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土司往那抬上来的棺材一看,竟然都是空的!
他差点惊厥过去,颤巍巍地指着那棺材道:“空的,真的是空的?”
“对,叔祖,郑仁就是郑奇,三堂姐是被他害死的。”木局长在土司耳边轻声说道。
这件事匪夷所思,是不能公开的。
苏三和罗隐立在一边,看着郑家兄弟痛哭流涕,也都有点难受,这对兄弟常年生活在郑奇的阴影下,被迫看着妹妹们出生后被锁魂针封了七窍,被活埋,被人践踏,现在又得知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死于非命,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时就见远方的路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一人一马迅速往这边驰来。
“见过土司大人。”马到面前,那人急忙下马跪在木土司面前。
“小的是曲靖杨家的,我家夫人派小的来送一个物件。”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双手奉上。
木土司接过盒子,打开那盒子,一只蝴蝶胸针赫然躺在里面。
木局长也将自己手里的那个胸针拿出来,放进盒子里。
两个胸针一模一样。
“夫人说这是出嫁时太夫人所赠,和三小姐一人一个,一直佩戴。”
那下人禀告道。
木土司的手开始颤抖:这么可怕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如果郑家历代都在杀害女婴,那么历代的木家女早亡也就好解释了,她们不一定是难产早亡而是死在恶毒的郑家人手上。
木局长看向罗隐和苏三,微微点点头,嘴角展开淡淡的微笑。
消失的神族(四十五)
郑仁看到被扔到面前的各种证据,整个人都崩溃了。
“这是污蔑,我的妻子的确是难产死的,那墓里我的棺木自然是空的,但是我妻子是埋在那里的。”
郑仁活了两辈子,很快就调整好心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他这话说明,他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郑奇。
“墓是空的,棺材里社其实什么都没有,郑仁,哦,该叫你郑奇了,女池下面最后挖出的女尸就是你的妻子木三小姐。”
苏三声音中透出兴奋,这个证据足以将他钉死:谋杀妻子,而且谋杀的还是土司家的小姐,郑仁彻底完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的妻子真是难产死的,她死了后我才开始渐渐变化的。”
郑仁双手用力抓着桌子,大声喊叫着。
“正因为你要渐渐变化,开始策划假死,所以就在之前谋杀了你的妻子。或者说,我那三堂姐的死也是你永葆青春计划的一部分,否则为何会将她也埋在那温泉下面!那也是一种仪式对不对?你丧尽天良!”木局长向前探着身体,恶狠狠地盯着郑仁。
郑仁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和相貌不相符的悲凉。这是藏在体内的郑奇的真情流露。
他长长地叹口气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真的没有伤害她,我是爱她的。”
“爱?真的爱你的妻子你就不会杀害你们的亲生女儿,郑仁,不,郑奇,你爱的只有你们郑家的荣华富贵,还有你自己的青春永驻。”
苏三嘲讽地指出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随便你怎么看我,我没有杀我的妻子。她是难产死的。”
郑仁反反复复都是这样一句话:他没有杀害妻子。
“哼,人证物证都在,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只靠这些证据就能判你的死刑,特别是……”
罗隐故意停顿一下,非常恶毒地加上一句:“你最大的靠山,木家已经将你抛弃了。木家怀疑历代嫁到郑家的女儿都是被谋害的。”
“木家!从我们郑家得到了那么多好处,转眼就不管不顾了?这些白眼狼。”
郑仁知道彻底失去了全部希望。木土司就是这里的土皇帝,县长算什么,放自己出来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个胸针,不是我夫人的,我从没有见她戴过。这是木家诬陷我!”
郑仁指着桌上的证据大声喊道,苏三见他眼睛发红,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这是困兽犹斗吗?
苏三冷冷地看着郑仁,之前她怎还觉得这个人相貌清雅,气质不错呢,原来不仅恶毒还愚蠢,木二小姐都派人带着证物来了,他还在狡辩。
“你还是省省吧,这可是木二小姐派人从曲靖送来的证物。我和二小姐都能证明,那胸针就是三小姐的。”木局长冷笑一声,拿起两只胸针在郑仁眼前晃了晃。
“谁能证明派来的人就是曲靖杨家的,你们随便找个人来诬陷我!是你,是你!我夫人从没戴过这个东西,你从哪里看到的!”
