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作为清洗者的存在已经被这个星球上的每粒细胞记录下来,只要出手,出手必然会死人。
他甚至在想,要是那个姝姝果真就是妹妹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还好,她不是。夏承浩从记忆库里调出的图片,进行了面容比对,结果很明显,这张脸不属于小时候的安晓雅。
在夏承浩的系统里,有kappo制造他那年最新版本的人脸识别程序,包括了人脸追踪侦测的自动调整影像放大,以及夜间红外侦测,并且在眼部拥有自动调整曝光强度的预设程序。
其实,除了对人脸的识别,夏承浩整个生物程序还包括可见指纹掌纹的识别,对声音语音以及键盘敲击力度和签字的识别能力。
只可惜,在安晓雅离开那年,他的生物机械程序并没有完全开启,还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只能凭记忆回忆她。
晓雅走后,几个月里只是头个星期回来一次,眼睛肿得很大。养父母警惕地看着夏承浩,生怕他不让安晓雅回去。
今天没有棉花糖,笑话也失灵了,怎么逗她也不笑。最后,夏承浩心神领会地将晓雅牵回那女人身边,明显听到女人和她男人长长舒了口气,尔后相视一笑放下心来。
院长走过来打个招呼:“在你们那儿还好吧?”
女人笑得要开了花似的,笑嘻嘻地说:“还好!孩子蛮乖。”
男人碰了一下丁院长,小声低语道:“院长,这孩子太念她哥哥,以后……,以后……我们就不来了……”
院长抬起头,满脸的惊愕之色,继而显出为难的表情,“这……”
男人恳求道:“都是为了孩子好嘛!”
“唉——”院长本来准备了许多话,可到这份儿上也就再没有说的必要,只能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脸上抽搐了几下转身离开。
两人说了什么,夏承浩其实听得清清楚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听到这么小声的对话。
大人的世界他无力干涉,就算是哭闹也无济于事,还是乖乖就范算了,免得大家都为难。
安晓雅不愿离去,夏承浩只好强作大人一般,命令她好好跟着养父母生活,最后还使劲拍着胸脯对妹妹说:“时间过得很快,会去看你!”
豪气的动作只是借以驱散心中的烦闷和伤感,他哪知道那“以后”到底在何时,又能知道安晓雅到底去了哪里。
被他说中了,时间倒真是过得很快,公元三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已经走向尽头。
安晓雅不再出现在夏承浩生活中,而且玛丽孤儿院也没再收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忘记从哪里听说,那个富人从宝岗城里搬走了。
夏承浩心想,到了新地方妹妹应该会写信来。只是,他一直没等到那封信。
偶尔,会跑到院外的树下坐上一整天,慢慢习惯树上树下只有自己而没有咯咯发笑的妹妹,学会了忍耐和遗忘。夜里却习惯性地失眠,其他伙伴都睡,他便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翻出窗户沿着墙爬上屋顶。
夜深,天空寂静无语,星光闪烁,幸运时还会看到流星快速划过天际。
看着暗灰色的云在星空下轻轻流动,夏承浩在想,如果能飞得足够高,也许可以看到晓雅的新家在哪里,也许可以像风一样钻进她的窗子里,也许可以看看她睡梦中的样子。
久了,夏承浩越发怀疑,既然自己在社区和警局都没有公民档案,也许本就不是这个星球上一员,或来自天空某个地方。
日复一日,他终于为自己找到对应的星星,就是天上最亮最蓝的那颗,院长曾说过,那是太阳系中的地球,人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地球离葛利斯很远,要去的话,距离得以光年计算。光年是个什么东西?速度?距离?又或是其他什么,反正就是很远很远,远到没可能去的意思。
白天,夏承浩对伙伴们说起有颗叫地球的星星,可能自己从那里来,大伙儿都笑了,笑他傻里傻气胡乱想。
可他执著地认为,发着蓝光的地球与自己有着某种特殊感应,要不然为何在这个世界里连公民档案都查不到,而每次抬头看地球却无比心安。
整个玛丽孤儿院里,只有他一个人是社区完全提供不出资料的孩子,老邻居都知道这孩子是夏锦夫妇收养的,可自从夫妇意外死亡之后,连他们本身的资料也找不到。
也就是说,养父夏锦和养母舒旭敏的档案随着人的死亡而神奇消失,这两个人只停留在街坊的记忆里,而不存在于这座城市任何纸质或是电子记录里。
没人问为什么,也许是根本就没人敢问。
这是一个特殊的星球,一个特殊的时代,更是一个特殊的国度。资源消耗,文明失落,经济停滞,社会动荡。人人自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0037章 战争和娱乐
玛丽孤儿院的后院儿里有个小花园,半大孩子正仰头认真地看着什么。
其他十几个在前院另一头聊天打闹,只有那个仰头看天的孩子对这片天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孩子是就是夏承浩,在研究空中战斗的小飞蝇。
