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并不是一夜之间就爆发的,但是这场灾难最终还是席卷了全球,使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末日一般的浩劫。”
见到李荻后,我最迫切想要知道的,就是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比如病毒的扩散仅仅限于我们这个城市之内。但其实早在这之前,我和林鹿就曾经在那个徐医生的电脑里看到过早期的病毒突发现象。而现在李荻给我说的情况,就是告诉我,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叫希望,叫妄想。
“早在6月,世界上就有多个地方出现了末日病毒的疑似感染者。”
这个我知道,我打断了李荻,问:“官方也把这种病毒命名为‘末日病毒’?”
李荻摇头,对我打断她的话感到不爽,她瞪了我一眼继续说:“别打岔!我是在帮你梳理这场灾难的整体状况。还有,什么叫官方?对这个病毒,国际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命名方式,但是幸存者们普遍叫做‘末日病毒’,叫的人多了,也就约定俗成了。好,继续听我说。早在6月下旬,病毒就已经出现,最早的病变感染者是在巴西圣保罗的贫民窟里,但当地警方和医疗机构把感染者视为极个别的特例,而且当时病毒似乎并没有扩散,所以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后来在北美和欧洲先后出现类似的病毒,这才引起世界卫生组织以及各国政府的注意,但这个病毒一开始具有很强的蒙蔽性,让科学家们产生了误判,认为这种病毒并不会轻易扩散。只有一个叫‘深绿’的民间组织呼吁人类社会进入防疫红色警戒,很可惜这个民间组织的呼吁并未得到采纳,当然也没办法采纳,他们要求全世界进入防疫全面戒备,这在当时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这样,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如果不是碰巧遇到过,我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深绿”组织,这个组织比较高端,成员都是学术界的顶尖人才,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但他们毕竟又只是一种松散的民间组织,本身没有什么权利,最多也就是给各个国家提供一些建议,而这些建议往往还不被接受,比如他们就经常跑到日本国会提出禁止日本人捕鲸,这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基本上这个组织就是像林卓然那样的高校教师、精英学者的交流平台,一般人不知道,政府机构不待见,所提出的建议又太过骇人听闻,被采纳才奇怪了。
“不过后来病毒扩散了,而且一扩散就非常的迅猛,即使世界卫生组织和各国的医疗防疫机构已经在对病毒进行紧急研究,却根本来不及提出有效而合理的防疫措施。因为这种病毒的传播渠道非常广泛,它可以通过空气、水以及直接的接触传播,尤其是感染者对未感染者的接触伤害是最厉害的传播渠道。空气传播的病毒是灾难大面积爆发的元凶,科学家公布的数据是有至少30%的人是被空气传播的病毒所感染的。空气传播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传播速度快,覆盖面积广,几乎在全世界每个地方都检测到空气传播的病毒。但空气传播的病毒相对较好防范,而且70%的人对空气传播的病毒是具有免疫力的。水体传播的危害目前还没有得到认定,但会造成某些非人类生物的突发变异,好在到现在为止,科学家们统计的数据里这种变异还不算很普遍的现象,属于个例。对于人来说,接触传播才是最致命的。到目前为止,科学家们得出的结论是一旦被感染者伤害,未感染者感染病变的概率就是100%!由于缺乏足够的警戒和有效的防扩散措施,使得空气传播中感染的30%的人接触了更多的人,所以感染在世界范围内大面积的扩散开来。而尽管病毒出现的时间并没有得到确认,但病毒在世界范围大规模扩散的时间基本上得到一致的认可,就是7月4号。呵呵,哥,你的生日。往后的这一段时间,病毒继续扩散,并且在短短的几天内就使整个世界陷入瘫痪,感染者无所不在,也使得更多的人被感染或者死亡。截止到目前为止……”
李荻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她的心情很沉重,眼神里也流露出一片无力感,这在她身上可是极少有的。她扭头看了看我,悲伤的笑了一笑,接着说:“其实到现在,各方得到的数据是不一样的,但可以认定的是,这场灾难带来的破坏是人类社会上从未有过的,我国是重灾区,各省市所遭受的损失无法统计,国家机器也受到严重打击,现已全面实施军事管制,以最新成立的最高救灾指挥部作为全国的最高机构,原来的首脑有病变的,有死亡的,有失踪的,现在的总指挥按照顺位接替全国首脑,全面指挥全国的抗灾救灾和重建工作。”
我问:“这个总指挥是什么人?”
