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的血再鲜红,死的人再多,似乎都不会让她的剑犹豫那么一分。
但聂小倩毫不犹豫,流寇们却胆怯,犹豫了。
站得最前的那几十流寇,一个个虽然都死死握着武器,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挤在那里,拼命往后退却。
“老大,要不庙里的粮草咱不要了?”流寇头领的亲信中,死剩的最后一个。颤抖着对流寇头领说道。
自己底下的弟兄都快死了将近两成,流寇头领何尝不知道,庙里的粮草再多,他们也不可能抢得了了。
“将军,不能拼了,再拼下去。弟兄们都要死光了。”那亲信哭丧着叫道,他还以为流寇头领恼羞成怒,听不进去。
殊不知流寇头领是骑虎难下,如今听亲信这样一说,立即咬牙挥刀喊道:“弟兄们,撤!”
幸存下来早已萌生退意的流寇顿时如闻仙音,纷纷转身就跑,只恨没多生几条腿。
这一跑就跑到了山脚下,已经看不见谷娘庙了。一众流寇才又累又慌的,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将军,死了这么多弟兄,回去之后若是大将军问起,要怎么交待?”亲信苦涩地问道。
“还能怎么交待,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里,死在了什么地方。照实说。”流寇头领垂头丧气的答道。
“千万不要,将军。您要实话实说,恐怕要遭殃。”亲信慌忙说道,“您也看见了那女剑客有多凶多狠,多么的杀人不眨眼。大将军要是知道弟兄们都是死在那女剑客手上,说不得要问罪你我。即便是侥幸不问,也肯定要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说这话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看了头领一眼。见头领侧耳倾听,这才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是说我们不应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而是如果要报仇的事,肯定还是落在我们的手上,大将军至多也就是加派更多的人手。但将军。试问大军之中又有谁能抵挡得住那女剑客的快剑?”
流寇头领想了想,摇头答道:“没有,没人能挡得住看不见的快剑。”
“所以说是要报仇,其实就是去送死。小的看那女剑客的本意不过是不想让我们到她的地头去,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去招惹她,来个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更好?”
“你说得对,那回去以后本将军应该怎么说?”流寇头领皱着眉头文。
“您就说下面的地儿太多太杂,您将人手分散下去筹集粮草,有一个小队当了逃兵,趁机逃散了。”亲信附耳小声答道。
乞活军不是军纪严明、万众一心的军队,而是由数万流民、山贼、闲汉二流子等等各色人马组成的队伍,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逃离这支队伍。身为军中的头目,无论是大将军还是小将军,都已是习惯了底下的人的逃散。
甚至严重点说,如果每天都逃上那么几个,几十个,乃至于上百个,他们还会觉得奇怪。
当王麟与宁问天赶到的时候,流寇已经跑了个一干二净。
但他们看到聂小倩脚下那倒了一地的尸体,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聂小倩手中的长剑,确实是宝剑,锋利无比,但做不到杀人不见血。王麟与宁问天两人看到沾染了鲜血的长剑,更察觉到聂小倩虽然倔强地站在那里,但满脸煞白,他们心中已是了然。
听到两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纹丝不动的聂小倩才仿佛从杀戮中回过神来似的,手中长剑一震,震去上面的残血,缓缓回鞘。
“都是些什么人?”少有开口的王麟沉着声音问道。
“乞活军,流寇。”聂小倩面无表情地答道。
“都死了吗?”
