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阁楼。
桑其朵她们五人自从夏子都生产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会好不容易见了,自然又免不了一阵嬉闹,而那最小的桑其雪和桑其霜更是直嚷嚷着要去看齐盛宣。
倒是桑其朵,看到夏子都有些焦虑的神色,知道她必然是有事要她们去做,当下便制止了她们几个人的嬉闹,然后望着夏子都开口道:“子都,今日可是有事要发生?”
夏子都点点头,微微蹙眉,开口道:“我总觉得今晚的满月宴会有事发生。今日父皇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将皇位禅让给齐宥宇,我估摸着,齐宥焕今日大概会有所动作。别的我倒不怕,我只怕他会伤害宣儿。”
桑其芸听完她的话,毫不在意地开口道:“有我们五个在,你怕什么?当初那么大的火势我们五个都能将你和太子救出来,这次绝对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嗯。这也是我唤你们来的目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们千万不要使用巫术。别吓坏了其他人。”夏子都不放心地叮嘱她们道。
五个人得了令,当下也就不再嬉闹,很快地离开了东阁楼,前往正殿,准备去贴身保护齐盛宣。
她们离开之后,夏子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再过一个时辰晚宴就该开始了。于是,便起身唤来了守在外面的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
宫女按照太子妃该有的仪表规矩为夏子都换了衣服,然后精心地梳了一个盘发髻。她的三千青丝被齐齐束起,将夏子都饱满而洁白的额头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然后宫女又在她的髻上插上了许多名贵繁复的朱钗。
待到宫女为她妆点完成之后,夏子都抬眸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那些朱钗虽然插满了整头,但是因为这宫女的心灵手巧,所以看起来并不会十分的俗气。她又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及地长袍,华丽而高贵,可是却十分的不便。
她微微侧头想了想,然后抬手取下发髻上的赘物,然后又对着宫女道:“还是替我找一件轻便又不失大方的衣裙换上吧。”
终于打点好一切之后,夏子都再次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回内室,翻箱倒柜半天,终于找到了齐宥宇很久之前送给她的那支剪秋,然后抬手,插入发中。
整理好一切之后,宫女开门引夏子都出房门,夏子都跨过门槛,方抬眸便看到了正背对着她,身穿着一袭玉紫色太子袍的齐宥宇。
他听到声音,蓦然转身,在看到夏子都头发上的那枚剪秋时,原本温柔的脸上顿时又多了几分欣喜,却并不开口说什么,只是上前牵起夏子都的手,两人并肩往御花园走去。
夏子都最终选了一件芙蓉色的薄纱罗裙,长及脚踝,衣衫上并没有过多的花纹点缀,只是在胸襟处松松地打了一个蝴蝶结,衬着夏子都清丽出尘的气质。她刚进御花园,顿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中人们只见那一深一浅的两个身影缓缓望湖心亭走来。太子面冠如风,贵气逼人,实属天人之姿;而夏子都初为人母,原本清丽出众的脸庞,在秋日的夜色中又多了几分柔媚,脸上微施粉黛,肌肤透亮白盈。
人群中,有个眼尖的女眷看到夏子都发髻上的剪秋,忽然转头望向身旁的人,小声惊呼道:“你们看,太子妃头上的剪秋是不是那传说中的锦瑟和鸣?”
那人一看,一脸不相信地开口道:“不可能。锦瑟和鸣只是个传说,怎么可能真的有?那可是玉雪山上吸收天地精华上百年才能孕育而成的天然宝石,即便是太子也不可能轻易得到。”
夏子都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好奇地转头望向齐宥宇,开口问道:“他们在说我头上的剪秋?”
齐宥宇拉着她坐在两人的专用席位上,轻声地嗯了一下。
“那这么说,这支剪秋仿佛很值钱?”
齐宥宇听了她这话,嘴角轻抽,忽然想到她之前赌钱的不良行为,随即充满威胁地望着她道:“这支剪秋你敢拿去赌博试试!”
夏子都被他的话说得一愣,随即好笑地望着他道:“我有说过吗?”
齐宥宇轻哼了一声,心想,这女人太脱线,随时会做出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钱财黄金都是身外之物,他也不甚在意,不过她头上的那只剪秋,却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夏子都一看他的表情,心中便确定,那些人所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她好奇地在他耳边小声问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干嘛随随便便就送人啊?你也太败家了。”
齐宥宇听了她的话,薄唇微抿,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有随便送人。”
锦瑟和弦本来就是该用来送给此生最心爱的人。
夏子都明显不同意他这话,开口道:“怎么没有?当时咱们不过是协议成亲,面都没见过几回,你就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我,这还不随便?”
