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游先生“嗯”了一声,不知有没有听到、听没听进去。
陈阵将他的想法传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钻了出去,重新回到镇上,由于他穿着那件大风衣,很有辨识度的蓝斗篷被罩住,又知道如何在人群中潜行,很顺利的回到了家。
家里没人,外面也没人守着,看来孔度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守卫大概是想把这件事冷处理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陈阵又开始练习让自己的大脑进入混沌状态,没有杀欲,混沌状态根本没用,可杀欲是种非常直接、强烈的情绪反应,根本不可能练习,倒不如熟练掌握混沌,有杀欲的时候就可以迅速达到强化状态了。
先前灌的酒意都还没彻底消失,又来找混沌的感觉,没有任何意外的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阵睁开眼睛,把他点出来那幅大海的画卷起来带在身上,出门走向别馆。
没有穿大风衣,他穿着蓝色斗篷,守卫看到他的反应只是别过头,装作没看到,估计要动手也得等到孔度离开之后。
走到草场,陈阵真的看到了孔度。
仿佛知道他要从这里经过似的,孔度就站在这里,低着头,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陈阵走到他前面几米外停下来,看着他,腋下夹着那幅画。
“你接近小莹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打算让我饶你一命?”孔度抬头看向陈阵,双手负在身后,沉声问道。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田怡。”陈阵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感觉到了危险,但是没有后退。
“她的病情恶化很快,如果治不好,我一样会杀了你。”孔度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能不能治好不是我能决定的。”陈阵不明白孔度说这些东西的原因是什么,他也从未要求过孔莹帮他求情,反而答应过孔莹不杀孔度,哪怕现在的他连伤到孔度都不可能。
“她昨晚一直在说你的事。”孔度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感谢你这段时间让她很开心。”
这番话出乎了陈阵的预料,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孔度指了指陈阵夹着的那卷纸,又问:“那就是你画的海?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陈阵把纸卷递给孔度。
“我没见过海,但海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孔度展开来看了一会,又把画卷起来还给陈阵,说了声“我走了”,就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在错身而过时,陈阵忽然说道:“她想看海,不过现在的她应该更希望你陪在身边。”
相处大半个月,几乎每天都要和孔莹见面,他了解她的想法,对那个坚强、懂事,又有些叛逆的女孩有了些许关心。
“我知道。”孔度停下来,说道:“路已经开始修了,投入了很多人力,修得很快,就算治不好病,她应该也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我回来就是给她希望的,柏家履行了他们的承诺,我也会履行我的,否则那条路永远都不可能修完。”
说罢,他继续往前走去。
陈阵在原地站了几秒,朝别馆走去。
…………
“哇!这……太逼真了,海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看着桌上的画,孔莹的眼睛睁得更大,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画上的海不是深海,而是蓝色的浅滩,俯视角度,阳光照进海水里,照亮了海底的细沙、珊瑚、瓶子、螃蟹、海龟、小丑鱼和几只聚在珊瑚旁的虾子,海面飘浮的白沫,矮浪投在细沙上的影子,一切都画得很逼真,几近照片。
陈阵对海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画里的东西都是灾变前小学生画海底是出现的,如果他仔细观察过,海里的生物应该更丰富一些的。
“老爸说路已经在修了,可能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再坚持几个月我也能看到海了。”孔莹微笑着说道,眼睛却始终无法离开面前的画,像是想要记住画里的每一个点。
…
第八十四章 身陷
当田怡拉响门铃时,孔莹仍在盯着那幅画看。
