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雨宪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这是易绛雪第一次看到北宫雨宪笑,印象中,他总是一脸严肃,面若寒霜。
千水曾经无数次想让他笑,但是都失败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就连从不轻易放弃的千水也放弃了……
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看到了他的笑容。
他的笑不深,很浅很浅,却深入到了眼底,她可以感受到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也在微笑。他的笑容就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而他琥珀色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易绛雪却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一笑倾城,也不过如此。
“易、绛、雪……”
这是他第一次念她的全名,说话的时候,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仿佛是想要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一样。
他学过占星术,并且在这方面极具天赋。
他五岁那年算出南楚国将会有一劫,一个月后南平上官家叛乱。
他七岁那年算出北宫皇非会养虎为患,一个月后北宫皇非带回了年仅五岁的可怜女娃,那个人正是南平上官家的遗孤上官玉。
他十二岁那年算出北方大成帝国将会大乱,一个月后大成帝国南部爆发农民起义。
……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占星术,因为他从来没有算错过,直到七年前他算出自己只能再活七年……
第一次,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占星术。
北宫雨宪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杀得了他,唯一能让他有生命危险的便是体内的凤火,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调制出能解百毒、让人起死回生的北海雪莲回心丹,只要服下毒药,这唯一威胁他的因子便会消失……
那时候,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遇到了她……
第一次见她,他觉得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本来那天他是打算杀了她的,就像他往常杀到看见自己真面目的人一样,不过恰巧,那天雪舞的族人遇难,他得以最快速度赶过去,没有时间杀她……
第二次见她,他是毫无犹豫地想要杀他,从来没有人能够在瞧见他两次真面目之后活着离开。可是雪狼跟他说它想要她给它生宝宝,看在雪狼的面子上,他打算等她给雪狼生完狼宝宝之后再杀她……
第三次见她,居然是她救了他……
当时他觉得她脑子有毛病,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救一个几次三番要杀自己的人呢?
不过,他北宫雨宪可以死,却不可以让自己欠别人人情,所以他让雪狼把唯一的北海雪莲回心丹给了她……
从那一刻开始,他不再对自己的占星术产生怀疑了。
他信自己,所以信命。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无比地专注和认真,好像是想要绛她刻在心里一般。
“易、绛、雪。”
他再次念着她的名字,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念完之后,他便闭上了双眸,陷入昏迷,无论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娘亲,北宫叔叔会死吗?”
千水无力地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易绛雪,漂亮的眼珠子中挂着泪珠儿。
易绛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如果没有解药,北宫雨宪必死无疑,可是……她绝对不会让他死。
“千水,你放心,娘亲不会让北宫叔叔死的。”
她站了起来,她在古书上看到一个叫做“雾水之冰”的东西,只要放入体内,就可以降温,是凤火的克星,只要找到雾水之冰就可以灭掉北宫雨宪身上的凤火……
“千水,你留在北海冰宫照顾北宫叔叔,娘亲出去一趟。”易绛雪对着千水吩咐道。
“娘亲要去找雾水之冰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传过来,北宫流川从外面朝着易绛雪这边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忠心耿耿的雪狼。
“ “那不只是一个传说吗?”
易梦竹皱了皱眉头,关于雾水之冰的这个传说她听过,好像是世间上古留下来的宝物,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它。
“在西域的沙漠中有一座叫做月城的地方,雾水之冰就在那里。”北宫流川说道。
“哥哥,你怎么知道的?”千水问道。
“查的。”流川摸了摸雪狼雪白的长毛,淡淡地说道。北宫叔叔的毒他早就知道了,为了不让娘亲和妹妹担心,他才没有说。
他知道雾水之冰是唯一的解药,所以他一直暗中调查雾水之冰,那日他离开山谷的小木屋之后就去了一趟西域,去寻找传说中的月城,并且见到了月城的城主。
“你去过月城了?”