齐宥宇看了她一眼,忽然笑得十分妖孽,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一个姑娘家,都可以不在乎名声贞洁,只为了区区一千两的黄金和宅邸就能同意与我成亲,究竟是谁比较随便?”
夏子都一听这话,伸手狠狠地在他腰间捏了一把,咬着牙道:“还不是你假装不能人道,才把我骗到手的!”
两个人正说着,便看到萧清儿走在前面,身后是抱着齐盛宣的嬷嬷和两个随时的宫女,往他们这里缓缓走来。
今日的晚宴,齐盛天和太后并不出席,所以内侍官看到人已经到齐,便走到齐宥宇面前,一脸恭敬地开口问道:“太子,是否即刻开席?”
见到齐宥宇点点头,内侍官便朗声宣布道:“世子满月宴开始!”
御花园中,顿时觥筹交错之声不断,众人们纷纷朝着齐宥宇再次恭贺敬酒之后,便各自敬酒聊天。
夏子都却因为知道今日会有事发生,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心思用膳,也没有什么心情观看湖心亭中的歌舞表演,她的全副心思都在萧清儿身边的儿子身上。
她四周环视一圈,忽然转头望着齐宥宇道:“今日怎么又没有见四王爷?”
齐宥宇眼中闪过一丝华光,随后转眸睨着夏子都,挑眉,一脸的不满。
夏子都看到他这样,直接闭嘴,不再多言。免得惹了他。
忽然间,湖心亭中响起一声巨响,夏子都吓了一大跳,随后便是一脸紧张地看了一眼嬷嬷抱在手中的齐盛宣,见他小手伸在襁褓之外不停地挥舞着,夏子都这才安了心,抬头才看到满天的烟花盛放,照亮了整个皇宫。
随即,一阵清脆响亮的水花声响起,众人听到声音转头望去,便看到一身劲装的五皇子齐宥冉身姿潇洒地踩在浪花之上,时而挥舞手中的长剑,时而跳至空中旋转,那俊逸而潇洒而又别出心裁的水上表演,顿时惹得众人惊叹尖叫喝彩声连连。
夏子都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她还耳尖地听到被嬷嬷抱在手中的齐盛宣此时也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转头去看,果然看到那小小的人儿满脸的笑颜,乌黑透亮的眼中不停地眨巴着,十分的可爱。
他仿佛也感受到了御花园中欢乐而美好的气氛,又仿佛知道这样精彩绝伦的夜晚是为了他而绽放华彩。
就在夏子都的目光被自己的儿子完全吸引住的同时,四周猛然间响起一阵阵的惊慌尖叫之声,她连忙转头望去,随即发现水中忽然钻出一大批黑衣人,手持利器,往他们这里飞速儿来。
夏子都当下大惊,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保护齐盛宣。可是很显然她的速度并不如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只见那领头的一个黑衣人快递地来到岸边,一把将嬷嬷和孩子扣住,然后目光如炬地望着齐宥宇开口道:“将四周的侍卫和影卫都撤了。”
夏子都下意识地抓紧了齐宥宇的手,他转头朝着夏子都安抚地一笑,然后对着田宇道:“照他说的做。”说完又转头冷冷地望着那个带头的黑衣人。
一直到确认了四周的侍卫和影卫都撤走之后,黑衣人又望着齐宥宇开口道:“想要救他,就拿你自己的命来换。”
齐宥宇望着黑衣人,开口道:“若是我今日死了,他一样是名不正言不顺,也绝对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不要做些无用的蠢事,若是想保住你们的性命,即刻放了世子。”
齐宥宇此刻的嗓音中已经多了几分不着痕迹的杀意。
黑衣人听了他的话,冷哼了几声,随着嬷嬷的一身惨叫,齐盛宣已经落到了黑衣人的手中,他将齐宥宣高高地举起,满眼挑衅地望着齐宥宇道:“废话少说。你若是怕死,不敢动手,就只有牺牲你的亲生骨肉了。”
夏子都看到此刻隐身于齐盛宣四周的桑其朵她们,正一个个十分休闲地逗玩着襁褓中的小人儿,惹得齐盛宣咯咯笑得十分的开心。
她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然后转眼望着那边的黑衣人,一脸不在意地开口道:“你要摔就摔啊,反正这所谓的世子此刻也已经被齐宥宇过继给了别的女人,我看着他就生气。你摔了正好,我到时候再生一个,直接当太子。”
夏子都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太子妃,太狠心了!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居然说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而站在夏子都身边的齐宥宇听了她的话,也迅速地转头望向她,却在看到她脸上那片隐隐泛着蓝光的莲花之后,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这一刻,注意力都聚集在儿子身上的夏子都根本不知道,夜色中容光焕发,俏颐媚柔的她,是多么的美丽而具有杀伤力。
齐宥宇望着眼前这个明明熟悉到骨髓,却仿佛又有些陌生的小女人,顿时觉得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她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圣洁气息,虽然此刻说出口的话是那样的狠绝生硬,可是神情却是如此的美丽逼人。