“赵叔,研究有突破,我带她和陈阵去做几个小实验,可能时间会比较长,午饭就在下面吃了。”田怡微笑着对赵叔说道。
大年初一,乐园镇的迎新气氛已经消失,镇民其实每天都可以过年、每天都像在过年,只不过缺少个庆祝的名目,每天庆祝也累,因此到了真正的节日庆祝一番,庆祝完也就完了,生活回归平静,大年初一和平日没有区别。
“田怡姐,看,他画的海!”房间里,孔莹指着那张画,炫耀似的展示给田怡。
田怡看到那张画时也微微有些吃惊,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叹道:“太真实了,而且……很自然,大概也只有他能画出来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孔莹重重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自豪,转头向田怡问道:“田怡姐是来找他的吗?他先前就回去了。”
“我是来找你们俩的,先接你,然后一起去找他,研究有了新发现,应该能缓解你的病情恶化。”田怡微笑着说道。
“啊,那真是太好了,昨天今天尽遇到好事。”孔莹笑得很开心,说道:“麻烦田怡姐帮我把画收到抽屉里吧。”
“带上吧。”田怡微笑着从墙上取下一个画框,把里面的画拿出来,将陈阵点出来这幅放进去,交到孔莹手里。
“好。”孔莹抱着画,靠在轮椅背上,田怡为她盖好毛毯,推着她来到楼梯口,由赵叔把轮椅搬到一楼,来到了院子里。
见到了父亲、拿到了画、又听到了好消息,她的心情很不错,没有察觉到院子里的那些小动物都有些躁动不安,猫已经不见了翻越木栅对它们来说不成问题;狗趴在院子角落里,警觉的东张西望;兔子也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嘴巴不停的嚼着什么,像是在小声交谈着;羊羔在木栅前来回走动,似乎在度量着自己跃过去的可能性。
在二人穿过草场,来到乐园镇后,别馆旁边的树林里悄声无息的走出一队守卫,约四五十人,将别馆围在当中,然后分出一半人,向别馆围去。
狗叫了起来,兔子跑到了木栅的角落,羊羔来回走动的频率更快了,咩咩的叫了起来。
别馆里,赵叔还站在二楼的走廊,看着孔莹离开的方向,然后沉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再出来时,头上的瓜皮帽已经取下来,腰侧挂着两把刀,闭上眼睛,双手握在了刀柄上,轻轻吁了口气。
守卫们来到别馆墙边,开始注射强化药剂。
…………
…………
“研究有进展,可以开始实验了,我们走吧。”田怡站在轮椅后、屋门前,没有多做说明,只是这样对陈阵说道。
陈阵一点头,也没有回去拿什么,直接走出来关上屋门,走在轮椅旁。
田怡没有说昨天晚上的事,但陈阵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心跳比平时稍微快一丁点,他认为这是昨天晚上喝了酒的缘故,喝得不多,所以症状不严重,但还是有一些。
三人来到高塔下,门和以往一样自动打开了,乘上电梯,来到位于地下一层的研究部,却没有看到忙碌的研究员们,走廊里比以往更静一些,房间的门也关着,静得出奇。
“昨天晚上大多人都喝醉了,年初一早上大多都不上班。”田怡解释了一句,推着轮椅,带着陈阵来到体检那个大房间里,又道:“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看看准备好了没有。”
她把轮椅推到靠里的位置,踩下了固定轮椅的踏板,离开大房间,并关上了门。
“我把你的画带来了。”孔莹微笑着对陈阵说道。
陈阵“哦”了一声,起身翻找了一会,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塑料袋,抖了一下让塑料袋鼓起来,然后用手箍住袋口,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门。
他的行动让孔莹感到了不安,立即明白了陈阵的想法,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陈阵摇了摇头,说道:“不安。”
研究部里没人,喝醉了没办法工作是一种解释,但也可能是因为这里充满了抑制气体,或是为了避免研究员受伤,让他们躲了起来,不安只是直觉,直觉有很大可能是错的,但小心一些总不会错,就算什么也不会发生,田怡应该也不会介意他的这种行为。
不动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氧气消耗,他把呼吸放缓到一分多钟一次,呼出来的不是纯二氧化碳,还有一部分残留的氧气,就算塑料袋里的也是抑制气体,终究有限,不至于让他的左臂完全无法动弹,靠着这个塑料袋,应该能坚持好一会。
五分钟很快过去了,陈阵没有感觉到左臂明显的无力,但是呼吸频率已经提高到了半分钟一次,氧气越来越少,胸口闷得难受,心跳也加快了不少,他不得不放开塑料袋,重新兜了一袋新鲜空气,以免出现“醉氧”的情况。
就在这时,只听旁边“咣啷”一声响,孔莹抱着的画框从手里滑出来,掉在了地上,画框上的玻璃摔碎,就像海碎了一样,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就连玻璃摔破都没能让她醒来。
