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通了来找你的时候再说吧。”
千秋皱眉,含笑说了声好。却是对于司马重华所言更添疑心,反而折返司马星的院子。暮间雾气又重,千秋远远的只见着司马星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先开了盖着双腿的薄毯,蹒跚着走向前方,可惜还未走两步,便摔倒在地上。
千秋看着有些不忍,正要走过去扶起他,却是见他双手撑地。又努力着想要爬起来,再走,再摔。
“何必心急呢?”千秋出声,上前想要扶他,却是被他的手狠狠推开。司马星沉着面色,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千秋不知道他发着哪门子脾气,柔声道:“若是不好好养伤。一味急进,反而会落下病根,延缓伤愈。”
司马星冷淡道:“不需要你多管。”
千秋心头一紧,这人似是又变成当初满身是刺的模样。千秋回想何时得罪了他,小黛的事情应该已经过去,那么为什么司马星却是用这种态度?再想到司马重华似是也与司马星一样的反应,一瞬间想到司马诚,却道应该不可能。那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所有的一切她都做得很完美才对。
司马星忽然抬起头,大力握住了千秋的手握,将千秋拉近,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够被千秋使计便能够推到的孩子,目光中沉沉的进食痛楚与挣扎。
那样的目光让千秋心神一震。司马星一副冷笑的面容,话语中却是饱含着痛楚道:“为何要这样对我呢?我若是那天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更好。”
千秋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司马星捏着她手腕的手收紧,咬牙道:“你对爹做了什么?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呢?让我不要相信别人的话也没有关心。”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所有的真相终有一天会浮出水面,她本来就不是他的好姐姐,她也不需要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只是一旦在那个位子上久了,就会不自觉地想要继续下去似的,于是就害怕哪一天真相会出现,安于现状可真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千秋垂下眼眸,另一只手覆上司马星的手,道:“放开我吧,我说给你听。”
司马星手一松,千秋的手腕上已经起了深深的红印。千秋将掉落的薄毯捡起来丢给司马星,道:“那是他应该要付出的代价,我不后悔。”
司马星双目通红,只希望千秋永远不要说出这句话,他没有能力将冥顽不灵的司马月带出来,这空空荡荡的晋国公府只剩下自己形单影只,好不容易在端王府找回一点生气,为何要这样轻易地毁掉这一切呢?
别承认啊。司马星心中低喃着,然而恨意却是一层一层涌上来,身为人子,站在他的立场,他没有能够原谅她的理由。
千秋勾了勾嘴唇,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吧,所以当初救不应该为了他一句“大姐”而心软,反正到头来将一切揭开的时候,自己又会被背离才对。
千秋已经没有待下去的理由,转身便出了晋国公府。司马星对着空荡无人的花厅发怔怔出神,好半天他双手颤抖着拿起那根薄毯子,唤来司马东平道:“我想要见一见司马舜华。”
阮胥飞见千秋回来神色不太对劲,便上前询问缘由,却是见千秋过来轻轻抱了抱她,那是她对他的依赖。里间传来双胞胎的哭声,千秋忙收敛起神色过去看看,阮胥飞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一记,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那双胞胎在床上十分不安分,依依呀呀地哭个不停,福生在一旁看着啷个弟弟闹得厉害,却是咯咯咯笑起来,被进来的千秋拍了一下脑袋。
两个奶娘慌忙给双胞胎换尿布,看见千秋进来没来得及行礼。千秋过来抱了抱弟弟。千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哭声便低了许多,安静下来。千秋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如此管用,一股难以言语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六月,阮胥飞果真从顺帝手中得到了假期,大包小包的备着要回南城郡。定慧公主本来懒得走动,却是被福生甜甜的声音所打动,在京中住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过奉昌了。
阮胥飞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反正顺路,你要不要去城西竹林那边拐个弯?”
千秋本正在给福生擦嘴巴,听了阮胥飞的话。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其实她是一直不敢面对,却是将自己更深地锁在痛苦寂寞中难以解脱。自从阮黎死后从不曾去过阮家墓园,是时候该去看一看她了吧?
定慧公主叹了一口气,目光掠过阮胥飞和千秋,笑着点了点头。阮胥飞心头一喜,他也不过试一试,不曾想这一次定慧公主终于松口,他反而更为激动一些。那是锁住了他童年的梦靥。需要解开它的其实不止定慧公主一个人。
“陛下怎么可能松口让你离开奉昌一阵呢?”马车出了巷子,千秋问道,阮胥飞抿唇一笑,顺帝自然不准许他偷懒抱着妻子和孩子逍遥快活去,但是阮胥飞以上次叶臻之事害得千秋差点丧命为由,顺帝因为多少有点内疚而松口,直说让阮胥飞两个月之后回来。
“事情反正是多得做也做不完的。做完这一件还有下一件,总是会有事情冒出来,我答应你的事情却不能食言。”阮胥飞说道。
千秋心头一暖,笑了笑,道:“若是如此那是最好不过。”
“我何时食言了?”
