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挣扎,有迟疑,甚至还有着一抹痛苦。
“还望真人相告!”
剑晨又一抱拳,郑重而坚决地向玉虚真人说道。
关于这事,他实在也有着极大的疑惑。
玉虚真人贵为纯阳剑宫掌教,在初次与他相见时便有着明显的维护之意,其后,更是因为他,背上了叛徒之名,被纯阳剑宫废黜了掌教之位。
可即便如此,玉虚真人对他也没有丝毫怨言,更是在收到断剑联盟大举进攻洛家的消息后,不顾自己正在被极意真人追杀,一路赶来洛家相助。
这份恩情对于剑晨来说,实在感激。
可同时也有着疑惑。
萍水相逢的玉虚真人,为何会如此对他?
纯阳剑宫乃武林正道一大巨擎,说他玉虚真人是正道之首怕也不为过,如此心系天下苍生的玉虚真人,竟然会因为他……
若说是因为一句赏识,剑晨说什么也是不信的。
所以,在临走前,在欲想将安安交托给玉虚真人照顾之前,他必须要弄明白这件事。
玉虚真人的心底,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剑施主……”
玉虚真人迟疑着开了口,随即却又苦笑了一声,道:“算了,换个称呼吧。”
“晨……儿!”
晨儿?
剑晨面色一怔,这个称呼……
“很奇怪是吗?”
既然已有了决定,玉虚真人便不再挣扎,坦然望着他,苦笑道:“这个称呼,贫道一直放在心里,想叫,却又不能叫。”
“真人,你……”
隐隐然,剑晨脑中划过一道闪电,玉虚真人突然出口的这个称呼,令他突然冒出了一个从来不敢去想的念头。
只是,这看起来荒谬至极的念头,却能解释得了玉虚真人一直对他多般维护的原因。
“想到了什么是吗?”
玉虚真人的目光变得柔和,用极轻的口吻说出了令剑晨直如五雷轰顶的话来。
“不错,我之所以那么做,那是因为,你……剑晨,是我的……外孙!”
轰——!
脑海之中掀起狂澜怒波,玉虚真人轻轻说出口的话,让剑晨猛然绷直了身体,外……孙!
这两个字,每一个仿佛都化作无尽雷霆,在他那陡然掀起狂澜的脑海中劈下一道又一道九天雷霆。
震得他突然之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呆滞的目光牢牢盯视在玉虚真人面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外……孙?”
“你,你是说……你是我的外公?”
身躯颤抖着,剑晨根本无法相信耳中听到的事实,不可置信地看着玉虚真人,口中呐呐道。
外公!
这是两个他多么陌生,以往又多么渴望的字眼。
在剑晨的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疑惑,那便是他的娘亲。
洛家在十三年前被灭,那么娘亲的娘家呢?
下山几近一年,这些日子里,一方面他在探查洛家被灭之事的真相,而另一方面,也留了份心思,一直在打探着娘亲那边的消息。
能够嫁入洛家,成为当代洛家家主的妻子,那么极有可能,娘亲的家世背景应也是江湖中人才是。
那么在洛家被灭之后,作为与洛家有着姻亲关系的娘亲娘家那一边,又该是什么情况?
这令剑晨很是好奇,也在着力寻找,毕竟娘亲的家人,自然也是他的亲人才对,对于自小便是孤儿的剑晨来说,当然无比渴望找到哪怕一个,还活在世上的亲人。
可是没有。
当年洛家潇湘剑雨之名也算名声在外,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娘亲来自哪里,属于何门何派。
这令他心中着实苦闷至极。
后来屡遭大变,剑晨也渐渐将这桩心事掩于心底,即使对安安,他也没有提起过。
然而此时此刻,这已然快被他放弃的心思,因为玉虚真人的一句外孙,重新在心头熊熊燃起。
外公!原来我也有外公!
震惊之后,突然心头突跳起剧烈的狂喜,看向玉虚真人时,他的神情已变,可是,这份狂喜中,却又有着疑惑。
堂堂纯阳剑宫的掌教真人,竟然是自己的外公?
那娘亲她……难道是纯阳剑宫的人?
“不错,我正是你的外公。”
玉虚真人温和地看着剑晨,接续道:“你的娘亲,芳名唤作婉儿,至于姓氏……姓李,叫作李婉儿。”
“而我……在出家入纯阳剑宫之前,自然也是姓李的。”
玉虚真人的话令剑晨一阵激动,婉儿?对,就是婉儿!
