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路走了二十分钟左右,陈阵在一条小巷的巷口停下来,看着转角处的一些沙粒。
沙子一般是用来掩盖液体的,例如口痰、呕吐物,既恶心又难打扫,容易抹得到处都是,用沙子盖上,沙子吸水性好,也能把味道盖住,放一小段时间,直接把沙子扫掉,那个地方就干净了。
血液也能用沙子掩盖,主要是不容易抹开,虽然沙子不能把地面的红色彻底抹干净,但是水份被吸收之后,擦洗就方便多了,墙角那些沙粒不知是从哪里吹过来的,被一颗小石头挡住,其中的一些已经被染成了褐色,正是干掉的血液。
那些沙子本来是极难发现的,若是在平时,陈阵走过去也不会看到,但他这时是在寻找线索,任何细微的东西都不会放过。
他站在巷口看了看周围,小路的“小”只是相对的,段征明挑的线路都不算偏僻,巷子里没人,路上的行人却不少,可这里住的也基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不认识段征明,又靠近内圈与外圈的交界处,经常有士兵走动,就算看到几名士兵跟着个人走过也不会留意,没办法问人。
倒是陈阵因为装束比较奇怪,这里又属于内圈,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他走进巷子里,走了几米,在地上看到了一个形状不太规则、指甲大小的圆印,已经被细灰盖得几乎看不出来了,陈阵用脚把细灰擦掉,趴下去一闻,确定这是经过了处理的血迹,由于只是匆忙掩盖、清扫,没能去除血液里的铁锈味,而且能闻到味道,也说明血迹比较新鲜。
由于形状已经被盖在上面的沙子破坏,无法判断出血滴是进入时滴落的还是离开时滴落的,他继续往前走去,再往前几米,又有几滴。
巷子是有转角的,陈阵跟着那些大小不同,被人刻意掩盖的血滴,来到了转角处。
转过去就有一大滩,盖得不怎么仔细,比前面那些明显得多,但就算有人经过,看到了也不会太在意,再往前又是一个转角,转过去之后就能去到另一条街,这是巷子中部,与旁边两条街道平行的一小段区域,两头都是转角,好埋伏,可没有段征明,没有士兵,没有尸体,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那滩血。
那么这些血迹是有人流在这里的,还是有人留在这里的?
段征明不可能临时改变线路走进这条巷子里,在这里埋伏他的人必须有一个把他引过来的方法,陈阵想起了梁城的中心医院走廊里那个装死的人。
段征明是个医生,医者父母心,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如果在他路过的时候,听到巷子里有人求救,又看到那些血迹,他肯定会去看一眼,这是个很简单的陷阱,而且就算知道是陷阱,段征明可能也会踩进去,这种事又耽搁不得,来不及去找别人。
换作自己,如果没有战斗力,会怎么做呢?陈阵这样想道。
他会先派一个士兵进来察看情况,确实真有人受伤了再进去,士兵不傻,肯定会看看巷子两头是否有人,埋伏的人不可能是躲在转角,那么……
陈阵抬头往上看去。
…………
…………
下午四点三十四分,段征明低头看着那个身受重伤,已经神智不清的女人,俯身下去检查了一下伤口。
腹部有一个对穿伤口,胃部被刺穿,伤口不算大,内出血的情况不是非常严重,但胃内容物流出来,非常容易造成感染,至于胃酸对其余内脏的腐蚀,过程较为缓慢,反倒不是目前最紧急的事。
“必须立即送到中心医院。”段征明看向站在旁边的士兵,他没有带着自己的工具,无法处理这样的伤势,就算有工具,环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这是要开膛破肚,让大量内脏直接暴露出来的手术,和骨伤、外伤完全不同,没有合格的消毒环境,就算手术成功,病患也会因为感染死亡。
他看到了四个从天而降的人,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紫色光芒。
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扭断了脖子,别说留下打斗痕迹,连哨子都没能吹响就死了,段征明就被其中一个人抓住,那巨大的力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嘴上被贴上了胶带,叫不出来,只能用力的指着那个女人。
把她留在这里,她必死无疑。
接着,段征明就被扛到了肩,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一样,扛着那些人伸手一勾屋顶边缘,翻身上了屋顶。
那个女人也被其中一个人抓起,提着上了屋顶。
…………
…………
屋顶上有脚手架,周围有塑料布遮挡,施工时能挡风沙,现在被用来挡视线,又有血滴,但是没有被掩盖,说明是真有人受伤流血的,若只是把段征明引到巷子里,没必要在屋顶上滴。
通往建筑物内部的盖门在房顶一角,陈阵走过去拉了一下,盖门从里面锁住了,但这难不住他,伸手在盖门上按了三秒,左臂的振动从指尖放出去,悄声无息的割断了扣锁。
不确定段征明是否在里面,也不确定这条巷子、地上的血和脚手架是否和段征明有关,陈阵用黑袍罩在盖门上,拉开一条缝,往里面听去。
