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当年之事你还记恨于心么？”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不愿提及的过往
唐玄宗的话让顾墨尘刚刚收回的青焰刀几乎又要透体而出，整个人刹那间变得凌厉无比。
“怎么你认为……我不应该记恨于心么？”
刀焰吞吐不定，显露出顾墨尘情绪之激动，他看向唐玄宗，那双满是杀气的眼神几欲将后者撕成碎片。
“当年的事情其实并非像你想的那样……”
唐玄宗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又吸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住口！”
顾墨尘厉喝一声，已然无法再控制体内刀气，冷厉道：“当年若不是你，我何至于与傲天反目成仇，何至于伤了修月的心！”
“小顾，你听朕说！”
唐玄宗眼见他情绪不稳，立时一声大喝，帝皇气势瞬间弥漫，竟将顾墨尘的焰刀压低了一分。
“当年，若不是朕及时阻止，你以为你与你弟弟，还有尹修月三人还能活命？”
“呵，呵呵呵呵！”
闻言，顾墨尘一阵凄厉大笑，锵的一声，缺月琉光终于出鞘，乌光呈亮的刀光直指唐玄宗，冷然道：
“别将你自己说得如此大仁大义，若不是你，我与傲天何至于潜入水月府作内应，若不是你的授意，我与修月之间……”
说到这里，顾墨尘的神情一黯，仿佛极不愿再提起当年往事。
唐玄宗却是一声长叹，摇头道：“当年的事是朕对你不起，可朕也在极力弥补，否则的话……”
“否则！”
顾墨尘厉声打断道：“你又要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死了？”
他苦涩笑笑，手指在缺月琉光上轻轻拂过，眼神中蒙上了一层迷雾，冷淡道：“你可知道，从你将我召回开始，我其实宁愿……去死！”
铿锵之音在这如血腥炼狱般的大明宫内掷地有声，唐玄宗沉默，顾墨尘沉默，两人的思绪俱都随着这一个死字，被拉回了那谁都不愿回想的过去……
顾墨尘与问傲天是两兄弟，同时也是打小无父无母的两个孤儿，两人相依为命，在这无情江湖中艰难求存。
彼时唐玄宗还未继承皇位，更因皇室斗争被迫屈临潞州为楚王，在一次微服散心时，偶遇正流落到潞州的顾墨尘两兄弟。
那时唐玄宗为唐睿宗李旦之第三子，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远非寻常百姓所能想像，他被迫于潞州任楚王，也是多因兄弟之间迫害所致，是以当看到顾墨尘与问傲天两兄弟相互扶持的一幕，不由心生感慨，一时动念，便将彼时才七八岁的两兄弟收留门下，权当心中善念有为。
这也是顾墨尘一直叫唐玄宗为楚老头的原因所在。
倒不曾想，这两兄弟骨骼天赋俱佳，却是两个天生练武的奇才，若是荒废了倒也可惜。
年轻时的唐玄宗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俱佳，更且交友广阔，无论朝堂大臣还是江湖草莽，他都待之如上宾。
其时素有正道第一剑客之称的惊虹快剑裴惊虹正在唐玄宗潞州府邸作客，发现了顾墨尘两兄弟的武学天赋后，唐玄宗便央他授业于两人。
裴惊虹那时年事已高，一生并未收徒，受了唐玄宗的拜托推辞不过，又见顾墨尘两人果然是一对极有灵性的孩子，倒真动了收徒的念头，将一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两人。
这本是唐玄宗的临时起意，本也没想过要靠顾墨尘两兄弟做些什么，可问题竟然出在裴惊虹的身上！
原来……裴惊虹竟是水月府的人！
那时的裴惊虹已然年迈，倾心教授顾墨尘两人又用了五年时间，自知大限将至，因为感念唐玄宗礼贤下士之恩，更看好唐玄宗若为大唐国君必为天下明主，于是竟向他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裴惊虹更向唐玄宗建议，若要反攻回长安，打败当时那几位权势地位都比他更强的皇兄皇弟，就势必要借助水月府的力量。
年轻时的唐玄宗虽淡泊名利，可他却也有着自己远大的抱负，更自信若自己为君，必会为大唐天下开创出另一番巅峰盛世。
为了这个目标，唐玄宗接受了裴惊虹的建议，想要从水月府那里谋求到强力的支持，可问题却是……
他是皇室中人，虽然那时楚王礼贤下士之名江湖中人人皆知，可这也并不能改变他的身份，他还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在江湖中被人称作李三郎。
水月府是江湖中最为神秘的势力，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其与朝堂之间有任何瓜葛，唐玄宗想要挤进水月府，并在其中获得一些支持的话，光靠裴惊虹一人还远远不够分量，更何况裴惊虹已然命不久矣。
这是唐玄宗苦恼的地方，而裴惊虹送佛送到西，也为唐玄宗想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他的两个徒儿都送入水月府中。