“没有吗?”
“有吗?”阮胥飞反问,两人就在这样别人听起来似是有些无聊可笑的对话中出了城门。
“那之后司马星没有过来找你?”
千秋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多少还有些不太舒服,不过又不是永远不会来了。时间会将许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事情整理出头绪来的。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外头响起蓝于沧的声音,也许是春日渐暖的味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千秋下车,阮胥飞看了看蓝于沧,心中微微不爽。别人送行倒是都在端王府门口,这蓝于沧却偏偏在这城门口拦路,像是早策划好了要与千秋单独说几句似的,偏偏还当着他的面。
千秋与蓝于沧稍微走开了一些,蓝于沧笑着道:“你现在如何?”
这句话问得还真是深奥啊,能回答的好像很多,千秋想了想只是回应道:“很好。”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找到了爱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有自己的家和归属,彼此需要,即便往后还有很多要经历的坎坷,千秋也愿意这样子走下去。
蓝于沧仰首大笑起来,点了点头道:“这样啊,这样也不错,不过若是你往后有什么不乐意的,就算是甩了阮胥飞也没有关系,来找我好了。”
千秋刚想说什么,却是见阮胥飞将她拉过来,对着蓝于沧阴测测地笑道:“是吗,劳烦少司命用心良苦了,不过千秋和我在一起很好,你就不用挂心了。”
蓝于沧目光在千秋与阮胥飞身上转了一圈,道:“你那两个孩子还没有名字吧?”
阮胥飞又一种不好的预感,果听蓝于沧挠了挠下巴道:“我给他们取名吧,一个叫无病一个叫无灾,如何?”
“陛下说他喜欢干取名这事情呢。”阮胥飞可不想接受蓝于沧的赐名,可千秋倒是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就像是当初卢雨蝉对她抱着“平安”这样的单纯的愿望一个道理。
蓝于沧笑,转身便往城里而去,也不回头,便挥了挥手与千秋作别。千秋心道这人是带着自己到了这个世界的人呢,他果然信守了当初的诺言,一直注视着她,帮助了她许多。
千秋低声说了一句“谢谢”,阮胥飞不得其意,只道:“我可不要谢谢他那两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千秋挑了挑眉笑道:“那你想要叫什么名字?”
阮胥飞促狭道:“叫一心、一意如何?便是我对你一心一意啊,或者你更喜欢一生、一世?”
“就叫无病无灾好了。”
“我觉得一生一世好听。”
“……”
001 落汤少女与登徒子
夏日里有一场暴雨来祛除暑气本是十分令人舒心的事情然而若是被这场暴雨淋个正着尔雅怎么也感觉不到一丝丝舒爽湿哒哒的身子令人十分不舒服被雨淋过之后衣服贴着身体勾勒出女儿家的曼妙身材令她更为不悦途径白风渡与同行的人走散还碰上这样的天气尔雅心道再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了无奈之下只能急忙跑到躲到一旁的亭子里面躲雨谁知那屋檐下早已站了一主一仆主子是该是年约弱冠的男子眉眼细长清冷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双手之间明明就握着一把伞尔雅抱着身子却是不好直接冲进亭子里去她如今这模样叫人看了不是给人占了便宜然而就这样站在雨中却是也叫她有几分不甘心于是便随手折下一截树枝手腕使了一个巧劲便掷向那亭子树枝稳稳当当地被那男子拿住男子面上闪过一丝困惑之色立刻循着树枝的方向看过来隔着茫茫的暴雨只见一棵大树下似是站着一个红色的人影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女人那仆人皱了皱眉头本想要出去教训人几句似的却是被男子拦了一下道:算了尔雅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来人过来说什么身子冷得打哆嗦只得撒开嗓子叫道:亭子里面的人要么把伞借给我要么就赶紧走人男子耳目聪慧更何况尔雅特意将自己的声音送入亭子里想要装作不知道似是也有点不行他本不想在途中做什么理会哪里知道会在此处碰上暴雨而后又碰上一个有些霸道的姑娘家给伞或者是出亭子二选一的课题然而男子却两者都不想选敢从他手上要伞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更不用说让他出亭子了少爷让属下去教训教训那个娘们仆人早就对于那人往亭子里头丢树枝的行为有些不悦刚才却是被自家少爷拦了下来男子伸出手仆从愣了愣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伞