郑仁像是个落水的人,拼命挣扎,想要捞一根救命稻草。
苏三实在不想看郑仁这样猥琐的耍无赖,看了罗隐一眼,示意一起出去。
接下来将由木局长来审讯了。苏三和罗隐走出审讯室。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半个脸红彤彤的挂在山边,罗隐指着远处道:“那边就是雪山了,这样的时候太阳下山,白雪映着红色,很美,很壮观。明天我们就可以去那边看看了。”
“那不就是古诗中描述的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意境?”
苏三也很感兴趣。
“差不多,但一定比那景象好看多了。”:
罗隐挥了一下胳膊,放松一下肩膀:“郑仁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这段时间太过紧张,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两个人走到警察局的院子里,看到**牵着郑礼,呆呆地站在门口。
看到他们俩过来,郑家兄弟点点头,郑礼眼睛哭的红红的,抽噎着问:“他都承认了吗?”
苏三发现,郑礼从不称郑仁大哥,看来这个亲生的父亲,冒充的大哥,是郑礼心中的一个巨大阴影。
“他不承认,一再狡辩,不过物证人证俱全,他不承认也没有办法,法院是讲证据的。”
罗隐竟然耐心地给他们讲明情况。
郑礼这才长长出一口气,用力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想将含着的眼泪都揉回去。**一直没有出声,此刻忽然问:“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这要去问木局长。”
罗隐回答。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的眼神从苏三和罗隐脸上滑过,“你们说什么,他一定会听的,我们家的事情已经查明了,和我们兄弟无关,不能封着我们家不许回去吧。”
苏三对这兄弟俩充满了同情。
因为在她看来,这兄弟俩和郑仁是不同的,郑仁自私的失去了人性和感情,至少这兄弟俩是有人类的感情的。特别是郑礼,在发现自己拿着锁魂针后一再警告自己扔掉那东西。
想到这里,苏三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们的。”
“谢谢苏小姐。”
郑礼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郑家的事情解决了,多吉也被安葬,旺堆几个人还凑钱给他在庙里点了长明灯,让他早点进入轮回。第二天早上,苏三和罗隐决定去玉龙雪山走一走。
“木兄,郑家兄弟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罗隐临行时想帮郑家兄弟一把。
“放心吧,他们也是我的晚辈,我家道败落,过去木家众人只有二堂姐三堂姐对我照顾有加,他们毕竟是三堂姐的儿子,我会帮他们的。”
苏三看木局长信誓旦旦也就放心了,他们一行人骑着马,离开了丽江城,带着各自的心事向玉龙雪山方向走去。
从丽江城到玉龙雪山有近四十公里,一个熟练的骑士骑这样的好马,两个小时足够到雪山了。
可苏三是新手,骑马骑的大腿根都磨破了,罗隐知道她辛苦,一路走走停停,权当看风景了。
因此早上十点多出门,到了傍晚时分才走到雪山脚下。
“看,半山都是金红色,美吧?”
罗隐指着雪山一侧的太阳说道。
“真壮美啊,可惜,今天太晚了,我们上不成雪山。”
“还要要做好准备的,上面冷的很,氧气也稀薄,我们需要好好休息下调整一下身体。”
罗隐还真是个百事通,什么都懂似的。
旺堆等人也连连点头说不能轻易登山的。
苏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喊道:“哎,这里的空气都是与众不同的,清冽,还有点香气。”
苏三说到香气,忽然想起梦中的馄饨姑娘说的那句话:记得,暖玉生香。
“呀!”苏三忽然惶恐地看向罗隐,惊叫一声。
“怎么了?”
罗隐见她神色有异,以为她大腿又磨得疼了:“是不是腿疼?”
“不是,我想起来了,暖玉生香,那个胸针是假的!”
消失的神族(四十六)
胸针是假的?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苏三。
郊外郑家目的开棺验尸时的场景大家都看了,木家二小姐派人送来的胸针怎么有假?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木家二小姐派来的,是有人动手脚,送来的胸针是假的!”苏三断定。
“不可能,我摸过那个送来的胸针,也是有温度的,”
罗隐摇摇头,那胸针的玉片用的是温玉摸一下就能知道的,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是,那玉片摸上去也是温的,不冷,当时我们都被看当时的场景震撼了,都满心欢喜想着这下好了,木家二小姐送来的蝴蝶胸针、一座空坟,证据确凿,郑仁会被判刑了。”兴奋冲昏了苏三的头脑,她竟然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那胸针上的玉片是没有香气的。
“是啊,当时真是这样想,郑家太缺德了,郑仁,哦,不对,是那个郑奇更缺德,还间接害死了多吉,这种人要受到惩罚,我当时都要笑出声来!”
