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看到戴纯嘴唇动了一下,箫无羡知道她想说什么,故此解释道:“至于程老板昨天杀的那个人……实不相瞒,此人其实是京城拐卖少女案的幕后主使!他害的无数人家妻离子散,为此朝廷已经整整通缉了他两年。
真是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他。程老板杀人虽有不对,也算是在阴差阳错之下为朝廷铲除了一大奸佞。”
程辞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我杀他只是因为他轻浮,想必……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命丧黄泉。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他害了那么多家庭,也真是罪有应得。”
“没错,被你杀死的人确实是罪有应得。但对于程老板来说,就是你极大的幸运了。假若死在你手上的是清白人,只怕你也会成为镶银与戴纯之辈。”
说这段话时,箫无羡的脸上除了严肃以外,再无其他。
程辞很是不屑的弯了一下面纱下的嘴角,算盘上的算珠也被她捏的“咯吱”作响,一双眼睛充满了挑衅的神色:“别以为你是朝廷中人我就怕了你,你敢动我试试看!”
听过此话,箫无羡的神情忽而变的很是柔和友善:“我敢不敢动你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程老板以后能够不再滥杀无辜。”
将算盘丢到一旁后,程辞才指了指面前干净的地板:“难怪他的尸体不见了,是不是被你手下人弄走了?”
“是!”箫无羡当即将此事承认了下来:“此人既然是朝廷的通缉犯,自然就该交出朝廷处理!就算他已经死了,尸体也要送至大理寺来辨认真假。”
程辞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双眸中却透露着冷峻的光芒:“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你其余的手下人在何处!你可千万别和说没有,……我不信。
以苟若白和蒙少牧的小身板,充其量也就只能帮你盯个几个女人脸上发生了什么细微变化,想要抬走一副血淋淋的尸体而不动声色怕是不容易吧!”
蒙少牧因为不满程辞这副嘴脸而伸手指向了程辞:“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与我们大哥说话呢!”
轻蔑一笑后,程辞极其不友善的瞥了蒙少牧一眼:“……小伙子,你若是还想让你这条手臂留在胳膊上的话,最好就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蒙少牧的怒火却更胜一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大哥虽然已经辞官,可他与皇上的情分还在!何况我与若白可都是正六品的骁骑尉,威胁朝廷命官的罪责岂是你一介弱女子能承担的!”
“哈哈,小伙子年纪不大……为人倒是嚣张的很嘛!”用冰冷的言语吐出这句话后,程辞的手掌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正六品的骁骑尉很了不起吗?惹我不开心的,哪怕他是正二品的都指挥使我也照杀不误!”
“岂有此理!”就在蒙少牧欲要拔剑之际,亏得箫无羡及时将他拦下:“少牧,不得无礼!若白受伤了,你替回房看看他的疼痛是否已有减轻。”
纵有不悦,蒙少牧还是点了个头:“是,少牧遵命!”
蒙少牧走后,箫无羡才淡淡的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确实有其他手下在这附近,至于他们人在何处请恕无羡无可奉告。”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程辞的眼神变的越发咄咄逼人。
“……小辞,我手腕有些不舒服,麻烦你过来帮我倒一杯水。”
即将爆发的一场恶战就这样被程饮涅一句话而轻松化解,在场众人也不免发出了一声唏嘘。这两个人绝对都不简单,一旦真的交起手来搞不好就会伤及无辜。
行至程饮涅身边后,程辞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消减了大半,递水时也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城主,您请喝水。”
轻叹一口气后,箫无羡随之走到了程饮涅跟前,言语中也颇为恭顺。因为在他看来,程饮涅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文弱书生的模样,周身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比起一身侠者风范的顾怀彦却丝毫不逊色。
“程公子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推断戴纯与镶银是杀人凶手的,你与顾少侠似乎一直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最简单的方法。”程饮涅笑着说道。
愣了一小会儿后,箫无羡又极为谦虚的问道:“最简单的方法……我想不出来,程公子可否传授一二?”
程饮涅很是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继而又摇了摇头:“这个只怕无法传授,毕竟这种事有时候是需要运气的……我和顾少侠不过是在谈话之时恰巧目睹了镶银与戴纯移尸的过程而已。”
“噗嗤”一笑后,箫无羡也忍不住摇了个头:“这方法果然简单,也确实需要运气……”
此时,一直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的戴纯突然抬头低吼了一声:“既然你们俩目睹了所有的经过,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指出我和镶银的罪行?你们到底存的什么心?”