男子从撑开伞一抬脚便这样走出了亭子那仆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见自家少爷已经走出亭子好远了尔雅打了一个喷嚏雨水已经将她的发型毁得彻底若不是旁边的树叶挡着自己这一身出去一定被认为是伤风败俗她堂堂郡主还要怎么见人啊有本事伱过来拿有些戏谑轻蔑的声音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相邻的一棵树下尔雅一惊忙拉住旁边的树叶挡住身形男子似是终于明白这女人打得什么主意了却并非如同一个君子一般将身形转开将自己的外袍送上进一步将伞赠送给一个被暴雨打湿了衣衫的女子反而站在不远处细细地打量起她来尔雅面上一红心道这人莫不是一个登徒子看他穿得周正却免不了又是一个衣冠禽兽尔雅斥责道:看什么看难道没有见过被雨淋湿的女人吗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让尔雅看着十分窝火不给伞也就算了难道还要专门过来看她淋雨男子似是终于满足了好奇心转身便走尔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窝火便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就要扣住他的肩膀直接从他手中拿伞像是早已知晓尔雅会有这一手似的男子的肩膀在被尔雅抓住之前忽然间滑了出去他身子向旁边一横让尔雅铺了一个空尔雅咦了一声心道她这一手自家侍卫可都不能躲开自己的武功虽然说不上了得却也得爹爹说了不错二字她脚尖一点迅速稳住身形向后一仰本想要直接攻击他撑着伞的手将伞拿过来却不料暴雨之后的土地实在是太过泥泞整个人支撑不住就要这样直接躺倒在泥地里腰身被人捞住冰冷的身子感受到男子温暖的手腰部那一块就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尔雅面上一红像是普通少女一般下意识的反应抬起一只手打过去男子瞬间扯手尔雅落入泥地雨水哗啦啦迎面落在她的脸上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男子站在他面前撑着伞看着他道:自作自受尔雅更怒不想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一次一次捉弄她她是铁了心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男人她一个挺身便站起来指着他道:伱不借伞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捉弄我我几时捉弄伱了男子淡然说道一点也不受尔雅满腔的怒火影响尔雅早已顾不得被雨淋湿的身形只想着要将这男人抓住了打一顿出出气于是再不说废话直接攻了过来男子一只手接下了她所有的攻击步伐不乱似是对于尔雅的攻击不过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应付起来十分容易尔雅咬牙用湿漉漉的袖子狠狠擦了一下脸恨恨道:我打不过伱不用打了男子似是有些意外她如此直截了当的话微微扬起下巴声调上扬:哦那又待如何敢随意命令他的人至今为止似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打不过别人而死缠烂打的话是愚蠢的行为尔雅想起爹爹的教导来便耷拉下嘴角来嘤嘤哭泣起来一抽一抽地哭得越来越顺畅委屈道:伱一个男人这样子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伱不觉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吗这样子下雨天伱撑着伞却是要我这样子淋雨伱难道不会觉得不忍心吗男子心中好笑这女孩儿眼底明明没有丝毫委屈的模样有的也只是不甘心却是能够瞬间变化出另一张脸来不知道的人估计还真能被她骗过去那一起撑好了灼热气息令人来不及闪躲在尔雅还没有反应之前男子已经将她的整个身子纳入伞中他的脸近在咫尺那细长清冷的眉眼忽然稍稍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意带着一丝魅惑之意让人措不及防还未等尔雅说什么男子已然凑近她耳廓低声道:如何弱女子伪装立刻被撕碎尔雅却并没有被揭穿的慌乱与恼怒笑了笑道:谢谢公子清脆的声音少女清新的味道靠得近了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的面目也能够看得清楚那双杏眼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加上她那亦真亦假的笑容让原本准备见招拆招看她想要耍什么花样的男子也反应慢了一拍于是那顶伞竟是被她就这样抢去尔雅没有片刻停留的意思脚下飞快地跑开雨水将男子的身子全然打湿他忽然笑了笑接着又大声笑了起来看着尔雅跑开的方向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成了他的猎物还从来没有被女人算计过的他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却也不算是恼怒好像是被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跑得远了尔雅算算那人应该不至于追得上来才是然而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暴雨打得湿透了要这伞其实也并无多大用处可能够从那人手中抢过来却让她觉得好像胜了一筹十分满足马蹄声渐近失散了半天的人终于找到了他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却是一个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蓑衣将自己蓑衣下的披风直接解下来给尔雅道:哥哥在蓬莱客栈走吧少年伸出手尔雅直接将披风缠在身上裹住了身形稍稍借着少年伸出来的手的力道上马就此扬长而去那伞是怎么回事少年问道若是她早早得了伞应该不至于淋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