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也跟着紧走几步,抢先一步走到苏三前面打开门栓,一股冷风裹挟着大片雪花冲了进来。苏三正好接住几瓣雪花:“真好啊,下雪了啊。”
她还是去年在北平看到过大雪,当时和毓嵬走在一起。这再走一段路就到藏地了,雪下的更大更密集,苏三从罗隐身边探出身子,看了外面一眼,真是好大的雪,天地间一片苍茫,整个小院都被白雪覆盖了。
苏三探头看了看,指着后院的门道:“那水怕是已经结冰了吧?”
罗隐笑了一下:“井水不会结冰的。”
“你又没看,怎么知道?”
旺堆从楼上冲下来:“我去打水。”他一阵风的下来就往外跑。
“水可能结冰了。”苏三指着院子里的大雪道。
“这样的天气,我们西康的水井是不会结冰的,我过去看看。”
旺堆去打水,罗隐进了灶房,用手电扫视一周,想找点吃的东西。吱吱吱,水电光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是一只非常大的老鼠。
这地的老鼠真是成精了,又吃人肉又啃树根的。
罗隐这样想着,就听到苏三在外间问:“我去把背包都放到马背上去呀。”
“不着急吧,吃完饭再做也来得及。”
“我想早点赶路,现在这雪就够大了。今天怕是走不了多久又要找地方休息了,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藏地去见罗桑活佛呢。”
苏三走到灶房门口,看到罗隐蹲在地上用手电照来照去的。
“你在找什么?”
“老鼠,一只很大的老鼠,一闪就不见了。”
“这灶房里就这几样东西,老鼠怎么能一闪就不见呢,又不是鬼老鼠。”苏三看着玩笑,也弯腰查看地面。
一股冷风冲过来,原来是旺堆拎着水回来了。
“真冷,还好井水没有结冰,这水摸上去还有点暖和呢,真是奇怪。”
旺堆语气中有着庆幸,接着又有点疑惑:“说来也奇怪,这井水怎么好像不会结冰呢?”
苏三这才想起刚才罗隐的话,站起身道:“好啊,你刚才一定是在笑话我,连井水会不会结冰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井水不结冰的?你又没有打过水?”
“主要是处在地底下的水受地面上气温变化的影响很小。夏天的井水同冬天的井水,温度的变化,最多在3到4度之间。”罗隐解释完,笑了一下,看向苏三,“我为什么知道嘛,自然是书上看到的咯,这些新闻系是不会教的。”
“讨厌啊,那你讲讲老鼠去了哪里吧?莫非跟土行孙一样,也会这遁地之术了?”
旺堆看得出俩人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乖乖地将水倒进大铁锅,接着生起火来。
幸好这灶房一边还堆着点木柴,今天一场大雪,外面的柴火都被打湿了。
旺堆去一边搬柴火,苏三指着那堆柴火问:“不会是钻进那里了吧。”
旺堆的手正好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吓得一把将手里的木柴扔到一边。
他并不是害怕老鼠,只因那炕洞中的老鼠阴影实在太大,一想到这地的老鼠很有可能都啃过死尸,他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怎么了?”罗隐一步冲过来。
“不是老鼠,是个手套。”
旺堆这才发现自己碰到的是一个羊毛手套,还挺新的。
这木柴中怎么有手套呢?
苏三觉得奇怪,她看出老板娘可是个精细的人,木柴里不可能混着别的东西的。
她走过来,刚要接过那手套好好看看,忽然往后一退,捂着鼻子道:“臭死了,旺堆,快扔了它。”
旺堆拎着手套一愣:“臭?没闻到啊。”
他随即想到苏三对气味很是敏感,急忙一把将手套扔到地上。
罗隐盯着那手套,指着墙角这堆木柴道:“旺堆,挪开它。”
旺堆看看苏三,发现后者的目光也投向了自己,便深深呼吸一下,弯下腰去,努力张开双臂,将全部柴火一把搬起来。
苏三惊呼:“这么多柴火,旺堆,小心啊。”
“没事,我能……”最后这个行字没说出口,因为旺堆放下柴火的瞬间觉得自己腰部一疼,扭到了。‘
当然不能在苏小姐面前丢脸,他硬撑着站起来,看着苏三嘿嘿嘿傻笑。
罗隐用手电指着墙角道:“看,那里有裂缝。”
苏三蹲下身子,打着手电仔细查看那裂缝。
这裂缝看着并不是很大,那么大的老鼠可能从这里出来的吗?