李荻耸了耸肩,无力的笑笑说:“我哪知道,虽然我是警察,但放在这种层面上,我们都不过是升斗小民罢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遇到这样的灾难,有人指挥总比没人指挥的好,就好像欧洲那边,许多小国在灾难中都灭国了。我们人多,感染的人也多,但按照比例,幸存的人也比他们那边多得多。损失最大的是日本,这个国家国土面积狭小,人口密集而且缺乏足够的纵深,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但是在联合国方面的几次紧急会议中,日本都没有派人参加,估计就算没有灭国,也是处在全面崩溃的边缘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要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对此表示深深的遗憾呢?可一直以来,我对这个国家又完全没有好感,对这个国家我最喜欢的就是两个东西,一个是少年时代看过的热血动漫,一个就是……大家都懂的。所以我虽然很想充满人道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表达一下我对这种整个国家都在灾难中崩溃的状况的遗憾和悲痛,但我还是忍不住说:“这个国家怎么样了关我鸟事?”
真的,我没那么高尚,没那么博爱,包括老美那些国家怎么样了,我也觉得关我鸟事,但我还是想知道这个世界以后到底会怎么样。我们有一个最高指挥部,然后呢?
“然后?”李荻说:“最高指挥部把全国划分成了15个战区,以战区司令部取代各省机构,全面负责战区内的军事行动和民事管理,调集一切有生力量进行灾后重建工作。我们省和隔壁两个省的相邻地区被划为第十一战区,我所在的第17避难中心就直属于战区司令部。”
“等等,”我说:“你说各战区在总指挥部的统一调度下进行灾后重建工作,问题是,灾难过去了吗?”
我所理解的灾后重建,比如一场地震过去了,一场洪水消退了,或者一场大旱结束了,甚至一场战争结束了,那都是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节点的。然后才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在外力的帮助下重建家园,可我们现在说灾后重建,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早了?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和我们所知道的自然灾害截然不同的灾难,我们不知道病毒的扩散什么时候会结束,不知道这个病毒能不能被扼制或者自己消失,不知道那些感染者会彻底的死亡还是可以治疗,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是真正安全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给我们提供足够的食物,不知道已经崩塌的社会秩序还能不能恢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重建家园?
李荻听了我一连串的追问,苦笑着说:“哥,我只是个小警察,现在也只是个避难基地的战斗小队队长,你的这些问题,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我想,即使我们不能马上就重建家园,但至少我们要有这样一个目标吧。至于你的这些问题,我觉得也许有人可以解答,比如说家园联盟。他们在以前是一个国际性的医药行业联盟,很有钱也很有影响力,而现在他们除了依然是一个国际性的医药行业联盟,更是各国政府都依赖和仰仗的技术支持者,各个国家的临时政府,所有的幸存者都等待着他们拿出一个能够拯救世界的方案,等待着他们宣布这种病毒是可以克服的,他们现在的影响力比以前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联合国的决议如果没有得到了他们提供的医学数据支持,都无法施行。你想要的那些答案,或许只有他们才能够回答你。”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并不关心那么多,我只想活下去,只想我的亲人,我身边的人,我在意的人活下去,那就够了。只要这场灾难最终过去了,最后又是什么人来统治这个世界,跟我这种小民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坐在驾驶座后排的小记者周灵洁一直在听我和李荻的对话,这时很有礼貌的问:“对不起我打断一下,现在还有联合国?”
