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狂潮- 第5部分

　　　　“谁？”还是被接待员听到了，只是没听清楚而已，所以她要较个真儿。

　　　　“没你什么事儿，干活儿去！”保安说完，兀自走向大门口走去。

　　　　保安说的那个他，正是在车间后门调色的工人，虽然平时与他打交道不多，却也有点印象，那体形太不像了。隔着口袋再摸摸那半盒“蒂派”口香糖，一切都明白了，一个食不裹腹的临时工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口香糖。

　　　　五条街之外，有家新开不久的服装店，除了开张那几天生意好点儿，接下来这两周几乎无人光临。

　　　　不晓得是货不好还是老板娘太冷不会招呼客人，即使门口一直播放着“欢迎光临”的录音，实际却没能给店里增添些人气和财气。

第0010章　猫鼠游戏

　　　　女老板的店里，实际上正有个男人正在挑衣服，不过从那身化学品的刺鼻气味儿就知道是个花不起钱的主儿，她摇摇头，为今天又要惨淡打烊而深深失望。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在从食品作坊后门脱身的夏承浩，他的目光从最好的那套衣服上扫过，正好落在穿衣镜上，镜子里那个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呆呆地盯着马路，完全无心招呼这种没钱的客人。

　　　　十分钟了，男人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老板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腆着面子上前来打招呼，“先生！想挑件什么样式的衣服呢？这里的衣服质量都很好，送人最合适不过。”

　　　　半掩着鼻子的手高高翘起兰花指，其实这动作并不会为她减去丝毫化学颜料的臭味。之所以说送人合适，估摸着自家店虽然都是假冒名牌，可那至少是高仿，好几百一件，不是这种工人能穿得起的。

　　　　夏承浩没答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随手抽出一些递给老板娘，麻利取过从内到外几套衣服，快速钻进卫生间。

　　　　“饿就让我饿死，这是要撑死我吗？”老板娘足足花了五秒才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消失在一门之隔的卫生间门口。她一时间浑身发热，心跳加速，难道这是幸运之神到来了？

　　　　“合适不？要不再给您递几件进来……”这叠钱至少也有两三千锡元，不用数都有那么多。老板娘觉得如果给他打个折的话可以买四五套，便开始在架子上翻找她认为能配这个男人体型的款式。

　　　　卫生间里，男人开始解皮带，很快有衣服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哗哗的冲水声。女人脸上露一丝难以察觉的诡笑，嘴里轻轻地嘿了一声，明显是在笑自己想得太多。

　　　　老板娘觉得有件米白色的衬衣还不错，标价三百，哪怕真正的进价才四十多而已。

　　　　准备取下来却发现够不着高度，想转身拿撑衣杆儿时，却吓一大跳，夏承浩打扮整齐地站在她身后，已经完全认不出就是之前进来的调色工。

　　　　老板娘的额头紧紧贴在男人胸口，甚至能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

　　　　来不及说什么，也无需讨价还价，男人只留给老板娘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散发着化学品气味的几件衣裤随意堆落在地上，不过老板娘现在觉得没那么刺鼻，是否会有种特别的体香也未可知。

　　　　服装店里只剩下年轻貌美的老板娘一个人独自呆立，亮起的街灯映入橱窗，被取走衣服的那一片显得格外光亮。

　　　　“先生，您的衣……”她是想说地上的衣服不要了吗？可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自主抬起手挥动一下，仿佛对那根本已经消失在夜色里的男人说慢走。

　　　　“太帅了，嘢！”回过神来的老板娘开始美滋滋点着钞票，足足三十三张，这次可以赚大了。

　　　　被带走的商品进价不过五百葛郎，换成锡元也就六百，一下子两千七稳稳到手，今天可以早点关门去酒吧找男朋友开心玩耍。

　　　　左手捏着鼻子，右手提着那堆脏衣服，飞快跑到店门不远的垃圾桶边，使劲儿塞了进去。

　　　　洗手，准备关门去酒吧。

　　　　“小姐！”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老板娘回头呆呆地立着，直觉告诉她，这些衣着统一而且大晚上还戴墨镜的家伙绝不是顾客，想想他们的称呼，心里十分恼火，没好气地回敬了一句：“你才小姐呢！”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年轻女人会如此反问，无名之火腾地燃起，但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面对受古代地球文化影响的这个东方人后裔，只能强压着怒意挤出一丝假笑，“对不起！小姐……，哦，不……，老板娘！有没有看见和我穿着相似的男人？”

　　　　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斜过脸冷冷地说：“有哇！”

　　　　惊喜和紧张的神色同时在所有黑衣人的脸上浮现，五人同时探手去掏武器。不过只是半秒之后欣喜之色又一齐消失殆尽，因为女人开始“咯咯”发笑起来。

　　　　领头的男人操着蹩脚的锡安语质问：“在哪儿？”

