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中,弗兰基米尔看到一双眼睛,一双如同北极星一样明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毛,盯得他不知所措。
第十二章 公社的幽灵
一个女孩!竟然是一个女孩!
在夜深人静的漆黑中,在沉睡的机械党人公社里,竟然纹丝不动的站立着一个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女孩。弗兰基米尔的世界虽然颠倒了,但他看得很清楚,眼前站着的是个眨巴着大眼睛的女孩。女孩最多不会超过十四岁,柔美的金发披着皓月的霜华,有如新娘头上白色的面纱,在夜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
她是虚幻的飘渺的,在雪夜之间若隐若现。弗兰基米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小女孩,难道这是幽灵,一个含冤而死的女鬼,来找他索命的女鬼。
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事情,无论是厉鬼还是幽灵,都不可能从在,只有愚昧无知的人才会相信,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弗兰基米尔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女孩还是纹丝不动的站着。他没有看花眼,这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
“小姑娘,快放我下来。”弗兰基米尔轻声喊道,他不敢太大声,怕吵醒了公社里的社员。他希望这真的是个小姑娘,如果不是小姑娘,那又能是什么呢?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真是那样的话,他的麻烦可就真大了,他宁可被机械党人活活烧死,也不想落到孤魂野鬼的手里。
“你还不如,让我给你倒杯咖啡的好。”女孩双手叉腰撅着嘴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如同海燕一般清脆,不像是午夜游荡的孤魂野鬼。
“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只是刚好路过,一不留神被这东西给缠绕了。”女孩稚嫩的声音,让弗兰基米尔放松了许多,这声音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是吗?刚好路过?你走路都是在松树上吗?你以为自己是只松鼠吗?得了吧,没有你这么大个的松鼠。”
弗朗基米尔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破口大骂几句。自己如此的英俊魁梧,竟然被说成是只松鼠。可一想到眼下自己的处境,又不能不说几句软话。他强颜欢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些。
“好吧,我投降。其实,我是克格勃的秘密警察,正在执行特殊任务,路过附近时车子没了油,所以只能到这里来借用一点。我在执行的可是高级绝密的,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悄悄进行。你是个聪明又美丽的孩子,你应该知道特工的工作是必须保密的。”弗兰基米尔试图利用孩子的好奇心,来使自己摆脱危险。
“真的吗!哇噢!太酷了!你刚说什么,你是秘密警察,克格勃的特工。那真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特工,不过我有看过很多电影。惊险的任务,超酷的装备,真是太帅了!”
“对,我就是特工。所以你应该协助我,而且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的行踪,你一定要保密,还有快放我下来。”弗兰基米尔看到女孩正忙于无限的憧憬,知道自己总算是有救了。
“真是太厉害啦。放你下来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女孩绷着小脸说道。
“好,没问题,别说一个,十个都行。”弗兰基米尔脸上稍许显露出疑惑地神色。
“你必须答应我,让我也成为一名特工,协助你完成任务。如果你答应我,我就放你下来。”女孩紧紧的抿着嘴,瞪大看眼看着弗兰基米尔。
弗兰基米尔咂巴着嘴,呆呆愣了半天,才又开口说道:“我答应你,没问题。可是你要知道,特工的工作是非常危险的。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噢,我就喜欢惊险刺激的生活,很早我就想离开这个气死沉沉的鬼地方,我的母亲却把我给锁在了房间里。”女孩劲头十足说着,从毛呢大衣内摸出一柄小小的黄金匕首。
她用匕首顶在弗兰基米尔的屁股上,顿时吓出弗兰基米尔一身冷汗。“小姑娘你要做什么?”
