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青年,清原反倒有些熟悉。
当日他初至南梁不久,便是被这个青年盯上,然后半途被人劫道,最终古苍大开杀戒,引来了白岳。如今……又遇上了这个瘦小青年。
那么,眼前这群人,便是当时那些贼匪的余孽?
清原眉宇逐渐皱起。
当日他杀掉了血煞之气最盛的那些贼匪,逃走的是一些杀孽较轻的货色。但今日所见,这些原本杀孽较轻的贼匪,几乎个个染了十分厚重的血腥杀气,可见这段时间之内,他们又劫杀了不少人。
清原心头忽然叹了声,暗道:“除恶不尽,即为大恶。”
若当日杀绝他们,或许便能免去在这期间,他们所造的杀孽。
……
这群贼匪,显然是认出了清原,无不心惊,尽数后退,面面相觑。有稍微胆气不足的,便生出了惧怕之意,意欲逃离。
然而就在这时,那领头的中年人,把手一扬,喝道:“仔细看,他已经身受重伤,动弹不得了。”
这话一出,众人俱是停顿。
那个瘦小青年往前走来,呵呵笑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当日他盯上了清原,传讯于众人,哪知踢上了铁板,众人近乎覆灭,大当家也被杀死在场。事后,若不是仗着他与三当家的关系,几乎被众多弟兄扒皮抽筋。
如今三当家作了大哥,他地位也自水涨船高。
但他从未想过,此生此世,还有报仇雪恨的一日。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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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百四四 郎朗乾坤,刀光一闪
“这位兄台,你也想不到罢?”
瘦小青年深吸口气,笑道:“像你这种本领高强的人物,居然也会落在我们手里,如今看你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只得任我等宰割,可是心有不甘?”
清原沉默不语,而他也着实没有余力开口答话。
“当初你把我们杀得落花流水,几乎杀绝了我们这一批弟兄,本领之高强,几乎让人没有任何报仇的想法。但却也想不到,我们还有如今的机会。”
这时,那首领感慨道:“看你孤身一人,又身受重伤,当日那身穿黑袍的兄弟,是被人杀死了罢?如今是留你一个,独自逃得性命?”
瘦小青年嘿嘿笑道:“终究是命不好,逃不掉一死。”
清原微微闭目,深吸口气,也不开口答话。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说来,也只怪他当日未有杀绝这些贼匪,留下了祸患。
但谁也未有想到,他会落在如今的地步,被这些不入流的宵小之辈,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自己。
“刀来!”
那中年男子把手一抬,旋即便有人递过一柄大刀,他接过之后,挥动一圈,刀光闪烁,才俯视下来,看向清原。
就在这时,最先头被清原吓瘫的那个少年,眼神一转,说道:“大哥,他如今已是动弹不得,本领再高也无用,何不将他吊起来,让众兄弟逐个用箭射杀?如此,众位兄弟都能一泄心头之恨!”
“闭嘴。”那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冷冷看了那少年一眼,才回过眼神,俯视清原,说道:“你本事高,在下敬佩,但人在绿林,以规矩当先,恩义分明,仇怨必报。今日我当劈下你项上头颅,以告慰大当家等人,至于事后,在下不会辱你尸身,必会将你厚葬。”
言语落下,他手起刀落,朝着清原脑袋劈下。
“上路罢。”
刀光森然,从侧边划过,朝着清原脖颈处而落。
就在这时,蓦然一道金光亮起。
这金光从清原胸口而起,升至脖颈处,抵住了这一刀。
那中年男子竭尽气力的一刀,只觉斩在泥沼之中,刹那之间陷了进去。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便觉手上一轻,然后低头看向双手,空空如也。
其余人面面相觑,只见大当家一刀砍下,然后那大刀便不见了。
清原眼神淡漠,口中道出一声:“去!”
