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知道张恩中刚才发这疯是高兴的。这两口子都三十多岁了,却一直没有孩子。村里人都以为他们两口子谁没有生养,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怀上了。
“你欢喜个啥子嘛。谁的种还不知道呢!”张有平没好气地说道。
“当然是我的种。不是我的种难道是你有平的种?”张恩中今天很欢喜,也不在乎张有平占了他一点口头便宜。
“你的种,你的种,你还是赶紧回去跟你婆娘乐呵乐呵吧。以后别让你婆娘帮你打豆腐了。污了豆腐不说,万一影响了胎儿,你哭都来不及了。”张有平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真要是因为自己这句话,让张恩中两口子生了间隙,那就过大了。所以张有平连忙岔开了话题。
“对对,恩中,你莫忙着打豆腐,带你婆娘去一趟镇上的医院,检查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怀上了。还有身体有没有亏欠。毕竟你婆娘这么大年纪才怀上了孩子,一定要注意一些。别走路去,喊刘前旺的拖拉机。坐车去好一些。”村里人建议道。
“我看还是走路去稳妥一些,慢走一点。走到公社(虽然早就已经改为了一渡水乡政府,但是村里人依然习惯称为公社)去坐班车。刘前旺的拖拉机跑(跑:方言中为颠簸之意)死人。这万一跑出个好赖来,那才后悔呢。”立即有人反驳。
“对对,还是去公社稳妥些。”
“恩中,你还是快回去吧。你婆娘有了身子,别让她一个人在家里,这刚有了身子,最受不得惊吓。”
张恩中一听,撒腿就跑。
张叫花一直将一百块钱攥得紧紧地,生怕张恩中反悔。这张恩中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小气。他家里做点小生意,比村里人都要过得松快(富裕)一些,村里人去他家里借米,向来都是平出高进(农村用升子量米,一升米约等于两斤米。用升子量米的时候,堆高一点,抹平一点,相差差不多一两多米)。
张叫花一下子黑了他一百块钱,照张恩中的秉性,反悔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张恩中今天喜当爹,喜到了,竟然忘记了这一百块钱的事情了。不知道回想起来会不会悔得酸水都出来了。
“崽崽,钱该给谁存起来呢?”刘荞叶笑嘻嘻地看着崽崽。
“不干。这是我自己挣的呢。”张叫花攥紧那卷成一卷的大团结,藏到了屁股后面。
“乖,听话。娘给你存起来,攒起来将来用来讨婆娘。”刘荞叶晓之以理。
“我还小,讨婆娘还早着哩。”张叫花态度很坚决。
“你再不给老娘拿过来,看过不打得你屁股开了花!”刘荞叶眼一瞪,双手叉腰站在崽崽的面前,像只母老虎一般。
张叫花将求救的目光看向爹,张有平连忙打开后面讲挂在墙上的锄头拿了下来,“我去田里看水去。”
张叫花哭丧着连将一百块钱拿了出来,刘荞叶一把抓了过去,然后将崽崽抱在怀里,用力亲了一口,“看我们家崽崽多乖啊。”
张叫花眼泪汪汪的,小孩子没人权啊。纸包糖没有了,汽水也没有了,糖包子也没有了……
钻山豹摇着尾巴走了过来,用小脑袋蹭了蹭张叫花的裤腿似乎在安慰悲伤的小主人。
仿佛一阵风过,稻田里便已经金黄色的谷穗。山林里的枫叶也变成了一片火红。秋天,各种艳丽的颜色,将梅子坳打扮得更加美丽。钻山豹长大了许多,叫声都仿佛雄壮了不少。张叫花也似乎长高了不少。
一人一狗在美丽的田野中飞快地奔跑,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这是张叫花最喜欢也是最无需任何花费的幸福。
秋天的梅子山,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宝库。野柿子变成一个个红色的小灯笼,板栗已经张开了嘴,里面的是大自然的给予山里人最慷慨的馈赠。各种各样的果实都到了采摘的时候……
各种野生动物为度过冬天蓄积了大量的脂肪,正是最肥美的时节。
张叫花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他是去梅子山去迎接大自然对梅子坳人的伟大赐予。
板栗树都是要几个屁孩才能够合抱的大树,却难不倒梅子坳的屁孩。张叫花将背篓放到地上,将一柄柴刀插在腰带上,一个纵步猛地冲向板栗树,手攀脚蹬,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攀爬到树杈上。身材纤细,在树上的平衡感超强,竟然敢伸展开双手,直接在成年人手臂粗的树枝上行走。走到树梢的时候,树枝开始晃动起来,张叫花才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将柴刀取了下来,专门选结满板栗的枝条砍下来,山里的树太高大,屁孩只能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来采摘板栗。
钻山豹守在树底下,抬着头看着在树上挥刀砍树枝的小主人。不时地有板栗掉落下来,直接砸在它的身边,它则将这些满是刺的板栗球当成小玩具。时不时地抱着板栗在地上打滚。玩得不亦乐乎。
