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凶残毫无是非观念,但大概也是年轻非常怕死,他可以对别人肆意妄为,可以杀人吃人,但自己却不想受到一点伤害。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里冰天雪地,被罗隐他们杀了随便往雪地一扔太简单了,吓得他连连求饶说不想死。
“不死?带我们去找你们的首领,我们想和他谈谈。”
罗隐低声说道。
“我们的首领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我从族人那听说他们对你们并没有什么恶意,那个果洛只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所以你们早点下山走吧,别惹的大家都不痛快,哦,走之前先放了我。”
阿福苦苦哀求。
苏三和罗隐商量一下,他们上山这段时间并没有受到神族其他人的攻击,看来果洛可能只是个人行为,阿福的话还是有可信成分的。
“既然这样,我就看看神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和罗桑佛爷手中的天珠有怎样的关系。”
罗隐决定等天亮继续攀登,一定要在明天到达雪山之巅。
大家吃完了,收拾停当,都躲在积雪堆积的小屋子里,罗隐和苏三靠在一起,身上裹着皮袄。
苏三担心小翠和嘎巴拉被冻坏,将背包搂在怀里。
背包内,嘎巴拉现在是又兴奋又不好意思。
死去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被一个妙龄小姐抱在怀里,温香软玉的,这可如何是好?
嘎巴拉在苏三的怀里,热热乎乎的,几乎要沉溺在美梦中。
雪房子里,汉斯和阿康靠在一起,旺堆守着门,身边是被捆住双手的阿福。
夜晚,雪山上起了大风,呼呼呼的,吹着天地间雪沫子横飞,旺堆守在门口,被风刮到,雪粒子打的他脸生疼。
旺堆低着头,抱着肩膀。阿福和他紧紧地靠在一起,几乎是依偎在旺堆的怀里。
苏三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被外面呼呼的风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看向雪屋子的门口,黑乎乎的只看到两个人影,看不甚分明。
苏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她轻轻捅了捅罗隐,示意他看门口。
门口,旺堆和阿福依偎在一起。从苏三和罗隐这个角度,能看到阿福蜷缩在旺堆的怀里,旺堆人高马大,紧紧护着阿福。
这个姿势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按道理,旺堆和阿福并不相识,他也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怎么会对阿福这么好,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苏三和罗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继续装作睡觉,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的那两个人。
雪房子很小,大家都只能靠着墙坐着休息。汉斯个子最大,和阿康靠在一起,无法伸开腿。但是他也实在太累了,日渐加深的疾病也在破坏他的体力,汉斯坐着直不起腰,垂着头,呼噜声声,阿康趴在他腿上,也睡得鼻息呼呼。
苏三和罗隐依偎在一起,罗隐的手紧紧地握住腰间的枪,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这一夜,北风吹的紧,天亮的时候竟然还是平安无事。
模糊的阳光透过门口时,苏三看到阿福调整了一个姿势,脸冲着雪屋子里面,禁闭双眼,睡的很香。
难道深夜那个姿势只是偶然的吗?
苏三睁开眼,往门口探着身子,想看清楚阿福的表情。阿福忽然睁开眼,黝黑的眼睛像深深的潭水,阿福笑眯眯地说:“早啊,姐姐。”
苏三没料到阿福会忽然醒来,有点尴尬地错开脸说道:“外面那么大的风,你睡得还挺香的。”
“还是这西康的袍子好,又轻又暖,我一点都没觉得冷。”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回头瞄了身边旺堆一样,舌头伸出来舔舔干涸的嘴唇:“就是不知道,这西康人的肉是不是都那么鲜嫩可口。”
旺堆此时也醒来了。忽然听到阿福的话,急忙转身问:“什么肉?西康人的肉是什么意思?”
阿福闻言,伸舌头笑笑却不回答。
‘苏三看着旺堆,缓缓说道:“你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叫做阿福,他穿着阿诺的衣服、靴子戴着阿诺的帽子,之前脸上还贴着阿诺的脸皮。”
旺堆吓得浑身一抖,急忙站起来:“阿诺的脸皮?”
“对,他还吃了阿诺的肉,据他说是生着吃的一片片的吃。”
旺堆脸色大变,转身到一边弯着腰开始干呕。
苏三看着旺堆的表现,看了罗隐一眼,两人都在想,难道旺堆是装出来的吗?