千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她一直以为月城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
“嗯。”流川点点头,“我见到月城城主了,雾水之冰就在他那里,不过他的武功很高,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没有能力从他手里抢到雾水之冰……”
流川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没关系,我们一起去。”千水站起来,走到流川身边,“我们现在就走。”
易绛雪看了一眼异常激动的女儿,微微皱了皱眉。
以流川的性格绝对不会随便放弃,他会空手回来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个月城城主已经强大到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做什么都是白搭;还有一个则是他和月城城主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娘亲,我能单独跟您谈谈吗?”流川认真地注视着易绛雪,问道,他那双一贯都是睡意朦胧的双眼第一次这么清明。
易绛雪看了屋内一脸疑惑的千水和易梦竹,又看看流川,点点头:
“嗯。”
流川做事情一向都是这么直接,其实他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只开千水和易梦竹,不过他似乎不是他的风格。
流川这孩子最讨厌拐弯抹角。
“千水,好好留在这里照顾北宫叔叔。”
易绛雪跟着流川往里面走,临走前并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千水一眼,示意她不要跟过来偷看或者偷听
☆、司徒幻
因为长期习武的关系,千水的听力很好,流川带着易绛雪走了很远,确定已经离开了千水能听到的范围之后,方才开口。
“娘亲,司徒幻要见您。”流川说道,他说话的时候雪狼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大概是因为北宫雨宪出事的缘故,他很焦虑。
“司徒幻?”易绛雪不解地问道,她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就是月城的城主。”流川说道,“他说有话跟娘亲说,如果娘亲能帮他做一件事情,他可以把雾水之冰给我们。”
司徒幻跟流川交代过,此事只能让娘亲一个人知道,除了娘亲以外,若有第三者知道,一切都无效,所以流川才避开了千水。
“他在哪里?我们马上去见他。”
易绛雪迫不及待地打断流川,拿到雾水之冰就能救北宫雨宪,北宫雨宪是她和流川千水的恩人,没有他,这世上怕是早就没有他们了。所以只要能够救北宫雨宪,无论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做。
“他说在月城等您。”流川说道,“他说只能允许您一个人去。”
只能允许她一个人去吗?
难怪流川的表情这么为难。
“好。”易绛雪点了点头,她伸手揉了揉流川的脑袋,“娘亲一个人去,你和妹妹留在家里照顾北宫叔叔。”
流川没有说话,他的眼中写着担忧,也写着无奈。
他不明白司徒幻为什么一定要单独见娘亲,但是,司徒幻说过如果有第二个人跟着娘亲一起过去的话,他会马上毁了雾水之冰。
他相信司徒幻说得出一定做得到,所以……
“傻瓜……不要担心!娘亲虽然武功不及你们,但是也算有绝技在身,不要担心。”
易绛雪弯下腰,对着流川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打算收拾东西,却发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追着自己,她疑惑地转过头,只见跟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个白绒绒的笑东西。
“司徒幻说不能让人跟着,但是啊呜不是人。”流川指了指雪狼,很认真地对着母亲说道。
啊呜是流川给雪狼起的名字,因为他总是“啊呜啊呜“地叫。
让娘亲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总是不放心,有雪狼跟着,他能稍微放心一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它可以第一时间向他向自己反映。
“好。”
易绛雪点点头,她回房收拾了一下行礼,出来和千水、流川、梦竹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出乎他的意料,千水竟然什么也没问。
“娘亲,路上小心,这里有我,我会好好照顾北宫叔叔的。”千水懂事地向易绛雪保证。
“谢谢你,千水。”
易绛雪感动地说道,千水和流川真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事、最贴心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能知道她心里所想了,乖巧地配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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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冰宫有一只大鸟,叫做蓝羽,通体都是蓝色的,大小可供三人骑行,飞行速度极快,不过只有易绛雪一个人驾驭得了。
它浑身都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其他人根本无法接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易绛雪接近它的时候,它身上的火焰都会自动熄灭,不过除了易绛雪以外,它不会让任何人接近。
由于雪狼并不是“人”,再加上易绛雪一再哀求,蓝羽才答应。
它带着易绛雪和雪狼一路向西,穿过层层沙漠。
从天空中看沙漠,它是那样壮观而又美丽,不过根据易绛雪曾经穿越塔克拉玛干的经验,在沙漠中行走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还好她有蓝羽。
流川虽然平时看起来冷漠,但是做起事情来却很贴心,全靠他亲手画的地图,她才找到传说中的月城。
易绛雪一直以为处在沙漠中的月城,就算不是黄沙满天,也应该是干旱的,可是当蓝羽带着她着陆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里没有黄沙,也没有狂风,更没有沙尘暴,有的是细细密密的雨丝中,以及一棵又一棵梨树,一层又一层的梨花……
“蓝羽,你先找地方休息,有事情我再叫你。”
易绛雪知道蓝羽不喜欢在地面上待着,便让它走。她一个人带着雪狼穿梭在一层又一层的梨树之中。
前方的路渐渐地变得宽阔,原本密密麻麻的梨树变得稀疏了一些,地面水铺着绿莹莹的细草,耳边充斥着细细的溪水声。
一件竹楼静静地立在水边,一个圆形的水车在水流的作用下缓缓转动。
清幽的竹楼、水车、流水,绿草,易绛雪忍不住想起了美丽的云水谣……和云水谣比起来,这里多了雪白的梨花,似乎更加美丽。
主楼前面的梨树是最古老的,也是开得最旺盛的。
流川说司徒幻在月城等她,她会在这座竹楼里面吗?