天色已经很暗,黑袍遮住了最后的光,建筑物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光,但是仅仅拉开一条缝,里面已经有血腥味钻出来。
听了一会,陈阵把盖门拉开,钻进去,吊在空中。
地上有几具尸体,正是保护段征明那些,但都没有留下伤口,血腥味和他们无关。
这是间普通的住房,这是栋普通的住宅楼,一个独栋的三层楼房,虽然占地很小,但能住得起这样的楼房,应该也是有钱人了。
陈阵放轻脚步往里走着,有些害怕,怕看到段征明的尸体。
尸体就在隔壁的卧室里,一共四具,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应该是一家人,身上都是致命伤,并排躺在大床上,整张床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尸体已经冷了,关节僵硬,说明这家人被杀的时间更早,可能是中午就被杀死的。
四具尸体都是致命伤,那么外面的血迹就不会是他们流下来的,把一具尸体放在巷子里不仅无法把段征明引过去,还会促使他们尽快离开,他们的血被大床吸收,不会流到地上,但地上仍有一些血滴,也就是说,“诱饵”还活着,而且被带着。
对方在用一个重伤者来威胁段征明?
一片黑暗、一片寂静,陈阵走出大卧室,又来到了隔壁的小卧室,也就是那两个孩子的房间,房间干净整齐,没有被翻过的痕迹,说明来的那些人目标性很强,没有顺手牵羊的打算。
下到二楼,又有尸体,倒在厨台前,应该这家人的佣人,厨台上放着一些还没有洗的碗,可以确定他们是在午饭后被杀的。
二楼佣人的卧室、一楼的客厅里也很整齐,陈阵打开房门走出去。
外面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宽约六米左右,一路滴下来的血迹在人行道边缘终止,应该是上了车。
街对面也是栋同样规模的楼房,门口有小孩玩耍,看到一个黑袍蒙眼人从对面的建筑物里出来,几个小孩都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陈阵。
陈阵过街,小孩被吓哭,冲回了家里,有大人迎出来。
“请问下午五点左右,有没有车子停在对面?”陈阵走过去,掏出一把钱递向那个一脸警惕的中年女人问道。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中年女人没有接钱,只是一脸凶相的看着陈阵,这家人应该也很有钱,并不在乎那些钱。
“我是谁不重要,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会离开,不再回来。”陈阵把钱收回到口袋里。
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会,说道:“下午有辆马车停在街对面,黑色的,停了半小时左右就离开了。”
“哪个方向。”陈阵又问。
中年女人指向了离得较远的那个街头。
…(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救(中)
马车是新兴事物,是百年事变之后才在各个城市出现的,过了大半年了,由于过去就有牛车存在,马车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但是看到后,都会留下较深的印象。
中年女人应该不会看错,陈阵道了谢,往她指的方向快步走去,路是水泥路,马车是不会留下痕迹,目前的线索只剩下黑色马车这一条。
老百姓不认识他,但士兵是认识的,陈阵走到一处街边的治安岗亭,里面值班的两名士兵看到他出现,急忙迎出来询问有什么事。
在他们眼里,陈阵是个危险人物,在孤冢医院后面的空地上杀了两人,虽然有大量的结石猎人当人证,角落里堆着的蛇牙刀是物证,证明错在楼家那一方,但楼福不是武者,不造成任何威胁,杀他是防卫过当,理应逮捕。
可是要抓捕蒙眼人,士兵显然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还会惹怒那些结石猎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把陈阵列入了危险人物黑名单。
“下午五点左右,有没有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路过?”陈阵向士兵问道。
“五点左右?这就不清楚了,我们六点接的班。”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紧张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段征明失踪了,你们分一个人带我去找下午值班的人,另一个人去叫值班的士兵。”陈阵指了指那栋三层楼的楼房,说道:“顶上有脚手架那栋房子,里面的人都被杀了,我没有碰过现场,段征明是被马车带走的,白天用黑色马车,太醒目,可能是把我当成了目标,初步推断是楼家的人干的,这件事由我来处理,你们别管马车的事,以免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立即去叫人,只查凶案,不管马车。”年纪较大的那名士兵反应很快,又对陈阵说完,又转头对他的搭档说道:“你们去找柴队长,应该已经回家了,去家里找。”
