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当关- 第243部分

定慧公主的手一顿，这才转过头来，认真看千秋的脸，面上依旧有些诧异有些困惑的神色。道：“……是你的意思还是胥飞的意思？”

千秋并没有回避定慧公主的脸，道：“是我的意思，但是我想也是胥飞的意思，胥飞做了这么多已经很明显了。”

定慧公主垂下眼眸。在一旁坐下，孙嬷嬷封上茶水，定慧公主摸了摸茶杯盖子。又放下，过了好一会说道：“胥飞这个傻孩子。”她目光中不无叹息之意，话语中竟有意思哽咽，不过唇边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的，只是这这一息忽然想起那个男人来。那男人当年曾言忠心可昭日月，他曾为英帝舍命挡过飞箭，曾为英帝与惠帝对峙，到头来，只剩下那茫茫雪地中的一滩鲜红。

历来帝王无情。也并非帝王本无情，只是拥有得越多。越会猜忌，然后在时间的磨砺中生出越来越多的缝隙，最终走向相悖的道路。

千秋当然知道定慧公主在想什么，当年定慧公主和陈白露的心思可不是这样的，尤其是陈白露，怕是更希望如今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阮胥飞。

“娘，胥飞和那个人不一样。”千秋说着，目光中带着安抚之意，定慧公主只愣愣地点着头，目光追随着小福生。千秋与孙嬷嬷对视一眼，孙嬷嬷道：“近来太后身子骨越来越差，所以我们公主有些担忧也是难免的。”

“人终有老去死去的一天，就算是被奉为万岁的人也是如此。”定慧公主说道，“本宫如今奢求的也不过是你们都安好，这天下能够求一个太平。之前本宫也不无苛责于你，千秋，你莫要责怪了本宫。”

千秋摇了摇头道：“怎么会。”

二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心结也算是都放下了。定慧公主又逗弄了一番福生，这才去歇下了。千秋让奶娘给福生喂了奶水，便哄着孩子睡下了。她一个人躺在好大一张床上，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还狠清亮，睡意不浓。

想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叫小黛去弄笔墨来，小黛咕哝道：“小姐，您怎么睡下了又起来了？”

千秋打发了她快去，小黛也无法，便将笔墨纸张都给千秋弄过来，千秋伏案细细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写清楚了，又特特指了将那笔银钱通过江公主之手送进了国库，也算是成全了肃王当年的忠心。只不过顺帝是不能推翻英帝的结论的，那么肃王一案也是不可能平反了，不过善待一些总是有的，尤其是肃王那些旧人，不用整日里畏首畏尾了。

奉昌的大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千秋缩在被窝里头，突然也不怎么想起床了，不过小福生却是闹腾得很，远远得便听见了她的哭声，千秋只能无奈地起床去看女儿，等喂了奶水之后小家伙又老实了，奶娘说了孩子六个月之后便让吃一点米粥是好的。千秋没有养小孩的经验，这些个传承下来的东西总是有道理的，便放手有奶娘做了，只每日里问小福生的状况。

阮胥飞想念女儿得紧，自从小福生出生他都还没有见过，不过在想念也只能通过书信来向千秋问候。这会儿千秋万分怀念前生，有一张相片也好。

果然江公主处事痛快，朝中本来隐隐地要推陈鱼坐上后位的浪潮被压了下去，顺帝那边就更为顺利了，他自然将这一功记在了阮胥飞身上，又对千秋多了几分愧疚之意，拟诏书封小福生为福泽郡主。这小福生都还没有满一周岁呢，就有了封号，实在是叫人羡煞得紧，旁人想着阮胥飞圣眷很是浓厚，不知那笔银子的事情。本来顺帝是直接想要给福生取名字的，却是被定慧公主直接挡了，说是那名字要留给小福生那还未谋面的的爹。顺帝只能郁闷一番，转而笑笑，也是觉得阮胥飞实在是太辛苦了。

十一月中。司马星回京一趟，他拿到了兵部的调令。又升职了。趁此，司马星来端王府看千秋，却是先看到了坐在地毯上的小福生，不禁眼前一亮，笑着蹲下身逗弄道：“莫不是这就是福泽郡主？”

他虽然是听说的。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见身边奶娘点头，司马星很是得意，因为阮胥飞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他是先见到了自己的外甥女。司马星哈哈一笑。道：“来，叫舅舅。”

千秋从内堂出来，笑道：“你省了这个吧。她不过六个月多一点，怎么可能会说话，你教得早了一些。”

司马星讶然，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有些羞赧。他一个男人怎么知道这些个事情，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已经忘得七七八八，更不用说这么小的孩子要怎么伺候。

