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爷爷的关门弟子吗?”曾娴柔柔一笑,对着千秋点了点头,千秋起身福了福身道:“千秋见过姐姐。”
她笑着让千秋不必多礼,然后坐在了千秋与曾乐师身边,余光掠过陈白鹭的时候,隐约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千秋面前虽然也是倒了酒的,但是也不过应个景,在座之人也没有逼着千秋喝酒的,便只闻着淡淡酒香喝了口清茶,一手拿着筷子尝了一口红烧鲫鱼。
这顿饭无疑是千秋吃得最为安静的,曾乐师不是一个多话之人,陈白鹭也是一个缄默的人,曾娴是女子,千秋也不知道说什么,结果就在一片静默之中,四个人将一顿饭吃完了。
千秋要赶上城门关闭的时间,却是不能多做停留,正好与陈白鹭一道,便约了一同进城。千秋问道:“白鹭先生去往何处?”
陈白鹭抬头,想了想一笑道:“去往该去之处。”
啊?这怎么像是对答禅机?千秋与曹谨交换了一个眼神,千秋道:“莫非是当日的那处庄子?”
陈白鹭点点头道:“正是,县主是与我那徒弟见过面了吗?”
“唉?”千秋惊讶道,这徒弟说的又是何人?
陈白鹭说了一声“阮”字,千秋恍然道:“莫非白鹭先生正是小郡王的师傅?”
陈白鹭点头道:“正是。”
曹谨一头冷汗,千秋也是一阵惊奇,这人原来是阮胥飞的师傅吗?那之前带着她见着的那处庄子,还有阮家墓园也可联系起来,原来如此。
“白鹭先生是一早识得我的吗?”千秋说的却是当年在江南的相遇,而不是说前一阵子在城外阮家墓园附近。
“不错,期间有听卢缜胸说起,在江南却是偶遇,不必介怀。”
千秋听着这话,原来卢缜和他也是相识的,不过卢缜却是从未对她提起过半句,这人显然是明慧公主的人,且原先应该不是一位籍籍无名之人,可是曹谨却是没有听说,也不知道他和卢缜的关系,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现在陈白鹭又直接挑明此事,千秋心中一紧,见陈白鹭似是闭着眼睛养神,大胆猜测道:“白鹭先生可是……阮家故人?”
陈白鹭的眼睛倏忽睁开,凝视着千秋半响,点了点头,道:“不错。”
千秋心中狂跳,似是有黑暗中有一只手影忽然靠近抓住了她的心脏,这人是阮家故人,也就是说是灵光侯阮黎的门客了,阮黎早已死去,千秋和曹谨都不曾对陈白鹭有所耳闻,便有了解释。
只是就算是灵光侯后阮黎死了,但是他作为阮胥飞的师傅,完全不必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千秋和阮胥飞的交情一直都不错,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
“县主可知道灵光侯阮黎?”马车颠簸着,陈白鹭沉声追忆道,“灵光侯对陈某有知遇之恩,曾效生死,只可惜灵光侯死得太早,主人已死,某无所去,唯有浪荡而已。”
“灵光侯虽死,然定慧公主和小郡王却还在。”千秋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见陈白鹭笑了笑,那把络腮胡子本让人觉得是一个粗鄙,可眼下看上去却有几分狡黠算计之意。
“县主认为陈某应该认小郡王为主,继续辅佐小郡王吗?”
“这……也不过是常有之事,老主子死,便当辅佐少主,不是吗?”千秋盯着陈白鹭的眼睛,此刻竟是有种冲动要将这人的想法完全挖出来。
陈白鹭抬手,第一次取下了斗笠,道:“然少主与陈某心意相悖,又该如何?”
千秋忽而觉得马车的空间太过窒闷,这话已经是深层次了,他认为同她这个十几岁的少女谈论这个问题,妥当吗?
主人与客卿的心意相悖?这人是要做什么?千秋思绪急转,七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闭上眼睛,竭力平复起伏的心情,原来,她并不是能够完全冷静地看待那些事情的,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被这个世界同化,她想要去触摸那些未知的事物,送到了她面前的真相,不过一步之遥。
眼前的人就像是在诱惑她,让她自己推开那一道门,只要推开了门,她就能够解开此前所困惑惊讶的谜团,也能够得到此前完全不可能的力量,可是只要打开了这道门,她知道,她便永远不可能从这扇门之中出来了。
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道:“千秋不知。”
陈白鹭摇了摇头,似是在可惜什么,道:“不过是向左向右的问题,县主你眼前顾忌太多了,却是更容易迷失方向。”
千秋心头一怔,她在离开那个港口的时候早就坚定了心智,何来迷失方向之说?〖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好胜心、权利心,企图执掌和主宰别人,但是自我又逼迫自己接受云淡风轻的生活,这本是我对于自己的评价。”陈白鹭幽幽说道,曹谨在一旁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一向自诩为自己是一个聪明人,就算是跟在卢缜身边的时候也能够时常揣摩到卢缜的心意,可是今天在一旁听着陈白鹭对千秋的对话,可是他此刻却不能摸索到这人的心思。
千秋扯了扯嘴角,道:“我并不想执掌和主宰别人,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莫非先生也是听了那凤凰之骨的无稽之言?那流言走啊就散去,先生这话对着我说合适吗?”
