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想过去寻找,可人海茫茫,漫无目的。
一想到王琼英可能遭遇的种种不测,聂小倩感觉到好像喘不过气来。心底里平添一股破坏欲,就想要将眼前这城隍庙给拆了。
好不容易将这股破坏欲压下去,她回头看王麟蹲在那里莫言不语,不由又气上心来。
可王麟沦落到这个境地,又是凄凉,又是可怜,她气不能发,就飘到了门外去。
月光有如冒着寒气的冰水,正从天上流淌下来。遍地氤氲。
咔咔的,门外月光下的聂小倩听到偏殿里传出来声响,便飘了过去。
黑洞洞的偏殿里,寒风呼号。
聂小倩的视线却被那一排四头飞天夜叉的木偶塑像给吸引住了。
因为那四个木偶塑像表面的一层观音土正在崩裂,一层层好像蜘蛛网的裂纹蔓延其上,发出咔咔的声音,无数粉尘碎屑簌簌而落。
转眼间,观音土全部崩裂。一片片掉在地上,露出了黝黑有如重甲的刺鳞。
一头头在白天里的泥塑木偶。竟是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只见它们握着幽冷的钢叉,露出狰狞的冷笑,缓缓伸展肉翅,慢慢站直了躯体,锋利的爪子踩踏供桌。
聂小倩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武判官,依然是手按剑。怒目圆睁的凶神恶煞模样,倒是没有像飞天夜叉一般突然活转过来。
眼见飞天夜叉一头跟着一头活转,聂小倩想到正殿里的王麟,飞也似的飘出偏殿,到了正殿里。
对于飞天夜叉诡异地从泥塑木偶中活过来。她的确是感觉很是意外,但没有畏惧,毕竟她不是普通人,只是担心王麟不是这种妖物的对手。
“王公子,快走!”
聂小倩来得极快,只是她才说完,几声巨响响起,偏殿通往正殿的过道拱形圆门被打烂,两行七头飞天夜叉悉数冲了进来,呼吸的功夫,就将门窗封住,将她们围在了中间。
“想走,走哪里去啊?”
一道阴鸷冷森的声音传来,聂小倩循声看去,发现这说话声是从城隍神像上面传下来的。
正疑惑间,木偶神像的嘴巴好像荡起波纹似的,动了一下。
紧接着城隍神像抖衣服一样抖了抖,面目灵动起来,随即摇头晃脑地,从神坛上一步步走下来。
迥异于神像的慈祥与笑容可掬,这城隍活转之后,虽然手里还把持着玉笏,但整张老脸迅速老化得好像风干的橘皮,变得阴冷可怖起来。
他嘿嘿冷笑地扫了聂小倩一眼,说:“本神不去找你,想不到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聂小倩听他这样一说,顿时了然:“派疫鬼到庙里的井中投毒,又派飞天夜叉刺杀的果然是你这个城隍。”
城隍手中玉笏一挥,冷哼道:“小小阴神,也敢直呼本神神职,罪不可赦,左右夜叉,拿下。”
七头飞天夜叉听令,肉翅扇动,或是从空中,或是从地上,四面挺叉攻上。
聂小倩将惊愕的王麟护在身后,手捏剑诀,就要凭借信仰念头施展《一闪天诛剑道》,再次诛杀飞天夜叉。
不过还未等她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铜精之棺重新背上的宁问天,突然从棺材地下抽出了一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豁然出刀。
于鬼神难辨之际,只是一刀,立成雄奇萧杀之势,磅礴浩大的刀意浩浩荡荡奔腾而去,但见空中耀出璀璨雪亮的刀芒,仿佛银河倒卷,瞬间封住了四面八方的所有方位。
那七头四面攻来的飞天夜叉还没杀到聂小倩的身旁就猛然中刀,倒飞了回去,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宁问天出刀击退七头飞天夜叉,却没有趁势追杀,但城隍为他那一刀所慑,顿足不前,脸色微变:“八方回旋藏刀式,你是何人?”
“不愧是北邙鬼盗,天下无不可盗之物,连城隍神位都盗了去自己坐。不过你躲到这小小的城隍庙来,倒是叫人好找。”一刀过后,长刀回鞘,宁问天盯着城隍,悠悠说道。
似乎是被宁问天识穿了真面目,北邙鬼盗脸色大变:“你究竟是什么人,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宁问天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鬼棺。”
“铜精之棺,藏活死人,原来你是为鬼棺而来。可笑,鬼棺这种传说中的宝物,先别说能不能找得到,即便侥幸让你找到了,但活死人就是活死人,你以为鬼棺能将活死人变成活人?”
北邙鬼道上下打量着宁问天,反而是怒极反笑。
“何况,你一把钝刀,以为就能杀得了我的飞天夜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仇旧恨总相继
(2016年了,大家元旦节快乐。)
窃据城隍神位,天下无不可盗之物的北邙鬼盗?