当日在霸剑山庄,因为花承禄的一番话,他走火入魔陷入无边的潜意识中。
在意识里,幼时早被封存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被全部打开,洛家被灭那日,娘亲将他藏于后院密室中的情景也清晰可见。
那时,伍元道人在杀害自己的娘亲之前,确实唤她作婉儿的。
这件事情剑晨对谁也没说过,然而此时却从玉虚真人的口中又一次听到这两个字,那么,他说的……都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章 你在哪里?
震惊与激动充斥在剑晨的胸膛,令他浑然没有感觉到玉虚真人惆怅的神情。
若是安安在此,听到玉虚真人的话,必定惊呼出声。
李婉儿!
这个名字,安安应该会有些印象。
她乃是当朝皇帝唐玄宗李隆基为了拉拢安禄山,而钦赐的外姓公主,封号安清!
而李婉儿,却是货真价实的皇室公主,当然,与安安并非在一个辈份,乃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妹妹——宣诚公主!
可惜的是,安安并不在此,所以剑晨在震惊之后,立即激动地向玉虚真人问道:
“真人……外公,我娘她……还有,你,你们,我,我的……”
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外公,心潮澎湃之下,剑晨语无伦次地问着,手舞足蹈半晌,却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玉虚真人苦笑着叹息一声,看着剑晨的目光带着怜惜,摇了摇头道:“晨儿,我特别着重地说‘李’这个姓氏,难道你就没有想到点什么吗?”
“想到……什么?”
剑晨呆了呆,下意识接口问道。
李?从这个姓氏……我应该想到什么?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目光扫到玉虚真人微垂在身前的拂尘,心头突然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自心间划过。
对了!
李?
由拂尘,他突然想到了纯阳剑宫四字,而纯阳剑宫,可是建造在皇家园林离宫林立的骊山之上的。
江湖中早有传闻,纯阳剑宫之所以屹立于骊山而不倒,有很大的原因,便是与大唐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道说……
他猛得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向玉虚真人,震惊道:“外公,难道你是……”
手指微微往上指了指天。
皇帝即为天子,手往上指,也即是在暗询着玉虚真人,是否是大唐皇室之人。
“不错……”
他这番隐喻,玉虚真人倒很坦然,洒然一笑道:“贫道在出家之前,确实占了个闲散亲王的名头。”
又叹息道:“我这一生醉心于剑道,名利如何倒并不关心,婉儿她娘在产下她后不久气血不继,没过得几日便撒手人寰。”
“后来皇兄,也就是当今天子玄宗皇帝的父皇,知道我无心尘世,便收了婉儿入宫,自此我便了无牵挂,遁入道门,在纯阳剑宫门下潜心修道练剑,这一晃……已快四十年。”
回忆起前尘旧事,玉虚真人的面上也是唏嘘不已。
“那……那我的娘亲她,为何会?”
震惊之后,剑晨突然又有疑惑。
堂堂大唐公主,身份何等尊贵,要知道,自己的娘亲宣诚公主,那可是实打实的皇族血脉,远非安安那般只是皇帝老儿为了拉拢安禄山而册封的外姓公主可比。
皇族之中,对于血统传承之类看得极重,公主出嫁更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一向都由皇帝亲自指婚。
当年的洛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也算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远远达不到独步江湖的地步。
试想,如此一个江湖中高不成低不就的家族,大唐皇室怎么可能会将血统纯正的公主下嫁之?
而这才只是他疑惑的其一。
其二,公主出嫁,这是何等大事,若不闹得天下皆知,实在有损皇室作派。
可是……他这近一年来的调查,什么时候又从什么人的口中,听到过当年曾有大唐公主下嫁于衡阳洛家?
没有,连一点只言片语也没有。
大唐公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嫁了人,还生了子?
玉虚真人自然明白剑晨的疑惑,叹道:“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婉儿,也就是你娘亲,许是打小受了我的影响,不爱皇宫,一心向往着的便是江湖。”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和你的爹,也就是洛家家主洛寒相遇。”
话锋一转,又道:“至于你的疑惑,当年也是我的疑惑。”
“十五年前,当我自纯阳剑宫修炼有成后,这才得知婉儿已隐匿消息嫁入洛家,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当皇上去往骊山时,我也曾询问于他。”
“他怎么说?”
