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就这么认命,若是就等着封神事后受死,那么,此前又何必挣扎?
那些为他而牺牲的一切,那些因他而死修道人,以及这些因他而掀起的风波,又是何必?
除此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封神榜上,或许没有葛瑜儿的名字。
“倘若小瑜本不该因此而死,但因我这变数而失了性命,只怕她不一定能在封神榜上落得姓名。”
清原闭上眼睛,念头运转,古镜之上,已经是有了无数光芒闪烁,镜面上泛起涟漪,化出了许多场景,如走马观花,闪烁而过。
他不能认命。
不仅是自身的性命,还有葛瑜儿的性命。
不能让她成为孤魂野鬼,更不能让她魂灵破灭,就此烟消云散。
到头来,还是要入世。
……
因神体之上,满是毛发。
尽管被清原炼成了一座茅屋,但毛发还在,盖在顶上。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清原走出茅屋之上,低声道:“没有符纸,没有笔墨,虽能虚空画符,但比不得实物来得稳妥……”
他伸手一捞,许多毛发落入手中,法力凝起,火焰燃烧,顿时化作一滩,凝成一片,宛如一页纸张,其色墨黑。
他运起法力,凝成火焰,束成一列,宛如笔尖一般,在那纸张之上,书写出一片玄奥轨迹。
这符文痕迹,若是细看,可以知晓,这正是剪纸为马的手段。
他笑了声,将这黑色符纸,朝着远方抛去。
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尽头。
这只是一个尝试,也是个试探。
“我关闭了洞天福地,在世间修道人眼中,必然是不敢外出。但守正道门一向稳妥,这洞天福地之外,多半会有守正道门之人守护。”
清原沉吟道:“但是,既然觉得我不会离开这洞天福地,而封神之事,有极为复杂混乱,那么坐镇外界的守正道门弟子,应该不至于有人仙的道行……”
毕竟人仙,乃是世间巅峰之境。
在封神期间的任何时候,这等级数的人物,都会是至关重要,且足以扭转局势的人物,或许短时日内,会在此停留。
但封神局势之下,如今的守正道门也力有未逮,断然不会有人仙之辈充当闲人,长久停驻在此。
ps:新局面,难免卡文,下一章估计也比较晚。
章七零八 南梁境内
南梁。
前任国师齐新年,已然身殒。
但此前他已将国师之位,交于其师兄齐师正。
而如今齐师正初接此座,地位不稳,正是许多人冷眼旁观,甚至暗中阻碍的时候。
毕竟国师之位,可不单单是道行高深,便可坐得。
“梁国如今,颇有风雨飘摇之态。”
“却也不知这位新任国师,究竟是何等手段?”
“既然能在齐新年手中接过此位,想来不是寻常之辈。”
“但也需要探上一探。”
对于许多人而言,齐新年的这位师兄,这个从东海而来的人物,与南梁众修道人都不曾有过交集,着实是极为陌生。
而这样一个陌生人物,忽然间接任国师……在暗地里,其实还是有人心生不满。
只是齐新年积威已久,无人胆敢触其锋芒,加上这位新国师着实道行高深,看似温和之中,自有一股威严气度,这才勉强让南梁有着安稳的局面,没有剧烈的变动。
可如今齐新年已死,在沉静了两日之后,终究还是不免有些人蠢蠢欲动。
这些人中,有些是南梁的修道人,有些是蜀国的修道人,也不乏是蜀国潜入南梁的修道人,甚至还有元蒙的手笔……他们或许是心中不服,或许是有意搅乱局势,或许是另有想法,使得这看似平静的梁国,在国师齐新年死后,变得暗流汹涌。
但新任国师齐师正,依然稳坐于府上,不曾有过半点举动。
在有心人眼里,这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但在另外一些人眼里,或许是这新国师不善权谋,因此面对这般局势,不知如何应对。
可是在耳道人眼中,绝不是如此。
或许,他是梁国之中,如今最为了解新国师的人物了。
“一言不发,不代表全无举动。”
“待得他一旦动手,只怕天翻地覆。”
……
耳道人跟随齐新年已有许多时日,又监听天下,早已养成了自己的一套想法,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这位新任国师,能让眼高于顶的齐新年如此看重,如此尊敬服气,绝不仅仅是因为师兄与师弟之间的关系。
此外,耳道人更是知晓,齐师正还是先秦山海界的暂代掌教。
能够成为先秦山海界的暂代掌教,可不仅仅是因为身为当代首徒的原因。
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是简单货色?
