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知道。他从来不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倒是今日的夏子都,让他觉得有些微的奇怪。
在齐宥宇的心里,她并不是个特别有好奇心的人,如今居然会对那个十分陌生的太傅之女感到好奇。
齐宥宇望着她轻轻开口问道:“你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夏子都点点头,一点也不隐瞒,开口道:“我总觉得,她今日在除夕宴上说的那个故事,是特意说给我听的。她仿佛很了解我的样子。”
齐宥宇听了夏子都的话,眉头微皱。当下便轻轻瞪着她道:“不许当着为夫的面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夏子都一听这话,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太子爷,您以前吃男人的醋也就罢了,这如今连女人的乱醋也要吃了吗?”
夜色中,齐宥宇的目光仿佛带了丝丝的魅惑,笑望着夏子都道:“你只需要时时都想着为夫就够了。”
夏子都好笑地听着他话中的霸道,脸上忽然浮现一个狡黠的笑容,开口道:“嗯。好吧。我尽量连睡觉和尿急的时候也想着你。”
齐宥宇听了她的话,忽然轻咬了一口她的小嘴,笑骂道:“伶牙俐齿!”
两个就这样一路闲聊着,走在除夕夜幽静的御花园中。这样安宁而甜蜜的气氛让夏子都的脑中忍不住想起那四个被各种用烂了的字: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就他就好。她在心中默默想着。
“夏子都。”这时,齐宥宇忽然唤起了她的名字,脚步也停了下来。
“嗯?”她轻轻应着,静静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知道本太子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吗?”
“啊?啊?”夏子都听了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瞬间在风中凌乱。
齐宥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错愕的神情,然后望着他们面前的一面红墙开口道:“有一年,也是除夕。觉得晚宴十分无趣的我,便出了宫殿走到御花园中。”
齐宥宇顿了顿,抬手指了指红墙的那处,接着道:“我走到那里,在漫天雪花中,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夹袄,大约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正蹲在墙角看着什么。她仿佛已经在那里蹲了许久,我记得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和衣服上都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当时我觉得十分的好奇,于是便上前想要知道这个少女究竟在看什么。”
夏子都听了他的话,不由在心中酸酸地暗骂道:死人!看不出来,你这个无趣的扑克脸还会有这样浪漫的初恋咧 ̄齐宥宇自然不知道夏子都的心中所想,只是接着开口道:“我轻轻走到她旁边蹲下,可是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任何有趣的东西,于是便开口问她道:‘喂,你在看什么’?谁知她根本连头也不抬,只是轻轻甩给了我一句话: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夏子都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瞬间笑场。这不是某个她从小听到大的广告台词吗?
“我还记得,那年也是个多雪的冬季,大雪到了除夕夜依旧不停,飘洒了满地的白雪。整个麒麟也都是苍白的。就是在这样一片纯净却也无趣的白色之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就像是老天送给我的惊喜。我看着她肥嘟嘟的侧脸,听到她坦白有趣的话语,突然觉得她好可爱。于是,就这样在她的小脸上亲啄了一口。”
“那后来呢?”夏子都忽然见他停了下来,好奇地问道。
“后来?后来,虽然我亲了那个小女孩,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墙角。许久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我便一路跟着她,想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位大臣家的女眷。可是她却始终一言不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时我便也有些恼了,于是不再理她,转头朝着另外一边离开了。”
“这么说,到现在你也不知道被你亲过的小女孩是谁?”
齐宥宇点点头,望向夏子都笑着道:“那样小的一件事情,我早已经忘了。若不是今日一样是除夕,一样下着雪,我们又恰巧走到这里,我大约也不会想起来。”
夏子都点点头,看着夜色中齐宥宇俊美无双的脸庞。她忽然笑着轻轻伸出手指勾起他完美的下巴,带着一丝可惜道:“那小女孩要是知道她曾经错过了像你这样的妖孽,一定会很懊恼吧?”
齐宥宇被她这样调侃,一点也不恼,反而笑着配合她道:“嗯,我想也是。也说不定她如今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倒是有些可惜了……”
说着,还真的故意做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夏子都脸上笑得十分灿烂,一双晶亮的美目望着他,小手却忽然滑到齐宥宇的腰间,重重地扭了一下,微微咬着牙,学着他的口气问道:“可惜,嗯?”
