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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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玉兰曲-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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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婉自小体虚喘嗽,她的微胖也是因为此,她不能淋雨和劳累,加上前阵子心情抑郁,发起病来十分痛苦,她才恐怕自己活不久了。颛晟仔细地问过了郎中,郎中宽慰他说此事可大可小,病根虽无法祛除,但若保养得当,也可颐养天年;但要时刻小心,若是犯病也有可能发生最坏的结果。

郎中隐晦嘱咐,芙婉体虚,不易多行房事,更不宜怀孕生产。颛晟听了点点头,芙婉身体疲虚,那么他就不放纵;芙婉不宜生子,那么他就先不要孩子。他当真宠着芙婉怜惜着她,从她嫁入王府以后他就没再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无论是正妃蓉婉还是母妃特意赏下来的侍妾,因为他不想让她伤心。

芙婉知道自己的问题,颛晟毕竟年轻精力旺盛,所以她后来开始劝颛晟晚上到姊或者小妾房里,她明白和感动丈夫的心意,但他却不了解她承受的压力。来自私下里姊对她的冷淡,瑾德妃的不满,小妾们的怨恨和她对自己身体上的愧疚。

芙婉因为容貌不出色,她在颛晟面前的自卑贯穿始终,她总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丈夫那么多的爱,正因为现在如此的幸福,她才怕如果以后不这样了怎么办。她有的时候说:“以后总会有讨您喜欢的女人出现的。”这话像是对颛晟说的,也像是告诫自己说的。

颛晟从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依旧一心一意地对她,直到有一天芙婉跟颛晟说:“那么我们生个孩子吧。”

芙婉坚持要一个孩子,一如她当初要嫁给颛晟那样决绝。她还发动郎中帮她说话,嫁进王府后这个生活幸福的女子确实好久不曾发病了,身体也强健许多,郎中说也许可以一试。

于是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孩子。那个时候颛晟已经不常居住在京城,皇上开始交给他一些地方上的案件去调查处理。好在芙婉看起来非常健康,虽然妊娠时比较难过,但她的精神状态很好,脸上是准母亲幸福而满足的神情,芙婉说她想生一个儿子,像她丈夫一样英武的儿子。

芙婉临盆前一个月皇上再派颛晟到泽洲了结长史与盐官勾结贪污一案,来去半个多月,但因为之前就是颛晟在操办此事,皇上觉得不易换人。颛晟有些为难,还是芙婉挺着大肚子宽慰他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呢,等到妾身生产时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若是因为妾身您退掉政务,父皇和母妃都会怪罪妾身不懂事的。”然后她将颛晟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哄着说:“哦哦,我们家的荣儿是不会给父王添麻烦的是不是?会等着父王是不是?”

颛晟觉得心里一片柔软,他将芙婉揽在怀中,亲着她的头发说:“我已请父皇派宫里的太医来照看你。也交代过了,万一发生什么,一定要让你好好的。”

可是没想到芙婉还是早产了,在她俯□拾东西的时候动了胎气,生产的时候她还犯了喘病。其间的痛苦自不必说,当接产医生暗隐只能保一个时,颛晟临走前的嘱托是保母亲,芙婉坚持保孩子,蓉婉说芙婉的意思是保孩子。

芙婉想,她若活着,什么也不能给晟,说不定早晚会失去他,她想留点什么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所以她牺牲了自己,她的脸上带着安详的表情。

可是她闭上眼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因为太过弱小也停止了哭泣。

颛晟马不停蹄赶回来时,得到的是芙婉已经去世的消息,连最后一面都未能相视,连最后一句爱意的话都无法相诉。颛晟青白的脸上没有泪痕,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昏倒不醒。

后来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操办了芙婉的丧事,他不放心别人,因为只有他知道芙婉真正想要的,她喜欢简单大方的东西,不喜欢铺张奢华,三年的夫妻他了解他就像她了解他一样。

几个月都没有心思上朝和见客,母妃担忧的书信每日都会送来。那一天他依旧穿着墨色的衣袍,手中是一串佛珠,虽然丧期已满,但他心中的悲痛日益更甚。他来到芙婉的居殿,物品摆放还是她在时的模样,看着那枕上的并蒂双莲,就仿佛心爱的人依旧低着头在那静静地刺绣,偶尔会抬起头抿嘴微微一笑。颛晟悲不自胜,无论看府里的什么,都能想起和芙婉在一起心意相通的日子。

“这样的人都不像是我的弟弟了!”门外有人高声说。

颛晟抬起头,没想到是自己的姊,虽然一头短发素色尼衫加身,可是她还是那样的冷艳高贵。

贞蓄帝姬走进屋去,她看到椅上精致靠枕上的刺绣,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然后叹了口气,说:“若真是帝侧之身,也许这样去了对她也好。”