这些原本是耳道人心中的几分猜想。
但近些时日,齐师正询问着他许多问题,让他把猜想彻底坐实了。
从那些问题当中,耳道人能够感觉得到极为尖锐的部分……无论是任何事情,在这位新国师眼中扫过,都能随口问到最根本的所在,似乎一眼就看透了真相。
“明日你将君殇璃召来,与我照个面罢。”
齐师正端坐椅上,温润如玉,只是语气之中,不容置疑,他扫过桌案上堆叠起来的上百封信纸,淡淡道:“叶乾水已经见过,可以作为一柄利剑,至于这个君殇璃……我师弟对他也有几分推崇,本座倒想会一会他。”
耳道人躬身道:“属下明白。”
齐师正又自说道:“另外,你将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他们以往的事迹,以往的言论及举动,都尽数记录在册,本座寻个空闲,自会看上一眼。”
耳道人应了一声,然后才略显迟疑,说道:“当年国师任位时,当朝皇帝为事,这护国真人的头衔,是皇帝亲自册封,如今您身为新任国师,按道理说,是该进宫面圣的。”
顿了顿,他才又道:“虽然说大人非是凡夫俗子,对于凡尘俗世的九五之尊,也无须过于尊敬谦卑,但是如今时势不同,我辈中人寄居南梁之下,成封神大事,凡事终究要按礼数来的。”
齐师正皱眉道:“怎么?我那师弟桀骜不驯,在中土还如此循规蹈矩?”
耳道人怔了一怔,旋即露出一个极为僵硬的笑容。
前任国师什么时候遵循过规矩?
若是他老人家能循规蹈矩,又何至于想不开,上天送死去了?
“这个……”耳道人咳了一声,竟不知如何接话。
“随意罢。”齐师正略微挥手,未有在意,只是说道:“听说这老皇帝卧病在床多年,每日清醒时日都不长,本座进去见他,可他也未必醒来,如此,便也免了。倒是那位太子,执掌朝堂多年,在名义上,南梁之下的所有修道人,都应听他号令,本座倒是对他略有好奇……”
耳道人听得颇为无奈,尽管修道人难免俯视凡尘,但对于皇帝太子如此不敬,也让他心觉无言。
“太子不久前才从景秀县归来。”
耳道人说道:“景秀县那边,此前围杀古见渊,诸般乱局收拢至今才算完成……不过他去景秀县那边,其实也是为了带回在南安的一人。”
齐师正问道:“何人?”
耳道人说道:“此人名为文先生,在朝堂之上,居于相位,极受太子其中,引为心腹……而这人善于谋算,以往行事谋划,可谓滴水不漏,虽是一介凡人,但谋划之事,却要比修道人更为精细,便是齐新年大人,都常有赞赏之意。”
齐师正眉宇一挑,说道:“既然如此,你将关于此人事情,整理一番,交与我手,待我看一看这人……究竟多么厉害,竟当得起我那师弟的称赞。”
耳道人低声道:“是。”
齐师正略微点头,旋即把手一挥,说道:“暂时无事,你且出去,我来理一理这些事情头绪。”
耳道人躬身施礼,旋即匆匆退出。
才出房外,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觉手心都满是冷汗。
尽管这位新国师,比起齐新年大人,显得较为温和,看似较为和善,但耳道人反而觉得,这位新国师身上的威严之重,更是令人心惊胆颤,渊深莫测。
相较之下,虽说以往齐新年大人喜怒无常,倨傲无比,可似乎还更为容易亲近一些。
“这师兄弟……都不是容易相处的啊。”
耳道人苦笑了声,略微摇头,但想起当初的齐新年,不禁叹息了一声,心有感伤。
那个曾经让他十分惊惧的人物,如今仔细想来,其实为人也是很好的。
……
三危之山,洞天福地。
清原手中一挥,只见前方金光闪烁,化成古镜。
镜面之中泛起涟漪。
涟漪中顿时出现一幕画面。
正是八方道眼之术!
而那画面当中,能见一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南梁朝堂之中,不逊色于蜀中葛相的那位……文先生。
“怎么回事?他身上伤势,如何恶化到了这般地步?”