消失的神族(八十七)
这边说话声音大了点,汉斯和阿康也睁开眼睛,汉斯抬手看了下腕子上的手表:“啊,都八点多了,怪不得天都亮了。”
罗隐先坐起来,走到门外,看到旺堆扶着一棵树,干呕的脸红脖子粗。
罗隐伸手拍了旺堆一下,他浑身猛地一抖,肩膀明显僵硬。
“怎么了?”罗隐问。
旺堆捂着嘴连连摇头,他脸涨得通红,干呕的太厉害,眼睛里满是红血色,眼角湿润,被风一吹很快眼睛周围都红了起来。他皮肤黑,罗隐凑近才看到他
这难受的样子到不似装出来的。
“阿诺真是被那个家伙吃掉的?”旺堆捂着嘴巴,好一会才能开口说话。
“他自己的确是那么说的。”罗隐回头看了阿福一眼,他正坐在门边,双手还是被捆着,抬眼往这边看过来。
阿福发现罗隐和旺堆都回头看自己,对着他们笑了笑,很天真的样子,吓得旺堆又抖了一下。
“这个阿福,做过很多更可怕的事情,你要小心他,千万不要被他的长相和语言迷惑。”
罗隐提醒道。
旺堆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要躲着这个人。”
雪山环境艰苦,刷牙漱口这些基本就能免则免了。
苏三还是有点不放心,从一棵树上面团了一把雪,塞嘴里一块,雪入口即化,冰的苏三一个激灵,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太阳穴都跟着一抽抽的疼,紧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三只是想用雪作漱口水,哪想到这雪竟然是这么冰冷,一瞬间冻的眼泪往下掉,双手按着太阳穴,眼泪汪汪看着十分可怜。
罗隐一转头看到苏三这样,吓一跳,急忙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哭了?”苏三用力擦着眼睛:“唉,我真高估了自己的适应性,这雪太凉了。”
罗隐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啃了一大口雪,不仅哑然失笑。
自己在英国读书时,还曾经在假期去瑞士滑过雪,苏三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冰天雪地,对雪和寒冷还没有一点概念。
苏三不服气地又抓起一块雪团,在脸上擦了一下。
罗隐急忙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你这又是做什么?”
“让自己适应一下,这样精神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困精神百倍。”苏三笑眯眯地说。
罗隐抓住她的手,扳着手心将她手里的雪团扔到一边,然后双手紧紧攥住苏三冰凉的小手帮她暖手。苏三笑着说:“哪里那么娇气了,现在适应多了,刚才没想到原来凉到极点会冲向脑门啊。”
“那是当然了,就像吃芥末一样,头疼不疼?“罗隐心疼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苏三躲闪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
“姐姐,好幸福哦。”
阿福的声音传来。
能理解正要吃的美味上忽然落上一只苍蝇的那种恶心感吗?苏三听到阿福阴阳怪气的话,脸色一暗装作没听到,抬头看向雪山。
按照阿康的说法,他们只走了一半的路而已,还有一半的路要走,而且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地理环境也越恶劣。
罗隐见她目光盈盈,秋水一般,想到昨天她忽然间雪盲症,一阵后怕,急忙掏出一块棉纱绑在她眼睛上说:“这会可要仔细点,小心眼睛。”
苏三昨天下午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东西,早上起来一时忘记了雪盲症的事情,这会才觉得眼睛生疼。汉斯和阿康起来后也都用雪擦过脸,神清气爽。
大家随便吃了点凉饼子,吃几口雪当喝水了。‘
罗隐担心苏三怕凉,提议不如煮点热水来。阿康则说趁着今天早上看着天气不错节省时间多走一段,晚上再烧水好了。
苏三急忙说:“我举手赞成,没事的,雪多含一会就热了。”
阿福见大家吃东西,坐在地上开始扭来扭去。
“我要撒尿!”阿福喊道。
不错,从昨天把他绑起来一直到现在,阿福都没有上厕所。
汉斯现在是看着阿福就想到林小姐,一想到林小姐就生气。
阿福依然喊道:“我要撒尿,啊,我要尿出来了。”
这冰天雪地,真的尿到裤子只能给大家添乱。
旺堆看看罗隐,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我带你去。”
苏三则喊道:“旺堆,你对地势不熟,还是阿康你和罗隐一起带他去吧。”
苏三对旺堆并不放心。
罗隐和阿康带着阿福去撒尿,这边汉斯身材高大健壮又有手枪,应该问题不大。
旺堆站住脚,偷偷瞄了苏三一眼,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罗隐也先不给阿福解开绳子,走过去拎起他就走。
阿福不住喊道:“你先给我解开啊。”
阿康紧紧跟在后面,恶声恶气:“老实点。”
阿福兀自絮絮叨叨:“嗨,解手,你们知道解手是什么意思吗?我小时候我奶奶给我讲过,说是明代时候,大槐树你们知道吗?山西大槐树,说是……”