“死了一些,剩下的逃走了。”
“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好,我去叫人来把尸体都埋了。”
王麟说完掉头,往后山匆匆而去。
流寇死有余辜,但任由这么多的尸体自腐自烂不是个办法。
没多久,一群稻香村的村民跟随王麟走了过来。
相对于那些流民,稻香村的村民更信任聂小倩这个“熟人”。
他们到了之后看到这么多尸体,也是吓了一跳,但听王麟说都是想要到谷娘庙烧杀抢掠的流寇,又都愤怒了起来。即便人死为大,他们还是泄愤一般,暗地里踢了这些尸体几脚。
人多力量大,流寇的尸体很快就被村民们抬走埋掉,被他们顺手打扫了一番的石阶又恢复了干净。
聂小倩并没有走,她依然是手握长剑钉子似的钉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有如刀子一样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刮。
王麟与宁问天也没有走,他们就站在一旁。
王麟披发垂首,莫言不语。宁问天背棺昂首望天,不知在想着什么。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天气更冷了,似乎连剑都要被冻在剑鞘里拔不出来。
站着好像雕像不动的三人中,聂小倩幽幽说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可以了。”
她是鬼,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睡觉,更不害怕寒冷,但王麟和宁问天不是鬼,也不是钢浇铁铸的,而是活生生的人。这样陪着她,是熬,是受罪,不必要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五行相克悟妙诀
事后,躲在后山乱葬岗里的流民与稻香村村民又回到了庙里。
不过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在他们躲到后山的时候,流寇曾尝试攻山的事情,也知道了聂小倩一剑当关,杀退数百流寇的事情。
所以他们一边为有聂小倩这般善良的女剑客而庆幸,对聂小倩感恩戴德,一边又为流寇大军是否会再次攻山而忧虑,日日惊慌,昼不敢生火造饭,腰悬米食,夜不敢解衣歇卧,头枕干粮。
但相对于那些逃到深山老林,宿山卧岭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村民,他们至少有片瓦遮头,高墙挡风,剑客护身,处境要好得多。
同样担心流寇回头报复的聂小倩,昼夜不离登庙石阶。
而王麟与宁问天,王麟是知道聂小倩是鬼的。至于宁问天,聂小倩疑心他也是知道了的。
但两人都不说,只是除了睡觉的时候,陪在一旁。
北风卷地,百草摧折,东方出现了鱼肚白。
空空如也的登庙石阶上白影一晃,却是一夜未眠的聂小倩从土字玉简了飘了出来。
自打得了五行玉简到现在,她除了在木字玉简上获取了一套《乙木诀》之外就再无所得。
一来是这段日子实在是太忙碌了,旦夕奔波,没有一天能够安下心来去研究五行玉简。二来嘛,除了木字玉简获取《乙木诀》的途径来源于聆听桃花男子讲经,其它四大玉简都太过深奥隐秘了,她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就领悟蕴藉其中的五行妙诀。
眼下,因为守在石阶上只是防备流寇再次偷袭,并没有其它的烦恼,她便再次进去玉简中。看能不能取得什么收获。
当然,如果流寇退去之后,她接下来要与宁问天跑一趟兰若寺。
虽然凭自己当下的实力自保有余,即便深入兰若寺,不幸遇上了的千年老妖,也能够全身而退。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实力自然是越高越好。
于是当务之急已经变成了领悟五行玉简里面的法诀。
对于剩下的金土水火四大玉简,她翻来覆去仔细想过,按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窍门是不是就着落在木字玉简上?
五行所以相生者,天地之性,所以她首先试的是木生火。
结果是她冒险进入火字玉简,只待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很狼狈地逃了出来。
星星之火已经足以燎原,而火字玉简里面的火。烈焰熊熊,火舌撩天,千里尽赤,似乎比太上老君那八卦炉里面的三昧真火都要凶猛,烧起来,仿佛倾尽银河之水都浇不息,借来芭蕉扇都扇不灭。
木生火失败,那么木克土呢?
聂小倩犹豫了一下。又进入了土字玉简。
都说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字玉简里的小世界。却是天地一色,连天都是土黄土黄的。
置身其间,聂小倩不由想到了那一句词: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好吧,从来没有战天斗地的豪情壮志的她。望着无边无际,苍苍茫茫的无边厚土,老老实实捏起了木字法决。
信仰念头妙用无穷,一颗草籽落地,借信仰念头催动《乙木诀》。落地生根,大地上很快就多了一株营养不良的芽黄小草。
寂寥广阔的大地蕴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芽黄小草植根其上,无风自长,肉眼可见的抽芽发叶,在短短的数十息之间,便长成了大树。
树大如磨盘,茂盛苍翠,枝枝杈杈,有如冠盖,笼罩四方,挺拔高耸,似可参天。
而且这棵参天大树还在继续快速成长,无数有如巨蟒的根茎,深深扎入大地之中,朝四方蔓延,就像是要将大地的养分吸干榨尽。
聂小倩在小草长成之后便再没有动作,俏立一旁,静静观看。
木克土,她想要看看在木的克制之下,大地是不是有什么反应。
“没反应?”