易绛雪小心翼翼地走上竹楼,伸手想要敲门,谁知刚轻轻一碰,掩着的竹门便“咿呀”一声开启。
“有人吗?”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向里面看。
里面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啊呜!”
雪狼猛地叫了一声,易绛雪只觉得身体临空而起。待到反映过来,已经被雪狼驮着跑进了屋内。
“咔咔——咔咔——”
几把星星状的铁韧落地,深深地嵌入易绛雪刚才所处位置的地面。
“好险。”
易绛雪深深抽了口气,没想到这里屋里居然有机关,还好有雪狼在,要不然后果真的……她想都不敢想……
都怪她太掉以轻心了,她以为是司徒幻主动让她来的,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却忘了江湖险恶!难怪她临走前,小流川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担忧!
接下来,她得加倍小心才行!
竹楼里的光线并不好,几个窗户都闭着,光线只能透过开着的门跑进来,整个房间里昏黄一片。
屋里算不上华丽,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却别有一番风味。诺大的堂屋只摆着一张方桌,晶莹透亮的白瓷花瓶安静地放在方桌上,上面的梨花还带着露珠。显示着它的主人可能是刚刚外出。
堂屋竹质的墙壁上挂在一副黑白的画,画风飘逸、清雅。
☆、死路一条
整幅画以竹楼为背景,门口那大大的梨树绽放出朵朵梨花,溪水流淌,而现在开满梨花的园子在画中竟然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梨树下,一个女子仰着头,看梨花绽放。她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飘散的长发上点缀着几朵雪白的梨花。
一身粉红玫瑰色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乌黑的长发梳成最平常的飞天髻,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梨花点缀期间。
她长得极美,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道不尽的清丽。
仅凭一幅画,就足矣倾城倾国了,可以想象本人是多么的美丽。
这个女子是谁?
司徒幻吗?
易绛雪正猜着,这个时候,一声有力的琴声从外面闯进,硬生生地打破屋内的寂静。
琴声如同潮水般四溢开去,冥冥之中易绛雪仿佛有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随着它动人的舞动,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的芳香。
细细品味,琴声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所有的甜蜜、苦涩、缤纷都化为透明,透明的平静……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竹楼门口,那棵古老的梨树下,
一个男子席地而坐,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之中来来回回穿梭,音乐不断地从他的指间涌出,连绵不绝……
梨花似乎被琴声惊到,簌簌地抖动几下,纷纷从树上落下,落到那男子的衣衫。
雪一样的白,遇上血一样的红,构成衣服美丽的图,格外地妖艳。
那男子微微抬头,那双妖精一样的双眸朝着易绛雪投过来,他乌黑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向两边散去,易绛雪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细长的眉毛,削尖的下巴,挺拔的鼻子,漆黑深邃狭长而慵懒的眼睛,雪一样白的脸,血一样红的唇……
真的是太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让人窒息!
他的美带着几分邪气,却让人更人更加着迷,一朵雪白的梨花落到他阴柔绝美的脸上,却没有让他看起来温柔多情,反而给人一种致命的压迫感。
“你是?”易绛雪皱了皱眉,充满警惕地看着红衣男子,只消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你跑到我的家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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