剑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日在御花园相遇的那月下写字,自称园丁的老者,后来,安安推测那正是当今天下唐玄宗。
当今皇上,深夜独自在御花园中练字,这本已显得怪异,而更加怪异的是,他竟然心甘情愿地将翡翠玉蟾拱手相送,现在想来,那时的唐玄宗,是否就已经知晓了他的真正身份?
他是……当令天子的外甥?
想到这里,剑晨直感一阵虚幻,但又禁不住去想,当日如此轻松便能离开皇宫范围,是否也正是他这位舅舅在暗中助了一把?
既是如此,那当日他又为何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什么也没说,不过,看他当日的神态,婉儿下嫁洛家一事,必是得到了他的首肯才是。”
玉虚真人眉头微皱,想起十五年前他与唐玄宗的那次会面,直到现在心中也有着不解。
洛家,衡阳洛家,这在唐玄宗的眼中,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江湖家族而已,是什么会让他如此看重,竟同意了婉儿与洛寒的亲事?
既然同意了,那么洛家便已然沾上了皇亲,只要将婉儿是公主之事透露出去,江湖中又有谁敢轻动洛家?
可是并没有,洛家由始至终都对家主这位妻子的身份守口如瓶,直到全家被灭,也不曾透露出半句与江湖中人知道。
而更加令玉虚真人想不通的是,关于洛家被灭这件事上,皇室,或许说默许了这门亲事的唐玄宗本人,也没有任何一点作为。
就仿佛,满门被灭的洛家,与江湖上任何一个普通门派全无两样,乃是件普普通通的仇杀案而已。
即使在其中,身为大唐公主的李婉儿,宣诚公主,也死在了那里。
“那你呢?”
看着玉虚真人落寞的神情,剑晨突然怒从心起。
厉喝道:“洛家被灭,你的亲生女儿也死了,那你,又在做什么?”
“好好的,问心无愧的,做你的纯阳掌教吗?”
“我的娘亲,你的女儿,被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一章 粉碎的亲情
“我当时,当时正在……”
听到剑晨的质问,玉虚真人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道:“……在闭关!”
“闭关?”
剑晨一愕,随即愤然道:“你的女儿女婿全家被灭的时候,你在闭关?!”
玉虚真人叹息道:“晨儿,外公说过,当年皇兄收婉儿入宫封为公主后,我便遁入道家,俗世之事于我……”
“而十三年前,也正是外公我一生中最为荣耀之时,只要禁受住前掌教的考验,便可接掌纯阳剑宫——此天下道门正宗掌教之位。”
“是以当年我虽收到了洛家或有大难的消息,可为了以完全状态接受掌教考验,在权衡之后,便嘱托剑宫中与我关系最好的焚魂师弟代我前往衡阳。”
玉虚真人眼神迷离道:“当时想来,有焚魂师弟这纯阳九剑的威名,洛家的劫难或可令敌人知难而退,而我,便挥剑斩情尘,一心闭入了死关。”
“谁知道……不仅洛家劫数难逃,还害了焚魂师弟苦寂十三年,最终也不得善果。”
突然转身,面向纯阳剑宫方向,遥遥一鞠于地,口中悲叹道:“焚魂师弟,是为兄害了你……”
“呵,呵呵……”
剑晨低垂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地冷笑连连,“外公,我的好外公……你口口声声说早已遁入道家,潜心修道,可是……”
“你的心,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玉虚真人缓缓转身,诧异地望向剑晨,握住灰白拂尘的手指关节上泛起一阵骨白,沙哑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心,静吗?”
剑晨抬起头来,目光痛苦却又悲愤,冷笑道:“道家讲求清静无为,道法自然,而你,一心想遁入道家作个不问世事的出家人,却执着于纯阳掌教之位,宁肯眼睁睁看着你的女儿惨死,也要倾尽全力去夺那纯阳掌教之职。”
“纵使你挥剑斩情尘,不再关心你在世上唯一的女儿,可,洛家上上下下,却是有着一百来口活生生的人命!”
“人命关天,而那时,你却权欲熏心,为了一己私欲,竟放任不管,这,就是你的道?这,就是纯阳的道?”
他越说越是激动,初知玉虚真人乃是他外公的兴奋温暖在此时全数消失,手指带着愤怒的颤抖,一下一下剧烈跳动着,怒指向玉虚真人。
这令他如何不激动,如何能坦然处之。
以玉虚真人的述说,当年的他离纯阳剑宫掌教之位实在只有一步之遥,那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当年的玉虚真人即使还不是掌教真人,其在纯阳剑宫中的地位定然也是不低。
更别说他的背后甚至还有着一个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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