张叫花并不准备将一棵板栗树全部砍下来,山里人并不会贪婪地独占大自然对于梅子坳人的馈赠。张叫花只是选了一些颗粒比较大的枝条。差不多有一竹篓的时候,他便从树上下来。下树的时候,并不比上树的时候更容易,一个不小心反而更容易摔下来。不过对于从来就山林里锻炼的屁孩们来说,不会爬树是非常可耻的。
钻山豹还在那里跟板栗打架,看着小主人下来,扑倒张叫花脚底下,将小主人的脚抱住,就是为了逗小主人开心,小尾巴用力的摇动。
第92章 原是“故人”来
张叫花落了梅山,自然而然身上多了一分天然的与动物的亲近。且不说这钻山豹是极佳的赶山狗,而且是从小开始养,与张叫花自然非常亲近。那三只小野兔,若是一般情况,是很难养活的。但是张叫花随便喂一些家兔喜爱的食物,竟然也被张叫花养活了。现在根本不用笼子关,每天放了出来,到了晚上,自己会回笼子里。跟家兔没有任何差别。
张叫花玩心也重,也没顾上去捡板栗,而是跟钻山豹在满地打滚玩在一起,身上沾满了各种枯叶,尤其是那种黏糊草,一不小心就会沾到衣服上,拍都没法拍掉。张叫花还好,衣服脱下来,放在水里泡一泡,就能够将黏糊草洗脱下来,但是钻山豹全身沾满了黏糊草,根本就掸不下来。屁孩自然不会去注意这些。不仅没将这当回事,反而更觉得有趣。玩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去将板栗拣进竹篓里,正好差不多一竹篓。
山林里很安静,听不到一丝村子里的嘈杂与喧闹。山林里又充满生机。芬芳的花香与树叶青草的气味混杂到一起,混合成一种山林特殊的味道。只有亲自到山林里面才能够体会到那种滋味。每一天,不同的气味组合到一起,组合成一种特殊的味道。只要细心,就能够品味到这种迷人的气息。
山林里很安静,才能够听到微风吹拂,树叶沙沙的声响,如同轻声低吟的美妙音乐。鸟雀低唱,那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喉。这种迷醉的味道,屁孩自然是领会不到的,屁孩不会去珍惜这唾手可得的幸福。屁孩背着背篓唱着歌准备回家。
“汪汪,汪汪……”钻山豹也是一路欢快地叫唤。时不时地钻进灌木中,将里面的小鸟吓跑。虽然咬不到一根鸟毛,它依然乐之不疲。
钻山豹还真是狗如其名,在山里竟然跟一个精灵一般,特别地灵活,这灌木之中,它比野兽还要更擅长跑动。
一会儿,就听到钻山豹的声音跟之前不一样了,它的声音变得急促,声音也更加尖厉,显然,它是发现了猎物。张叫花稍微一听就能够听得出来,所以他将背篓放下,将柴刀拿到了手上。不知道钻山豹碰到的猎物究竟是什么。他也要准备进行防御。这个季节,蛇已经很少出来活动了,但是现在正是下午,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说不定也会有蛇出来活动。万一钻山豹将蛇赶了出来,张叫花要是没有一点准备,那可就惨了。
很快,钻山豹追赶的猎物露出了身影,一个黄色的身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竟然是一只黄皮子!
这黄皮子好像有些面熟啊,张叫花看见这黄皮子竟然不慌不忙地向自己跑了过来,连忙捏紧手中的柴刀。
钻山豹汪汪汪地叫嚣着追了上来,不过它并没有贸然扑向这只黄皮子,而是戒备地向着这只黄皮子狂吠。显然,在刚才的追逐中,钻山豹吃了这只黄皮子的亏。所以,对这只黄皮子非常地厌恶。
张叫花猜得出来钻山豹刚才吃了什么亏。黄皮子在遭遇生命威胁的时候,会放一阵臭烟,奇臭无比,而且这家伙是使用生化武器的高手,总是让它的对手防不胜防。钻山豹虽然是一只优秀的赶山狗苗子,但是太小啊,没有经验积累,又没有真正的赶山狗传授经验。一个真正的梅山水师,肯定不会只驯养一只赶山狗,往往都是新老交替,以老带新,那样带出来的赶山狗,才真正称得上赶山狗。钻山豹的潜质不会比任何一只赶山狗差,而且身边有张叫花这个有真正传承的梅山水师。将来必然能够成为一只优秀的赶山狗。但是现在,它还不是眼前这只黄皮子的对手。
这黄皮子不甘示弱地恶狠狠地向钻山豹呲牙咧嘴,还人立而起,两个前爪挥舞着挑衅着。
钻山豹气不过正要扑上去,谁知道黄皮子立即转过身,用屁股对着钻山豹,钻山豹连忙往旁边一闪,一眨眼功夫从张叫花两腿间钻了出来,生气地向着黄皮子吠了几声。
黄皮子竟然也懂得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这一次,它竟然只是虚晃一枪,看着钻山豹被它吓跑了,竟然做出捧腹大笑的样子。
“这黄皮子成了精了!”张叫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黄皮子也吱吱吱地在草丛中打了几个滚,然后向着张叫花手舞足蹈,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
张叫花瞪大了眼睛,难道这黄皮子还真是后山那只黄皮子么?但是它究竟在说什么呢?难道它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黄皮子钻进草丛中。张叫花与钻山豹对视了一眼,一人一狗都没弄明白这黄皮子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还以为黄皮子就这么离开了,正准备背起背篓回家去的时候,又听到黄皮子消失的那灌木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阵灌木摇晃之后,黄皮子又从灌木中钻了出来。
“咦?”张叫花忍不住惊奇地发出一声惊呼。黄皮子嘴里摇着东西!