齐宥宇看着她一脸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瞬间被逗笑了。他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握在手里,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走回了东宫。
大年初一
辰时刚过,两个人用过了早膳,齐宥宇便携着夏子都来到了祥瑞殿,给太后和皇上拜年。
他们到的时候,其余的四位王爷都已经到了,也正在给太后和皇上拜年。
齐宥胤坐在轮椅上,对着太后笑着道:“孙儿祝皇祖母身体安泰,万事如意,龙马精神。”一连串的吉祥话逗得坐在上首的太后笑得脸上开了花。
福贵妃坐在太后的身边,佯装气恼说:“太后,胤这个孩子就属跟您最亲近,他对我这个母妃可从来不曾如此亲厚。”
太后听了她这话笑得越发的开心,指着福贵妃,望着齐宥胤道:“胤儿,你母妃吃醋了。”
齐宥胤笑着道:“皇祖母,不妨事。您有孙儿疼,可是母妃有父皇宠着呢。”
这时,齐宥宇携着夏子都来到殿中,行了礼,然后朝着他们拜年道:“祝太后福泰安康,祝父皇心想事成。”
齐盛天和太后看到他们来,心中更加欢喜。
齐盛天递给他们一人一个利是封,笑着道:“快起吧。”
夏子都接过红包,又对着太后和福贵妃分别拜年道:“祝皇祖母笑口常开,吃嘛嘛香。祝福贵妃越活越年轻,天天笑容比花娇。”
在场的听到夏子都嘴里那为所未闻的新奇拜年词,都觉得有趣的很,而被拜年的那两位更是都笑得脸上乐开了花。
太后连忙也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夏子都,笑得十分开怀道:“丞相家的这个丫头啊,哀家如今看来,还真是朵讨人欢喜的解语花呢。”
夏子都一点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红包,又转头对着福贵妃,笑着道:“贵妃娘娘,为了您的青春美貌,千万不要吝啬,塞个小小的红包给小辈我吧?”
在场的人听到夏子都如此直接地开口要红包,都大笑了起来。福贵妃更是笑得几乎要倒在皇上的身上,捧着肚子,接过宫女递给她的红包,对着夏子都道:“你这丫头,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夏子都手里拿着三个大红包,脸上乐得开了花。心中暗道:总算不枉她一大早起床来拜年。
站在她身旁一直表情淡淡的齐宥宇看着她一脸财迷的可爱样子,脸上也不由地露出了几分笑意。
大家又说笑了一阵,太后忽然开口道:“太子妃可有好消息告诉大家吗?”
夏子都暗自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们这些皇家人最关心这个。
齐宥宇这时笑着开口答道:“皇祖母,太子妃已经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话一出,上首的三位越发乐得开了花。太后连连点着头,笑得眼睛都几乎要看不见。过了一会,她看到一直站着的夏子都,连忙轻斥着齐宥宇道:“你这个孩子,还不快扶着你的太子妃坐着去!”
齐盛天更是一脸的高兴,笑着对夏子都道:“太子妃日后要吃什么,要用什么,一律满足。可千万别委屈了我的孙儿。”说着,他又对着福贵妃道:“将宫里的那些燕窝灵芝什么的滋补的东西都送到东宫去,若是缺什么,赶紧来内务府采办去。”
夏子都一听,瞬间泪奔。本来一个齐宥宇就够她烦的了,这会又来三个祖宗。
天哪!夏子都在心里暗暗呻吟,她完全可以想象她以后这七个月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难熬。
一旁的齐宥宇自然是猜出了她的想法,对着齐盛天道:“父皇,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这些儿臣自然会差人去办。东宫若整日有闲人进进出出,反而影响了太子妃静养。”
上首的三位一听,纷纷都想起了之前皇后的事情,当下也都不再多什么。齐盛天点点头,道:“太子说的有理,倒是朕疏忽了。那若是日后太子妃需要些什么,便告诉福贵妃差人去办就是了。”
齐宥胤这时将脸转向齐宥宇和夏子都,看着他们笑着开口道:“恭喜太子爷,恭喜太子妃。”
其他的三位皇子也都纷纷给他们道了喜。
齐宥宇朝着其他几个人都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只有面对齐宥胤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揽上夏子的腰,望着齐宥胤开口道:“四弟早些年就已经娶了几房妻室,怎么却总是不见有喜讯传来呢?”
齐宥胤看着他赤果果的炫耀,又听了他的话,淡笑着道:“臣弟不如太子有福气,娶了太子妃这样玲珑剔透的解语花。若不然,只怕此刻臣弟早已经是儿女成群了。”
齐宥宇点点头,赞同道:“说的也是。不过四弟也不要随意蹉跎了时光,昨日太子妃的那个故事讲得甚好:命里无时莫强求。”
齐宥胤朝着他笑着点点头,“多谢太子爷关心。”
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的夏子都,十分无语地看着他们这样一来一去,听着他们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她的眼角轻抽。这是个神马 ̄神马情况啊 ̄腹黑太子对腹黑王爷对掐,还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
有必要这么重口味吗?!
