是玄松子曾为仙家,但经过这么些从正仙道传来的消息,也惊愕到了极点。
他勉强按照帝君之令,送清原一场造化,但从来没有想过,清原区区一个勉强挤入洞玄楼的家伙,当真是能活下命来。
别说洞玄楼,就算是六月不净观当中,被归列在九重天这一步的水月楼,也未必能胜正一,更何况,他还面对着世间无穷的修道之人。
但偏偏清原连正一都胜过了,还寻到了一处洞天福地,并在短短时日,将洞天福地掌控在手。
哪怕以道玄仙尊这些年来的见闻,也觉目瞪口呆。
“贫道在世多年,如这等人物,古往今来,也是稀罕。只不过,这是哪来的洞天福地……”
玄松子叹了一声,道:“封神之前,仙家行走在世,什么洞天福地也早被人占据,记入道书之中,哪来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他叹了又叹,颇为惆怅。
清原能够活命下来,跟他这幻狐丹的造化,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既然清原不死,那么这一回,他自己担下的事,要比原来可是重得多。
“怎么就活下来了?”
玄松子长长吐出口气,颇是苦恼,旋即取出一个丹丸,在水上一抛。
轰隆隆。
那丹丸在水上滚去,越来越远,越远越大,就在十丈外,显化出一尊巨人,通体以水凝成,凶悍无匹。
“这回帝君的事,可是不甚地道。”
玄松子揉了揉眉宇,低声道:“不过这事暂时算是停了,帝君答应的东西,小道还得去拿回来,这才是真正的仙药咧。”
尽管语气听来仿佛轻松,但他已经没有了笑意。
若是清原死了,仙药倒是可以作为足够的报酬。
但清原既然存活下来,那么后果沉重,他这位曾经的仙尊,也难免头疼。
就算送他一朵金莲,也不见得抵得过这罪责。
“先回中土一趟。”
玄松子心道:“帝君害我一回,也莫怪小道下手贪多。”
……
临东。
白氏。
白礼经过当日一场争斗,元气大伤,而临东所在,几乎打得破碎,至于白氏后辈,也伤亡颇多。
如今白氏这千年世家,都萎靡不振。
废墟还在重建。
秩序还在重定。
但白礼已是万分疲累。
尤其是接到了守正道门当代大弟子落败的消息,更让他沉默了足足半个时辰,待得听闻清原关闭洞天,隔绝外界之后,这位临东白氏暂代家主的人仙,只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
“没有这个命数,反倒招惹灾祸上门。”
白礼叹了一声,道:“白势至如今损伤极重,莫说更进一步,就是今后道行,也未必恢复了。”
他微微闭目,万分哀叹。
近些时日,暂代家主之职,他不仅没有看轻白势至,反倒将之看得更重。
这位白家的家主,确实是有大才,处事稳当,性情亦是稳重,不骄不躁,能掌握临东白氏,能运筹帷幄,能算计各方。
这些年来,在这混乱大势之中,为白家谋得不知多少利益。
只可惜,天杀真君清原,真是个不可预测的变数。
世间都错估了清原。
白势至也错估了清原。
于是,有了不可挽回的差错。
“白势至城府渊深,行事沉稳,这一次……还是错了。”
白礼微微闭目,心道:“他不该亲身去斗清原的。”
说来说去,实际上,也是这位临东白氏的家主,心中对于那功德二字,有着一份私心,否则,以他平常行事的谨慎,如何会亲身上阵?
顿了一顿,白礼忽然唤了声。
有白氏弟子前来,躬身施礼。
“你去请来源镜城白家的白继业。”
这些时日,白礼也听闻过白继业的名声,尽管病弱之躯,但却颇为赞赏,只是从未谋面,不好判定。此刻,他却也想要看看,这位分家的家主,比起主家的家主,差了多少?
毕竟白势至,可是他无法看透的人物。
“无法看透……”
白礼忽然静了一静,细细念叨了两句。
无法看透?
如今的白势至,似乎依然无法让人看透?
为何如此?
摒弃身份不谈,这一个几乎根基破碎的大真人,凭什么让人仙都看不透?
白礼眼神之中,顿时有了几分惊疑不定。(未完待续。。)
章七零三 传天下【三】
三危之山一事,经当日事后,最先被各大道祖传承所知,随后才是寻常仙宗道派或仙道世家。
但经过了两日,就是二三流宗派,也都能知晓。
那些道行高深的散人,也各有消息来源,得知此事。
一时之间,那搜寻清原及追杀清原的风波动静,都瞬息安静下来。
人世间有着异样的安宁。
然后,关于天杀真君的事迹,遥遥传开,惊骇人世,掀起巨浪,引起无数谈论的浪潮。
……
源镜城。
白家。
若说除却各方仙宗道派之外,消息最灵通的一方,莫过于源镜城白氏分支。
白继业耳目遍及天下,除却一些秘闻难以得知之外,其他诸事都能听得几分风声,而以他的算计,即便只探知一言半语,绝大多数时候,也能以此推算出事情真相。
其实从另一方面讲,他对于天地消息的认知,甚至要超过各方仙宗道派。
因为各方仙宗或世族,注意的便是世间大事及大人物,即便有些微小的风波动静传入耳中,也往往不甚在意。但在白继业眼中,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事无巨细,万般小事,都能推算,因此,在这一方面,他比之于各方势力,更为精细。
但要监察到这般精细,代价也不小。
不谈在外耗费,单是他本身,要将这无穷消息过目,也都是极大的负担。
这段时日过去,白继业依然脸色白如雪,但要更显憔悴,他咳嗽声音愈发急促,显然身子更差了许多。
“不愧是天杀真君。”
白继业捂着口,不断咳嗽,指缝间渗出鲜红血色,良久,才停了下来,他喘息片刻,自嘲道:“他已当世无敌了。”
说着,他捂着胸口,微微仰倒在藤椅上,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天杀真君清原,今已避世。
但真的避得了么?
且不说那洞天福地,如今是无法完全闭合的。
退一步讲,他此前对于人世的影响,已经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
这就是那位相半仙想要避入洞天福地,都不能允许的原因……因为造成的后果,不会停歇,而会不断扩散。
“不是隔绝了外界就成的。”
白继业闭着眼睛,低声道:“如果避世之后,就能隔绝接下来的影响,那么……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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