颛晟不明白姊的意思。

贞蓄帝姬平静而缓缓地说:“她因为帝侧之身而嫁给你,但你想过没有,他日你为皇帝,她依旧为侧,是不是因为她已经丧失了你的宠爱?她无貌也无子,你能保证只钟情她一个人一辈子吗?她这样无所依靠的,现在这样也好,反倒免得沦落到以后悲苦的境地。弟弟,想开些吧,芙婉临死前说要保孩子,也许正因

55、番外——尤妃(2) 。。。

为她这方面比你看得清楚啊。”

颛晟怔怔地听着姊的话。也许……真的是那样吧。但是说是如此,他和芙婉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以一个帝侧之身的解释就宽解了呢,她已经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里。

第二天颛晟去上朝了,皇上十分高兴,说了些宽慰他的话并给了他许多的赏赐。颛晟去怡景宫请安,瑾德妃看见儿子振作起来总算放下心来,非常的欣慰。

一日,颛晟去怡景宫,看着红芍端茶后的背影,二十多岁的红芍已经没有了当初年轻时的青春与活泼,他突然说:“母妃,把红芍给我吧。”

瑾德妃怔了一下,一哂,“没想到我儿还是长情之人。”

长情么?颛晟一愣,不是的,他对红芍确实没有了当初少年时的爱意。但她跟他一场,他知道她一直想离开这宫中,而这对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因为回纥屡次侵犯大胤边境,皇上终于下令出兵征讨回纥,淡承嗣找到颛晟,告诉他大丈夫不该再沉溺于儿女情长,战场才是男儿该尽情挥洒情感的最终归宿。那个时候淡承嗣也失去了一名小妾,颛晟失去了芙婉,他们都不欲再待在这满是回忆的京都,而且这场战争对颛晟来讲,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们接连打了胜仗,在战场上淡承嗣是疯狂的,颛晟则告诫自己不能,这场拼杀只是一个途径,他还是要回京,实现他还有芙婉带给他的梦想。

最后,淡承嗣战死沙场,而颛晟带着荣誉和威望凯旋而归。后宫无嫡子,他成了当时最有势力最有名望的亲王,而那时红芍也已为他生下了儿子忠。

别人都说这是他的第一子,但他心中真正的长子是他与芙婉的孩子,虽然他在世上的时间短暂得还不到一刻钟。

望着周围人看他抱孩子的笑脸,他忽然能想象得到芙婉那时候所承受的压力。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早些听芙婉的话,那么也许芙婉就不用坚持生子,她就不会死,他们还会相守在一起,她可以像现在蓉婉这样将侍妾之子抚养在身边。自己当时终究年轻,他爱对了人,却爱错了方式。

淡承嗣生前偶尔会对他说起他两个女儿的事,谈论小女儿的时候多一些,他说他的小女儿精灵聪明,心智早熟,异于常人。他那时就很好奇那个叫奴兮的小女孩,后来有一年从回纥战场回来,他在宫里见到了她,聪明、机智、不落人后、讨人怜爱。

当她抓住他的衣角,说长大后要嫁给他时,他不由得笑了,笑她的冒失笑她的可爱。

可是当他两年以后再次见到她时,她真的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穿着纱裙看见他就往回跑,那佩玉叮当相撞的脚步声也激起了他的心弦。

她有着一张艳若桃李的精致面容,没有男人不会喜欢,他也是男人。

“以后总会有讨您喜欢的女人出现的。”芙婉当初的话竟一语成偈。

他喜欢她的容颜,他喜欢她的才情,他喜欢她的智慧,他有点头疼地喜欢她那一点点的任性。

在他看书时,她会从后面枕着他的肩看他念得什么书;当他打猎回来时,她会迎接他缠着他对他小别胜新婚般的撒娇;当他说起朝政上的事时,她会认真地思考,然后说出自己的见解;他们一起下棋弹琴,两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在闺房中,她尽显女人的妖娆媚态,让他流连忘返。

她以她时而的倔强,时而的温柔,时而的娇嗔,时而的娇羞稳稳地抓住了他的心,他与她发出白头偕老,生死相守的誓言。

芙婉是心灵手巧的,奴兮却是聪明绝顶的,但他,从未将奴兮和芙婉比过,一次都没有,他不想亵渎那个本来就一直有些自卑的芙婉。

他此生从未迷茫过,无论是对皇位还是对感情。他从不怀疑他对奴兮的爱意。

但他对芙婉终究是愧疚和遗憾的。所以当二十多年后他看着蓉婉笑着叫幺娘出来给他端茶的时候,他仿佛看到芙婉活过来了,健健康康的芙婉。

他想再一次碰触到伊人……虽然明明知道爱着的人就在身边。

奴兮永远也不可能像芙婉那样冒着大雨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一个人。芙婉为他生子而死,而奴兮可能会因为孩子与他反目成仇。那是他唯一的一次比较。

也许是因为奴兮并不像芙婉那样傻,也许是因为人青春年少就那么几年,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那天他喝了一些酒,他不堪忍受孤寂地将芙婉挽入怀中温柔对待,第二天睁眼看到的是幺娘躺在一旁熟睡的脸。

猛然间他脑中闪现的却是那眉如柳黛,朱唇微启,日日如小猫般温顺躺在他怀中的人。

他此生从未迷茫过,也从未否认过醉酒后的错误,但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伊人已逝,为何不珍惜眼前人?

