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老板了不了得起,要看他招募的会员是什么人。”
我端起橙汁喝一口,联想起干爹对我说的话:“看来此俱乐部成员非富即贵。”
“非富即贵?NoNo,那远不足以形容,”明明用吸管吸着——她喝饮料专爱用吸管,“它是城中顶级的俱乐部,而你没听说过……我只能说,你不是从国外回来,你是从火星回来的吧?”
“啊——”我掐她。
打闹了一阵,她气喘吁吁:“不玩了不玩了,还是抓紧时间买礼服去吧。”
我不以为然:“穿淑女一点就OK啦。”
“想想,你在那里将会见到特首家人,会见到姬氏,会碰到本市金融大王,说不定还碰到我嫂子的哥哥……”
啊,我记起来了,正是姬大少说过九个洞高尔夫球场的事!
等等,我望着明明:“你嫂子的哥哥?”
萧翊?!
她点头:“是啊,要不我怎么知道九个洞俱乐部。”
“我以为你去过。”
“哦,我进不去。”她说。
不是吧,这也行?
明明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我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最后她说:“反正我们家没获得资格进去,真是的,同姓沈,也不通点儿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同姓应该照顾的那句?”
我哧地一笑:“五百年前是一家。”
“就是就是,”她拉起我的手,“走,进去那里之后你得告诉我里面都是什么样的,外头传说黄金做的马桶呢!”
……
现在,一周后的下午,阳光明媚,我穿着明明从本城最大的时装MALL里替我挑来的礼服裙,戴着妈妈借我的珍珠项链,走下专门派来接我的车子,挽着干爹的臂弯,停在姬大少口中所谓“很原始”的俱乐部前。
第219节:会员俱乐部(6)
门前四周都是草地,远远看见马栏和码头,景色怡人,反璞归真。
抬起头整体观眺一眼,原木门低调而不露声色的透露着它的端庄奢华,建筑采用复古风格,气势老派而尊贵。
“怎么样?”干爹低声。
我说:“想起一则趣闻。”
“趣闻?有意思,说说看。”
“说是欧洲一家很有名的酒店,某天总机接到这样一个电话,话筒里的声音很急切:‘请让我们国王接电话,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发生了。’总机相当为难:‘先生,我很乐意帮您,但是请问您指的是哪个国家的国王?’”
他听完,放声长笑。
偶尔小小的恭维一下,效果还是不错滴。
经过微笑的守门人,通过豪华的楼梯, 走廊里铺着绣花地毯,每隔十步一大束鲜花,走廊尽头竖琴声轻柔。
竖琴?
我询问的眼光投向干爹,他微笑颔首,引着我走到尽头。
真人版弹竖琴。当初选大提琴时我认为已经够“重量级”的了,没料在这儿活生生碰到一个“超重量级”的。
是个美女。
还是个我认识的超级大美女。
她的旁边站着一位男士,深色西装,面孔英俊而冷酷,咳咳,也是我认识的。
这么说来,所谓名人,我也算认得两个的?
#奇#厅内一共六七位,听到声响,一齐转过脸来,目光分明朝向我。
#书#干爹将我挽着的手臂放下,介绍道:“各位,这位是叶穿云叶小姐,沈某近日认的契女。”
众人点着头,那神情好像在说:噢,是这样啊?
干爹一一为我作介绍,我微笑,握手,微笑,握手……轮到最后两位的时候,风川雪率先将手伸了出来:“我们认识的。”
“哈哈,是吗,很好,很好。”干爹笑,“那萧先生——”
萧翊只看了我一眼:“是的,我们也认识。”
接下来大家在阅览室里观赏名画,干爹陪我欣赏了两幅,说:“我先出去一下。”
“好的。”
他走两步,又回来说:“今日到的人不多,以后你常来,本城所有名流都能见到。”
第220节:会员俱乐部(7)
我嘴角弯起三十五度应是。
过两分钟,看见萧翊也出去。
我抿一口咖啡。
盛咖啡的杯子是乔治亚时代的银器,看来干爹确实是有钱到一定地步了,我漫无边际联想到某个问题,失笑。
“叶小姐在笑什么?”在欣赏邻近一幅画作的风川雪闻声侧首。
“呃,”面对美女时脾气耐心会变得特别好,我说:“假设有一架镶满钻石美轮美奂的竖琴,风川小姐是否会动心将它买下?”
她笑,答:“除非是古董,今时今日不会造那样竖琴,市场狭窄。”
啊,我忘了除了是美女外,她还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生意人。
“倒不一定,你看‘维多利亚的秘密’,大家都知道谁也不会买它,商家还是大打广告。”
“那是制造厂为了吸引大众目光。”
嘿,有一套。我问:“那从你们观点分析分析,一个新娘为什么会花一大笔钱买一件她只穿一次的婚纱,而新郎却只租一套礼服,即使他以后会在很多社交场合都用得到?”