黄皮子拖着一样东西走近张叫花。
钻山豹对着黄皮子可是狠透了,从张叫花胯下钻出来,挡在张叫花身前,毛发完全竖起,随时准备扑上去将黄皮子咬住。
张叫花知道钻山豹被彻底惹毛了,连忙用手不停地摩挲着钻山豹的脑袋,将钻山豹安抚下来。他知道这黄皮子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它没有必要取而复还。虽然黄皮子的臭气确实比较麻烦,但是它的攻击力却是非常弱的。张叫花有把握一柴刀飞出去,将这黄皮子直接砍死。
黄皮子却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张叫花与钻山豹对它下毒手。依然卖力地拖动着一样东西往前走,一直走到离张叫花还有三四步远的地方的时候,它终于停了下来,它嘴里的东西也展露了出来。竟然是一只死掉的野鸡。
“你要把这野鸡给我?”张叫花问道。屁孩还真以为这黄皮子成了精了呢。
黄皮子将野鸡放到地上,张牙舞爪,也不知道说着什么话,然后才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地走开了。
钻山豹走向前对那野鸡闻了又闻,唯恐被黄皮子下了什么圈套。但是确实是野鸡啊。好肥啊。好大的鸡腿子哟。
第93章 猎趣
张叫花嘿嘿一笑,将野鸡扔进竹篓中,大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但是钻山豹却似乎在思考问题,不停地在刚刚野鸡停留的地方嗅一一遍又一遍。
“钻山豹!快点!回家去了!”张叫花见钻山豹没追上来,便停了下来,回头向钻山豹大喊了一声。
钻山豹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在那里嗅了一会,不仅没有追上去,反而一头钻进路边的灌木丛。
“汪汪汪!”
很快,一连串悦耳的犬吠声响起。现在钻山豹的速度比以前要快了一倍不止。所以它的位置更难把握了。一只只小鸟惊慌失措地从密林中蹿出,高高地飞起,远离了这一片林子。钻山豹的忽东忽西,可把它们给吓坏了。
张叫花自然知道这是赶山狗在赶山哩。赶山狗不是普通的猎狗,水师精心培育起来的赶山狗可比一般的猎犬要灵性得多。它们更是拥有一种驱赶山林中猎物的能力。钻山豹还没有成年,但是它已经掌握了这一门绝技。它的吼声中便带着一种威严,小野物在它的威势中,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只是钻山豹还是刚刚掌握这一门绝技,所以它对于这门绝技的应用并不熟练。否则的话,这些小鸟可不会这么轻松地逃脱。
张叫花等在那里也觉得有些无聊,将背上的竹篓往地上一放,就在原地踏起了罡步,口中念着梅山咒:志心皈命礼:奉请梅山**主,梅山法主降坛场。头戴遮天猛威帽,眼放毫光澈底清。朝在玉皇金阙殿,暮游七星北斗辰。凡人有事来请,火急领兵赴坛庭。弟子虔诚来拜请,惟愿梅山法主降来临。
张叫花每动一步,这山间似乎起了风一般,树木迎风摇动,树叶哗啦响动。动静大得很。这咒语与这罡步一结合,似乎调动了山间的一草一木,成为了张叫花手中的兵一般。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与草木沟通,这天底下哪里还有猎物的藏身之处?
只是张叫花道行尚浅,虽然能够与树木进行沟通,却只局限在十步范围之内。这十步范围虽然也不算小,但是对于偌大的一座梅山来说,实在是小得可怜。这十步范围之内,都未必能够藏住一只野兔。只有几只小鸟在灌木中上下跳跃,它们依然没有感觉到危险,它们不知道的是,张叫花实际上已经随时掌控了他们的生死。
几只小鸟虽然是在灌木中飞来飞去,但是在张叫花这里,却似乎在他手掌中翻动的硬壳子(硬币)一样。他似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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