确定出了问题,陈阵立即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玻璃,装进口袋里,同时把两块比较小的塞进嘴里,起身把沉重的翻转式肺活量计拿在手里,同时把体重称上量身高的杆子拔出来。
门猛的被推开来,肺活量计如炮弹般砸出去,“嘭”的一声砸在进来的人胸口,那人被撞往后飞起来,撞在门上,落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胸口生出骨片,没有被砸死,可骨片也没办法反弹这股巨力,肺部仍是被震伤了,捂着胸口站不起来。
更多的守卫跃进来,更多的东西砸过去,床、桌椅、柜子、称,最后是陈阵自己。
可惜这是场一边倒的战斗,强化过的守卫有十多名,没有强化过的陈阵只有一个,攻击虽然猛烈,却难以击中对方,守卫只需要防他的左手,别的攻击可以无视,这样躲起来就十分容易了。
很快,陈阵身上就受了伤,左脚小腿被划来,右臂也挨了一刀,伤口不算深,可是血流不止。
“你们干什么?别伤到他!”门外,戴着防毒口具的田凯泽看到陈阵流血,有些心疼的叫道。
下一刻,陈阵冲出房门,一拳向他打来。
可是田凯泽身旁还站着个黑脸汉子守卫队长苦根。
“啪!”苦根右手抓住了陈阵的左手手腕,左手斩向陈阵颈侧。
量身高的杆子早就被砍断,这时陈阵手里已经没有武器,只能抬起右臂去防,挡是挡到了,却没能挡住,手臂重重撞在他自己的耳根处,颈椎“咯”的响了一声,差点折断,他夹在左手的玻璃碎片弹了出去,射向田凯泽。
遗憾的是防毒面具比想象的还要坚固,他在刚才战斗时吸了好几口气,力气也小了几分,玻璃弹出去也没能射瞎田凯泽的眼睛。
只有其中一块钉进了田凯泽的胸口,仅仅皮肉伤,田凯泽惊得捂着胸口退了几步,远处的田怡则被吓得惊叫一声,往这边跑来赶过来。
陈阵的颈椎虽然没有断,却被打得头晕眼花,很快就有几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前前后后都有,锋利的刀刃像是项链一样贴了一圈。
“爸,你没事吧?”田怡扶着田凯泽,检查着他的伤口。
“不碍事,小伤,取出来就行了。”田凯泽胸口疼得发烫,也受了一点惊吓,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向苦根说道:“把他带下去吧,千万不要伤到他,他的血非常宝贵。”
…………
陈阵和孔莹被带到了地下二层,没想到游先生的话这么快就得到了印证,他最大程度的减少了呼吸频率,没有像孔莹那样昏过去,注射的也只是抑制剂,而不是麻醉剂。
守卫室有一扇铁栅门,正是昨天晚上他看到那扇,但他没有被送到那边,而是被带进了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里就没有铁栅了,全部是钢铁门,门上有观察孔,可以看到房间内的情况。
不时有疯狂的嘶吼、撞击声响起,这条走廊两边关押的应该就是发疯的骨子了,或许过去没有发疯,来到这里之后就疯了。
他“入住”的是离门较远的一个房间,很明亮,中间有一张十字床,同样,床上有很多约束带。
陈阵换上了病号服,被固定在了十字床上,旁边有一个吊瓶架,向他体内输送着抑制药剂,和在铁马车上的待遇一样,不过这一次,田怡不可能再帮他拔针。
过了一会,田怡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血袋,将上面的针刺进了陈阵手臂的静脉里。
“你不要怨恨我们,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着想,我说的人类也包括骨子在内。”她一边替陈阵处理伤口,一边说道。
鲜红的血流进了血袋里。
…
第八十五章 信
一具具尸体从别馆里运出来,血滴得满院子都是,死了七名守卫,全是死于刀伤,而赵叔的不在里面,钉进走廊墙壁的弩矢上挂着碎衣、皮肉,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子被撞破了,窗台上有大量血迹,血一直延伸进旁边的树林里。
树林里有很多守卫在搜索,却看不到任何血迹,也找不到赵叔的人影,但搜索不会停止,一个能杀死七名强化守卫,还从包围圈里逃出去的人,不找到他的尸体是不能停下来的。
陈阵躺在十字床上,约束带多得让他看起来像是穿着棕色皮衣的嬉皮士,这一次他的手臂上也绑了很多根,别说脱臼,就算他把大拇指拔下来也不可能挣脱出来。
鲜血灌进血袋里,已经是第二袋,陈阵感觉到力气正在随着血液一同慢慢流失,头越来越晕,田怡所说的大义在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
等渐渐习惯了贫血的感觉,他打断了田怡的话:“孔莹也在放血?”
田怡沉默了几秒,说道:“研究结果表明,你救不了她的命,她很快就会死去。”
“路也很快就会修好。”陈阵想起了早上孔度对他说的话。
“所以才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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