　　　　“你后边不就有四个吗？”花枝乱颤的老板娘指着他身后四个墨镜男人，这样的回答让几个黑衣人哭笑不得。

　　　　见男人们死板个脸，老板娘似乎意识到自己玩笑有些过，抬起脸来露出那迷人且真诚的眼神，带着歉意说：“没有！今儿一天都没生意。”

　　　　“打扰了！”黑衣人咬了咬牙，带着另四个人，没好气地转身就走。

　　　　老板娘看着走向另一条街的男人们，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心想傻瓜才会告诉你们，我可是从他身上赚了两千多锡元，要被你们知道了说不定当赃款给缴了去。

　　　　先一步离开的夏承浩，沿着人行道疾速向前，换了身儿衣服之后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被丢在服装店里的脏衣，一部分正是从那个真正的调色工身上扒下来的。

　　　　这会儿他应该已经醒来，正茫然于自己为何会在食品原料堆里，又或是四下张望寻找自己的衣物。不过，等他看到新西装和兜里的锡元时，应该不会再惊慌。

　　　　只是在他头上敲打了一下让他小睡，借用一身行头外加半盒“蒂派”口香糖。

　　　　再穿过三个街区，夏承浩快步进入旁边的锡安银行，逗留不到两分钟，出来之后再钻进相距五百米的汇利银行，前后在四家不同银行使用四张不同银行卡，取了足够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预算需要花费的现金。

　　　　正在将钱向怀里揣，不巧撞到个抱个小孩的男人，夏承浩微笑着对男人点头，随口“嗨”了一声，男子赶紧“嗨”地回应一声。

　　　　当夏承浩走远，男人才发现根本就不熟识，自顾对着孩子做个鬼脸，为小小的尴尬找个台阶。

　　　　atm机前这个时候没人排队，只是带个熊孩子取款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三岁的儿子总想着要去按下那触屏上奇怪可爱的方块儿，每次按下之后便会有个躲在机器里的阿姨和爸爸说话。

　　　　忙得满头大汗，好一阵努力之后终于取出钱，推门出来，外面和阵势可把他吓坏了，整整齐齐站着五个人，清一色穿黑衣戴墨镜，不祥的预感向取钱男子袭来。

第0011章　擦肩而过

　　　　看到杵在面前的五个黑衣人，男子第一反应就是将钱和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心下惊呼这是遇到抢劫了。

　　　　抬头看了看监视器，向后退了几步以便能被拍摄到整个过程，如此一来就算是被抢，警察追破案的几率也会大些。

　　　　黑衣人开口说话了：“先生！有没看到一个和我们着装差不多的男人？”

　　　　“同伙？骗局？”男子心里这样嘀咕着，嘴里却脱口而出，“没有！”

　　　　黑衣人有些泄气，再次确认道：“真没有？”

　　　　“对不起！一直在里面，儿子很不听话，调皮，所以弄了半天也没取出钱来。真没看见，不信你们可以看监控……”说完指指头顶的监视器，这是间接告诉对方有监控，不要乱来。

　　　　五个黑衣人头也不抬，快速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男子，紧紧抱住儿子和钱，探头从玻璃门向外张望，等了大约十多分钟，确认安全之后才小心翼翼走出银行大门。

　　　　“真倒霉，每次都比他晚一步！”领头的黑衣人对同伴发起牢骚。

　　　　早已绕过好几条街的夏承浩得意笑着，“真幸运，每次都比他们早一步！”

　　　　脚下，已是老城区的紫薇巷入口。

　　　　他回头快速扫描着身后的空间，所有物件都是安全的绿色，确定没有红色异常提醒。

　　　　清秀的眉向拢皱了皱，想想这样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按说这些红月清洗者的追踪能力不可能差到这种地步，从烈火星球出来的人个个都是高手。

　　　　此次入境的人都是圈中数一数二的，对付夏承浩绝不能是二三流清洗者。

　　　　以他感官系统，根本就不可能被人近距离跟踪而发现不了，除非对方真如江湖传说中那样有着隐身异能，又或者葛利斯星球上出现了第二个生物机械人。

　　　　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近段时间机能重启不彻底，致使身体每个器官都过载，并且暂时关闭了部分侦测功能。

　　　　那么是不是还可以有种猜测，这是对方某种策略呢？已经兵分多路前后夹击，如此说来，跟踪而至的不会是全部清洗者，至少还有一个会留作它用，说不定就在前方某个地方等着。

　　　　夏承浩闭眼沉思片刻，正想转入胡同却有些力不从心，两条腿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现在是晚上八点，又到了每天“可逆静息程序”启动的时候，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和最普通的人没有差别，甚至比普通人类更少了最基本的防御力，还好意识是清醒的。