苏三听着阿福絮絮叨叨的,阿康可不知道什么山西大槐树,什么明代,听得烦躁,从后面给阿福一脚,阿福站立不稳一下子趴到地上来个狗啃屎。
苏三懒得离他们的官司,回头看向旺堆,手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面有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
“别走远。”苏三叮嘱着。
“就在这后面。”
罗隐指指前方的树林。
苏三看看树林又看看旺堆,满脸紧张。
汉斯并没有察觉旺堆有什么不同,悠然哼着一首巴伐利亚民歌:“
heut kommt mein schatzmir,
今天我的心肝要来我这
freut sich die lies'
丽丝非常期待
obaber uber oberammergau,
到底他从上阿玛高来(巴伐利亚州南部的一个小镇)
oder aber uber unterammergau,
还是从下阿玛高来(就在上阿玛高的北边)
oder aber uberhaupt nicht kommt,
或者他根本就不会来
des ist g'wiss。
没人知道。”
就在这时,从树林方向传来一样的歌声:“oder aber uberhaupt nicht kommt,
或者他根本就不会来
des ist g'wiss。
没人知道。”
这不是罗隐的声音,苏三大惊,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枪。汉斯则激动地冲着那方向用德语喊了一声:“viel erfolg!”
苏三在知道自己和德国的实验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没事的时候也在空闲时间学习了一点德语口语。
汉斯以为她不懂德语,但苏三听的明白,汉斯喊的是一切顺利。
为什么遇到人要喊一切顺利。
苏三紧张地盯着那树林。阿康先露出头,挥舞着双手说:“我们遇到个洋鬼子。”
消失的神族(八十八)
说话间,那个洋鬼子已经走出来了。看不出年纪,一把大胡子,身材很高,金发,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个子,戴着帽子看不分明长相也分不清男女。
罗隐押着阿福走在最后。
那外国人看到汉斯,猛地站住了。
那小个子低头走在后面,没有注意大个子停下来,收不住脚,撞到大个子外国人身上,呀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大家都听得清楚,是个女人的声音。
苏三看了汉斯一眼,她觉得汉斯的脸色变了,紧张地盯着树林,似乎在担心什么。
“汉斯,你认识他们?”苏三问。
汉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看向苏三的眼光有些慌乱。
阿康先蹦跳着跑过来,指着那外国人说:“汉斯,汉斯,那个人和你一样黄头发蓝眼睛。”
那人拉了那小个子女人一下,俩人往这边走过来。
罗隐押着阿福跟在后面。
“汉斯,好久不见。”那男人先和汉斯打招呼。
汉斯却看了苏三一眼,才伸出手道:“你们好啊,奥古斯都我不知道你们也来这里了。哦,这是我的孩子,susan。”
奥古斯都很有礼貌地对苏三弯弯腰:“你好,美丽的东方小姐。”
这人和汉斯身高相仿,一样的金发碧眼,只是下巴一圈大胡子,看不清年纪。他身后的小个子女人一身登山装,帽子将整张脸都包起来。听到汉斯介绍,冷冷地问了一句:“哦,你的孩子。”
“你好,安娜。”汉斯指了一下那女人介绍道,“susan,这是安娜。”
苏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怎么遇到的?”
待罗隐押着阿福走过来,苏三问道。
“啊,我刚蹲下就听到有人说话,然后就看到了他们。”
阿福急忙解释道,“我发誓,我可不认识他们是谁,和我没关系。哦,那个……汉斯吧,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阿福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在汉斯那这对男女身上打了几个转,神秘兮兮地问:“你们,不会是约好了在这里见的吧?有什么阴谋阳谋呢。哈哈。”
阿福长得眉清目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湿漉漉的,显得格外的天真无邪。
可苏三知道,此人神经有问题。他就喜欢做一些既不利己也不利人的坏事,看着别人痛苦他特别开心,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心理变态。
他这是故意在挑拨汉斯和苏三他们的关系。
苏三没搭理他,罗隐则喝了一声:“阿福,你闭嘴。”
阿福嘿嘿笑笑,不再说话。
“我们真是偶然遇到,我不知道他们也来了。”
汉斯急忙解释。
那个叫安娜的小个子女人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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