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瞥,便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珠翠步摇,身形纤细,气候跟着一个嬷嬷两个宫女,乍一看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千秋身后的小太监却是连忙上前请安道:“奴才给昭仪娘娘请安。”
那女人却是没有去看那小太监,而是侧眸来看千秋,千秋忙过福身请安道:“元昌县主给昭仪娘娘请安。”千秋脑子里在想着这昭仪娘娘是何许人也,很快脑补回来,此人正是当年被和亲送过来的琳琅郡主,前几年生下了一个女儿,给晋了位子,可是分了英帝一些宠爱的,皇后表示很满意,赵贤妃表示很不爽,千秋本以为当年十四岁的少女在这宫中一定很难生存,想不到她生存下来了,还活得很不错,这会儿应该也是去福寿宫拜会太后。
被称为昭仪娘娘的琳琅郡主只淡淡应了声,并没有在千秋身上多做关注,便是先行离开了。那小太监起身,对着千秋一笑道:“还请县主慢些走。”
千秋知道,这是在提醒她不要赶在那位昭仪娘娘的前头啊,不禁对于这小太监多了一丝好感。要说这皇宫也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千秋对于偌大皇宫也不熟悉,便走走停停,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到达了福寿宫,而此时里头已经满满一堆人了,这时间一般后妃却是没有过来的,只宫中几个混得不错的来帮衬太后几个,此等分封子弟多是叶姓皇族旁系,若不是今日的特殊日子,恐怕这一生也不一定会进京。
“哀家想着这送给陛下的礼物,还是国泰民安最好。”前头走出一位贵气逼人的女人,鬓发霜白,即便是养尊处优如她,也禁不住时间的侵蚀,太后一出来,外边的分封子弟便是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请安。
“都起来吧,瞧着你们这些人啊,都是在各地为陛下做事情的,今年乃是陛下亲政的第三十个年头,是大日子,这会儿却是要听着哀家唠叨一会儿了。”太后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这些人虽然都顶着英帝封赏下去的名衔,然多半太后都是没有见过的,如千秋当年这般受封之后进宫谢恩的不过少许,多数都是圣旨直接到了各地的。
听着太后说了一会儿场面话,很快就散开来被拨开在一处往香露园而去。
等到了香露园的时候,天色愈加暗了,宫中开始掌灯,英帝便坐着步辇到了,其人今年亦是四十八岁,面容却是清瘦,并不显得千秋想象中的臃肿富态,只觉得黄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隔得远远的也看不见他的面容表情。
“恭贺陛下万载安康——”数千人的声音整齐而洪亮,将香露园原本喜庆闲散的气愤立刻变成了紧张亢奋起来。
英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其身侧福如海沉声说着平身,下头的人这才起来,他几步在龙椅上坐下,立刻有左右两宫女给他打着扇子,也不说话,只眯着眼睛看香露园众人。
五步一宫灯,将香露园照得璀璨光亮,遥遥飘来御花园荷花池里头的荷花清雅香味,驱散一阵暑气。
这会儿却是忙着上菜,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搬上了桌子,菜香酒香将清雅的荷花香味给压了下去。宴饮之前便是歌舞,宫廷乐师的丝竹之声立刻将欢庆的气愤推到了另一个高潮。
千秋身侧的是几位是叶姓的县主,都是第一次入宫,兴奋好奇地查看着周围,多数时间却是往龙椅上的那位瞟去,想要看看当今的圣上长得是何许模样。
她们几个显然是认识的,小声地在议论着什么,千秋周围却是一个也不认识,只能一个人托着腮随意看看,只等着上头人说开吃,那边开吃吧。
由此见来,这上京朝拜也就是英帝将所有的封赏子弟都叫来让他见见,顺便大家一起吃个饭,然后搞一个晚会,以表彰他励精图治和丰功伟绩。
不过四五岁进宫参加宫宴和现在却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周围的人不一样了,坐的地方也不一样了。千秋来京城数日,却是一个故人都没有见到,想来七年之间大家都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反正和她没有什么交集,一个小小的元昌县主进京,就像一粒石头落入了河水,并不能够引起什么。
“便是那位吗?啊,我却是看不见,若是离得再近一点就好了,听说是本朝第一的美男子呢。”邻桌一位十五六岁少女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但是那话语之中明显带着兴奋的情绪想要压也压不住,千秋不想听也能听见。
本朝第一美男子啊……千秋脑海中却是很快浮现起当年在晋国公府初见宗政明珠的画面,几片雪花簌簌飘落,轻依着树的白衣少年目光含笑,似乎在看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他看起来的样子不过十二三岁,身形极端消瘦,白皙的脸几乎让人觉得心疼。那少年的嘴角缓缓上扬,笑容并不嘲讽,也没有一丝高傲的态度,是温柔的,如同白日里的小雪。
“可惜。”对于宗政明珠,千秋不需要刻意调查,一到奉昌城,那些言语也会断断续续传入千秋的耳朵。
“说是和司马月定亲了呢。”
“那司马月是何许人也?”