咻一声响。
他脖颈处的古镜上,迸出一道光华,森然冰寒,正是一记刀光。
刀光闪烁,刹那而停。
待众人再看时,便见先前那莫名消失的大刀,已经出现在大当家的胸口,刀锋从大当家背后透出,刀刃尽是鲜血。
大当家眼中犹有惊骇之色,但脸上表情已是凝固,旋即往后倒去。
“妖……妖术……”
适才那少年惊呼出声,返身往后奔逃,跌倒在地,又慌忙爬起,狼狈而逃。
有一个带头,其他人也不免惊骇惧怕,不断奔逃四散,包括那个瘦小青年在内,俱都慌忙逃窜,刹那散去。
他们原是亡命之徒,但眼前的景象,太过于令人惊骇,并不是什么武学技艺所能达到的,已是超出了常人所能想到的范畴。
加上原先就已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吃了亏,死了数十人之多,心中早有惧怕,如今便一举引动了起来。
清原视线偏过,便收了回来,此时他确实伤重,并无动弹之力,要杀尽这些贼匪,并不容易。
脖颈处的古镜逐渐消去光芒,跌在脸侧。
一切复又安静了下来。
……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清原才勉强能用真气,去修补受损的五脏六腑,以及全身骨骼。
伤势还未尽复,但勉强已可动弹,他此时所想的,是得自于陈星的那一门法术,可以汲取生机,恢复自身。
“此地不宜久留……”
清原低头看了那中年男子尸首一眼,正因为这尸首身上的血气,实则已经引来过不少飞禽走兽,只是被清原勉强吓退。但若是遇上凶虎恶狼等猛兽,其凶性非同小可,便不是寻常兽类那般,可以轻易吓走的了。
他撑起身子,用铁棒拄地,缓缓往前而行,逐渐远去。
这里渐渐陷入寂静。
然后过了许久,才有一人背着药笼,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这人年过半百,黑须飘扬。
他见到此地情景,先是惊愕了一下,旋即目光扫过,落在那插了一刀的尸首上,眼中登时升起一缕光芒。
“当今郎朗乾坤,谁还敢杀人?”
他声音低沉,饱含愤怒。
……
清原根据此地的地势,日光以及方向,看中了一处地方。
他走过了约有一二里地,遥遥便已能见一株十分巨大的树木,青葱翠绿,繁盛茂密。
就在这时,清原偏头看去,便见到一个女孩儿。
这女孩儿约十一二岁,眉清目秀,但衣着朴素,一身粉红色的衣衫洗得有些发白,想是贫苦人家。她背后有一个药笼,里面有着少许药材,手中正提着一个小药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着清原,仿佛还待着少许好奇。
清原看了她一眼,便即收回了目光。
之前遇上那个玉灵,此刻他对于这个林间出现的女孩儿,便有些忌惮。好在感应之下,这小女孩儿并非精怪妖类,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采药女童。
他拄着铁棒,艰难地往前走去。
“那个……”小女孩儿忽然开口,迟疑道:“我要怎么帮你?”
清原脚步一顿,偏头看着她,片刻,才低声道:“小姑娘,前面那大树,看见了没有?”
小女孩儿点头道:“看见了。”
清原深吸口气,说道:“若要帮我,便请扶我过去罢。”
小女孩儿咬着唇,没有动作。
清原略微一怔。
“那个……”小女孩儿低声道:“我爹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清原闻言,忽然笑了声,道:“是我鲁莽了。”
说罢,清原便又抬步往前而去。
小女孩儿摸了摸小脑袋,问道:“那个,我要不要去给你找大夫?”
清原微微摇头,说道:“不必了。”
小女孩儿顿时不再说话,然后看了那不远处的大树一眼,又看了看这个缓慢挪步的人,低下头去,略显苦恼。
清原正自行走,便发觉脚步声传来,然后身侧便有人扶住了自己。他低头看去,只见那小女孩儿微微咬着牙,带着些许倔强。
“你不要跟我爹说,不然他肯定要打死我了。”
(未完待续。)
章百四五 侠以武犯禁,当杀之!