聂小倩脑海中某个一直被层层浓雾掩盖住的谜团,在宁问天与北邙鬼盗的对话中,突然一下子云破月出,解开了。
大半年以前,千灯县一县十里八乡,千家百户之民,无论将财物藏到什么地方,都会被盗走,而且因为盗贼作案手法高明,像鬼一样,没有一个人看见,所以众人将盗窃的盗贼为鬼盗。
甚至就连衙门出具的,通缉鬼盗的海捕文书,也由于不知道盗贼长的什么模样,将其画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却是没有想到,原来鬼盗确有其鬼,而且是真正的鬼中盗贼。
当然,眼前的北邙鬼盗一身官服,如果不阴笑狞笑,也是一脸的慈祥笑容可掬,倒不是真的很恐怖。
只是对于这个北邙鬼盗,聂小倩心中,新仇旧恨涌了上来。
新仇,疫鬼投毒,夜叉夜袭;旧恨,平安家银子失窃,梁氏被吸走阳气,险些丧命。
如今,可谓新愁旧恨相继。
她剑指一撩,百炼钢化绕指柔,信仰念头凝聚青葱也似的嫩白纤指之上,剑击只在动念之间。
“钝刀?”
宁问天环视一眼那七头飞天夜叉。
飞天夜叉身上刺鳞有如重甲,刀枪不入,他刚刚那一刀出其不意,于电光火石间将它们击退,却只是击退而已,并未造成有效杀伤。
“抓了你,飞天夜叉就是七头木偶!”
他话音一落,身形即动,在北邙鬼盗挥手命令七头飞天夜叉杀上来之前突然闪烁了出去,仿佛移形换影一般。瞬间就提刀杀到了北邙鬼盗的面前。
“残影绝尘刀!”
北邙鬼盗看到宁问天身形一动,拉出一串残影,行云流水一般,锋锐的刀意迫颊,炙热的烈风扑面,似乎随时都要被刀劲撕碎,然而他在念出宁问天的刀式时,却没有了第一次目睹的惊骇,只轻飘飘一退,便退出去数丈。
因为那刀连飞天夜叉都不能伤害分毫。虽然招式厉害,但又如何能动得了他。只不过他还没有看出来宁问天的身份来历,选择暂时避让。
随着北邙鬼盗这么一退,宁问天顿时一刀落空,尽管刀劲绵延裂地而去,却也只是将地面斩出一道数寸深的沟壑。
“聂姑娘,小心!”
却是宁问天一心只为抓捕北邙鬼盗逼问鬼棺,七头飞天夜叉在他使出残影绝尘刀,闪出包围圈后失去目标。转而攻向了圈中的聂小倩。
而一直木然的王麟,见聂小倩想要护住自己,终于是无法继续消沉,在出言提醒聂小倩的同时抬头。挺身,滑步,出掌,迎向三头从后面攻击聂小倩的飞天夜叉。
王麟遭逢突变大难。意志消沉,但无论是功力还是掌法,似乎都磨练得更加雄厚精粹。
虽然只是区区一掌。却有笼罩四方之能,将那三头飞天夜叉圈在了他那有如雄山峻岭一般的掌力之下。
当然,孤掌难鸣。
仅凭一掌是难敌四手的,何况飞天夜叉有三头,远不止四手。
所以他右手一掌推出之后,紧接着收回,左手抬手又是一掌,掌力刚柔并济,刚时,仿佛共工怒触不周山,柔时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拥而上的那三头飞天夜叉只觉一股磅礴浩大的掌力扑来,先是就像是遇到了一堵墙,身形一滞,接着有如陷于淤泥之中,抬手投足都变得困难起来,扎出去的钢叉越来越慢。
当扎到王麟身前时,力度已是消耗殆尽。
王麟数掌阻挡住三头飞天夜叉的攻势,双目余光察觉到另外两头飞天夜叉,毫不犹豫转身回掌。
此时那两头飞天夜叉已经攻到,他拼力回护,不得不硬碰硬,一双肉掌推出到一半时,突然数指一手,化掌为指。
大力金刚指!
他左右双指针尖对麦芒,与钢叉撞了个正着,发出一声金石交击之声。
巨力双双从钢叉上涌来,他手指指骨发出一声脆响,双臂猛地一震,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倒退。
但背后几尺就是聂小倩,他急急收气沉田,上身只是一晃,随即脚下咔的,青砖四分五裂,一股气尘呼的朝四周扑开,双脚已是沉入地下数寸。
这几下攻击在短短几息之间就已是交错闪过。
聂小倩之所以会站在王麟身旁,本意是保护他这个普通武人不受飞天夜叉这种魔物的伤害,却是没想到王麟猛然爆发,倒是抢先一步帮助自己阻击了五头飞天夜叉。
眼看他双脚好似钉子牢牢钉在地上,拼着受伤也不愿意后退一步,凝聚信仰念头,化念成剑的聂小倩来不及诛杀自己正面的那两头飞天夜叉。
“一闪月镰!”