李荻回头看她一眼,说:“有,不过总部搬到了中俄交界的贝加尔湖畔。据说那边比较安全,而且守着贝加尔湖这个地球上最大的淡水湖,集合了中美俄三大常任理事国的经济技术军事力量在那里修建世界最大的幸存者基地,家园联盟的总部也搬到了那里。很多人都想到那里去,但那里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我也不知道。”
贝加尔湖对我们来说太遥远了,除非有飞机,否则那个路程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相比之下,雨山区对我们就实际得多。
是的,太远的事情我们都管不了,还是先活下去再说吧。
105。第105章 、难得的平静
从灵秀区到雨山区的路有很多条,在过去,最好走的当然是近两年才修通的灵雨大道,那是双向12车道的市内高速公路,但是我没有冒险往灵雨大道走,毕竟那里平时车流量很大,如果灵雨大道上面像其他地方那样摆满了抛锚的车辆,我们的大巴车很容易进退两难。
所以我选择的是一条我还在城市大学上学之前修通,后来逐渐荒废的道路,那时候这条路就是出城的公路了,但随着雨山区也被划为城区,随着灵雨大道、轻轨10号线的先后修通,这条路就失去了原来的价值。
现在对我们来说,越少人走车走的道路,自然就越是安全。
我想起我和边界、夏清濛也约过要去雨山区,但是后来我阴差阳错的去了城市大学,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顺利的从那个派出所里找到武器,然后顺利的逃离。以他们俩的战斗力,只要不是在体力消耗殆尽的情况下,我觉得他们生存的几率还是蛮高的。如果还能够找到他们的话,我们这支队伍的力量毫无疑问将得到很大的加强。
这时候我驾驶大客车已经熟练多了,老公路沿着一条河往北走,远远的可以看到有一个隧道,过了那个隧道,从行政区划上说我们就进入了雨山区。然而当我把车开到隧道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被交警用交通警示牌挡住了,上面写着“因市政施工,此路禁止通行,由此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告示下面落款的时间是4月份的,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这很好,这意味着隧道里肯定不会有丧尸。
我没理会那个告示牌,直接开车进入了隧道,这条隧道很窄,我只能说十几年前的市政规划做得很不好,像我驾驶的这辆奔驰大巴车行驶在里面就显得很拥挤,几乎占据了隧道里的两条车道,如果对方有车过来的话,铁定是两个车都给堵住。这条隧道不但狭窄,还很长,又没有灯,而我总觉得车灯不足以照亮这漫长的黑暗。黑暗和过度的安静都会让人感到压抑和恐惧,偏偏这两样这个隧道都具备了。
我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的扭头看一下正在打盹的李荻,以便我确定我不是一个人走丢了,迷失在了什么鬼地方。
这个超长的隧道唯一的好处是,里面很凉快。我打开了驾驶座的车窗,感觉吹进来的风凉飕飕的,好像我们一下子就从炎炎夏日进入到了凉爽的晚秋。而开着窗也能把车里浓烈的尸臭味冲散一些,虽然我们对这个味道多少都有些麻木了,但我们依然觉得很臭。我记得这条隧道似乎有几公里长,但行驶起来感觉远远不止,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一样。
我没敢把车开太快,所以一直走啊走啊,我们都觉得好像永远也走不出这个隧道了,然后随着大巴车转过了一个弯道,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亮点。又过了几分钟,我们终于穿出了这个漫长而逼仄的隧道。
但把车开出隧道之后我就傻了眼,难怪那边要禁止通行,原来在隧道的这一边,道路已经被挖断了。
我记得以前坐车从隧道出来的时候,公路两边都是田,而雨山区的标志——雨水河就从公路边蜿蜒而过。但现在雨水河还在,那些田地却没有了,变成了一片长满了芦苇和蒿草的水泊。远远看去,整个水泊茫茫的一片,很大,在夕阳下波光粼粼。水面上很安静,有点微风,偶尔有几只白鹭飞过,或者扎到水里觅食。
如果不是这片水泊中可以看到几条交错而过的玻璃栈道的话,我会以为我穿过一条隧道,世界就已经沧海桑田了。当时一出隧道就看到一片茫茫的水泊的那种感觉,不只是我,我们所有人几乎都是一阵错愕,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更加的迷茫。我们希望这场灾难就这么过去了,但如果世界上只剩下我们这点人,那也是很可怕的。
“下车看看吧。”我还拿不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但到了这里,不管怎么样先下车来看看,至少能舒展一下筋骨。将近一个月来,我们都躲在移动大楼里,每天看到的都是经过装修的墙壁,何曾有过这么开阔的视野?刚才行驶在隧道里让人感觉压抑,可之前我们在大楼里,难道就不压抑吗?
听了我的话,全车的人都兴奋的下了车,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憋坏了。这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丧尸,就算有,只要隔着足够的距离,我们有的是机会回到车上,掉头逃走。然后我看到林鹿走到水边就开始脱鞋,忙一把拉住她,问:“你要干什么?”
林鹿看也不看我,只是很着急的把鞋脱了,露出已经变黑的两只袜子,她把袜子也脱了,露出了两只藕一般的脚掌,而仅仅是这样,她都已经舒服得叫了起来。说实话,这些天来我们即使是睡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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