曹谨听着千秋的话忽而松了口气,然而千秋自己知道,她原本平静的心却是被他先前的一段话给打乱了。
陈白鹭并没有说合适或者不合适,重新戴上斗笠,却是下了马车,道:“便到此处吧,县主是个聪明的人,记得当年你站在青云观的竹海之前,那眼神,并非一个五岁女童该有的。”
直到陈白鹭离去久久,千秋依旧在心中反复思索他那几句话,曹谨道:“小姐,属下能不能多嘴问一句?”
千秋点了点头,曹谨开口道:“其实属下也一直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小姐过得虽然一直都很好,但是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像是在隐忍什么,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执掌别人?主宰别人?千秋没有兴趣,就算是坐在英帝那个位子上,也是诸多束缚,想要得到的更多,就要付出得更多。
“我吗?”说她容易迷惘,那也要她完成那两件事情之后了。从一开始,她只是在了结她本该做的事情,然而直到右手指残废,再到遇见大光明王叶臻,她终于找到了一些她想要做的事情。
也许,在旁人的眼中,那些事情还是太过于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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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笑了笑说道:“怎么,因为这雨不想去衡山书院了吗?”
卢象形微微脸红,他刚才就是这么想的,珍珠公主本也赞同了两小儿的想法,可被千秋这么一说忽而觉得说话的底气不足起来,千秋道:“这雨也大了些,家里也可以读书的嘛,该怎么去就怎么去吧。”
曹谨心中有笑意,这在千秋话中的意思也许是随便两小儿自己决定,但是这听到了卢象形和卢音稀的耳中大概有讽刺之意,却是都羞赧了起来,卢象形点了点头道:“先生说不畏风雨,不为险阻,方可得真知。”说着便提了衣袂让小丫头打扫上马车去了。眼见着哥哥去了,卢音稀跺了跺脚也追了出去。
千秋看着两人的背影,歉然地对着珍珠公主道:“都是好孩子,嗯……其实在家里读书也一样的。”
珍珠公主笑着瞪过来,说道:“就你这个辈分最小的,心眼儿却最多。”
千秋觉得很无辜,她刚才还真的不是为了激两小儿才这么说的,她也只能苦笑了。
在前院里陪珍珠公主聊了一会儿,珍珠公主道:“这后日便要去衡山书院参与考核,你都不准备准备吗?”她是为她焦急,反而当事人没有什么感觉。
“准备了也白费,这两天也做不成什么事情。”千秋懒懒地打着扇子,这雷雨一来,天气凉爽,真是一个睡觉的好天气啊。
“哪有这样的,人家小姐不都还拼了命的想要表现一番?”其实珍珠公主也是为着千秋可惜,以前不知道还好,但是现在听身边人说得多了,就知道千秋那时候是多么难得。
“没有关系呢,就算是最后一名,也不会怎么样的。”
珍珠公主无奈,人都是力争上游,就摊上千秋,先考虑起最后一名来了。
不一会儿,看门的小厮进来通报,道:“夫人,小姐,有两个奇怪的人求见。”
珍珠公主诧异抬眸,绿色的眼睛充满了疑惑,道:“怎么奇怪了?要是奇怪的人,不要理会了。”
千秋连忙伸手相拦,道:“祖母啊,千万别,那人是来找我的。”她又回头对着看门的小厮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珍珠公主愈加好奇,她知道千秋在江南有经营生意,但是还没有见过人呢,怎么知道一定是来找她的?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事情了吧?
面对珍珠公主关切的问题,千秋笑笑说道:“是我一个分号的掌柜过来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珍珠公主决定还是看着比较好,不一会儿,两人便进来了,因为外面在下大雨,两个人就算是穿着蓑衣,都是湿淋淋的。
二人看着像是一男一女,说是像是,只不过是因为二人都将自己蒙了个严实,就算是在并不燥热的雷雨天气这打扮也十分奇怪,也难怪乎看门的小厮说是奇怪的人了。
等二人除了蓑衣,却并没有拿掉遮着脸面的布巾。男子身量修长,发丝如墨,只一双眼睛便是含着星辰,就算不见全貌,也该是俊美无双。再观那女子,一双桃花眼竟是勾魂摄魄,饶是珍珠公主这等女子也看得一愣,心道这要是拿下了蒙面的巾帕,该是怎么样的绝色?