第五零三章 命案告破(三)
“我也想知道,你们二人既然亲眼所见为何不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做证,非得要人家耗时耗力的去搜集各种证据……”好事者耿阳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顾怀彦与程饮涅却很是心齐的喝水吃菜,谁也没有做出回答,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有人在话说一样。
在众人的一再追问下,阮志南终是忍不住起身给出了回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证,他们二人一定会矢口否认、抵死辩驳……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大哥和城主的指证又有何意义呢?”
沉不住气的方璞狠狠的将一碗粥泼了过去,掐腰怒吼道:“你们这一群人都是猪脑子吗?一看这对儿奸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己的哥哥都能杀害,又怎么会乖乖承认自己的罪行呢!”
虽然那粥只有小小的一碗,经空中旋转了一周后倒也如同骤雨倾盆一般拍在了寻求答案的众人身上。
干净的衣衫上落满了粥点子,看上去是既狼狈又好笑,那些“受害者”们可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耿阳一边清理衣衫一边朝着方璞所在之处瞪了一眼:“你这女人好生无礼,亏得这碗粥只是温热,否则岂不是要烫伤我等!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一个女子能付得起那个责任吗?”
急脾气的方璞才将手摸上腰间的鸳鸯刀,程辞率先捂嘴笑出了声:“这就是嘴欠的下场,没被烫死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还有脸面要人负责人呢!”
有客栈老板为其撑腰,饶是赵大亮与耿阳之辈也不敢再有半句闲言说出口。若是于不慎之中惹恼了程辞,在销金窝开门之前被赶出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反倒是走投无路的戴纯急迫的伸手指向了顾怀彦二人,疾言厉色的质问道:“半夜三更你们俩在外面聊什么?不会也在某个角落里藏匿了尸体吧!你们是不是、是不是……也杀了人,所以才会因为心虚而不敢指证我们!”
一心维护顾怀彦的向阳情不自禁的调侃道:“你们俩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喜欢拉无辜的人下水,先是桃夭娘子后又是我们家公子与程公子,心肠当真不是一般的歹毒。”
不多时,柯流韵与贺持也加入了怼人的阵营中。
“你们俩看上去也不像不识数的,那就麻烦好好看一看,这里貌似……并没有缺少哪位客人。”
“他们俩有没有藏匿尸体我倒是不知道,但我昨天可是藏匿了好多尸体呀!我一晚上打死了好几十只蚊子呢!”
满堂哄笑声结束后,戴纯才视死如归般垂下了头:“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你只管杀了我为镶金那狗贼偿命便是!”
“不要杀小戴!”伴随着镶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他突然跪步爬至箫无羡脚边磕起了头:“都指挥使大人,求您开恩不要杀小戴,我愿意为我哥哥偿命。”
因见箫无羡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镶银只得抱住了他的大腿苦苦哀求起来:“求大人大发慈悲饶了小戴吧,她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
狠狠的将镶银甩开后,箫无羡才愤愤的说道:“你连自己的手足至亲都舍得杀害,真是猪狗不如,就这么杀了你们简直太便宜你们了!求我大发慈悲的时候……为何你们俩不肯大发慈悲饶了你的哥哥呢?”
“求大人开恩放了小戴……求大人开恩……”完全无视箫无羡的冷漠,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就这样朝着一个晚辈如捣蒜一般磕起头来。
时间一长,莫说是在一旁暗自流泪的戴纯和有些动容的姑娘们,就连与他颇为不合的赵大亮都忍不住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眼见镶银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血,戴纯哭喊着握住了他的肩膀:“你不许给他磕头!我不要你为了我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你起来,起来啊……不要再磕了。在他们为官者眼里就只有律法,根本没有道德与人情……”
“大人……我是宋人,请您按照大宋律法处决我吧!只要您肯放过小戴,我愿意生生世世为您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答您的大恩。”
说罢此话,已经头破血流的镶银再次跪地磕起了头:“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此情此景,连一直敲他不顺眼的方璞着实被他的行为感动到了:“想不到他还是个痴情种,为了保护所爱之人竟连头都磕破了,这样的有情郎实属难得。”
向阳轻轻摇了摇头:“璞姐姐还是不要这么伤春悲秋了……我虽然也很同情他们,但是人只要犯了错就得受到相应的惩罚。就算他对戴纯是真爱,也无法抹掉他杀害亲哥哥的事实。”
镶银跪地哀求的场景一下子便触及到了顾怀彦的心,若是柳雁雪遭此劫难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这么做的。
故此,他迅速上前将其搀扶起来:“镶银大哥,可否将你杀害镶金的动机告知,说不准都指挥使大人会因此法外开恩。”
很快,顾怀彦又将目光转向了箫无羡,一本正经的说道:“无羡兄……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大宋的土地遭受侵袭,纵使我们身在江湖也会义不容辞的为了国家与百姓而冲锋陷阵。
可王土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叫做江湖!你为朝廷缉拿杀人犯自然无可厚非,但我们江湖人素来习惯了依照江湖规矩办事。镶银与戴纯杀人确有不对,但我建议听完他的杀人动机后再做定夺。”
思虑了片刻,箫无羡轻轻点了下头:“怀彦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多时,他又对镶银说道:“你且将你们二人杀害你哥哥的动机说来听听,若有半句不实,我即刻命人将你们押解回京!”