这个问题非我原创,乃弗兰克教授询问学生时用也。
风川雪冰雪聪明,“从经济角度确实难以解释,不过女人是感性动物,从来不可捉摸,这样说行得通吗?”
我大笑:“说得通!”
气氛愉悦,她说:“我们去外头走走吧。”
“好哇,香港现在很难见到如户外这般广阔的私有草地了。”
“是啊。”
那是什么?
步出没多远,远远的两匹马向我们跑来,带起得得马蹄。
我呆住:“姬擎天?”
风川雪也比我好不到哪去,“阿薰!她还骑马,她是怎么来的?”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
这时守门人听到动静从屋内出来,赶到我们身后。
风川薰扬声叫:“姐姐!穿云姐!”
风川雪沉声喝道:“下来!”
守门人上前去牵马,风川雪落地:“真刺激!”
风川雪问:“你怎么来了?”
风川雪笑得灿烂:“四哥哥带我来的。”
第221节:会员俱乐部(8)
这时姬家四少已经潇洒的自马背一跃而下,扬手:“哈罗,两位美女。”
我说:“大哥,您这是拍万宝路的香烟广告哪?”
风川薰笑得益发如银铃,她姐姐说:“你以前摔过的,怎么又骑上了?”
“有四哥哥在,我不怕。”
擎天手挽缰绳:“穿云,试试不?”又摸了摸下巴:“不过呐,你现在这装束不合适。”
我知道他挤兑我,不接他这茬儿:“你也是九个洞的会员?”
他点头。
守门人在一旁道:“四少好久没来了,您看这些新马如何?还过得去吧。”
擎天大笑着拍他肩膀,那一瞬间,阳光在他头顶闪耀,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真是仿如阿波罗的男子。
我们一行坐到屋里去谈,干爹不知从哪里转出来,“哟,四少!稀客稀客!”
擎天答:“我还没被你退会吧?”
“你小子,怎么会!”干爹瞅到风川雪:“啊,这位小姐是?”
“我妹妹。”
“风川薰。”
两个声音同时答。
干爹目光在风川姐妹及擎天之间来回转了个个儿,对擎天道:“那么,就算你带来的客人?”
“可以。”
瞧他们那眼神交流信息多多的的模样,莫非中间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规矩?
我猜测着,干爹又对擎天道:“你来了正好,我收穿云做干女儿呢,你平常主意最多,想想怎么庆祝一下?”
姬擎天看向我,我假装转头看名画。
只听他说:“怎样庆祝都行?”
干爹说:“当然。”
“费用全包?”
“没问题。”
“我看uncle你在码头停的那艘游艇不错,不如我们去澳门玩一趟吧。”
第222节:如是澳门(1)
CHAPTER42 如是澳门(上)
澳门之行很快敲定——世上免费的午餐谁不愿意吃呢?
“我们放慢速度,在游艇上过一晚上,开个Party,这样第二天一大早到达,然后自由行动,再找个酒店住一晚,第三日清晨返港,大家以为如何?”姬擎天说。
无人反驳。
我其实很想反驳一下:第三日是星期一,我要上班。但想想一来这活动借着我的名义举办,二来也许第三天返港的时候还早,赶到公司说不定来得及,便算。
干爹说他不跟随我们同去了,我们起哄,掏腰包的金主不去是什么道理?他说你们年轻人尽情玩罢,我今晚招待晚餐饯行。
我们一瞧,还真是,虽然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但踊跃参加的都在四五十以下,年纪大的只坐在一旁看我们兴致勃勃的讨论。
到了开饭的时候,我被本来只有七八个人突然壮大到七八十人的规模吓到,后来我才知道,九个洞的餐厅也是本部特色之一,据干爹讲:“餐厅是培养更为得体的优雅和美德的地方,外面人迫切地想进来——”我说:“学习礼仪?”“啊,那也是一个方面,”干爹意味深长地:“但是,听有经验的人谈论,或许——”
或许什么?
当你在餐桌上听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提起老一辈的兄弟姐妹怎样发迹,或者开玩笑的说从某某街到某某街,很多香港街道的名字都和他们或某些家族的兴盛史息息相关,那如数家珍的模样,简直就是一部关系史。
其中,夹杂被提及最多次的是姬家。
然后,我知道或许后面是什么了,那是本港自上至下滚滚沸腾如滔滔江水永不止息的八卦之心啊!