旺堆瓮声瓮气地喊道。
罗隐仔细一想,自己当时也是有一种柳暗花明之感,看到胸针是一样的,又摸了一下是温的,再看到那座坟又是空的就已经认定现在的郑仁,真正的郑奇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是,我们大家当时都觉得老天有眼,这一切都是报应,郑仁终于能被判刑了,现在想来,那送回来的胸针是没有任何香气的,那不是一对胸针,送来的是仿制品!”
苏三说到这里浑身冰冷。
“是谁仿的……”旺堆问完就捂住自己的嘴,张口结舌,”佛爷啊……木……局长。“
是的,那胸针一直在木局长手里,忽然开棺验尸也是木局长决定的,原来这一切都是木局长布的局!
“可恶。”罗隐最恨被人骗,忍不住揪住了马缰绳。
“别虐待你的马了,往好地方想想,木局长也是为了将郑仁定罪,不得不铤而走险吧。”
苏三尽量往好地方想。
会是这样吗?
罗隐知道苏三无论经历了多少事,都保持一颗琉璃般晶莹的心。她从不将人性往卑鄙地方想,罗隐皱紧了眉头,对郑家的未来充满了担心。
是的,他们没法回去。
一个是已经远离丽江三十多公里,再一个,木局长是姓木的,丽江这样的边境小城,以他警察局长和保密局的双重身份是可以只手遮天的,他要想背后搞鬼,不比忌惮莫明,就算是莫明知道,那也是鞭长莫及啊,现在他们能想明白这件事,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拿什么做证据?
说木局长拿着蝴蝶胸针仿制一个,同时还在郑奇夫妻合葬坟动了手脚,将郑夫人的尸体偷走?证据呢?说胸针是有香味的,谁信?就凭苏三说有香味就有香味?说尸体被偷走证人在哪里?丽江不是上海,这样的边境小城,木局长如果翻脸了,对他们下手都是很平常的事,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苏三的心沉了下去,她闭上眼睛,心寒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对罗隐的感激。
感谢他,给自己一个尽情展示自己的舞台,若是没有他的帮助,谁会相信她一个小记者胡说八道?
就算初见时候,罗隐傲气满满,对她多有讽刺,可最后还是采纳了她的意见。
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能对一个女人如此信任和尊重的人能有几个?
就是众人眼中的优秀人才杨法官,就算有一个饱受家暴痛苦的母亲,对女人也毫不尊重,充满了轻蔑。
想到这里,苏三心中的寒凉被温暖所替代,她睁开眼看向罗隐,忽然笑了一下:“谢谢你。”
罗隐一愣:“谢我什么啊?”
“什么都谢,总之就是谢谢。”
在外人听来苏三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罗隐看到苏三眼中闪动的晶莹,她是真的,诚心诚意的在感谢自己。
“人世间有许多事情是努力也没有办法完成的,我现在明白了,之前我能做很多事,是因为你。”
苏三说完这话脸就红了。
林小姐呵呵笑了一下,指着雪山脚下的帐篷道:“旺堆,咱们去那边看看,能不能给咱们匀两顶帐篷出来,今晚就要在这里住了。”
说着打马先走。
旺堆等人虽然粗俗,可也早都明白这男女之事。旺堆吹了一声口哨唱起歌来:“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哦,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
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
在唱到最后时候,剩下的那几个汉子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一唱到李家溜溜的大姐,他们几个就回头冲着苏三笑。
苏三很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这些人真讨厌。”
罗隐笑了一下:“你想明白了就好,我怕你心里难受。”
“难受是有的,只希望木局长真的只是为了将郑仁绳之以法。”
罗隐不忍心破坏苏三内心美好的期望,心里微微叹息道:但愿吧。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木局长盯着郑仁的眼睛,笑眯眯地问。
郑仁像是在一夜间老了二十岁,额头已经满是皱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郑仁木然地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你不是什么好人,将你绳之以法也不能算是陷害,算是替天行道吧。”
木局长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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