为了那片在人类看起来不过十分之一院子大小的空域,四百零六只苂莫蝇和三百二十一只乌巴斯蝇在方圆四五米的空中奋力厮杀。
夏承浩根本就没在意自己为何能数清有多少只小飞蝇,也许所有孩子长到十岁左右都会数得清,理所当然的技能。
在院里,护工阿姨偶尔也会教些知识,按理说每个孩子都能数清这里的小飞蝇才对,反正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自从上次在树上掉下来之后,数密集物体的动作便越来越快。
小飞蝇的杀喊声频极高,完全超出人类听力范围,但夏承浩隐约能听见,那是千万台引擎正在轰鸣,像极了电视节目里两军对垒空战的情形。
战况十分惨烈,不时有乌巴斯蝇痛苦落地,翻动抽搐,原本就在数量上处于劣势的乌巴斯蝇看来今天的胜算极小。
到目前为止,乌巴斯蝇一方已经从三百二十一只减少到三百一十二只,有九只死亡,占总量的百分之二点八零三七三八三一七……
“不对,怎么除不尽呢?”夏承浩小声嘀咕着。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有受伤装死落到菜叶上的,又有以为自己死了却再飞上天投入战斗的,断肢残骸令人触目惊心。
“承浩,院长让你去趟办公室!”护工阿姨站在二楼走廊上大声叫喊,怀里抱着散发酸臭气味的床单。
自从玛丽孤儿院获取宝岗市政府接济中断那天,孩子们变没再添添置过新用品,护工阿姨每天都要晒这些已经磨出破洞的黑被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忍。
宝岗市城市建设机构的官员已经来了几次,要求丁院长早点关闭这里,以便腾出地方作为其他用途。在城市那边,听说建了新孤儿院。
又听因为锡安国的政策规定,像玛丽孤儿院这种没被政府认可的民营慈善机构,不在国营并轨之列。
夏承浩对这些通通都不感兴趣,只是一门心思研究院子里除了人以外的其他生物。
最多的就是小飞蝇,也是他能接触到最近最多的物种。
已经调查清楚这个院子里有大约有四个小飞蝇家族,总共将近五百万成员。
他在想,如果从那颗蓝色地球上看葛利斯人类,是不是也像自己看院子里的小飞蝇一样呢?人类会不会也如这些飞蝇般,会为一点看起来没有价值的空间互相战斗争夺呢?
在现实的葛利斯人类中,争夺空域倒不会,对于普通人,地面比空间更具诱惑力。
如果有一天夏承浩能站在更高的位置来看待事物,包括地球人类和葛利斯人类都重复着同一条老路,那就是不间断的战争。从原始人打到古代人,从地球打到葛利斯,无休无止。
人类相互之间的战争是暴力和虐袭行为,远比小飞蝇的目的要复杂得多。但有件事情,是极为讽刺的,因为人类世界里触发战争的往往是政治家,并不是那些后来参加直接战斗的军人。
小飞蝇为了食物,人类为了外交而进行的一种不顾他人安危的行动,它无疑是暴力的。
人类战争的目的是复杂的,但手段却与这些空中扭打成团的小飞蝇并无二致,时时都瞄准掠夺的方向。
当人类还仅仅生活在地球时,就因为某方资源不足,就找个“为生存而战”的高端借口向另一方发起掠夺,而被掠方则高喊自卫还击,两种都认为“很正义”的力量碰撞,对地球人类社会同时展开更加肆掠地摧毁。
好斗是人类的天性,之所以人类战争从地球延续到葛利斯,因为这种不满足的心态是人类骨子里固有的永恒渴望。
电视里说,说战争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还有些人认为战争是优劣民族之间相互淘汰的必然过程。
也许夏承浩所观察到的小飞蝇,就是葛利斯星球上人类自身缩影,只是他还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战斗小飞蝇中的一只,或是苂莫蝇,或是乌巴斯蝇。
地球人之所以要放弃最初的家园而来到寒冷的葛利斯星上,战争起到了催化剂作用,它不仅仅在某段时间之内毁灭性破坏了国家经济,同时也毁灭了人类共同拥有的某些财富。
十几个世纪之前,大型战争在地球不断上演,一些地区人口比例严重失调,男性人口的缩减制约了整体人类的发展和进化,于是kappo那种生产机器人的公司从中大量谋利。
普通的人类讨厌战争,就像普通小飞蝇只想安安静静过完一生,并没想要占领别人的领空,战争不仅仅只让小飞蝇死伤无数,放大到人类社会中同样没区别。
地球环境被毁,到处都是生灵涂炭。
从十岁这年开始,夏承浩就在玛丽孤儿院小天地里,感受着其他人所领略不到的战争内涵,至少可以算是欣赏着战争过程。
惨烈的嘶叫,痛苦地挣扎,深深震撼着他幼小的心灵,他甚至在想,要是自己有能力去阻止它们的话,那该多好。
于是他从地上找来树枝,在两队飞蝇战斗的地方来回搅动,以为这样就可以劝离苂莫蝇和乌巴斯蝇。
殊不知,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帮助,反而是让其中的一方误认为对方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愈发以命相搏。
掉落在菜叶和地面上的死飞蝇数量比之前猛然多出好几倍,这让夏承浩有点儿不知所措。
看来自己是完完全全帮了倒忙,可出发点是好的,这到底错在哪儿呢?是它们本就不需要从中调解,又或是自己的方法不妥?