　　　　正如他所料，清洗者之一的破晓死神卡尔斯就在紫薇巷31号小楼外等着他。

　　　　一场恶战之后，夏承浩离开了巷子，仔细梳理着近两天的经历，刚刚与卡尔斯结束战斗，无论如何都必须快速从卡纳城消失才行。

　　　　他身后的巷口，风还在呜咽，像是死了人哭丧一般。

　　　　两边上百间房里的租客们被外面诡异的气息和墙壁倒塌给吓懵了，即使那些准备通宵聚会的人也不敢再造次，全都鸦雀无声。

　　　　有人心绪难平，也有人自认倒霉。

　　　　半小时之后，巷口突然传来警报声，留守的老夫妻也就是这片区域的房东，他们报了警。颤抖着手按下电话上儿女们用红笔写下的那串数字，说是有人在巷子里打架闹事。

　　　　“警察来了，快起床看看去！”

　　　　警笛在巷子口响了很久，却始终没进来，不知是巷子太窄开不进来，还是一时半会儿没找着具体位置，又或者那警车根本不是为打架的事情而来。

　　　　有警报声壮胆，几乎整条巷子里的灯都接二连三地亮起来。

　　　　受邀来聚会的女工带着怨气对朋友说：“算了，走了！”

　　　　本就住在这里的女工为今晚的冷场而十分的抱歉，“真是不好意思，以前从来没这么吓人过，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改天再来玩吧！”

　　　　“好吧！也只能这样。”

　　　　几个胆儿大的女人已经推门走了出来，大大咧咧地骂起来：“到底是哪两个天杀的……”

　　　　就在众人展开议论之际，突然看见砖堆里一个黑衣汉子艰难地爬出来，踩着碎石扶墙走到路灯下，重重咳嗽两声，抹去嘴角的血迹，皱着眉四下观望。

　　　　几个只穿了睡衣出来看热闹的女人，抱着胸口，像雕像般张大嘴。

　　　　卡尔斯抬头看着四处的天空，今晚有太多事想不明白，看看手背上的血摇摇头，扶着墙根儿踉踉跄跄走出巷口，留下背影给一众瑟瑟发抖的女人们。

　　　　老夫妻的反应有此迟钝，汉子都没影儿才大声叫喊：“喂，闹完了就想走？”

　　　　呵斥声明显有些气短，不仅仅因为老了，更是因为那汉子块头太大，要真回过头来给自己一巴掌说不定小命儿就送了，警察就在巷口不远的地方，可偏偏不来管这事儿。

　　　　一些人安心，因为那凶神走了；一些人失望，因为他不会赔钱。

　　　　“有事儿吗？”突然有个声音从巷口传来，特别低沉，卡尔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转角处。

　　　　众人赶紧闭嘴，老头儿像得了痴呆一样傻傻望着一步步逼近的汉子，他的老伴儿明显能感觉到丈夫浑身抖得有多厉害。

　　　　“这下完了！”有女人小声嘀咕起来。

　　　　老太太一个劲儿埋怨老头子不该死要面子充硬汉。

　　　　卡尔斯走到老头儿面前，打量着正在发着抖的他，然后淡淡地问：“说什么？”

　　　　老头儿抬头看着这个嘴角还挂着鲜血，脸色煞白的外国人，听着他用蹩脚的锡安语问话，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老太太没跟上节奏差点跌倒。

　　　　卡尔斯头发凌乱，而且全身灰土，衣服上数十条破口也在渗出丝丝血迹，这样的外表让人感觉就是电影里面的丧尸，看透生死的人都会感到可怕。

　　　　女工们虽然多数都没受过什么教育，但也至少知道葛利斯星球上是没有丧尸这种东西的，那汉子只是个人，一个高大威猛的外国人。

　　　　“我说了，怎么样？”老头儿似乎是想在妻子面前表现一下，年轻时曾吹嘘过自己有多么厉害，强打起精神用手按着正在筛糠般抖动的双腿，带着颤音，“你们闹够了，完事儿想走人？”

　　　　卡尔斯紧紧盯着老头儿看了一眼，极冷的天气里竟然使他冒出了许多汗珠。老头儿努力回望着卡尔斯的目光，想想自己早就是入土半截之人，突然间多了许多勇气。

第0012章　女租客

　　　　围观的女工们裹着单衣瑟瑟发抖，奇怪的是没人想要回房去钻被窝，长时间过着工厂与租房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难得有机会欣赏这现演的好戏。

　　　　卡尔斯并没有再盯着老头儿看，艰难扭过头瞥了一眼那个被撞开的墙洞，又看看围观的女人，然后默默伸手在怀里摸索。

　　　　“你……，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啊，可别乱来……”老太太突然出现在老头儿面前，张开枯瘦的双臂挡在两人之间。

　　　　在她看来，这汉子要么就是摸刀要么就是掏枪，和自己吵了一辈子的老头儿可不能就这么被干掉。

　　　　卡尔斯没说话，手里拉出一个钱包，随手抽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