“那你也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可不是晋国公和明慧公主的嫡女,那婚事却是在她出生之前就被订下的。”少女娇笑着解释道,所言正是宗政明珠和司马月之事。
“宗政明珠你们就不要指望了,却是可以指望那几位的。”另一名少女打趣道,说着眼神暗暗遥遥一指。另几名旁坐的女子立刻又来了兴趣,问道:“哪里哪里?”
“晋国公世子司马星?”有人一眼看过去,立刻摇头道,“不过十二岁多点,你们这是下起什么哄呢,年纪比我还小了两岁。”
千秋身侧的一位少女却是扯了扯千秋的衣袖,问道:“妹妹怎么称呼?”
千秋回过神来道:“元昌县主卢千秋。”
“哦,”那人虽然点头,估计也不怎么明白这元昌县主是个什么东西,便道,“我乃是怀都郡主叶芝桐,我乃是前大皇子的嫡孙女。”
眼前人这郡主可比千秋高档上了一层,前大皇子早逝,留下一个儿子,英帝本是二皇子,若是大皇子不早死可轮不到他坐那个位子,便对于早死的大皇子一架还是比较待见的,封了叶芝桐为怀都郡主,这郡主的含金量比较高。
“妹妹是第一次进京吗?”怀都郡主叶芝桐凑近千秋小声说话道,心道非叶姓皇族却是受封,定然有其他了不得的途径,便更加有意同千秋攀谈起来。
千秋目光在邻桌的一圈少女中瞥了几眼,回答叶芝桐的话道:“小时候在京中住过一阵子。”
叶芝桐听说千秋乃是京城出身,这名分可是高了一层,虽然只是一个县主也不敢小瞧,这就好比前世帝都人民出身,总让三线小城的人高看一层。
“那边几个在说的什么荣国公世子,千秋妹妹你听说过没有?”…
141 心有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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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的粉红~某赫居然忘记有月初粉红这种东西了。(⊙o⊙)…
旁边一桌的少女们聊得正欢,这边几个少女也禁不住竖起耳朵一边听一边说话,想来这怀都郡主叶芝桐邻近也没有相识的人,才找了千秋说话,说道这荣国公世子,女孩子们自然是好奇不已。
“啊,略有耳闻。”千秋本想要说见过几次,不过那是当年之事,宗政明珠不过十一岁,现在人家都长大了也不知是什么模样,便舍了这等说辞。
叶芝桐听闻千秋如此一说,倒也没有多少失望之色,想来今天在此的有一半都不是常驻京城之人,对于那位荣国公世子不了解也是正常。且宗政明珠又鲜少在人前路面,见过他的人就更少了。
叶芝桐眼光在远处的一些少年人面前来回,这会儿却是换了曲调,宫娥柔美的将众人的注意力也稍微吸引了一些去。
“千秋妹妹你在哪里入住?”叶芝桐显然是个很自来熟的女子,这会儿称呼“千秋妹妹”是越来越越发自然。
千秋说了威仪将军府,叶芝桐想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击掌低呼道:“啊,我想起一件事情来,千秋妹妹你以前在奉昌城住过一段日子,那你可入过衡山书院?”
千秋点了点头,自然是入过的,不过时间不长。
叶芝桐显得有点兴奋,倒是引来了身边几个人的目光。
“那妹妹是入得荣礼院吗?”叶芝桐想当然地将千秋的身份和那将军府挂钩,心道这身份应该不会是入了知味院的。
“没有。”千秋说着,那叶芝桐却是有些失望,一位是入了荣礼院,那至少也是入了上层圈子,多了许多八卦,千秋见着她的表情,又联系起叶芝桐之前的话语,觉着这女孩子是个八卦的小姐,不过也有点可爱。
千秋并没有多提及自己从知味院跨到了东来院的传奇事迹,只淡淡说了,然叶芝桐一听却是好奇道:“那你这年纪该是和五公主八公主一块儿的吧?”五公主为英帝之女玉安公主,八公主为玉琼公主。
千秋搜索了一下记忆,自己对于玉琼公主有点印象,不过当时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娃儿,那玉安公主却是比她又长了一些年纪,和她是在一起的,她倒是一个比较低调温和的公主,也许和她的生长环境有关,她母妃的娘家势力一般般,且母妃是个安定稳妥之人,因而倒是没有玉琼公主有名。
“我进京的时候,听说玉琼公主可是太后和各位娘娘手心里的宝贝,不过并不和京中的郡主公主玩在一道,从小只是一个性子野的,我以为是个爽利的人儿,哪里知道却是有些刁蛮难缠,给我的印象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叶芝桐越说声音越小,说给千秋听了之后又有些后悔。千秋心道这位郡主还真是一个藏不住话的,这会儿对她说了还好,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可是吃不了好果子。不过英帝一向对于先大皇子一脉非常宽容,想来这位怀都郡主虽然不是在奉昌城长大的人儿,倒是也有些后台。
“这话却不是我们能说的。”千秋淡淡说了一句,算是提醒,也稍稍化解了叶芝桐脱口而出的尴尬,叶芝桐也不过是来的时候受了一点气,这会儿说起来的时候才激动地忘记了一些事情,与千秋这等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了起来。
“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还望千秋妹妹不要见怪。”
千秋笑了笑道:“不过是随便聊聊,没有关系。”
叶芝桐心下对于千秋越发有好感,千秋虽然话不多,不过并不是一个不知礼节傲慢的女人,而且当才之话也是为了她着想,便想着这位元昌县主倒是一个可以交往的对象。
“千秋妹妹可有定亲?”像她们这些身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在京中的分封子弟定亲也不麻烦,不过第一次见面问这句话倒是有些突兀,不过这样更显出了叶芝桐是一个心思比较单纯的女孩子,这或许也是她没有生长在奉昌城中的关系。
千秋摇摇头道:“不曾,郡主你呢?”