他哪知道,要是没有这种无休无止的战斗,也许玛丽孤儿院早就被苂莫蝇和乌巴斯蝇所占领,容不得人类在这里继续生存。
任何事物都有他的两面性,总是那样的让人费解,要不是爸爸教了个手托下巴可以思考的绝招,夏承浩会觉得这个世界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丢下手中的树枝,呆呆仰头看着。
这次,完完全全是个局外人,让那些小飞蝇自相残杀去吧!那是它们的世界,是它们的战斗。
但,这是夏承浩的娱乐。
第0038章 又见大鳄鱼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利益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有战争,在人类和小飞蝇的世界都适用。
这个月,院子里的小飞蝇世界前前后后发生战役两百多次,这个充满血腥味的空间里,死亡小飞蝇数里基本和种族的产卵速度持平。
夏承浩想得有些太出神了,嘴里答应护工阿姨,脚下却没动静,于是护工阿姨又叫了一遍。
“什么事儿?”夏承浩甩开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回过神来,头也不抬地大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你又打架了?”
“没有哇!”夏承浩大声为自己辩解,脑海里却快速检阅着从上次挨训到现在,自己可能做了哪些会挨骂的事儿。
“快去吧!”护工阿姨大声催促着,其实她知道院长要把夏承浩送走。
她心里也有些矛盾,承浩与其他孩子不太合群,偶尔还会与人打架,她不喜欢这种调皮的孩子,但另一方面又担心这孩子离开之后不讨人喜欢,会受欺负。
“呃!”
夏承浩懒洋洋甩过头,对天上依在战斗的两群小飞蝇轻声祈祷。
然后在胸口划过十字,这是从电视里面学来的,电视里总会有个披着黑袍子的人,在胸前挂个十字项链,对已死或将死的另一个人做这样的动作。
三分钟,夏承浩跑过了其他孩子要十分钟的距离,轻轻推开院长办公室大门。
“院长,您找我?”
问话的同时,他惊讶地看见皮沙发里坐着个中年男人,沙发代表着贵宾座,除了政府来人但只有大笔捐助的老板才有资格坐上去。
什么人?和院里是什么关系?那人衣服看起来很不错,会不会很有钱?瞬间有许多疑问在夏承浩脑海里闪现,脸上却不动声色。
不过马上有新的困惑来了,这个人很是面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直到那男人咧嘴一笑。
没错,就是那个坏人,那个大嘴白牙声音大到震耳欲聋的男人,七岁那年和妹妹涂鸦人像时,出现在巷子里的男人。
“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承浩怀着恨意大声质问,因为他出现那天正是父母去世的日子。
不用对这个男人客气,他的出现带给夏承浩和安晓雅悲惨的开始。
那一嘴的白牙,让他再次想起这些年刚放下的痛苦,悲伤和愤怒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瞪着来人,眼底有火开始燃烧。
“承浩,怎么如此没礼貌?”丁院长打断他的话,转头抱歉地微笑,望着那男人说:“这孩子脾气有犟,平时还蛮懂事的,还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男人张开那特别的大嘴,活像一条鳄鱼在笑:“我喜欢这孩子!”
丁院长转过头,柔声对夏承浩说:“承浩,这位是邢正斌邢先生,是个好心人,要收养你,带你回家!”
“为什么要和你走?我讨厌你!”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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