可大地就有如那些憨厚老实的庄稼农,任凭百丈大树平地起,没有丝毫反应。
这样下去,大地怕是要被大树榨成废土。
时间过去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了,大树早已摩天碍日。
从下面看上去,只看到树干有如天地支柱,高耸入云,看不到顶。
大地似乎起了氤氲,冥冥蒙蒙,仿佛有无数微土粒子正升腾而起,耳边宛如有轻轻的呢喃,清清的梵唱。
聂小倩漂浮而起,平心静气凝神盘坐,仔细感觉,体会。
那些微土粒子,渐渐成流,涓涓滴滴,点点融入聂小倩的身体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聂小倩渐渐有一种明悟的剔透感。
“原来如此。”
从土字玉简中飘出来的聂小倩,遥望有如被火焚烧过的大地,自言自语,轻叹了一句。
俗话说万法归元,一窍通,百窍通。
土字玉简已是悟透,利用五行相克的道理,那么接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土克水。
聂小倩没有停下参悟的脚步,直接又进入了水字玉简。
这是水的世界,无边无际的黑水无风起浪,怒浪翻腾,波澜壮阔。
置身在其中的聂小倩,有如一叶随时要被万顷黑水压碎的扁舟。
面对令天地变色,让天地翻覆的惊涛骇浪,聂小倩怀疑就是一艘方舟放到这里,也要被一个浪头打碎。
何况她此时没有方舟,只有一把泥土。
心怀大禹治水的悲壮,聂小倩将那一把土撒到了黑水之中。
微不足道的一把土落到水里,眼看滚动不息的黑水就要将泥土冲散,散落的泥土却一下子遇水就凝,一粒粒凝聚了起来,而黑水的冲刷不但没有将其冲散,反而是越是冲刷,凝聚起来的泥土越多。
就像是无中生有一般,一把泥土生成了两把,两把泥土生成了四把,四把变八把,八成六十四……
没一会,一把泥土生成了一座小山,不会沉的小山。
无论黑水如何泛滥不绝,如何凶猛滔天,还在继续生长的小山屹立不倒。
小山生成了大山,大山连绵成了巨岭,山岭成峰,水不能漫。
会自我生长的泥土似乎激怒了黑水,但听得一声令四海翻腾五洲震荡的龙吟,庞大的黑影跃出水面,在空中翻腾,见首不见尾时,直冲大山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兰若寺再现人气
流寇并没有再次攻到山上来报复,而乞活军,大概是在搜刮了整个千灯县各个村镇,剽掠了大量粮草,眼看攻不下县城,徒费死伤,围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撤退了。
聂小倩在守庙的这半个月里,从五行相克之中,逐一在土水火金四大玉简中领悟了五行妙法。
在乞活军撤退纵往它县的翌日,她便与王麟、宁问天离开了谷娘庙,踏上了兰若寺之路。
郭北县与千灯县一般,受到旱灾的严重影响,一眼望去,寸草不生。也就是接近小镜湖附近,方才看得见些许生机。
但越是接近招魂岗,越是接近兰若寺,草木渐渐茂盛了起来,似乎这片在过去是荒无人迹的妖窟鬼穴并没有受到旱灾影响似的。
“有妖气!”
当聂小倩轻车熟路,引领着令人走出黑风林,看到那块半人高的“兰若寺”残碑,青木壶中的鬼盗突然叫了一声。
一直垂着头走路沉默不言的王麟听到“妖气”二字时,脚步微微一顿。宁问天虽然同样不动声色,但他的右手悄悄探入了背后铜精之棺底下。
聂小倩对青木壶能困住鬼盗,却无法阻隔鬼盗感应外界妖气感到有点奇怪,却对此地有妖气并不奇怪,她说道:“前面就是兰若寺,千年树妖盘踞寺院后面的招魂岗,大家小心。”
兰若寺的天空就像是被蒙上了重重妖氛,一如以往的阴霾不详,不见日月。
荒烟漫草,阴冷刺骨。
从枯枝败叶中走过,远远的可以看到前方的残垣断壁,以及森森树影的掩映处,露出来的,檐牙高啄的寺殿一角。
仔细凝听时。似乎还能听见腥膻的檐铃被吹动发出来的,孤独的叮叮铃铃。
阴风穿林咆哮,黄叶漫卷,宝塔雄浑壮丽,金刚尊者石像面目狰狞依旧。
看着旧物如昨,聂小倩心下却只有一番感慨,并无想像当中,为有可能撞见老妖婆的忐忑不安。
难道是因为我的实力更上一层楼的缘故?
一个念头从聂小倩的脑海中掠过,不过她随即收敛意念,集中精神。以应付随时可能跳出来与自己大战一场的妖魔鬼怪。
一旁的宁问天从腰间解下青木壶,准备问鬼盗那能打开一条通往鬼棺通道的月冰轮究竟藏在何处。
然而就在这时,兰若寺的诡寂被一声咳嗽声给打破了。
是人,是妖,还是鬼?
聂小倩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即盯住了东厢那一座相对完好的阁楼,咳嗽声是从里面传出来。
如今虽然还是白天,但这兰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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