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涵外出了多久,东笙就担心了多久。启涵以前也不是没有出去这么久的时间,但幽境之祸不比旁的试炼,近年来,不知多少修为高深的元婴道君折在了这场祸事之中。东笙日夜担忧,连修炼都顾不上了。
启涵点了点头。秦悦从他身后落了下来,袖摆一挥,收起了画卷。
守门的小修士怔了怔:“这位是……”
没等秦悦自报家门,启涵便接口道:“这位是墨宁前辈。”
小修士闻言,连忙向秦悦行了个礼:“拜见道君。”说完一直盯着秦悦看,目光里既有敬畏又有好奇。
这样的目光秦悦也不是头一次见了,并未在意。见启涵提步踏入了山门,便跟在后头,缓步走了进去。
待二人走远,那个守门的小修士才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这位道君怎么来了?不知道掌门正恼着她吗?”
这是秦悦第二次来虔正宗,这里的景致倒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安静了许多。想来是因为幽境之祸殃及了许多弟子,使这样一个原本欣欣向荣的宗门元气大伤。
启涵拾级而上,领着秦悦来到一处殿门前。轻轻扣门,唤了一声:“母亲。”
东笙欣喜的声音传来:“你何时回来的?”话音未落,已打开了殿门,看见完好无损的启涵,几乎热泪盈眶。可看见一旁站着的秦悦时,周身气息蓦地冷了下来。
当日启涵一心想离开山门,正是因为灵宇宗那儿传来了消息,说“墨宁深明大义,只身涉幽境之险”。启涵便因此生出了雄心壮志,非要效法秦悦不可。东笙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了,心里却恼恨上了秦悦——
她乐意以身济世,原只是她一人的事,偏惹得自己天资卓绝的孩子也跟去冒险了!
虽然启涵现在平安回来了,但东笙心里到底存了几分恼意。
“墨宁道君,别来无恙。”东笙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悦。她素来长袖善舞,心底有再多不满,面上也不会显露半分。
秦悦如今是化神中期,而东笙却停留在当初的元婴后期,她称秦悦一声“道君”,秦悦是完全受得起的。
秦悦想着此行有求于人,就没端什么架子,上前走了两步,笑道:“多年未见,东笙掌门还是美貌如初。”
未等东笙答话,她便拿出了一块小玉:“这个阵法为我亲手所制,还望掌门念在木摇、虔正两宗的旧谊上,莫要嫌弃。”
这个阵法是她在来虔正宗的路上演算出来的,品阶中上,胜在精巧。虽不适合用来抵御强敌,但用以揣摩阵法推演之道却是极适宜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赞了她一番,又拿出了赠礼,东笙也不好说什么了。更何况秦悦搬出了木摇宗和虔正宗千百年来的交情,东笙若给秦悦脸色看,岂不辱了友宗木摇、损了周浩然的脸面?
东笙伸手将阵法接下了,扬眉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敢问道君有何贵干?若无要事……”
她还没说完,启涵就听出了她要送客的意思,连忙出言打断道:“墨宁前辈是为解救门中弟子而来。”
说完便将解忧丹一事大略说了说。唯恐东笙不同意,便一口咬定解忧丹就是妖兽之祸的解药,服药之后,便可令失去的灵力慢慢补回来。
不过他也没把话说满,最后还添了一句:“只是解忧丹对不同人的效用不尽相同。有的人吃了之后,三五日便能好转;有的人则要费上数月工夫;还有的人,则是全无疗效。”
启涵想得周到,将这话说在了前头,即便日后秦悦试药失败,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说辞。
东笙闻言,沉吟了一番。若换做秦悦来说这番话,她多半要细细思量一下真假。但若是启涵所言,她自是相信,所以只在斟酌此事利弊罢了。
这事儿听来,有百利而无一害,可东笙心思深,信得过启涵,却信不过秦悦。思忖良久,只道:“召集门中伤重的弟子。墨宁道君,你不妨先择其中一人,看看是何效果。”(未完待续。)
虔正宗谢枫试灵药 无量海扶伊布迷局3
东笙不愿全盘相信秦悦,所以提出了这个法子。若届时出了什么差错,也可将损失降到最低。
秦悦微微笑了起来。东笙这个想法实在同她心里的念头不谋而合。东笙担心秦悦损伤了门中弟子,秦悦也怕解忧丹没有效用。如此一来,反倒皆大欢喜。
没过多久,便有不少灵力微弱的修士走了进来,约有四五十之数,陆陆续续地朝东笙一拜。
这些都是虔正宗内为妖兽所伤的弟子。自罹此大难,便深居简出,郁郁寡欢。难得掌门有召,都拖着一副病体残躯来了。
秦悦不禁看愣了。她虽曾设想幽境之祸波及了虔正宗不少人,但万万不曾想到,数量竟会如此之多。其中结丹期的修士便占了半数,还有不少元婴期的修士。元婴道君属于高阶修士,每失去一个,便会对门派造成不小的损失——这暂且不提,单论这么多结丹期修士也受了牵连,定会致使虔正宗短时间内没有多少结丹期弟子结婴,门派威名恐会一落千丈。
好在幽境之祸并非单单祸害虔正宗一门,而是殃及了整个南域。除了灵宇宗和木摇宗,大大小小的宗门都元气大伤。虔正宗如今这个情形,倒也不算最凄惨的。
东笙示意启涵开口,启涵便将方才对东笙说的话又对众人说了一遍。最后朝秦悦拱了拱手:“前辈,你瞧瞧哪个人适合?”