千秋见司马星整个长高了一个头，如今她这不算矮的个字也不过在他肩膀上，目测肯定是在一米八以上了。司马星晒黑了很多。目光柔和，笑起来的时候也不像以前。沉稳许多，看来在战场上历练这么久效果卓绝。

司马星微微低着头，喊了一声大姐。千秋的目光一动，她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上一次听到是在两年多前司马星喝醉的时候，动了千秋的恻隐之心，如今听他清醒之下如此称呼她，便显得有一丝尴尬起来。

“你不要说出什么狠心的话来说什么与我没有关系。”司马星怕她抢白，因为千秋之前对司马家恨意太深。

千秋如此听他说，便只能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在当年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和司马星会有这么一天，她忽然想起**公主的死来，便将此事说了，察看司马星的反应。

司马星愣了愣，道：“我是知道的，端王爷之前有和我说过。”

千秋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她对于**公主是毫无愧疚之意的，可是对于司马星却是有一分不忍，如今将话与他说明白了，是希望二人能够坦然。但是千秋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将司马诚的事情透露而出的，就让关于他的事情随着时间埋葬。

司马星道：“我们往后不要再谈那些事情。”

小黛过来奉茶，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些酸酸的，想着千秋这么多年来与司马家的纠葛，与司马星的纠葛，司马星能做到如此，相比起赵吉来，真是不容易。这一走神的功夫，小黛的手竟是一抖，茶水洒在了司马星身上，司马星是武人，眼疾手快地直接抓住了茶杯，道：“可有伤着？”

小黛对上司马星那双眼眸，只觉得脑子一空，道：“没……没事。”

千秋忙拿出帕子给司马星，道：“擦一擦，这水是烫的，好在洒出的不多，小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黛不禁窘迫地连连认错，道：“真是对不起，星少爷您可有烫伤了？”

司马星微微一笑，道：“无事，倒是小黛姐姐你不要伤着了。”

小黛听司马星如此称呼自己，不禁面上一热，道：“奴婢再去换一杯茶。”司马星忙摆手不用了，一边用千秋给的帕子擦着外袍，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多，溅上了热水也不会伤了皮肉。

小黛看着司马星那动作不禁皱眉，道：“奴婢给您擦，您这么擦不知道要怎么擦才能擦干呢。”于是小黛也不由司马星分说，直接拿过那帕子便擦，司马星见小黛凑近，闻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禁面上一热，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

千秋心中一动，只道：“别擦了别擦了，小黛你带着他去换一身衣服便是了。”

417　顺帝三年末

司马星刚想说不碍事，千秋却是递了一个眼神，司马星便将话咽下…千秋道：“王爷之前有一些从未穿过的衣衫，从中拿一件合意的给他穿上便好。”

小黛点头应下，司马星便也跟着去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小黛走在前面，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停下来对司马星道：“还请星少爷走在前面吧。”

司马星道：“我不知道在哪里，我若是走在了前面该往何处去？”

“可是星少爷走在后面奴婢又觉得怪怪的。”

司马星不禁有些好笑，只想着小黛这说法很奇怪，便上前一步跟小黛并肩而走。小黛的身高和千秋差不多，也不过到了司马星肩膀。这会儿小黛跟司马星走在一块儿，只决心心头有些异样，不敢看司马星那张脸，目光平视前方，脚下越走越快。司马星本想着自己腿长，走得慢一些好不叫小黛太吃力，哪里知道小黛竟是走得比他还要快，好在近得很，一下子就到了。

小黛从里头取出一件暗紫色掐着黑色花样的外袍给司马星，道：“这衣服我们王爷是没有穿过的。”

司马星本想着穿了也没事，不过想来千秋是不会拿别人穿过的衣服给她的，便笑着接下了去屏风后面换。

小黛问道：“可要奴婢伺候着换衣服？”

司马星摇摇头道：“就不麻烦小黛姐姐了。”

小黛点了点头便在外头等着，屏风后司马星很快脱下了外衣，说道：“小黛姐姐过来拿一下吧。”

小黛忙过来接手，视线只看着他那双黑底银丝的靴子，那衣服到了自己的手中，小黛立刻又退开一些，等着司马星换好衣服出来。

司马星整了整衣领，道：“我穿着倒是也合适的。”

小黛道：“王爷身高与星少爷相差无几，小姐的目光是不会出差的。”司马星一想也对，似是对于这件衣服也很满意。便谢过了小黛。小黛连声道不用，这事情还是她惹下的。便又说千秋还等着，让司马星不要在这里了。司马星却是不紧不慢的，只道：“小黛姐姐你可嫁人了？”

小黛吓了一跳，道：“……星少爷问这个干什么？”她心跳飞快，手一抖。那衣服便不小心又滑到了地上。小黛面色通红，只想着今日里连连做了两件错事，有些魂不守舍似的，暗暗自责。