“绳子有点高,我够不到,你等一会儿,我到车间去找把椅子。”
女孩很快找来一把椅子,她爬到椅子上,割断了捆住弗兰基米尔双脚的绳子。绳子一断开,弗兰基米尔就重重摔落在雪地上。他一个轱辘从雪地上爬起来,拍打掉身上的冰雪,提起油桶转身要走。
“我们要去哪里?”女孩问道。
“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应该回到房间里去睡觉。”弗兰基米尔点点头说道。
“如果你不带上我,我就会大叫,用不了三分钟,你就会被社员给抓住。”女孩歪斜着可爱的小脑袋说道。
“噢,好吧。我没有说过不带上你,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不让人知道,就能离开这里的方法。”弗兰基米尔沮丧的说道。
“我倒是有个方法,你跟我来。”女孩很是自信的说道。
弗兰基米尔跟在女孩身后,她们来到一堵白色的围墙下面。围墙的拐角处有一个狗洞子,这是方便公社里饲养的小狗,能够自由出入的。
女孩指着狗洞子说道:“就是这里,我每次都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弗兰基米尔低下头,看了看这个小小的狗洞子,这个狗洞子似乎正好能将油桶塞过去。弗兰基米尔小心翼翼的将油桶从狗洞内塞出围墙,自己则纵身一跃,双手抓住高大围墙的墙檐,如同灵长类的猿猴攀爬大树一般,矫捷的跃过围墙,重新回到了松树林中。
正当他拾起油桶打算离开之际,突然看到女孩也从狗洞子里爬了出来,看来这一次又没能甩掉这个烦人的女孩。
“你看,月亮上有只会飞的猪。”弗兰基米尔指着月亮说道,没等女孩有所反应,弗兰基米尔抹头就跑,急匆匆溜之大吉。
他一口气跑回到埋藏着“九股烟”的松树下,见小女孩没有能跟上来,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弗兰基米尔从厚厚的积雪中,刨出被他掩埋的“九股胭”,他将精炼石油倒入双体油箱,拧紧油箱的盖子后,尝试着再次发动“九股烟”。
这一次她成功的发动了引擎,弗兰基米尔跨上“九股烟”。默默地坐在车上,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顷刻间悲伤与惆怅,向他无情的袭来。他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眼泪还没等从眼眶内流出,就被刺骨的寒风冻结了。他呆呆的注视着“九股胭”的仪表盘,突然看到储物槽内的那封信笺。
没错,那是他在下水道酒吧的停车场,收到的来自去世父亲的来信。他拿过信笺将其打开,乍一看信中的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他怀着几分不悦之心,开始阅读信中的内容,他只想弄清楚,这是谁的恶作剧。
信中写道“小伊万:我在深夜给你写信,信将在早晨送达,为了使它早些到达,我找到最可靠的人。你能成为一个极好的伟大的人,但也是悲剧性的阴郁的人。让你加入克格勃,我认为是一种错误,对你的未来没有任何好处。危险正在向你靠近,你必须逃走,带上拉丽莎,逃得越远越好。你们可以去朝鲜、日本、中国或者欧洲的任何国家。任何的迟疑,都有可能带来无可挽回的悲剧。让我再叫你一次小黑菊,你的布林。”
弗兰基米尔紧攥手中的信笺,他完全愣住了,太多的天方夜谭,让他在自嘲的笑声中,流下来悲伤的泪水。这真是来自父亲的忠告吗?还是有人借用父亲的名义,向他发出警告。无论真相如何,他都相信,给他写这封信的人,是善意的,是友好的,是想要保护他。
这只能怪自己,太自以为是,将这信笺视若无睹。如果他第一时间打开这封信,如果他能够认真的面对父亲的来信。也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拉丽莎也不会死。这全是他的错,这本是一场可以避免的悲剧。
是自己害死了拉丽莎,怨不得任何人。他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无论未来怎样,拉丽莎都不可能再活过来。
自己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完全无法保护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只知道一味的自命不凡,其实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办不到。只顾惦记男女草谷之间的,那么一点点可耻的爱情。
弗兰基米尔仰望着星空,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这已不是他今夜第一次哭泣。下一步怎么走,未来要怎么办?他该相信什么,他能够去找谁?眨眼之间,全世界都成了他的敌人。
逃跑吗?能逃到哪里去?真的逃得掉吗?
绝不能就这样结束,就算拼尽一切,也要查明真相,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了拉丽莎。弗兰基米尔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报仇!他一定要复仇!