而上首的福贵妃看着自家的儿子,心中暗暗叹息。臭小子,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这一位。看太子对她如此在乎紧张的样子,想要从他身边抢走他的女人?
一个字:难。
很难。非常难。太有难度了!
大家一起用了午膳,这个年也就算过了。齐宥胤离开了皇宫,坐在回到王府的马车上。他双眼轻轻地闭着,安静地仿佛睡着了的样子。
可是,他的心中却暗自汹涌着:如今夏子都怀了孕,那么他手中的一切计划还要再继续吗?
他精心筹备,小心布局。他算准了一切,料想了一切,却独独没有料到会出现像夏子都这样的意外。
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她会不会怪他,恨他,怨他呢?
齐宥胤心中一时间竟然挣扎犹豫了起来。
对于齐宥胤来说,挣扎和犹豫是两种最致命,最要不得的情绪。因为这样的情绪会随时随地将他置身于险境,万劫不复。
所以他总是果断的,决然的,冰冷的。
可是,如今的他,只要一想到,也许有朝一日,那个一直对着他笑颜如花,自然可爱的女人会觉得他残忍,恐怖甚至觉得他血腥,齐宥胤便不可抑制地犹豫了起来。
就在齐宥胤暗自纠结的同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他轻叹了一口气,下了马车,自己推动着轮椅走进了王府。
经过院子的时候,他瞥到桑其芸正坐在雪中的石凳上。
桑其芸听到他的轮椅声,很快也回头朝他望了过来。
她笑着来到他面前,伸出手,开口道:“奴婢来给王爷拜年,王爷可有红包?”
齐宥胤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轻轻笑了,仿佛那雪中忽然绽开的红梅,瞬间晕染了桑其芸的脸颊,她带着一丝羞涩地开口道:“四王爷,你真是好看。”
齐宥胤听了她有些孩子气的话,笑而不答,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包,递到她手中。
桑其芸高兴地接过那个红包,笑得十分地可爱道:“四王爷,奴婢小时候,你也曾经给过我一个很大的红包呢。”
也许是她这样的举动让他联想起了夏子都,齐宥胤忽然柔着声音道:“是吗?本王却不记得了。”
那些少年时的回忆已经随着七岁的齐宥胤一同埋葬在了那个悬崖之下。粉身碎骨。
桑其芸却早就习惯了他的遗忘和不记得,一点也不难过,反而笑着道:“那四王爷可有什么新年愿望吗?奴婢可以帮您完成。算是多谢王爷的红包。”
齐宥胤听了她的话,竟然十分配合地想了想,忽然开口道:“你可会做小孩的衣服吗?”
桑其芸有些意外,却并不说什么,对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齐宥胤点头,“那就麻烦你帮本王做些小人儿的衣服,好吗?”
桑其芸听了他的要求,一刻都不耽搁,直接上街买布料去了。
齐宥胤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要求,忍不住在心中嗤笑起自己:齐宥胤,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轻轻地苦笑起来,然后来到院子中,望着那一片荒芜的茶花地,静静地坐着发起呆来。
转眼到了正月初三。一大早,齐宥胤穿着一身银白色棉袄,双手插在暖套之中,坐在轮椅上进了工部的议事厅。
他缓缓来到正埋头批着公文的齐宥宇面前停住,然后开口唤了他一声:“太子。”
齐宥宇从公文中抬头,神情极淡地望向他。
“昨日莲轩派人来回了臣弟,说傅老板已经同意将他们的航运线分给朝廷使用。”他忽然停了停,然后又开口道:“不过,他有个条件。”
齐宥宇听了他的话,轻轻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傅老板愿意将他的船只,马匹和所有的运输站无偿借给朝廷使用,可是相应的,他也希望我们朝廷可以将所有的官道都借给他行商所用。”
齐宥宇听了他这话,陷入了沉默。
齐宥胤则淡淡地望着他,显得一脸的无所事事。仿佛这件事就是齐宥宇交给他的一件差事,他尽了力,传了话,也劝得对方终于松了口,只是最终的决定权不在他,而这件事也其实与他没有半分牵连。
所以,他是应该像此刻这样,静等着齐宥宇的决定,而不是诱导或者催促,引他怀疑。
他猜得很对,此刻的齐宥宇心中的确是疑惑重重。
他从很早之前,吴将军的私相授受的案子传出之后,便已经开始怀疑齐宥胤了。
齐宥宇始终觉得,他这个表面上病弱无能的四弟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行家。
他也怀疑过,站在莲轩背后决定着所有事情的人,正是齐宥胤。
所以,在他准备要收进莲轩的时候,齐宥胤却忽然得到了齐盛天的授意,帮助他协理工部事宜;所以,他才会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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