吃罢晚饭正要上船的时候姬大少出现,从他们交谈中得知每周《奇》六来一次俱乐部是他的习惯,不过他大概没在晚《书》上来的时候这么热闹过,看见我时更《网》是不解。
干爹与他说明缘由。“沈公的干女儿?”他若有所思。
“是啊,你们应该都认识了,”干爹一指游艇:“四少也在上头。”
大少眺望:“我好像看到了萧翊。”
“呵呵,是的,我看他八成是为了他身旁那位美丽的风川小姐。”
大少自然也望到了风川雪,隔一会儿他说:“这个邀请是否也算我一份?”
干爹一听,“大少愿意赏薄面,还有什么说得!请请请!”
第223节:如是澳门(2)
他上船了。
然后收甲板的时候真守跟云守竟然赶来,我一边做着半个主人的模样,一边想,估计大少跟萧翊都喜欢风川大小姐所以才上了船,而云守又喜欢大少,我想避开擎天,风川薰则心里眼里都是他……唉,这是怎么样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舱内衣香鬓影,乐曲飘扬。
拉尔夫普利策说,上流社会的目标一直是:挑逗大众使之对上流社会极为嫉妒,从而增加自身的信心以进行热情高涨的自我防御。
咳咳,虽然尖锐一点,但也不失为某种道理。而且蛮搞笑的。
“穿云,你在躲着我。”
我从栏杆上转身,是擎天。
他说:“刚才我到处找你。”
“呃……我有点晕船,所以出来透透气。”
“你晕船?”他笑,笑得很不相信。
“……”
我怎么忘了他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来吧,今晚第一支舞你一定得和我跳,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又得罪你啦,不过以第一支当赔罪,啊?”
你没得罪我,只是你上次不管有心还是无意的亲手,让我小心肝躁动了,所以我得找段时间让它平静下来。
“很荣幸,不过作为你女伴的风川薰,是不是更该——”
“啊,她还只是小孩子,不会介意的。”
我只好随他入内。
舱内此时节奏一变,探戈。众人分出一块儿空地来,一男一女立在中间,我首先被云守吸引住目光。
她穿一条真丝连衣裙,单肩后面甩着几缕细长流苏,纤瘦的腰线微微一束,展露出黑色丝袜修饰的一双曼妙长腿,呵,真性感。相比起来她对面的那位男士虽绅士范儿十足,但大家视线锁在哪儿不言自明。
我四处瞄一圈,没看到姬大少。不可能,再仔细看,终于发现他远远的在沙发上坐着,手里转着一杯红酒。
音乐响起。
探戈的舞步华丽高雅而热烈狂放,一踢腿、一跳跃、一旋转,让看的人惊心动魄。蓬嚓嚓嚓嚓,蓬嚓嚓蓬嚓,有些甚至看不清过程,只睇见动作结束时让人喷一筐鼻血的定位,途中我都担心云守被旋出去时腰会不会折断,如此眼花缭乱,目眩神迷,结束时是以掌声如雷。
第224节:如是澳门(3)
“太精彩了!”大家交口称赞。
我捅捅擎天。
“Oh my lady。”他弯腰。
我低声:“嘿,你要不要跟云守去拼拼舞技?”
他白我一眼。
好吧,看来过不成眼瘾了。
聚会散后我睡不着,来到吧台,不喝酒,自己倒一杯温开水,慢慢喝着。
昨天跟小翼打电话,他说他觉得爸妈之间状况不寻常,问我有没有注意。我心底明白,御宫帮姬家做事,而妈妈怀疑姬家,原本被小偷偷去的黑皮地图册更是在御宫书房找到,我不知道妈妈到底查到哪一步,但该劝的,甘老板已经劝过,而妈妈做出的决定,从未被我改变——在她心目中,我永远只是个孩子。
“叶穿云。”
吧台灯光沉黯,猛然有人在身后出声,活脱脱夜半惊魂。
我慢慢转身,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之前姬大少坐的那组沙发里,一点红星亮起,隐隐约约是一个人。
我看半天,“云守?”
她吐了个烟圈,轻烟袅袅上飘,没有说话。
她在这里坐了多久,是在我后面进来的还是其实一早在那?
“你——”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独独青睐你。”她说。
谁?
“他说他不需要我,”她道,一字一顿地,像刀一笔一划刻进肉里,鲜血淋漓:“他非常、非常傲慢和冷漠。”
哦,是他。
这情景似曾相识,果真是兄弟,拒绝人的方式如出一辙。
“他们都喜欢你,明明我们御宫家才是真正为他们出力,我喜欢了他很久很久……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说:“你搞错了。”
“搞错?”她嗤笑:“你难道不高兴?你知道,从小时候我们第一眼见面起,我就不喜欢你。”
我决定不出声,任她倾诉。
“你们凭什么分享我们的父亲,凭什么来住我们的房子,凭什么让大家都对你们另眼相看?这么多年……我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记住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努力想使自己配得上他,得到的结果却是……”她哈地一声。
第225节:如是澳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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