“老鼠这东西最可恶,有个缝就能钻的,而且那身子还特别活,能弯好几个弯呢。”旺堆在一边说道。
“哦,老鼠的腰应该很好了。”
罗隐看似不经意的拍了旺堆一下。
旺堆哎呦一声,苏三问:“旺堆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忘记该去烧水了。”
旺堆说着就缓缓弯下腰去,抱起一点柴就走。
“如果老鼠是从这里钻出来的,那个手套也是从这里翻出来的,你说这裂缝会通向哪里呢?”苏三指着裂缝道。
“我猜这屋子里一定有个地窖。”
不错,北方人家都喜欢在院子或者厨房里挖地窖,用来储藏蔬菜。
这几天吃的都是烩菜,但厨房里并不见地面上有白菜土豆,那就只能是这厨房还有地窖。
第十七章 拔呀拔萝卜
灶膛里的火越来越旺,火光映照的厨房内一片红亮。
罗隐从窗边一步步走到门边,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苏三知道他是在寻找地窖。
这厨房里应该有地窖,可借着手电光和灶膛的火光,看不到地面哪里像是有地窖的样子。
罗隐这样大踏步的走一圈,如果地下有中空的地方就能发现了。
他这样来回走了几圈,就听着吱嘎吱嘎木头楼梯开始响了起来。
从这楼梯响声程度判断,下楼的是个壮汉。
果然,白三探头进来;“你们,在做什么?”
罗隐回答:“找地窖。”
“地窖?为什么找地窖?”
白三莫名其妙。
苏三看到白三,眼睛一亮:“白三爷,你也帮我们找吧。”
白三不知道苏三是什么意思,只见她指着地面说:“也不用多麻烦,你只要这样走上几个来回就成,脚步尽量放重点。”
白三聪明人,立马反应过来,摇头道:“你这是嫌弃我太胖。”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如言来回走了几趟。
炉膛里的火啵啵地烧着,锅开始咕嘟咕嘟冒着泡,外面是呼呼的风声,雪花被风吹的簌簌打在牛皮窗户上,炉火的影子在地上跳来跳去。
肥胖的白三,脚步沉重。
苏三和罗隐站在那仔细听着。
旺堆则跪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
“这里!这里!”
苏三指着一个地方:“这里有空洞的声音。”
“这里?”白三又重重跺上几脚。
“对,就是这。”
罗隐也听出来了,他蹲下身,手电将这地面照的亮如白昼,可是却看不到地窖的盖子在哪里?
这边远地区的小店,地面是青砖的,一块块青砖缝隙对的都很密合。
苏三想了想,转身从菜板上拿来菜刀说:“就这块地方了,反正也不大,一块块撬吧。”
白三问:“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白三爷,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怀疑这里有地窖。这地窖里就说不准能有什么了。”
苏三指着地面说。
白三一听这个,二话不说,一把抢过苏三手里的菜刀,蹲在地上就开始一点点撬。
说也奇怪,他胸腹极肥胖,可蹲在地上的动作却非常灵活。
罗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也蹲下身子开始撬青砖。
旺堆看看他们,将热水舀入大铜盆说:“苏小姐,你先梳洗一下。”
苏三哪还有心情现在梳洗,点点头说:“先放着吧。”
旺堆见苏三眼睛盯着地面,按了按腰,从灶台上拿起一把饭铲子也要蹲下去撬青砖。
苏三暗笑:“这是做什么,这么点地方,他们俩蹲下哪还有你的地方。”
旺堆嘿嘿一笑,将铲子放下。
“这里,这里。”白三将一块砖撬了起来,露出一块木板。
看到木板,大家的眼睛都被点亮了,罗隐也再接再厉和白三一起将剩下的几块砖撬了出来,地窖的出口显露出来。
白三刚要打开那木板,苏三喊道:“先不要动,去找老板娘!把老板娘找来。”
不错,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
地窖做的这么隐蔽,不管里面是什么,先把老板娘找来才对。
旺堆方才逞能搬柴扭了腰,无法蹲下撬青砖,此刻自告奋勇:“我去。”
就在这时,苏三吸吸鼻子道:“什么气味,什么东西糊了?”
旺堆急忙回身看灶台:“没有啊,火烧得好好的,是不是木炭味?”
“不是,是稻草味!是马厩!”