朝着顾怀彦千恩万谢的磕了个头后,镶银与哭泣的戴纯相依偎于一起将思绪拉回至往昔。
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这段杀戮的起因……
第五零四章 动机(一)
若不是听镶银亲口所说,怕是无人能想的到,戴纯竟然与他们两兄弟认识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前的戴纯家里是开酒坊的,酒坊虽然不大却远近闻名,每日排队来此的客人络绎不绝。正值青春少艾的戴纯,虽称不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倒也是个容貌清秀的佳人。
镶银在一次为大哥买酒的过程中,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邂逅了他人生中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爱情。那个让他一见倾心,再也便不能忘记的女子便是一身酒香的戴纯。
从那以后,不好酒的镶银竟然开始流连酒坊,为的就是能够远远的看一眼心爱的姑娘来缓解相思之苦。终于就在那一年的深秋,镶银按耐不住内心的情感向戴纯表明了心意,并发誓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那时的戴纯也属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人高马大的镶银自然也是喜欢的,对于他的表白是既惊喜且激动。加上年轻时的镶银也算气质不凡,两个人就这样私定了终身。
镶银经商有道的父母恰巧都在同一年病逝,临终时特地将家中财产按照二人的性格逐一分配。因为镶银自幼便事事依赖哥哥且不善于理财,镶金又在父母面前发誓往后绝对不会亏待弟弟。
思虑了再三,镶银的父母还是决定将家中五分之四的产业交到了镶金手里。
凭良心讲,镶金真的是个很负责任的好哥哥,他从未在日常生活中委屈过镶银半分,甚至在自己尚未娶妻的情况下便为弟弟谋划着找媳妇儿的事。
懂事的镶银坚持要哥哥先娶大嫂,否则自己便宁可一直单身。
突然有一天,镶金神秘兮兮的将镶银叫到房间里,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成亲了,取的是一位没落酒商的女儿。
因为自己帮助酒商还了所欠银钱,酒商便提议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他做妾。镶金对那姑娘可谓是一见倾心,怎么忍心让她沦为地位低下的妾室呢!当即决定要将她娶回家做自己的妻子,有这样一个可以充当钱包的女婿,酒商自然高兴不已。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镶银实在是太单纯了。他在为哥哥感到高兴的同时,更是为两兄弟之间的心有灵犀感到幸福,竟然都喜欢上了家中开酒坊的姑娘。
那晚,兄弟二人高兴了许久,也喝了不少酒。
镶金紧紧的攥着弟弟的手臂微笑着道:“将来等你嫂子进了门,我们夫妻俩就一起照顾你……要是她敢对你不好,我就休了她!”
这句话镶银是信的,因为在父母去世以后,哥哥在打理家中生意的同时丝毫没有懈怠过自己半分。
所谓长兄如父,大抵就是如此。
因为想要在将来给哥哥嫂子一个惊喜,所以镶银并没有将自己与戴纯的事说出来。直到新娘子进门的那一天,这便成了镶银此生最为后悔不迭的一件事新娘子便是与自己定了终身的戴纯。
心爱的姑娘为了替父亲还债就这样成为了自己的嫂子,怕是没有人不为此感到心伤难过吧!
当失魂落魄的镶银试图去和戴纯沟通时,原本相熟的她却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经镶金介绍过后,演技高超的戴纯甚至亲亲热热的于众位宾客面前唤了他一声“小叔”。
那顿喜宴,是心如刀绞的镶银此生吃过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那些酒亦是他喝过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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