“我也没有呢,不过我这次来,家中人倒是希望我成了这桩事情。”就算是如叶芝桐这般的女孩子,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也还是有些羞涩。
她的目光在前头那些少年人周围转了一圈,道:“我看那些个京中子弟,八成都是一些个纨绔,虽然看着是不错,不知道内里是否也相同。”
千秋微愣,前面听她说起宗政明珠等人的八卦,一位是个喜欢花痴的女孩子,不过这会儿听了倒是一个心思清明的,至少在婚姻和男女关系上是如此的。
千秋淡笑道:“若是到时候郡主你说亲了,我倒是还能为你稍稍参考一二的,虽然和那些京中子弟说不上熟稔,但是还是有途径可以了解的。”
叶芝桐一喜,她可差着这些识人的功夫呢,她今年十五岁,已经及笄,可正式待嫁的年纪,便想着这趟进京八成也要将这事情落定,事实上他们那一脉的虽然已经退出了权利的中心,但是还是能说上一些话的,求娶叶芝桐的人也不在少数。
早已经开席了,两人说说笑笑,这时间倒是过得也快。过了一阵子,有公公宣说玉琼公主要为陛下贺寿,献上琴曲,这席间便是立刻静默下来,待人取来琴,千秋便远远见着一身粉红色纱衣的悄影缓步走到轻前坐下,道:“父皇,玉琼练了数月,还请您品评一番吧。”
指法娴熟,琴声悦耳,虽然不能入大家之流,不过众人心道这玉琼公主还真是下过功夫苦练的。待玉琼公主弹完,立刻有恭维之声响起,英帝也朗声笑道:“不错不错,有赏。”
玉琼公主欢喜地谢恩,得了赏赐,这边一袭水蓝色宫装长裙的女子道:“本宫瞧着玉琼是越来越漂亮了,如今这琴弹得也好了,二皇姐,你觉得如何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明慧公主。
“本宫也觉得不错。”
“说来着二皇姐是一个喜琴之人,可听说当年二皇姐一掷千金想要听曾乐师一曲东陵十八拍,可惜终未如愿呢,陛下,那曾乐师虽然技艺了得,可架子实在是够大的,这些年是一个徒弟也不收,莫非我等泱泱大国,他是一个也瞧不上?”
玉琼公主柔声地对着英帝说道:“父皇,你瞧着玉琼公主的技艺如何,可否有资格拜在曾乐师门下?”
英帝笑了笑,却是没有很快表态,玉琼公主却是心中有些着急,这人人都夸赞她琴艺了得,今日也是在这等盛宴上露了一手,便想着这等技艺难道还真的不如那曾乐师的法眼?每每有人说起琴艺这一道,便是首推曾乐师,可惜曾乐师都已经半只脚迈入棺材的年纪,还是不肯收徒弟,前几年是将衡山书院的先生也辞了,索性避居在城外不问世事,一门心思钻进琴曲一道了。
如此如此,京中不知何时有了这么一层意思,若是谁能打动那曾乐师,必然在琴技一道成就高卓。
“琴曲与学问都是一样的,切忌自满。”英帝却是笑着斥责了一句,玉琼公主脸色微变,心中却是不服气,心道那老头子真的有如此了得?定是被人口口相传给传出来的。
千秋几个听不见英帝他们再说一些什么,也并没有什么兴趣,然接下来公公又报,说是荣国公嫡孙女宗政朝露进献《万里山河图》,英帝让人传上来,两小太监将足有一人高的卷轴拉开,便现了那副巨大的画作,英帝起身上前观摩,细细品味一番,见那笔墨之间的纵横勾勒细致可见作画人的技艺,再到画作的颜色和构图,整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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