“平安?”珍珠公主回头看千秋,然千秋脸上只是淡淡,一男一女对着千秋行礼,皆口称“小姐”,此乃家奴。
千秋指着珍珠公主道:“这是我祖母。”一男一女立刻又向珍珠公主问安,称呼的却是老夫人,让珍珠公主很是怪异,虽然这称呼才是对的,只是这府中习惯性将珍珠公主称呼为夫人,将千秋称呼为小姐,也没有人去计较过,这会儿听着珍珠公主微微脸红,心道千秋带着这两一男一女做奴仆?
千秋收了折扇,指了指两人,道:“都跟着我过来我那院子吧,祖母要一起过来吗?”
珍珠公主本来是想过去的,只是觉得既然千秋说得是分号的掌柜,两人他也见过了,但是千秋又没有让人完全露面,应该是故意为之,便想着千秋自有打算,那是她对于她自小的信任,便笑了笑道:“我便不去了,等这边摆饭了我再让阿依玛去通知你吧。”
千秋带着二人走过回廊,两边大雨滂沱,二人中的男子目光一直紧紧贴着千秋的后背,女子却是敛眸跟随着。
有一段路却是要撑伞的,那男子早有准备,上前为千秋撑伞,经过花圃,只见那花花草草虽然任由暴雨击打,却是色泽越加鲜亮。拱门之后便是千秋的小院子,萤衣和小黛却是不在,院子里空空荡荡,在暴雨的衬托中更显静谧。
“进来吧。”千秋一手推开门,房内有一股好闻的清雅味道,千秋坐下,指了两处位子让人入座。
“算着时间我想你们也差不多该到了,你们还真是挑了一个好天气啊。”千秋看了看外面的大雨笑了笑说道,“住处嘛,我在这奉昌城虽然还有两处宅子,但是都不适合你们入住,倒是安如璧在杨柳巷有处宅子不错,楼碧你觉得如何?”
男子含笑而答:“小姐说什么自然便是什么吧。”
千秋点了点头,又看女子,这人本是入了乐籍的,她费了些心思将人弄了出来,一直都在陈州永夜坊中,却是隔了三年再次相见。
她犹记得初次见她的时候却是她往西南而去,路中遇到一批被官兵驱赶的流民,她衣不蔽体,双手护着两只黑乎乎的馒头。那批人都是获罪家眷被贬入乐籍的,千秋只是见着这人虽然脏乱不堪,但是一双眼睛却很是坚定清澈,一时之间插手救了下来。然后来人洗干净站在他面前,她也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救下来的是这等貌美的女子,要说她见过的最为俏丽者属左青青,以气质得胜者为定慧公主,赵贤妃则是慵懒之中多一层华贵,美貌女子所见甚多,这女人给她的印象却是最为深刻。
千秋叹了一口气,看着她道:“你真是想明白了?”
女子俯身跪拜下来,抬眸淡笑,这一笑去了些浮华媚色,多了层娴雅,道:“请小姐赐名吧,小姐当日便已经告知,给了我三年之期考虑,三年来我从不曾后悔,以我这等残花败柳之身,能为小姐做事我没有任何理由说不。”
千秋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她上前一手撤去她的巾帕,肤质雪白,淡淡的似泛起一层柔和的荧光,眼角一颗朱砂泪痣,红唇微抿,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比之三年前更美了。”千秋牵着她的手起来,说道,“女人的美也是一种武器,用的好是伤别人,用的不好就是伤自己。”
“请小姐赐名吧。”女子低头,千秋视作不归之路,她却是走得心甘情愿。
“野史有记,前朝偶太子于西南行时,入斜谷,属霖雨涉旬,于栈道雨中闻铃,音与山相应。上既悼念爱妃,采其声为《雨霖铃》曲,以寄恨焉。以雨铃霖为名,斩断过往。”
楼碧道:“凄美的名字,真是难以想象是出自小姐之口。”
千秋笑而不答,每个人的心底总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只是有些美好的回忆,被之后残酷的结局取代了,以至于忘记了全部。男女情爱之事,世间最美,也能演变成为世间最为丑陋的东西。
斩断过往的女子灿而一笑道:“唯有一事拜托小姐,我那老母亲双目失明,希望小姐能够让她安度余生。”
“你,不论如何都要努力活着。”千秋说道,接下来,就要看她能走到哪一步了。
窗外大雨几乎将所有的声音掩去,楼碧站起来将原本已经散开了一半的头发干脆都解散了,说道:“小姐真是狠心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
千秋冷笑:“有我这么一个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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