念头心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有如镰月挂钩。
月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那两头飞天夜叉的背后,悄无声息就是稍闪即隐。
那两头飞天夜叉的肉翅上一圈如丝如线对血痕从无到有,突然噗哧的,殷红夺目的血雾溅射而出。
两头飞天夜叉感觉剧痛从背上传来,随即从空中栽倒。
一剑双翅,斩落两头飞天夜叉,聂小倩旋即回剑。
“一闪雨织!”
月镰崩碎,碎落如雨,疾风骤雨也似,朝攻向王麟的五头飞天夜叉席卷而去。
双脚因为卸力沉入地下,指骨骨折的王麟,面对五头飞天夜叉密不透风的合击,正要拼死一搏,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旁吹刮而过,激起一阵冰冷,然后看到那五头飞天夜叉身上一一爆出血花。
肉翅被洞穿,刺鳞被破开,血肉纷飞,在痛吼当中,夜叉坠地。
提掌提防的王麟惊愕时,裙袂猎风,眼前一花,已是多了一个婀娜的背影。
但见她手捏剑诀,虚空挥舞,似乎在御使着什么,王麟哪里还不明白过来,眼前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天罡剑势?”
这边,聂小倩聚念为剑重伤七头飞天夜叉。
那头,面对宁问天的凌厉刀法,北邙鬼盗从容不迫。
宁问天久攻不下,贪婪奸诈的北邙鬼盗似乎起了戏谑之意,想要夺走铜精之棺,可宁问天突然在铜精之棺上一按,铜精之棺上插着的三十六口宝剑倒着激射而出,围绕北邙鬼盗插在地上,嗡嗡作响,宛如龙吟。
北邙鬼盗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无比惊惶地上惊呼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北斗天罡有剑阵
北邙鬼盗惊恐得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戏谑之心早已抛在九霄云外,急急惶惶想逃。
然而三十六口宝剑有如北斗丛星,立地成势,天罡大阵天罗地网一般,将北邙鬼盗困在其中。
“左右判官护驾!”
北邙鬼盗虽为鬼中豺狼,狡诈奸猾,却冲不出那北斗天罡剑阵。
轰隆!
他一声左右判官护驾的吼叫,正殿左右墙壁同时被破开,两道人影冲了进来。
左边的一手判官笔一手阴阳卷,满脸正气;右边的一身红色布甲,右手持剑,怒目而视。
却是一直都没有像飞天夜叉与北邙鬼盗一样活转的左右文武判官,得到北邙鬼盗的召唤之后,终于是活转。
文武判官破壁而入。
判官阴阳卷,录功德,分阴阳,定生死。
而文判官宛如阳间刀笔吏,动笔不动口,可他虽只动笔,在阴阳卷上奔蛇走虺,却笔笔如刀。
一个“裂”字一挥而就时,正与武判相持的宁问天,身上的布袍突然嗤的一声炸裂,血雾飞溅,就像是被砍了一刀。
相对于文判官坐镇后方运笔似刀,杀人如草,武判官就像是冲阵的先锋大将,挥剑直直冲向宁问天。
在北邙鬼盗大意,趁机布下北斗天罡剑阵的宁问天,同时身为阵眼。
阵法没有主阵之人,便是死阵。
有他在,北斗天罡剑阵就运转变化不息,将左冲右突的北邙鬼盗彻底困住。
但如今武判官冲他而来,明显就是想要将他缠住,文判官好打破剑阵,将北邙鬼盗救出。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宁问天见状当机立断,计划尽全力,一刀将武判官重创,使其失去再战之力。
只是当他凝聚所有的精气神,要一刀斩杀武判官的时候,武判官突然在他的刀锋下消失了。
一刀落空!
宁问天心下一惊。背后劲风扑来,却是悄然隐去的武判官举剑背袭,他当即想要回刀,冷不防腿上猛地一痛,裤子被凭空划拉出来一道裂缝,鲜血透缝而出。
腿被文判官的笔刀暗伤,错失回刀之机,背后武判官的剑,当头斩下。他只好忍着腿伤,着地一滚。
原来北邙鬼盗座下左右判官不是飞天夜叉那般刀枪不入的魔物,拥有鬼身,能时隐时现,一攻一合,将宁问天打了个措手不及。
猝不及防的宁问天连被数创,被文武判官逼得勉强自保,又哪里还顾得上主持阵法。
本是稳如泰山牢不可破的北斗天罡剑阵。登时被北邙鬼盗冲撞得摇摇欲坠,几近破去。
不远处的聂小倩与王麟两相配合。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是将七头飞天夜叉消灭。
聂小倩见宁问天狼狈不堪,随即毫不犹豫出手。
宁问天为抓北邙鬼盗而来,她为消灭北邙鬼盗而来,或许不是同仇敌忾,却也是站在同一阵线上,有着共同的敌人。
她一眼便看出来。文武判官,弱点在文判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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