司马星却是抢先一步捡起那件衣服。小黛道：“交给奴婢吧，奴婢让人洗完了给星少爷送去。”

司马星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小黛怕司马星留在京中的日子不多。便向他确认了他会留在京中的时间，于是便决定还是明日里就给送去，司马星道：“不必如此焦急，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之前是想着大姐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得你一人一直在她身边。便问你是否嫁人了。”

小黛“嗯”了一声，摇了摇头，便往千秋那处走去。司马星跟在小黛后头，心想她脚步真快，便也跟了上去。只看着小黛那纤细的背影，胸口原本被热水撒到的地方有些热。

二人回了千秋那里。千秋看司马星穿上阮胥飞的衣服也是正好的，便一笑道：“小黛眼光还不错。”

小黛道：“小姐你莫要这么说了，奴婢今日里手脚不利索，倒是叫星少爷笑话了。”

千秋象征地责怪了两句，司马星也并不在意，这事情便就此揭过。千秋道：“你如今是从三品的官儿，往后升职却是不比以前容易了，这从三品和正三品看似不过一步之遥，却是一道鲜明的分界线，多少人一辈子也就在那位子上了。”

司马星不以为意，在军中积累军功比之在奉昌那些个公子哥儿不同。千秋倒也是为了勉励司马星几句，便说司马星亲事。长姐为母，千秋既然认下了司马星这个弟弟，便也不免操心上这个。司马星表示自己还年轻，如今不愁这个。千秋暗想她自己是不愿意嫁给妻妾成群的男人，所以也不希望塞侍妾去司马星地方，不过这时代到底女人地位低下一些，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倒是不会劝说司马星要成为一个痴情种。

司马星环顾左右，微微皱起眉头，他今日里来最为重要的事情确实要说英博和宗政明珠的，可如今身边人太多，这会儿说起来怕是不太合适。于是司马星开口道：“大姐你在京中可好？”

千秋以为司马星只问近来还习惯吗，便点头说好，极为家常的寒暄。千秋留了司马星晚间吃饭，司马星也不推辞。这边定慧公主刚从宫中回来，见司马星不禁一愣，司马星忙上前见礼，定慧公主道：“倒是真的完全认不出来了。”

其实在血缘关系上，司马星还比千秋要与定慧公主亲近一些的。司马星道：“二皇姨风采依旧，令人宽慰。”

定慧公主微微一笑，外间冰天雪地得冷，说是让大厨房将那贡品御酒温一温好叫司马星吃个痛快。

端王府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了，司马星说起了南边的战事，还有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几次历险差点丧命，千秋和定慧公主二人听着不禁唏嘘，心下也更为阮胥飞忧心一层。

“端王自己省得的。”相比起两个女人，司马星倒是对阮胥飞信心满满。

定慧公主倒是说起一事：“你是出了年就要走了吗？”

司马星点头道：“不，我此来不过回京述职，到兵部报一个到，不出半月就会离京。”

“那你恐怕还要再耽搁一两日，太皇太后也就这几日光景了，宫中要为太后准备后事了。”定慧公主说道，眼底难掩疲惫之意。太皇太后这一去，左家和太后之间的博弈又可以停一会儿了，太皇太后刚去，总不能急着给顺帝娶老婆。

千秋问起太皇太后详细，下了同定慧公主同样的结论。司马星讪讪，只道：“那倒是也好，我便等太皇太后的事情了结了再走，不过这事情不好说。”司马星内心琢磨着其实太皇太后是不理朝政的，只是她一死，让太后更是没有了顾忌。太后年轻时候与众位妃子争抢顺帝的心，后来明了帝王根本就没有心，便只一心想要让自己儿子坐上皇位，可这一来一去那么多年，经营下来的权利，想要撒手却咩有那么容易了。顺帝是一个孝顺的，一直以来都很尊敬太后，可这尊敬却也成了太后的依仗，这一年多来太后的一些动作让顺帝很是烦闷，倒是母子之间擦出不少嫌隙。旁人却是不好说什么的，今日里只三人，定慧公主皱眉道：“反而是老了想不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鼓吹。”

这些个臆测不仅是定慧公主有，许多朝臣也这么想过。千秋脑海中想起太后的模样，因为后宫太无聊了吧，而太后年纪其实也并不大，更何况又是曾经掌握过权势的人，这会儿当然不肯安安心心养老了。

不日，太皇太后果然去了，宫中忙着后事，千秋也进宫奔丧去了，太后年轻时候少不得受了太皇太后一些欺压，其实太皇太后一死反而让她觉得顺心。司马星却是没有就此停下脚步，兵部的调任书很快就下来了。顺帝三年冬，大将军王叶禄请战，率领十万大军征西，与叶臻大军对上了。

千秋拆了南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