一听马厩,罗隐手里拎着匕首就往外跑。
赶到后院,马厩里已经浓烟滚滚,马匹焦躁不安不停地踢踏着,还有几匹马伸长脖子嘶鸣着。
白三一一见情况不妙,转身又跑回大厅冲着楼上喊道:“都给我起来,救火。”
旺堆和罗隐冲进马厩救马,罗隐手里挥动匕首,用力将马缰绳割断。
几个白家下人掩着衣服,拎着裤腰,匆忙跑来,牵马的牵马,扑打的扑打,还有人手忙脚乱的去打水。
整个后院乱成一团,苏三忙着递水,抬头看了一眼,混乱的人群中并不见白三的身影。
这火发现的及时,很快被扑灭了。
这时天已经亮了,只是阴天又下着雪完全看不到太阳。
“白三爷,是不是老板娘跑了?”苏三见白三气呼呼地走过来,急忙问道。
“对,那贱人跑了!”白三爷气的脸色铁青。
“那楼梯年久失修,一走就嘎吱响。老板娘应该是听到咱们说话,从窗户跑的,然后来到后院放把火,趁乱就跑了。白三爷,正好现在下雪,沿着她的脚印找,看看能不能找回来。”罗隐迅速做出判断。
白三点点头,命令三个家人现在就去找人。
接着又留下一个人安顿受惊的马匹,其他人来到厨房,打开了地窖的木门。苏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一点臭味、土腥气、白菜的清甜味和萝卜味。
因为阴天,窗户外面蒙着牛皮,屋子里有点暗,罗隐举着手电照了一下,看着好像没有尸体,贴墙码着一圈白菜。
没等苏三开口,一个白家的家丁已经拎着马灯跳下去了。
接着啊呀一声,白三问:“有什么?”
“白菜,萝卜,萝卜半埋在土里,哦地上都是衣服,手套还有……首饰。”
那个人的声音传来。
“是我们粮山人的衣服!都是我们粮山人的衣服!”
白三看了罗隐和苏三一眼,三个人心中都浮起不祥的预感。
怎么能有那么多粮山人的衣服?这样看来,那个手套果然是老鼠从这里拖出去的,也许是为了拖出去做窝?
“去找铁锹,找铁锹!”白三反应过来,大声命令着。
那个老家人跑出去,过了一会拎着一把铁锹进来了。
白三接过铁锹,自己直接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吓得老家人蹲在地窖口大叫:“少爷,小心啊。”
白三举着马灯,仔细观察地窖中的情况。
是的,围着墙壁的是一圈白菜,地面上一排大萝卜露出了头。旁边的地面上都是叠好的衣服,上面一些也不知是老鼠撕扯的还是那个家丁掀开的,乱七八糟一堆,很明显是粮山的服饰。
白三看着那萝卜,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因为有几个萝卜樱子又长又鲜嫩。
萝卜埋在土里是为了保鲜,这个环境这个天气萝卜缨子不可能能长这么长。
那家丁看到白三爷看着那萝卜,急忙上前用力一拔,将一棵大萝卜从土里拔了出来。
“天啊!”
那人一把将拔出的萝卜扔掉,因为那大萝卜的根部带上来的是一个尚未完全腐烂的人头。
第十八章 入土为安
家丁靠着地窖的墙壁,大口喘着气,两眼紧紧盯着自己的手,像是那手上沾染了什么东西。
“好了,打起精神来,不就是个人头吗?”
白三看到手下这般模样,很是生气。
“少爷,这……咱们昨天吃的菜里就有萝卜。”
那手下说到这里一阵干呕。
白三闻言,强力忍着胃部的翻腾,这个家丁不过是昨天吃了那一顿,自己在这住了好几天,每天都吃烩菜,而烩菜中几乎总有萝卜!
白三努力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指着地面说:“继续挖。”
那家丁哭丧着脸拎着铁锹往下挖。
他们说的话,苏三和罗隐在上面自然也听到了。
罗隐喊道:“白三爷,情况如何?”
下面的人拎着马灯,从上面看过去,地窖不算大,两个人在里面还能便于施展,若是再下去一个人,挥动铁锹往下挖三个人就挤了。于是大家都趴在地窖口往下看者。
“下面有尸体。”
白三叹口气继续说道:“你们不用下来了,下面没那么大的地方。”
说话的时候家丁已经又挖开一大片地方,显出一具血肉模糊臭气熏人的尸体来。
苏三捂着鼻子往后退,罗隐用手电扫了一下,一眼看到尸体。
罗隐见识过太多尸体,这么扫了一眼,他觉得那尸体腐烂的情况有点奇怪。闻着不是特别的臭,但是凑够上面看过去,尸体整个像是融化了一样。
这是白三冲他招招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罗隐想了想道:“用绳子将尸体拉上来。”
这时苏三想到方才救火时,看到马厩中有一大卷子麻绳,便说道:“马厩有绳子,我这就取。”话音未落,旺堆已经噌地冲出去了,很快他就拎着一大卷子麻绳过来,罗隐将麻绳一头扔到地窖,白三和那个家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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