适合试药啊……秦悦的目光扫过众人,心念一动,一个玉瓶出现在了掌中。她的神色温煦:“解忧丹在此。你们当中可有人自愿一尝?”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一番算计。
适才启涵告诉他们,这丹药对不同人有不同的疗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启涵措辞过于谨慎,反倒令他们心中存疑。若真是什么好东西,掌门为何不直接分派给众人,反倒只让墨宁道君挑一个人服药呢?只怕此时此刻,那所谓的解忧丹的用法剂量还不能确定下来,只好拿在场诸人试验一番。
这些人深想下去,多数已隐隐猜到了秦悦的打算。东笙饶是处世精明,却也不曾洞悉这些。只因她相信启涵,不曾深思。
众人暗道:“从来是药三分毒,既有治愈之力,难免也有致使伤情恶化的可能。不如等有人挺身而出,一试解忧丹疗效后,再行服药,岂不妥当?”
大家都是这么一番心思,自没有人站出来应答秦悦了。殿内一时静谧得落针可闻,秦悦尴尬一笑,正打算随便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局,便见一个男修推开众人走了出来:
“我愿意。”
这道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众人正担心秦悦随意点一个上前试药,听见这一声,纷纷松了口气。
秦悦看着一步步走上前来的男修,隐约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具体在哪里见过,暂时想不起来了。
男修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道出了一件往事:“前辈宽仁,可还记得当初曾在无量海上赐予了我一个阵法?”
他这么一说,秦悦就有了大概的印象:“原来是你……”
当初这个男修拿出了一株织玉草,灵均以灵石相换,她顺手给了一个阵法。三年时光飞逝而过,她早已不记得自己给过别人这个小小恩惠,没想到别人倒是铭记在心。
当时此人自称“虔正宗谢枫”,很是有礼有节的一个人,竟也受了幽境之祸的牵连。
见秦悦想起来了,谢枫就没多说什么,眼神中流露出信任来:“还请前辈赐药。”
秦悦拿出了一枚解忧丹,谢枫接了过去,毫不犹豫地吞下。
在场诸人,包括东笙,都目不转睛地看了过来。
谢枫起先没有什么异常,但半刻钟未到,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秦悦的心微微沉了一下,转眼便见谢枫咳出了大量的鲜血,血色鲜艳而浓烈,衬得他的脸色苍白。整个人愈发虚弱了,仿佛被抽走了生机。
众人捏了一把汗,暗自庆幸,幸亏方才上前试药的不是自己……
东笙神色未变,双眸却微微眯了起来。启涵紧抿着唇,既紧张又忧虑。
这个情况倒是秦悦始料未及的。解忧丹经她亲手炼制,用了什么药材她再清楚不过。即便不能裨益人的修为,也断断不可能伤人性命。她料想谢枫服用解忧丹后,至多毫无效果,从不曾想会造成这样一个结局。
谢枫吐了许久的血,慢慢止住了,应是觉得累极,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寻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然后便身子一瘫,昏死了过去,气息比先前还要衰弱许多。
整个殿宇重新安静下来。
这个景况,任谁都不会觉得解忧丹会是妖兽之祸的解药了。
东笙看着秦悦不说话,后者觉得理亏,虽说她本意是好,但终究加重了人家门派弟子的伤情,即便这个弟子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她也不知应当说什么好,就回望了过去。二人对视了许久,双双一言不发。
启涵看着东笙和秦悦之间的暗潮涌动,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母亲,既无效用,便先让众人散了吧。”
东笙正打算点头,就在此时,一人指着昏死过去的谢枫,惊讶喊道:“他醒了!”