56

56、番外——霓裳(1) 。。。

我自幼便是哥哥的掌上明珠。

我三岁那年爹爹病逝,大我十一岁的哥哥就撑起了整个家、我和我娘。没有了爹爹的庇护,哥哥行冠礼后就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因为哥哥的踏实肯干,三年以后他慢慢当上了十人长、百夫长、千夫长,后来我十四岁那年,端豫亲王听说了哥哥的有为和孝道,便把他调到王府里当了参事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官职,但能在亲王身边当差,那是极荣耀的事。

中州的事情端豫亲王一个人说得算,除了每年向京都朝贡以外,中州的税务政事都由王府来定夺。听说他是一个英俊而高雅的男子,也是对下属体贴而宽厚的亲王。前面的话是我听女眷们议论时说的,后面的话是哥哥回家时经常念叨的。

我十五岁那年我娘病重,卧床不起好些时日,哥哥是出了名的孝子,自然心急如焚,只好向王府请假每日在病榻前伺候。好在王府仁厚刚开始批了五日之后又延了再延,一过去就是小半个月。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端豫亲王听说了哥哥的事迹,五月十三日那天带了随从和王府的郎中来,探望母亲。

哥哥本就对这么些日子未去王府办公心存愧疚,不想今日亲王还亲自登府探病,更是受宠若惊。一时间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只叫人匆匆打扫四下,我自然也不能抛头露面,便躲在了屏风后面。

只听见屋子里众人呼啦下跪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如清风般的声音拂面,“大家都起来吧。老夫人你不要多礼,快躺下。”

然后就是娘与哥哥感激涕零的言语,端豫亲王有仔细地听每个人说话,然后他很认真地回答,哪怕是一些“嗯”“应当的”“老夫人过奖了”这样简单的话亦让人相信他是诚心所说的。

他的声音谦和却又有力,我忍不住好奇偷偷从屏风后探出些微去看他,痴怔了一段时间。

哥哥也是好看的男子,可是这样看着明显就知道他是皇室的亲王。他那天穿着靛蓝底金色七龙正蟒九章纹华服,中间黑色嵌玉腰带悬白透美玉,足踏玄缎面金龙皂靴,举止从容威仪,是位年轻而有仪态的亲王。

我以袖掩嘴微抬起脸去观察他的相貌,的确如他的声音般是清俊朗朗的男子,更摄住我的是他那深黑的眼眸透露出的正直目光,我将手放在我的胸口,低下了头,啊,那里怦怦地跳得厉害。

亲王日理万机,他待了不多时辰就要起身告辞了,屋子里顿时又呼啦啦地陪走了不少人。我走出屏风,娘似乎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好多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似乎还残有着甘松淡淡的香气。

那天府上谈论最多的就是端豫亲王的这次探访,哥哥以前就万分景仰王爷,现在更是死心塌地的了,连娘都郑重告诫哥哥要好好任职不可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娘在王府郎中开方精心调养下,兼之精神也好,不日竟渐渐康复起来。

在我行及笄礼后,因为娘和哥哥舍不得我,所以也没有急着将我许配人家。那之后偶尔春游秋赏,我也抛头露面过几次,渐渐地哥哥的朋友同僚们都听说韩在正有一小妹韩霓裳容貌有姝,小有才情,就纷纷送来示爱的诗歌书信来。等我十五岁的时候,娘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对哥哥提起我的婚事,哥哥再不放心,也不敢耽搁我,就帮我寻来一些家世好人品好的公子们让我选择。

我看也不看,微偏过头以扇半遮面轻声说:“哥哥,霓裳心里已经有人了。”

哥哥吃了一惊,失口问:“是谁?”

我在扇子遮掩下微红了脸,但却很清晰地说:“是待哥哥极好,哥哥口上一直说要报答的人。”

哥哥听明白了,语气复杂地问:“你们见过了?”

我知道哥哥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以为亲王对我怎么了,于是慌忙解释道:“我只是在去年他来探望娘亲时在屏风后见过他一面。”

哥哥仿佛松了一口气,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我吃了一惊,以哥哥对亲王的敬重,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哥哥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不行就是不行。我可以为王爷不顾自己的性命,但我不能把我自己妹妹的幸福也搭上。”

“哥哥你到底什么意思?”

哥哥睨了我一眼,问我:“王爷有正妃你不知道吗?他有几房侧室你不知道吗?你嫁给年龄相当的公子当正夫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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