趁他还活着，在水月府里还有一定威望的时候，将顾墨尘与问傲天送入水月府，成为唐玄宗在水月府的两个内应。
这会为唐玄宗带来两个好处。
一方面，顾墨尘两人可以将水月府的一些隐秘私下里告诉给唐玄宗，而另一方面，唐玄宗在外通过皇室的力量为顾墨尘两人提供资源，让两人在水月府中慢慢打下坚实的基础，结识拉拢水月府中位高权重之人，为唐玄宗最终进入水月府提供人脉上的支持。
这计划很不错，而顾墨尘与问傲天两人感念唐玄宗收留并托人传艺之恩，也心甘情愿去做这份差事。
于是在裴惊虹的引荐下，身为天下第一剑客的两个徒弟，两人毫无悬念的进入了水月府，并刻意表现着自己，并在五年之后，顾墨尘年满十八岁时，终于触摸到了自以为的，水月府的高层核心。
而机会也在这时出现。
水月府的圣女，有水月仙子之称的尹修月，进入了顾墨尘两兄弟以及唐玄宗的视线。
尹修月在水月府的地位相当超然，虽然不是府主，可就算是府主也对其礼让有加，并且她的出现，似乎与水月府改代换选府主之位有关。
这岂非是唐玄宗一直等待着的，能够获取水月府的力量为己所用的绝佳机会？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曾经年少
尹修月的出现让唐玄宗看到了一直等待着的契机。
彼时裴惊虹已然过世，顾墨尘两兄弟虽然拼命并为水月府诸多建树，可到底年纪尚轻，说话的分量还是不够。
但若有了水月仙子尹修月的支持，扶持顾墨尘或是问傲天两人任何一个获选新一任的水月府主似乎并非难事。
这个机会是唐玄宗一直苦苦等候的，可其实说起来却有些龌鹾，因为唐玄宗所想到的办法，竟然是让……
让顾墨尘刻意地去亲近这位水月仙子，说得不好听一些，竟是使了为人所不齿的……美男计！
这令顾墨尘很抗拒，身为一个男人，让他丧失自己的尊严去刻意亲近一个女子，实在让他放不下颜面。
可他却不得不为。
那时皇室中的争斗已然进入到白热化的程度，唐玄宗仍然势弱，若再得不到新的强有力的支持，莫说争夺皇位成了一句空谈，他能否保住性命都是两说的事情。
唐玄宗于顾墨尘两兄弟有大恩，而相比起生性木讷的问傲天来说，那时也只有生性跳脱，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态度的顾墨尘更加适合去做这美男之计。
所以虽然心中万般不愿，可为了报恩，也为了自己的弟弟，顾墨尘在无奈之下，也只得顺了唐玄宗的意思，刻意地去接近讨好尹修月。
却不想，事实的发展竟大大出乎顾墨尘的意料之外。
彼时年少，无论是抱有别样心思的顾墨尘，还是妙龄年华的尹修月，都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年与少女，两人从无到有，竟在短短时日内情愫暗生。
顾墨尘早已忘记当初接近尹修月的目的，只想好好的呵护这个看似高冷，内里却有着一颗纯洁少女心的水月仙子。
而尹修月也倾心于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实则心中坦荡，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少年郎。
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顾墨尘与尹修月情意渐浓，即使是当后来顾墨尘于心有愧，向尹修月坦言道明了自己当初接近她的目的，尹修月也并没有责怪于他，反而仍一心一意对待这个自己生命中第一个情郎。
然而世事却是难料。
正当顾墨尘与尹修月两情相悦，而唐玄宗也在静心等候着佳音回传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神秘人竟在此时出现。
神秘人直接找上了唐玄宗，并与之进行了一次密谈，当中说了些什么，直到现在顾墨尘也不知道。
而唐玄宗却在与那神秘人一会后，态度陡然大变。
他原本是想靠着顾墨尘接近尹修月的契机而获得水月府的支持的，但令顾墨尘意想不到的是，唐玄宗竟然在不久之后，并没有得他之助，而直接成为了水月府的府主！
一个外人，还是大唐皇室中人，竟然凭白空降水月府，成了下一任府主之选，如此诡异莫明之事，水月府上上下下竟一致保持了沉默，竟没有一个人，包括前任府主在内，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议！
这是怎么回事，顾墨尘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曾私下问过尹修月，可以他与尹修月的关系，对于这个问题她却三缄其口，明明好像是知道些什么，但却并不敢透露出分毫。
还有唐玄宗，顾墨尘自然也找机会去问他，可唐玄宗与尹修月一样，只是语焉不详，顾墨尘问了更比没问之前还要一头雾水。
虽然心中疑惑大起，可那时顾墨尘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现如今唐玄宗已身为水月府府主，那么当然就不再需要他再从尹修月这里得到些什么，一直以来抱着别样目的接近尹修月的愧疚感也减轻不少，至少他能够放开胸怀，坦然面对尹修月。