树荫下,阴凉清爽,风儿舒适。
清原靠在这大树之上,背脊紧贴树干,他把铁棒横于膝前,古镜已经收于胸口。
“多谢。”清原笑了声,看向小女孩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低声答道:“何清。”
清原笑道:“倒也巧,我名字里也有个清字。”
小女孩儿睁着眼睛,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清原。”
霎时间,又沉寂下来。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说道:“我该走了哦。”
清原点头道:“去罢。”
小姑娘想了想,从药笼中取出几株草药,放到清原面前的土地上,说道:“这是治外伤的,嚼碎了敷在伤口上。这个是治内伤的,你应该是收了内伤,最好是用火熬出药汤,不过生服也可以。另外,我爹说了,是药三分毒,你要注意一些……”
对于这些药材,清原自然是熟知无误的,只不过,这些药材并非什么天材地宝之流,对于他的伤势,几乎没有益处。以他三重天巅峰的道行,真气一转,修复伤势起来,比起寻常药材,效用自是好了无数倍。
但清原没有拒绝,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然后小姑娘又取了些东西,围着大树周边,洒了一圈,味道略显刺鼻。
“这个是可以驱虫赶兽的,虽然这里没有什么太过凶恶的野兽,但也是十分危险的。”
说罢,小姑娘又取过个火折子,放在他手掌旁边,说道:“这个可以生火。”
做完了这些,她才朝着清原摆摆手,说道:“我走了啊,你自己小心。”
清原低声应了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片刻后,才闭上双目,身子用力往后靠,背脊紧紧贴着大树。
随后,他闭目沉思,待推演过后,方自运起得自于陈星的秘法。
一缕生机,从尾闾处,沿着背脊,升至后脑。
而这一株大树,根须深种于地,不断汲取生机,养分,水源。
……
陈星祖上所得的功法,算得是不错,但谈不上高深。
只是功法之中,有着那一门藏于树中,从而汲取生机的法门,显得十分玄奇,其实此法也谈不上多么高深玄奥,但却别出心裁,且用处亦是不小。
此术名为藏木,内中其实分作两道法术,第一道是遁术,应当遁入树木之中。其次,才是汲取生机的法门。
陈星祖上至今,三代积累,只摸索出了汲取生机的法门,对于遁术,则是一窍不通。
正是因此,清原所见时,陈星是藏入了一株树木的树洞之中。
清原倒是能明白这遁术如何施展,但他只是翻阅过一遍,未有精细修行,故而还难以施展开来,更难以遁入树中,尚需稍作推演。
但眼下,他只须靠在树上,借着树木,汲取生机便可。
……
另一方,河水依然清澈,河边湿润而阴凉。
那贼匪已经死透了去,身体冰凉,有一柄刀,从他胸口穿过,背后透出。
此刻,正有一个男子,蹲着身子,在查看尸首上面的蛛丝马迹,时而目光扫动,将周边环境收入眼底,心中加以推测。
这男子年过半百,黑须飘扬,身姿挺拔,但见眉宇间,颇有清正之意。只是他眼神中,已有了愤怒之色,咬牙不语。
“爹……”
清脆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这男子偏头看过一眼,收回目光,没有应话,依然专注于眼前。
何清小跑过来,便见父亲在前头,似乎在查看什么,她往前走去,见到那具尸首,忽然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几乎跌倒。
何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说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何清顿时低下头,不再言语,过了许久,才悄声问道:“爹,他是谁啊?”
“一个山贼。”
何父站起身来,说道:“应是招惹了厉害的人物,被人杀死了。”
他放下药笼,一手抚须,沉吟道:“从四边来看,先前这里人不少,只是都逃散了。河边有个印记,约莫是有人躺在那里,这个山贼站在他面前,这刀从胸口入,背后出,多半是被躺着的这人所杀,至于其他人,应是贼匪同党,只是不知为何,反而逃得十分慌忙。”
何清听到有人躺在那里还能杀人,不知为何,想起了那连走路都十分艰难的清原,心想:“不会是他罢?”
就在这时,何父背了药笼,拾起药锄,朝着她说道:“你随我回去,这几日不要再来了。为父今日不回家,要去寻人过来,查看一番,看看能否寻出行凶之人的痕迹。”
何清闻言,低声道:“反正这人是个山贼,又不是好人,恐怕是他要害人,才被人杀死的。这种恶人,死也就死了……”
“闭嘴!”
何父眼中迸出锐利的神色,怒道:“不论这厮是山贼还是大盗,不论他是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不论他罪该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可这……都该是朝廷的事情。不论此人罪责再大,终究还是要用朝廷律法杀他,而不是什么人都能动手的!”
“古往今来,无规矩不成方圆。”
“侠以武犯禁,在我眼中,真正该杀的,不是这些拦路劫道的货色,而是这些不尊律法的武人。”
何父沉声道:“习武之人,自恃本领,肆意践踏律法,擅自杀人,私设刑法,才罪该万死!”
何清见父亲如此威严,心中惧怕,不敢回话,只是心中不免在想……若自己是有本事的人,遭遇拦路劫道,总不能任人宰割罢?
何父为官多年,如何不知自家女儿的想法,当即低沉道:“有本事的人,自然不应该束手待毙,但也不是他杀人的理由。他若真的奉公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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