清原看见了此人,眉宇微皱。
但下一刻,他又舒缓开来,自语道:“这倒也是个机会。”
章七零九 太子
入夜。
月明星稀。
房中燃起烛光,色泽昏黄。
一人躺在床上,一人坐在床边,低声谈论着什么。
躺在床上的那人,貌有中年,相貌苍白,但依稀能见几分高雅气度,不是旁人,正是这梁国的文先生。
而床边那人,面貌似才三十来许,像是青年人一般,但细看之下,他两鬓斑白,眉眼细纹微皱,也已是上了年岁的人,只是保养得当,仍显年轻。
这人五官俊朗,又有几分中年气度,显得极为成熟稳重,在他眉宇当中,亦有一缕不怒自威之态。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太子。
在老皇帝卧病在床的这些年间,便是这位太子执掌朝政。
前些年南梁打破平静多年的岁月,重燃战火,一路猛攻,使得蜀国节节败退,也正是这位梁朝太子的雄心壮志。
在许多人眼中,这位太子的手腕,甚至比之于当年皇帝年轻之时,尤为厉害。
“这些年间,陈芝云仗着他这练兵的才能,仗着他以往战功显赫,颇为居功自傲……我拉拢他多年,他终究不能与我亲近。”
梁太子轻吐口气,烛光照在他脸上,显出几分昏黄的色泽。
原本白皙的面貌,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但如今此刻在昏黄烛光之下,显得仿佛苍老了几分。
听他自称,却未有端起本朝太子的架子,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但文先生对此,也已习惯了。
这位太子,着实称得是礼贤下士,在私下场合之中,常是主动与人亲近……实际上,这一点也是文先生早年教他的,这些年来,以这般礼贤下士的姿态,才让这位当朝太子,拉拢到了一批心高气傲的谋士。
“陈芝云……”
文先生沉默片刻,说道:“他一向对太子,敬重有加,礼数周到,没有恶感,奈何却无法亲近过来,着实是个难办的事情。”
听到这里,梁太子哼了一声,说道:“虽说礼仪都到了,也没有恶了我,但我对他的拉拢,这些年如此明显,以他这样聪慧的人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这是变相拒绝了我……”
“我甚至暗中透露过,只要他愿意归我所用,必是我手下第一大将。便是邓隐,也要为他退让。”
“可他仍然故作不知。”
“这些年我刻意打压了一下,让他举步维艰,他也仍然没有什么举动甚至言语。”
梁太子咬着牙,道:“我早与他说过,他能练出数千精兵,这在某些特定的局势之下,如同一柄利刃,无坚不摧,更胜十万大军,倘如我将十万兵权交于他手,岂非天下无敌?”
“我知他与邓隐不和,甚至前些年,我曾暗示过他,若他真心归我,我便是为他除去邓隐,都在所不惜,可他依然如旧。”
嘭!
梁太子在床边上,狠狠锤了一下,以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底子,依然显得这般恼怒,可见心中确实积怒久矣。
文先生略微摇头,说道:“练兵不是这般简单的,内中有着许多变化,不过,若是他真能为殿下所用,那么确实比如今重用邓隐,要更好许多……其实邓隐也是大将之才,当代名将之中,他也是有数之人,可陈芝云这等,却不限于当代,论古往今来,似他这样的人物,其实也是少有。”
说着,文先生停了一停,略作喘息。
太子见状,从旁边取过一杯茶水,亲自喂他喝下一口。
文先生早已习惯,倒也不像其他臣子那么受宠若惊,但他也不能全无表示,毕竟上下尊卑,古往今来,都是极为重要。
史上多少前车之鉴,某些臣子与皇帝过于亲近,有时尊卑无序,忘了身份,难免招来祸端。
文先生深知这般道理,眼中顿时有了感念恩德的味道。
喝过一杯茶后,文先生喘息了片刻,才说道:“虽然邓隐对他极为忌惮,但陈芝云其实并无太多怨恨……他之所以不愿随着太子,终究还是为了皇上。”
梁太子沉声道:“这一点,先生早便与我说过,但我也未有想到,他为了那老家伙,竟然如此倔强。”
文先生似乎想起什么,皱眉道:“听闻前段时日,陈芝云借着除灭妖邪之名,把月妃杀了?”
“嗯,此事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太子苦笑了声,道:“当时先生不在,凡事都要经过我手,当时我十分劳累,着实忽略了许多事情。”
“这怪不得殿下,倒是陈芝云那边……妖邪之论且是不说,但月妃确是红颜祸水,皇上之所以卧病多年,正是如此纵情声色缘故。”
文先生思索片刻,抚了抚喉咙处,轻咳了几声,然后才道:“听闻月妃死后,皇上恢复了不少?”
“那老家伙以往每当恢复一些,就要跟月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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