秦悦扭头看去,便见谢枫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然后眼眸慢慢睁开,如梦初醒一般茫然四望,忽然意识到身在何处,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弟子失仪,还请掌门莫要怪罪。”
他咳出了一地的血,确实是失仪之举。
东笙还当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现在见他好端端地醒了过来,还行动自如,措辞稳妥,不由暗暗沉吟起来。
谢枫站了一会儿,面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喜色,走到秦悦面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还未叩谢道君救命之恩。晚辈现在又可以吸纳灵力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过来:想必是那枚解忧丹起了作用。先前看他吐血,只觉得骇然;现在看他行礼拜谢,反倒羡慕起来——为何方才服用解忧丹的人不是自己?(未完待续。)
虔正宗谢枫试灵药 无量海扶伊布迷局4
细碎的阳光自窗牖洒了进来,秦悦面前堆了一摞典籍,她正有条不紊地翻看着。
她现在仍在虔正宗。此时距她以解忧丹救治了谢枫,已过了三日时间。
谢枫的情况已经渐渐好转,一枚解忧丹仿如釜底抽薪一般,先令他伤情恶化至了极点,而后才慢慢好转过来。
那日他拜谢秦悦之后,便有许多希冀的目光向秦悦望过来。后者无奈苦笑:当初她只炼制了一炉解忧丹,自己吃了一颗,给谢枫吃了一颗,现在只有区区十枚剩下了。虔正宗伤者如此之多,根本不够吃的,更何况她私心里还想给席昭留一颗。
于是她就对东笙实话实说,点明炼制解忧丹需要元品五行水,还道:“我想回木摇宗一趟,顺便查查关于五行水的记载。”
木摇宗和虔正宗互结友派,两宗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以秦悦现在的飞行速度,来往也不过数日时间,不费什么工夫。她还可以顺便打听打听席昭,算是一举两得。
可那时东笙见她救了门中弟子一命,对她的戒心就放下了不少,有意拉拢她,便客客气气地应道:“虔正宗藏书亦不少,你若不嫌弃,大可取来细读。”
宗门藏书算是一个门派特有的财富。一个宗派的根基深浅,端看藏书多寡。但这些藏书一般都不透露给外人的,秦悦虽向来不拘礼法,但也知晓轻重:“这如何当得起?我本非贵宗弟子,冒昧登门已是不妥,又岂能任意翻看你们门中的藏书?”
东笙素来八面玲珑,闻言只是掩口而笑:“墨宁,你我也算旧相识了,说这些见外的话作甚?你也知我宗和木摇宗互通有无多年,你既看得木摇宗的秘典记载,又如何看不得我们这儿的藏书?”
秦悦挑了挑眉。先前东笙还冷冰冰地唤她“道君”,客气生疏得很;现在却提起了两人相识的旧事,亲切地喊她“墨宁”了……纵使秦悦不是东笙这种活了上千年的人精,也能猜到东笙正有意对她示好。
“那就……多谢掌门厚意了。”最终秦悦还是应承了下来。一则,东笙贵为掌门,放下身段请她去看门中的藏书,若当着众人的面拒绝,未免落了东笙的颜面。二则,木摇宗的典籍她基本上都翻过,倒不记得有关于五行水的记载,或许虔正宗的藏书里会有什么新发现。
余下的弟子没能讨到解忧丹,只好悻悻而去。待殿内只余启涵和东笙二人时,启涵默默地掏出了一个玉瓶。
“母亲,这里面有七枚解忧丹。你自那些受伤的弟子中挑几个资质好的分了吧。”
东笙微讶:“这丹药是墨宁给你的?”
启涵摇了摇头:“是我昔日自己炼制的。原本有八颗,我自己吃了一颗,现在只剩七颗了。元品五行水难寻,以后兴许再不会有了,母亲千万省着点用。”
“原来如此。”东笙露出了然的神色,“我说呢,这等灵丹妙药,墨宁怎会舍得给你这么多。”
启涵有心替秦悦辩解:“墨宁前辈也只炼制了一炉解忧丹,想必她那儿也没有多少,哪有平白给我的道理?说来,若不是墨宁前辈,我还不知这丹药能救人的性命。我倒顶顶感谢她,没教这些解忧丹明珠蒙尘。”
也只有他和秦悦知晓,为了炼制一炉解忧丹,他们辗转探究了多少年。启涵曾揣测过千万种解忧丹的用途,没想到这种丹药的效用体现在此。
解忧丹,原来是解幽境妖兽之忧吗……
秦悦翻书翻了三天,没找到任何关于元品五行水的讯息,心神倦怠得很。正打算阖上书册,忽的动作一停。
“自上古以来,海域相连……”
秦悦盯着书上这句话看了许久,心神飘忽起来,不知怎的,想起了扶伊曾说过的一句话:“我乃禹海海族,来往各个海域不算难事。”
“海域相连……”秦悦念着这四个字,渐渐陷入了思索。
她以前并非没有见过类似的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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