“多谢。”陈阵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年纪较小的士兵前往柴姓队长的家。
…………
…………
段征明保持着冷静,他闻到了满鼻的血腥,看到了并排躺在床上的四具尸体,知道今天不努力一把,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而就在这时,扛着他那个人开口说道:“放心,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你给那些蛇牙扶骨疗伤,虽然是表演,但是没有敷衍,所以只要你配合,不乱来,就不会受伤,还能有机会救那个女人,做手术的房间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到了,你就可以开始救她。”
段征明被胶布封着嘴,说不出话来,也没有挣扎,现在就算给他一把刀,他也不可能伤到对方,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愿意配合,至于那个女人,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他也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可以为很多人牺牲自己,但绝不包括一个陌生女人。
下到一楼,在门口停了一下,段征明被放进了一辆马车里,接着,那四个强化人和那个重伤的女人也进来了。
段征明看到,那是辆黑色的马车,窗子上有黑色的帘子,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
大白天用全黑色的马车,可以确定对方是想留下线索,让陈阵找上门来,而他应该是用来威胁陈阵的武器。
段征明对陈阵的实力也充满了信心,一边按住那个女人的伤口,一边盘算着等陈阵来之后他应该怎么配合,不能成为陈阵的累赘,但也不想轻易牺牲自己,他必须自救。
不是训练有素的特工,马车拐了几个弯、朝着哪个方向,段征明都一无所知,女人已经昏迷了,身体随着马车摇晃着,那四名强化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提防着。
行使了半个多小时,车终于停下来,门打开,段重明看到了一个院子,挺大,里面种着两棵老槐树,有一个小花坛,有一套石桌椅,地面干净,最里面有栋大房子,似乎是个富人的家。
他又被扛起来,那个女人也是一样,被扛进了那栋大房子,他们被抬进了地下室。
“好了,这就是你的手术室了,给她治伤吧。”那名强化人把那女人递给段征明抱着,推开了一个旁边有四个人守着的房门,笑着说道。
这应该是个置物间,有一些柜子,支着几只蜡烛,也关着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睁大眼睛看着段征明。
看到他怀里那个已经昏迷的女人,有小孩子叫“娘”,有大人唤“夫人”,还有个中年人惊叫一声,险些昏过去,段征明认出来,那是个扬城的官员,曾经在贵宾席上看过陈阵的赌斗。
抱着女人进去,放到地上,段征明撕下嘴上的胶带,转头看着门口的人说道:“没有工具,我怎么救人?”
“找找。”那人笑了笑,“”的关上了房门。
…………
…………
柴队长正是当初陈阵他们进扬城里遇到的那个士兵队长,今天他的队伍轮班轮到站岗,交了班刚回到家没多久,正在吃饭,听到家门被砸得“”直响,疑惑的起身去开了门。
看到陈阵,他吃了一惊,心想肯定有大事发生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里面请。”
陈阵没有进去,只是说道:“我在找一辆黑色的马车,下午五点左右,出现在中心医院和孤冢医院之间的隔离墙附近。”
“黑色的马车?”柴队长皱了皱眉,回头把碗筷放到桌子上,和他妻子说了一声,走到门外关上门,说道:“走,我带你去找人,边走边说说情况。”
他一点时间也没耽搁,让陈阵十分欣赏,把大概的事情说了一遍。
“用黑色的马车,说明没有掩饰的打算,没有在那栋楼房里杀死段大夫,说明是不打算伤害他的,应该就是想引你去了。”听完,柴队长立即得出了结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个时候,所有下班的士兵几乎都在吃饭,要找人可不容易,柴队长让带陈阵到他家那名士兵先回去,自己和陈阵两个人在街上奔波着。
“如果想把你引过去,为什么要掩盖那些血迹?”走了一会,柴队长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阵已经想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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