然而事情的走向却让顾墨尘大大的措手不及。
他竟在无意中发现，原来自己的弟弟问傲天也在暗恋着尹修月，并且他还曾不止一次地见到问傲天与尹修月两人有着一些超乎他容忍界限的暧昧。
顾墨尘即便老实，其实也才只是个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年而已，血气方刚之下，矛盾在一步步地激化，两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这本就是件痛苦不堪的事情，而偏偏在各种看似偶然的巧合下，误会，也在逐渐加深。
终于到了无法调合的地步。
在两难的煎熬之中，顾墨尘有过痛苦，有过愤怒，有过迷茫，而最终，他选择了退让。
一边是他曾经相依为命的弟弟，一边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两个人里任何一个他都不愿去伤害，于是，他只能伤害他自己。
至今他仍记得，当他故意作出许多让尹修月怨恨自己的事情时，她眼中那痛惜无助的神情，以及……挥剑斩情丝的决绝。
正是那一剑，让顾墨尘心痛到无法呼吸，以至于本被他继承的惊虹剑也弃之不用，转赠给了弟弟问傲天，自己改用了以前无意中得到的缺月琉光，改练了刀法。
而问傲天本是与顾墨尘一样，都是姓顾，正是因为这柄剑，以及顾墨尘作出的种种伤害尹修月的事情，让生性木讷的他出离愤怒，愤怒到竟不愿再承认顾墨尘这个大哥，而是将姓氏改成了一个问字。
他想问，他想问问这个铁石心肠的大哥，如何能够做到这般伤害一个对他全心全意付出的女人，他也想问，顾墨尘这个一直以来与他相依为命的大哥，为何在将惊虹剑丢给他之后，便弃自己这个弟弟于不顾，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顾墨尘在退让，为了不伤害他心爱的女人与唯一的弟弟，他选择了离开，可他却仍然深深地伤害了这两个人，永远也无法弥补。
水月府的势力遍及江湖各地，你永远也不知道身边接触的每一个人，哪一个背后的身份与水月府有关，这让一心想要远离两人的顾墨尘直感无路可去，天下之大，却无他容身之处。
正在这时，已经成为水月府府主的唐玄宗出现在顾墨尘面前，当今世上也只有他可以让顾墨尘脱离水月府的视线。
他让顾墨尘……变成了藏于自己身后的影子！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隐忍
顾墨尘以为这样就挺好。
他安然的躲在唐玄宗身后，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影子，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方面，唐玄宗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为唐玄宗办事乃是理所应当，而另一方面，唐玄宗不仅有着来自于朝堂的权势，现下更是江湖中最大的神秘组织水月府的府主，虽然这府主之位就顾墨尘来说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至少，他却能够让顾墨尘躲过水月府的眼线，让尹修月与问傲天找不到他。
其实还有一个他不愿去想，但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那就是他以为……他这么做，可以成全弟弟与尹修月……
他不愿这么想，却在这么做着，从此以后，江湖中少了一个惊虹快剑的弟子，而多了一个天下第一刀顾墨尘。
问傲天与尹修月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寻找顾墨尘，可无论他们怎么找，甚至也听说了江湖中突然崛起了一位使快刀的年轻刀客，但却总是无法亲眼见其一面，对他们俩来说，天下第一刀顾墨尘仿佛与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位面，江湖中有顾墨尘的传说，可问傲天与尹修月却始终离他太远。
这当然是唐玄宗在暗中安排，而顾墨尘也在确保行踪无虞之下，尽心尽力地为唐玄宗处理着暗中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直到后来，唐玄宗凭借水月府之力，以及他自身的英明果断，联手太平公主共同发动了“唐隆政变”，将把持朝政的韦后诛杀后，终于荣登大宝！
这当中顾墨尘没少出力，而由此，他也成为了唐玄宗的心腹，两人之间表面上不相往来，可在暗地里，顾墨尘其实真的有将唐玄宗当成自己父亲的感觉。
如果没有唐玄宗，顾墨尘此时与弟弟不知还在哪里流浪，说不定这么多年过去，两人早就饿死在街头也不一定，哪里会有今日的成就，除了留下一段刻骨的遗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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