第十三章 勇敢的贝蒂
也许是自己看得太远,从来不曾留意过脚下,才会这样被重重的绊倒,跌落到迷失的深渊。但这绝不是灵魂迈入最终归宿的地方,所有的故事都会找到美好的结局,所有的冒险都会迎向胜利的终点。无论此刻凌冽的寒冬如何让生命凋零,当春暖花开的时候,世间万物又将绽放盎然生机。
现在迈开脚步,走自己的路。一个人孤独的抵抗这个世界,就算与全世界为敌,就算在人类的记忆中消失,灰飞烟灭也要创造永远的奇迹。这不是为了他人的期待,而是为了自我生存。现在现实中自强不息,终老一生,直至寿终正寝为止,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接受这从天而降的命运,无论未来结果如何。
弗兰基米尔这样想着,将油桶中剩下精炼石油含入口中。他猛地将精炼石油从口中喷出,飞溅到“九股烟”巨大车头的蒸汽轮机上,奇高的温度瞬间点燃了精炼石油,整个引擎眨眼之间被火焰包围。
如此肆无忌惮的乖张行为,完全无法被人类的意识理解,也吓坏了弗兰基米尔自己。他立刻拉开蒸汽水阀,用水阀中的水将燃烧的精炼石油冲到雪地之上,总算是有惊无险,才长舒了一口气。
弗兰基米尔长叹一声,年轻的心总是太过冒失。他静下心来,细细思考。在海参崴要想弄明白一件事,最好的去处莫过于“动物园”的地下基地。那里有“纵横之心”的远东分处理器,克格勃对远东情报的掌控,全部来自这台“纵横之心”的分处理器系统。只要找对方向,在那里就应当能够查到,所有想要查询的信息。
现在正值深夜,是赶回“动物园”的最佳时机。无论“动物园”里有没有“海狸”,他们都绝对不会想到,在遭到克格勃的“燕子”袭击后,竟然还敢即刻返回“动物园”。这无疑是自寻死路,但也能满天过海。正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所在。
弗兰基米尔不敢耽误时间,如果天亮了,一切也就迟了,他立即动身赶回“动物园”。在距离“动物园”大约一公里的地方,他停下“九股烟”,打算将其藏入杂草堆中。
他不能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前往“动物园”,那里可不比机械党人的公社,精明的守夜人,至少不是吃素长大的。一旦听到“九股烟”的轰鸣声,他们就会知道有人正在靠近,他们会从午夜的疲惫中,迅速摆脱出来,进入高度的戒备状态。如此一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动物园”,将会彻底化为泡影。
不想打草惊蛇,最好的方法,就是无声无息的靠双脚走过去。弗兰基米尔熄灭引擎,在他拨弄扎草堆掩盖车身是,突然听到从“九股烟”的后备箱的内部,发出几声咔擦咔擦的声响。
弗兰基米尔很是奇怪,他不记得自己在后备箱内,放过什么东西。他绕着后备箱观察了很长时间,小心翼翼的按下开启后备箱的弹簧按钮。突然一个黑影从后备箱中窜出来,吓得弗兰基米尔连连后退。
弗兰基米尔定睛一看,原来是机械党人公社里的那个小女孩。弗兰基米尔无奈的摇着头,不敢相信这女孩竟然能把自己,装进如此小的后备箱内。
弗兰基米尔又惊又奇,带着几分怒意的问道:“你是怎么把自己装进去的?”
“就在你看着星星发呆的时候!傻子才会相信月亮上,有会飞的猪。”女孩做了个鬼脸说道。
弗兰基米尔紧皱眉头,看来女孩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只好换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贝蒂,勇敢的贝蒂!”女孩对自己的名字很感自豪。
“贝蒂?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弗兰基米尔摸了摸自己白净的下颚,他经常会在无意间这样做,下意识的这一动作,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有吗?我可不觉得奇怪。”女孩把眼睛睁得很大。
“有。”弗兰基米尔认真的点点头。
“我还有个姐姐,叫贝琪,她的名字也奇怪吗?”女孩好奇的问。
“听起来和你的一样奇怪。”佛兰基米尔毫不迟疑回答
“好吧,也许有那么一点奇怪。”女孩耸了耸肩,撅了撅嘴。
“看起来,你不像是海参崴的人。”
“母亲告诉我说,我们的家乡在圣彼得堡,据说和海参崴一样,也是个海港城市,可我从来没有在地图上,找到过这个地方。”
弗兰基米尔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从1924年开始,地图上就只印刷了列宁格勒,不再有圣彼得堡这个地名。
“你是在那里出生的吗?”
“不,不是,连我的母亲都是在这座城市出生的。我的意思是,我外祖父是那里的人。据说当时和日本打仗,他们出动大量的‘河童兽’,那些怪物曾经击败了中国的北洋水师,后来又摧毁了我们的远东舰队。我的外祖临危受命,被派到这里来对付‘河童兽’,我的母亲告诉我,外祖父曾是俄国首屈一指的达尔文党人。”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的祖父呢?”
“我只知道他是孟什维克,据说后来被……”贝蒂用十指划过粉颈,努力地吐出舌头。
弗兰基米尔再次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她的意思。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想把女孩送回机械党人的公社。她太小了,留在这里可能会很危险,但如果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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