他几乎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强迫自己转开胶着在她身上的目光,轻轻转向那边的黑衣人,淡淡道:“既然太子妃没有意见,本太子自然也没有意见。你们想要做什么,随便。”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感叹,这太子居然如此宠溺这女人,简直比那遗臭万年的商纣王和周幽王还要荒淫无度,竟然连自己的亲身骨肉的性命都可以罔顾不理。
而那边的黑衣人显然也被齐宥宇和夏子都的话语怔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旁的桑其雪看到黑衣人如此震惊的表情,不由地生起了想要整蛊他的想法,她轻轻施展巫术,将他手中的齐盛宣接过,然后抱在手中,抓起他的小手,开始翩翩起舞。
黑衣人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看着原本还在自己手中的襁褓中的小人儿,忽然间独自悬浮在空气中,不停地动来动去,嘴里还不时地咯咯地笑个不停。
桑其芸她们几个见状,也都相视一笑,然后肆无忌惮地玩了起来。桑其霜手指轻动,随着一阵白光溢出,在场的所有的黑衣人都不约而同地抖了一抖,然后只觉得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冷,都瑟瑟地发起抖来,牙齿也不停地打起架来。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齐宥宇,夏子都和萧清儿之外,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给惊住,纷纷瞪上双眼望着这无比惊悚,无比灵异的一幕。
夏子都则是十分无语地看着她们几个玩得一脸兴奋的样子,忽然干咳了几声,示意她们适可而止。
她们几个人听到声音,互相望了一眼,然后纷纷朝着夏子都咧嘴一笑,不一会儿便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动作。桑其雪更是十分贴心地连忙将手中的小人儿交到了夏子都的手中。
齐宥宇看到他平安地回到了夏子都的怀中,随即对着身旁的田宇淡淡开口道:“一个不留。”
于是,那些十分悲催的,被莫名其妙冻得全身僵硬,又吓得半死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一个个被拖到了无人之处,斩立决。
世子满月宴之后,那天晚上的所谓的“灵异事件”很快就传遍了麒麟的大街小巷,而夏子都因为那晚的一番言论,则被人们说成了是麒麟国的红颜祸水,是有妖法护体的狐狸精。大家都纷纷议论,说若是日后让夏子都当上了皇后或者是宠妃,一定会祸国殃民,累及国运。
眼看着三日后,齐宥宇就要登上帝位,百姓们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朝堂之上的朝臣们,除了夏明渊之外,也都纷纷要求齐宥宇将夏子都以惑乱江山为由,废辍她的太子妃之位,贬为庶人。
齐宥宇听完众大臣的提议,沉默许久,然后冷冽地道:“那天晚上,本太子也说出了与太子妃相同的言论。难道,众卿也打算将本太子也废辍吗?”
赵尚书听了他的话,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开口道:“太子爷!夏氏不顾三纲五常,不念及骨肉亲情,妖言惑众,若是不废辍,只怕麒麟的国运受损啊,令百姓心寒啊!”
齐宥宇轻哼一声,睨着赵尚书,开口道:“荒唐!我麒麟的国运,若是会因为一个女子而随意改变,那还要你们这些朝臣做什么?!”
他冷冷望了一眼那些满脸失望痛心表情的大臣,接着又开口道:“若我为帝,夏氏子都必定为后。众位大臣若有任何不满,可以即刻辞官退隐,本太子绝无异议。若是再有人敢提废辍她之事,本太子决不轻饶!”
齐宥宇说完,长袖一甩,带着田宇,转身便离开了前殿。
他丝毫不曾留意到,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齐宥焕,看到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和满朝文武郁闷不满的表情,眼中划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齐宥宇离开前殿,便往东宫的正殿而去。他不用猜都知道,这个时辰,夏子都一定在正殿之中逗弄着儿子。
宫人们见他走进来,正要开口通传,却被他用手止住。他轻轻走进内殿,果然看到夏子都坐在齐盛宣的小床边,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哄着床上的小人儿睡觉。
一旁正静静看着书的萧清儿见到齐宥宇进来,微微福了福身,并没有说什么,便带着随侍的宫女走了出去,将整个内室留给了他们。
齐宥宇在看到夏子都那一瞬间,原本满眼的冷光便瞬间被柔情所代替。他缓步走到她的身后,环住她的肩,让她轻靠在自己的胸膛。
夏子都的背贴着他温热熟悉的怀抱,感觉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于是轻轻开口道:“早朝上,那些朝臣们一定为难你了吧?”
那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